第29章 、illusion28

佛羅倫薩并不如羅馬、威尼斯、米蘭那般出名, 但在施安湳心中, 這卻是他最想來的地方。

作為歐洲文化中心,歐洲文藝複興運動的發祥地,歌劇在此誕生, 同時擁有世界第一所美術學院, 世界美術最高學府佛羅倫薩美術學院。

在整個歐洲的歷史上, 這座城市有着濃墨重彩的一筆。

兩人到達的時間已經是晚上19點了, 酒店位置處在佛羅倫薩地标——老橋。

零星的燈光已經亮起,瑟瑟悠悠的晃蕩在阿諾河上。

老橋是歐洲最早的大跨度圓弧拱橋,橋上建有店鋪, 最初為肉鋪, 流轉至今, 已成了首飾店和旅游紀念品店, 錯落有致的鑲嵌在橋身上,仿佛小孩子随意堆放的積木。橋上游人如梭, 人們将身體伸出橋上的拱門,俯身觀看水中的倒映,餘晖之下,水面猶如清洗畫筆的墨池。

酒店的地理位置同昨晚入住的那家一樣, 非常便利,出門就能就近游覽景點。

房間是河景房,打開窗就是阿諾河與老橋,雖然視野有限,但怎奈風景如畫, 每一處都像是經由大師的畫筆勾勒過,教人看得渾然忘我。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翡冷翠的黃昏吧。

晚風輕柔,夾帶着水汽,讓早已疲憊的兩人精神一振。等收拾好一切後,就該下樓覓食了。

佛羅倫薩的美食中,最有名的當屬T骨牛排,通常一份量為1KG,看起來可謂是非常豪華,焦脆肥美,濃香多汁,讓人食欲大增。再佐上當地釀造的紅葡萄酒,可謂是極致的享受。

然後又配了一份蔬菜,一份龍蝦意面和披薩。

等全端上來的時候,才知道分量有這麽大,根本吃不完。

“哇,這麽多肯定會吃撐的。”周炳文看得無從下手。

“慢慢吃吧,能吃多少算多少。”施安湳起身為他倒了小半杯紅酒:“昨天晚上搞得太匆忙了,急着去逛景點,都沒怎麽好好吃,今天晚上可以慢慢品嘗。”

他的貼心讓周炳文感到心頭一暖,羅馬美景太多了,但為了第二天的梵蒂岡之行,只能在一夜之間走馬觀花看個囫囵,鬥獸場、萬神殿、古羅馬遺址、納沃納廣場、聖天使堡等等,匆匆而過,在他心裏都成了遺憾。而且美食也沒怎麽享受,唯獨因為冰淇淋吃起來方便,一路走着,大部分靠它墊肚子了。

這種牛排只有五分熟,本以為吃起來會很生,卻沒想到剛剛好,聽說本地人都吃的三分。

锃亮的不鏽鋼刀具沿着煎烤的紋路切下,再用叉子叉起,入口即是鮮香爽彈,牙齒輕輕咀嚼能感受到肉質纖維的細膩,濃郁甜美的肉汁竄動在唇齒間,連鼻息間的呼吸都是令人胃口大開的香氣。

不過如此美味的食物多吃兩口就容易膩,所以得趕緊添上蔬菜和紅酒壓一壓。

蔬菜的清爽脆甜和紅酒的圓潤果酸味,又讓牛排的口感上升了一個臺階,真是相得益彰。

“感覺怎麽樣?”施安湳問他。

周炳文點點頭:“還可以,雖然和國內的味道差別很大,但吃起來非常特別,說不來是什麽感覺,不過我挺喜歡的。”

“喜歡就多吃點,明天任務繁重,說不定還是只能吃餅幹蛋糕。”

周炳文一副你饒了我的表情:“絕對不敢多吃,太悶人了,必須要用蔬菜和紅酒來壓味道,估計很快就飽了,意面和披薩還沒動呢。”

“那你就……”施安湳說着忽然就停住了,眼睛望着窗外,完全滞住了。

周炳文随着他的視線望去,看見一對同性戀情侶倚靠在墩柱上接吻,他們親得極為動情,雙手撫摸着對方的身體,腿也在摩擦交纏。意大利人的性情相當奔放浪漫,當街親吻并不是什麽大驚小怪的事,周炳文才來一天,就親眼目睹過好幾次,但男男還是第一次,且是人生中第一次見到,連在電視裏都沒見過這種場面。

他快速轉回臉,很不自然的說:“別看了。”

施安湳收回視線,面色如常:“怎麽,讨厭這個?”

“也,也不是……”周炳文對這個話題完全沒辦法,說話都有些磕巴,根本不敢回想剛剛看到的內容:“反正是,不習慣……”

“哦。”施安湳切了一塊牛排送入嘴裏,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周炳文很刻意的就把這件事給抛在了腦後,全心全意的品嘗食物。不過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勁,他臉頰發燙,頭有點暈,趕緊放下酒杯猛灌兩口冰水,那股子酒勁完全沒壓下去,但好在意識是清醒的。

“怎麽了?”

周炳文搖搖頭,覺得意識清醒的自己應該能撐住,只想着絕不能掃了他的興:“沒事,就是有點膩了。”

“那吃點意面吧。”施安湳把龍蝦意面的盤子朝他面前挪了點。

周炳文清楚的知道自己在點頭,但下巴怎麽那麽軟?好像點在了棉花上,算了,只要沒徹底醉過去應該也沒事。

施安湳今晚的食量有所超出,但也沒能解決掉一桌子食物,而且時間也不早了:“走吧,我們去領主廣場逛逛。”

“嗯,好啊。”周炳文站起來,覺得自己雙腿裏的骨頭像面條一樣,走起路來飄忽忽,這感覺可真奇異。

施安湳見他白皙的雙頰染上酡紅色,雙眼也漾起了水漪,不禁問:“醉了?要不我們回酒店吧。”

周炳文搖頭,好不容易來一次,哪能因為他而錯過呢。

“就是有點上臉,其實意識是很清醒的。”

“真的?”

“真的。”

施安湳見他堅持,微微一笑:“走不動的時候一定要告訴我。”

周炳文使氣,頗是不滿被他看不起:“才不會。”

“那走吧。”施安湳從兜裏拿出地圖在前面帶路。

兩人就這麽走過老橋,一路朝着阿諾河對岸而去。街邊有賣唱演奏的藝人,彈着吉他打着鼓,哼着本地流行的音樂,悅耳動聽。兩人不由得駐足,靜心聆聽。

一個五六歲的金發小女孩,掙開父母的手,活潑的在原地跳起舞來,蓬松的紅色小裙子像鳶蘿一樣綻放,四肢翩跹如蝶,不論是音樂還是璀璨的星光,都成了她的陪襯。

一曲終了,四周響起了雷鳴的掌聲,小女孩興奮的在原地又蹦又跳,擺出各種可愛的POSE。

周炳文覺得自己的腦袋有朝着小女孩節奏搖擺的趨勢,趕緊甩了甩頭,讓自己清醒一點。啊……那麽漂亮的小孩兒怎麽有四條腿了?一定是她跳得太快了。

咦,不對,她怎麽又長出四只手來了,歐洲人就是不一樣,真厲害……

“走了,再去周圍逛逛。”施安湳牽着他的手,緩步朝前走。

周炳文聽話得很,讓他往左就往左,讓他往右就往右,直到路過一家冰淇淋店的時候他才固執的停了下來。

施安湳回頭一看恍然大悟,意大利的手工冰淇淋世界聞名,确實是很好吃的,昨晚上周炳文就對羅馬老店的冰淇淋贊不絕口,估計是現在想再回味一次。

“我給你買?”

周炳文點點頭。

施安湳買了個大份的,晚上的牛排他也吃得有些膩,正好用這個解解悶。

周炳文現在其實還有一絲意識,他想吃冰淇淋是因為腦子越來越混沌了,他想靠這東西來醒醒腦,以為冰一冰就好了。

軟滑冰沁的冰淇淋入口即化,那綿長醇香的味道并不比羅馬的老店差,周炳文模模糊糊的想着,腦袋的沉重并沒有因為冰淇淋而有所緩解。

沿途的風景再也入不了他的眼,街頭朦胧的燈光也暈染成了光斑,一圈一圈的,有如鏡中月水中花,依依稀稀,不辨真僞。

“走吧,回去了。”施安湳聲音越發輕慢和溫柔。

“嗯。”

“小心臺階。”

“哦……”

他們又回到了老橋,橋上燈火依舊,人潮卻比下午少了許多,三三兩兩,在行走,在角落。拱廊和小窄巷裏有情侶在拍照和親吻,他們旁若無人,又小心謹慎,害羞而熱情的分享着彼此的纏綿情義。

“冰淇淋我也吃一口。”

“給……”

“又沾到手上了。”

“哦……”

施安湳牽着他來到一個拱門環彎的角落,這裏寂寥得只有黑暗的陰影,連視線都變得模糊。

他将他抵在牆磚上。

清冷的眼對着迷離的眸子。

“這是幾?”施安湳掰出三個指頭。

“……”

“你是誰?”

“……”

“冰淇淋好吃嗎?”

“……”

“冰淇淋滴在手上多浪費,自己舔幹淨?”

這回倒是有了反應,周炳文眨了眨眼,微微晃了晃腦袋,低頭伸出舌頭舔舐起手指上半融化的粘稠液體,但是添了一會兒他像是沒力氣了一樣,垂着頭一動不動。

施安湳彎身,伸手覆住他的雙眼,封閉他的視覺,雙唇落在他半舉着的手上,十分有耐心的、緩慢的将他沒舔舐幹淨的冰淇淋全都清理幹淨。

周炳文對此一無所知,看不見東西後,他的反應更加遲鈍和昏沉。

施安湳對他毫無戒備的樣子終于無法再忍耐,蓋住他眼的手稍微一用力,将他的頭朝上揚了一點,側着臉,上前含住他的唇。

清甜,柔軟,還有一絲絲涼意,呼吸間有淡淡的紅酒的氣息。

施安湳捧着他的臉,指尖揉着他的發絲,慢條斯理的摩挲。

“你并不知道,老橋還有一個別稱,叫愛情橋,但丁和他的情人在此相遇。”

周炳文閉上眼,呼吸均勻。

施安湳再度俯身,阖眼含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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