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illusion29

次日一早, 周炳文從床上起來的時候, 頭還有些昏痛。

他雙手捧着臉,搓揉了兩下,精神還在恍惚。

等思維慢慢回籠後, 才想起這是因為昨晚喝了紅酒的緣故。明明沒喝多少, 怎麽一下子就醉了, 這酒後勁真大。

“還好嗎?”施安湳跪在床上, 雙手撐在他身側。

周炳文擡頭就看見他近在咫尺的臉,房間裏只有昏暗的床頭燈,厚重的窗簾阻擋了室外明媚的陽光, 一切都靜谧得仿佛時間都停止了。

腦中突然一陣針刺般的疼痛, 他不由得緊緊捂住了頭。

施安湳雙手的食指摁上他的太陽穴:“再睡一會兒?”

周炳文剛想回他, 一擡頭鼻尖差點與他的鼻尖擦上, 趕緊朝後仰了一點:“不睡了……現在幾點了?”

施安湳欺身拉進距離,與他四目相對, 彼此間都能感覺到氣息在糾纏。

“不舒服就再躺一會兒,嗯?”施安湳手壓在他的肩膀上,把他往枕頭上壓。

周炳文推開他的手,不自在偏開頭:“不了……睡得差不多了, 洗個臉就好……”

施安湳唇角略微上翹:“昨晚喝醉後的事還記得嗎?”

周炳文一下子慌了,生怕昨晚做出了什麽丢人現眼的事情:“發生了什麽事?我是不是做了什麽丢臉的事?”

施安湳只是笑,并不給他回答。

周炳文頓時就急了:“告訴我啊,到底發生什麽了?”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做出撒潑耍賴,大吼大叫, 滿地打滾的事情,就恨不得一頭撞死在牆上。畢竟他老家那些男人喝醉後總是做盡這等醜态,更有甚至還回家打老婆孩子,也不知道他打沒打施安湳。

要是打了的話……周炳文忍不住在內心哀嚎,那可真是罪孽大了。

“那個……我有沒有打你?”他小心翼翼的問。

施安湳挑眉,不知他這腦回路是怎麽回事。

“那,有沒有……罵你?”周炳文更不安了。

“這倒沒有。”施安湳說。

周炳文頓時松了一口大氣:“那是什麽?”

施安湳有些遲疑的說:“感覺……有點難以啓齒……”

周炳文的心頓時又提到了嗓子眼:“那,那我到底,做了什麽啊……”

“怕說了你心裏有陰影,不過我的心理陰影更大,現在還沒緩過勁來。”施安湳說着有丁點委屈。

周炳文只覺得心情跟過山車一樣,忽高忽低,難受死了:“那你倒是說啊,如果我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對,我跟你道歉。”

“事情是這樣子的……”施安湳輕緩的說:“昨晚你不是要吃冰淇淋嘛……”

“嗯……”周炳文努力回想了一下,還有一點點印象,他記得當時還覺得這裏的冰淇淋并不比羅馬老店Gelateria Del Teatro的冰淇淋差。

“然後我吃了牛排也很悶,就想吃點,結果你不讓我吃,我氣不過,狠狠咬了一大口,然後,你就……到我嘴裏來搶。”

周炳文目瞪口呆,下意識的就反駁起來:“不,不可以,我怎麽可能……”

“不想耍賴?”

“不,不是……就是我怎麽可能……那個,搶是怎麽搶……的……”他越說到後面聲音越小,他不傻,總不可能是用手去搶的,只能是,只能是……

施安湳失望的說:“看來你是不打算認賬了,反正你也不記得了,只有我一個人在意而已。”

“我沒有!”想也沒想,這三個字就脫口而出,周炳文也不知道自己在沒有什麽,他只是害怕事情就是他想的那樣,想要确認卻又不敢确認。

“我覺得很不舒服,怎麽能只有我一個人糾結這件事,你也應該和我一樣。”施安湳越說越激動,面色很是不甘:“一路上我背着你回來,給你洗澡,給你換衣服,還給你刷牙,你一點都不乖,可勁的鬧騰,你并不知道昨晚我有多累。”

“對,對不起……”周炳文低下頭,很是內疚的道歉。

“你說該怎麽辦?”施安湳聲調低沉,仿佛壓抑着憋了一晚上的怒氣。

周炳文想他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少爺伺候他一晚上确實太不容易了,語氣更弱:“真的非常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喝酒了……真的很對不起。”

他的臉逆着光,雙目冷沉,染上些許怒意,昭示着他此刻有多不爽,好似在他面前這些蒼白無力的道歉顯得多麽無足輕重,一點都不能抹平他內心的不快。

周炳文咬咬牙,對他的不依不饒感到有些難過:“那你,覺得該怎樣?”

施安湳将他半揚起的身子徹底摁在床上,“當然是讓你也有個深刻的記憶,不要以後胡亂親人。”說罷他低下頭,壓在他的唇上,拇指和食指鉗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張開嘴。

周炳文瞪圓了眼睛,還沒從這突如其來的沖擊中回過神來,對面施安湳的怒意和強勢,他徹底懵了好幾秒,等察覺到嘴裏糾纏的觸感時才大驚失色的要去推開施安湳,可早就失了先機,哪能推得開。

他只能被迫仰着頭,承受着對方的啃噬和碾壓。

暧昧的水聲炸響在他耳邊,腦子裏嗡了一聲,徹底失控,他大力掙紮着,在施安湳的唇上略微用力的咬了一口,對方吃痛,終于将他放開。

周炳文趕緊從床上坐起,因為缺氧好長一段時間,他的胸口還在急速的起伏。可是那濕溽粘膩的感覺始終揮散不去,仿佛嘴裏還存留着對方舌頭卷纏勾舐的……

痛苦的閉上眼,太不堪了……

施安湳冷哼一聲:“這回你也不會忘記了。”

周炳文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也說不出任何一句話。是他先惹對方的,被報複也是應該的,可為什麽偏偏又要親一次……他擡起手狠狠擦了一下嘴,很快手臂就被施安湳抓住了。

他臉上滿是陰霾,冰冷如霜:“別做出一副惡心到不行的樣子。”

“我沒有……”周炳文雙唇禁不住的顫抖了一下,最終只能頹喪的蜷起膝蓋,将臉埋在手臂裏,他聽見施安湳下了床,快步走進了浴室,浴室門被狠力的關上,發出震耳的響聲。周炳文被吓得瑟縮了一下。

施安湳靠在浴室門上,雙拳緊握,冷靜下來,冷靜下來。

擰開水龍頭,捧起冷水就往臉上撲,水花飛濺,打濕了洗手臺,鏡面,地板,以及他的頭發和衣襟……

在這個封閉的空間裏,他想起昨晚背着周炳文回來後,幫他脫了衣服,扶着他進了浴缸幫他洗澡的情景。他真的很乖,從醉過去後不哭不鬧,任由他揉圓搓扁。

晦澀的,無可言表的……瘋狂的執念在滋長。

他覆在他的背上,緊貼,環抱……

每一根手指都沒必要放過。

休眠的火山在蘇醒,顫動搖晃……

不該是這樣的。

水在繼續流動,嘩嘩不絕,同昨晚一樣。

施安湳将頭埋在水流之下,頭發被完全打濕。

不該是這樣的。

水流順着鬓邊滑下,侵染了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有一種沉入池底被水淹沒的窒息感,在這極致的與死相接的瀕臨點,他仿佛又得到了莫大的歡愉。

不該這樣又該怎樣?

決不能放過他,無論怎麽都不會放過他!

施安湳擡起頭,關掉水龍頭,看向沾染水漬的大鏡面,裏面清晰的映出他的面孔,猙獰的、瘋狂的、貪婪的、病态的瘾君子似的一張臉,最矚目的是雙眼中不自然的猩紅。

真是醜陋。

他五指張開撐在鏡面上,将自己的臉蒙住。

在謊言和扭曲的斥責中,他再一次傷害了周炳文,然後狡詐的獲得了自我安慰和救贖,将自己置放到最無辜的位置,這樣疼痛的就是別人了。

真好。

可以繼續讓他愧疚,然後……更牢固的掌控他,占有他,不,應該是侵占,多好的一個詞語。

他大概是病了,可這病的感覺真好,真好啊。

等他出去的時候周炳文已經從床上下來了,并換了一身衣服,剛對上他的視線就閃開了。

由于上衣被打濕,施安湳直接脫了,一邊拿着毛巾擦頭一邊走了出來,大概是無法面對他的身體吧。

周炳文別扭的側背着他,不知道為什麽對他赤裸的上半身有一種很迷幻的印象,好像在某個不知的時空中,他與這具身體有着過分親密的接觸,但要細想卻怎麽也想不起來,他覺得是自己癔症了。

可能是剛剛那個吻的原因吧,竟令他有了如此羞恥的錯覺。

施安湳丢開毛巾,從背包裏拿出衣服穿上:“現在已經10點半了。”

竟然已經到這個時間了嗎,周炳文趕緊拿出手機來看,果然是10點28了,想來施安湳生氣還有這部分原因吧,都怪他喝醉了睡得這麽遲,害得原本計劃好的行程完全打亂了。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周炳文自責的說。

“既然知道了,就趕緊走。”施安湳提起背包就往門外走。

周炳文自然趕緊跟上。

……

兩人原本計劃是早上6點半起床,7點半前往景區,結果直到10點半才出了酒店,計劃打亂,只好重新規劃。

此時景區的人已經很多了,就算有提前預定,這個時間點也需要排隊,原先安排的是早上烏菲茲美術館,下午聖母百花大教堂,現在只能二選一了。

站在領主廣場上,看着仿制的大衛雕像,施安湳說:“烏菲茲美術館和大教堂,你選一個。”

經過早上的事,周炳文現在是完全沒脾氣了,不過他在施安湳面前本來就沒什麽脾氣,現在更是只想找辦法哄他開心。

“你想去哪裏我們就去哪裏。”

他的低聲下氣并沒有讓施安湳開心,反而助長了他嚣張的氣焰:“現在是我讓你選。”

周炳文對他的陰晴不定很是無措,只能越發的順從他:“那就去聖母大教堂。”

“是聖母百花大教堂。”

“……”周炳文敢怒不敢言,現在他說什麽都是錯,連個簡稱都要怼他一次才行。

“你對我有意見?”施安湳睨他。

“沒有……”周炳文背地裏翻個白眼,再次忍耐他的造作。誰怪他昨晚做了錯事呢。

聖母百花大教堂,喬托鐘樓以及天國之門都在領主廣場周圍,雖然昨晚已經去過了天國之門,不過周炳文那時候已經醉了,完全沒印象,再次路過的時候他還駐足認真的看了一會兒。

游覽整個教堂的聯票為15歐,包括了旁邊的喬托鐘樓。

這座教堂在整個天主教的教堂中是非常別致的存在,其建築風格和色彩至今都是一絕。從這座教堂開始,歐洲正式進入哥特風格的時代,而其牆面更是由粉紅、淡綠、奶白色的大理石按幾何圖形堆砌而成,在所有教堂中,這種淺淡溫馨的色彩搭配少之又少,卻完美的诠釋了女性的典雅、婉約、柔美,不愧有“花之聖母”之名。

就連梵蒂岡聖彼得大教堂都是仿造它建築的。

而其中較為出名的還有穹頂上由畫家瓦薩裏繪制的《末日審判》。

施安湳來此的目的一個是為了參觀這座別致的哥特式教堂建築,二是穹頂畫,三就是登頂。

之前在聖彼得大教堂因為游客太多,他們放棄了登頂眺望梵蒂岡的機會,這次說什麽也不會再錯過了。

想看穹頂畫就必須登頂,而樓內的臺階有370級,還真得耗費一定的時間和體力才能上去,就這樣排隊的人也不少。

“傳說學業沒畢業前不能登意大利的塔,因為登上了就很難畢業,你信不信?”

“啊?”

“你怕不怕畢不了業?”

周炳文見他臉上終于有了一絲笑意,也開始調侃他了,也不由得笑道:“不是有你在嗎,我還怕畢不了業?”

施安湳挑眉,顯然被他的好話給取悅了:“要是有一天我不罩着你了,你怎麽辦?”

“那怎麽行。”周炳文不高興的嘟囔。

“我又不是你爸媽,還能照顧你一輩子?”

周炳文竟然認真思考了一會兒,玩笑似的說:“我爸媽只能照顧我上半輩子,要不你照顧我下半輩子吧,反正也不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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