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 5

興奮了大半個白天加一個晚上，越前原以為不二要帶他見識與表世界完全不同的裏世界，卻沒想到當數據線連接上後腦的接口後，他會和對方一起出現在一條類似購物街一樣的地方。

不過，越前還是覺得很震撼，因為這個完全用數據構築起來的虛拟空間無論從視覺還是感覺，與表世界沒有任何區別，讓他真真切切的覺得自己就是處在繁華的商業區，耳邊時不時傳來路過的行人交談的聲音。并且，有一個人不小心撞到了他，那種體感也是相當真實的。但是，他來裏世界不是來逛街的吧？

“怎麽了？沒想過來這裏嗎？”沒有忽略越前臉上絲毫的表情變化，不二笑盈盈的看着他，一邊沿着整潔繁華的街道朝前走，一邊溫和的解釋道：“你不是還缺很多日常用品嗎，正好趁今天全部購置好，因為以後你外出購物的機會基本等于零了。”

裏世界還能用來購物？這是越前聽到不二的說辭時反射性的想法，但立刻他就想明白了——這裏不過就是購物網站的具象化而已，除了購物還能體驗到表世界逛街的樂趣。所以，就算不能外出也無所謂了，反正在裏世界可以買到一切想買的東西。

看越前的眼神就知道他懂了，不二略微贊賞的一笑，示意進入路邊的服飾店。低頭替越前挑選适合的衣物，他道：“一般而言，身體有缺陷的人是沒辦法在表世界自由行動的，但在裏世界就沒有這個限制了。因此，從裏世界建立以來，有越來越多的人選擇了長時間停留在這裏，為的就是享受這種沒有任何身體約束的自由感。”

接過不二遞來的衣物，按照指示點擊上面的試穿按鈕，面前立刻出現自己換好衣物後的虛拟投影。合身，也是自己一貫的風格，他顯得很滿意，勾唇道：“然後呢？放進購物籃嗎？”

“給我吧。”示意越前把衣物交還給自己，不二又讓他試穿了幾套，看着有些不耐煩的貓眼笑道：“你不是還沒拿到薪資嗎，這些我先送你，就當是歡迎你的禮物好了。”

“但是……”被結了賬的不二拉着走出商店，越前很想說其實想說自己放獎金的賬戶裏錢多得根本用不完，但又怕說出來傷害到曾經明确表示過很窮的前輩，小聲嘀咕道：“前輩不是說沒錢嗎……”

這小笨蛋還真的相信了啊！越前的話讓不二聽得無奈又好笑，忍不住擡手揉着他的發道：“都說了跟你開玩笑的啊，你還真信！”略微頓了頓，他接着笑道：“再說了，你以後都不能使用有你真實信息的賬戶，這是為了安全，我們的身份除了自己人是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的，明白嗎？”

這個倒不難理解，越前乖乖點了點頭，但随即他又想到一個與此相關的問題：“照前輩這麽說，我們現在也不安全啊。”

“嗯？這個不用擔心，除了自己人，別人看到我們的樣子可不是真實的哦。”對越前的靈活機警感到滿意，不二在街邊買了個冰激淩遞給他，道：“難得來逛街，稍微陪我一下吧，我記得有一本關于仙人掌的書這個月出版了，我一直很想買但沒有機會過來。”

還真是個仙人掌狂人，一屋子的仙人掌還不夠看嗎？在心底偷偷吐槽了不二一句，越前接過冰激淩舔了舔，在真實的口感裏略顯意外的挑了挑眉，再接再厲舔了幾口才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我們買的東西還是要送過來的不是嗎？那不也一樣暴露了真實信息？”

“你說這個啊……完全不用擔心，收貨地址都是在別處，會有總務組派人去拿的。”看着越前舔食冰激淩的樣子，不二覺得很有趣，等他吃完了才輕笑道：“越前，有沒有人跟你說，你吃東西的樣子很可愛，就像貓一樣。”

“我才不是貓，前輩你還差得遠呢！”被人評價為可愛，像貓，越前有那麽一點不高興，挑着眼角瞪過去，氣哄哄的哼道：“我還有問題……既然裏世界的一切都是假的，我根本不用吃東西吧？”

今天帶越前來的主要目的除了購物之外就是讓他初步了解整個裏世界，不二當然樂意回答他的任何問題，因為透過提問會進一步完善對他的評估。拉着他在街邊花園的長椅上坐下來，不二慢慢吃着芥末味冰激淩，道：“用假的來形容你看到和體驗到的一切是不準确的哦，因為在這裏你也會感覺到餓，也會産生吃東西的欲望以及愉悅，這都是你大腦的真實體驗。當然了，在裏世界吃下的東西不會滿足你真正的身體需求，所以一般人使用的接入設備都可以自行設定離開的時間，為的就是不要讓長時間的停留在裏世界而導致身體受到損傷。”

“說起來也就是騙騙自己而已……好無聊。”不二解釋得相當仔細，越前懂了的同時又有新的問題冒了出來：“那受傷呢？會感覺到痛，但不會對身體有傷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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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欺騙也沒什麽不對的，但創造裏世界的初衷本來就是為了真實還原表世界，因此人的意識處于裏世界時當然也要擁有在表世界的一切感受，畢竟很多感覺還是很美好的嘛。至于痛覺，在裏世界的第一層非冒險和運動區域都是被強制設置為了零的，其他兩個區域的最高上限是10%，因此不會讓大腦受到過度刺激而導致身體受損。但在第二層就不一樣了，那裏的最低痛覺度是50%，最高達到100%，是很危險的，沒有絕對自信的人是不會去那裏受虐的。”

聽完不二的話，越前心中微微一動，慢慢低下頭沉默良久，突然輕聲道：“那哥哥，龍雅，就是在第二層遇到意外的對吧……因為太痛了，讓大腦承受不住沖擊才變成了植物人，是這樣的嗎？”

就算不二有天才之稱也絕沒想到越前會把自己的回答和龍雅的意外聯系到一起，不由得微微一怔。不動聲色的打量低垂的面孔，思考越前到底知道多少，他抿了抿唇，道：“是誰這麽對你說的？監督官嗎？”

搖搖頭，越前道：“我自己想的，老爸什麽都沒跟我說過，只說龍雅是出了意外。”

雖然越前沒有猜到全部的事實，但足以讓不二對他另眼相看，一時間竟不敢有什麽說什麽了。幸村傳達給他的，所有人最後的決定是“不問不說，即使問了也只說客觀事實而不摻入主觀臆測”，因此他擔心說得太多會讓越前無限接近那個真相，又或者，他們至今都不曾真正了解那個真相是什麽。

“監督官沒有說謊，就是你想的那樣。”用淡淡的語氣為這場一問一答畫上句點，不二站起身，望着明顯還想多問點什麽的貓眼，微微笑道：“走吧，陪我去買書，然後再去別的地方逛逛。”

即使對逛街這件事興趣缺缺，但在不二是前輩，又是輔導員，越前暫時只能任他搓揉，逛完了書店還不算，又被拉着在大得過分的商業區各處閑逛。走到天空的顏色漸漸轉暗時，不二碰到了一個熟人，讓越前以為自己終于可以解脫了，偷偷松了口氣，尋思着該用什麽借口退出裏世界。

然而事實并未能使越前如願，不二這個熟人是管理科的丸井文太，見了兩人他熱情的揮揮手，笑道：“好難得，這麽大的裏世界也能遇到，不錯不錯。”

“這是負責娛樂區域的丸井文太。”可能知道越前對丸井一點印象都沒有，不二給他做了簡單的介紹，然後笑望着丸井道：“怎麽，有任務嗎？”

“現在沒有，不過晚點有跡部的演唱會，我也要登臺啦。”笑眯眯的對不二點點頭，丸井似乎對越前很感興趣，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會兒，突然一手一個抓住兩人，道：“你們來得正好，陪我去吃蛋糕吧，上次我在這邊發現了一家特別好吃的蛋糕店。”

被丸井拖着不得不加快腳步，不二無奈的皺皺眉，問越前：“你喜歡吃甜點嗎？”

“……還好，說不上喜不喜歡。”覺得在裏世界吃東西只不過是一種假象，越前無所謂的撇撇嘴。但被人拖着走總歸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加上周圍不斷有年輕漂亮的女性看着他們指指點點，不時掩嘴竊笑，越前有點不好意思了，掙紮了幾下對丸井抱怨道：“前輩，我自己能走，你快放開我！”

已到目的地，丸井應越前的要求松開了手，但又立刻抓着他的肩膀按在一張空桌子旁邊，笑道：“說起來我們還是第一次說話，今天前輩我請你吃好東西哦，等着。”

“做好心理準備吧，越前。”望着丸井興匆匆的跑去買甜品了，不二嘆了口氣，順帶着提醒一下初來乍到，對管理科各人脾性還不了解的後輩。據他估計，等下要面對的可能是座蛋糕山。

很明顯，越前并沒有把不二的警告聽進去，還在想着跡部開演唱會這個對他來說特別震撼的消息。“前輩……開演唱會也是工作內容之一嗎？”越前覺得自己有必要問清楚，如果說将來他也要做這種事的話，他還是趁早拒絕比較好，因為想想就覺得很丢臉。

“你想看嗎？”看着很認真的貓眼，不二笑得眉眼彎彎，故意不去正面回答這個問題。“想看的話，等下我問問丸井有票沒有。”

很想對不二說自己就是問問情況并非想看，但尚未開口，越前已經被丸井端來的小山似的各種蛋糕給吓懵了。瞠目結舌了半天，他勉強對丸井擠出一句話：“前輩……這不花錢嗎？”

“花啊，怎麽不花，裏世界與表世界共用一套經濟體系，但物價卻是表世界的一倍不止，很黑心吧？跡部也不知道下點力氣打擊一下那些投機倒把的混蛋！”說着抱怨的話，可丸井面對價值不菲的蛋糕山一點肉痛的表情也沒有，替越前和不二分了兩塊放在碟子裏，笑着催促道：“吃吃，難得我請客哦，不要客氣。”

低頭看看面前散發着誘人甜香的蛋糕，又看看丸井，越前倒替“薪資不高”的前輩心痛，默默吃了一口，又忍了好一會兒還是開口道：“在這裏吃東西又不能填飽肚子，白白花那麽多錢做什麽？你們不是很窮嗎，要吃也去表世界吃啊。”

這番話說得不二擡手捂着臉偷笑，心想大抵在這個後輩眼裏，他們是逃不掉“窮”這個标簽了，也懶得糾正他的認知。而丸井卻覺得很感動，嘴裏叼着叉子，摸了摸越前的發，眯眼笑道：“但我就這麽點愛好嘛，又不能經常出去，所以也只有在這邊吃吃。如果真的很不錯，我也會去表世界同樣的店體驗一回的。”

丸井的話聽起來只是随意的回答，但也說明了如今表、裏兩個世界相互依托，已無法獨立分開的現實，越前是聽懂了。努力将高價買來的“假象”吞入腹中，對丸井不斷推薦的蛋糕來者不拒，吃到最後雖然肚子不撐，但卻是有點想吐了。

“好啦，別讓越前吃了，萬一出現綜合症就不好了。”阻止丸井繼續投喂不知道怎麽去拒絕的後輩，不二道：“演唱會的門票還有嗎？越前想去看跡部的演唱會。”

……他并沒有說想去看那個猴子山大王的演唱會吧？誰會高興看一只猴子在舞臺上蹦跶？因為在不斷喝水沖掉口中殘留的那種真實無比的甜膩感，越前沒有說話，但心中期待着丸井說出“沒有”，這樣他就可以提早回表世界了。

只可惜丸井沒辦法了解越前的心意，聽不二這麽一問，立刻笑道：“跟我去還要什麽門票？我帶你們從後臺進去，這樣不比站在一堆人裏面更好嗎？”略微頓了頓，他接着道：“喂，你們還吃不吃？不吃我全吃了，都是錢買的不能浪費。”

把面前一口未動的蛋糕推給丸井，不二拿出自己買的書的電子版本開始翻看，邊看邊道：“你快吃吧，吃完帶我們去，別遲到了。”

等丸井令人震驚的吃完那一堆蛋糕，不二和越前跟着他到了演唱會地點，從後門溜進化妝間，恰好撞上整裝完畢正等待開唱的跡部。見了越前，跡部微顯驚訝的挑了挑眉，道：“你這個小鬼怎麽來了？是迫不及待要膜拜本大爺的華麗姿态了嗎？”

“……太自戀是不好的，猴子山大王。”看看跡部身上花哨的舞臺裝束，越前雖然覺得難以接受，但也承認配上對方俊美的面孔倒也挺适合的，于是随口頂了一句便不再開口，默默打量化妝間的陳設。

“你是不是叫這個不華麗的稱呼叫上瘾了？啊嗯？”見丸井和不二都在扭頭竊笑，跡部眼裏泛出一抹羞惱，恨恨瞪視着看四周比看自己更專心的越前，咬牙切齒的道：“本大爺是你的前輩，好好叫一聲！”

“哦，前輩……”叫得沒有半點誠意，越前轉過頭對不二道：“前輩，我們走吧。”

好笑的看了一眼跡部像一拳揍在棉花上格外憋屈不爽的臉，不二點頭道：“是呢，我們去找個好位置看吧。丸井、跡部，加油。”

在舞臺的角落裏找了一個視野不錯的位置站好，不二望着正朝臺下好奇張望的越前，微微笑道：“怎麽樣，氣氛非常棒對不對？跡部在裏世界可是相當受歡迎的明星，每次演唱會都是爆滿。”

“不過是滿足他無聊的虛榮心罷了……”不服氣的小聲嘀咕了一句，越前盯着臺下密密麻麻晃動的熒光棒，不解問道：“為什麽表世界那些明星不來裏世界？”

“嗯，怎麽說呢……也不是沒有，只是很少而已。一方面他們在表世界的日程已經排得滿滿的了，沒時間再來這裏發展；另一方面大家在表世界看慣了的面孔，也不想繼續在裏世界看到了，因此說裏世界有它獨特的文化也不為過。再者……”略顯意味深長的看了看越前，不二淡淡的笑道：“不是每一個人在表世界擅長的，在裏世界都擅長，很快你就知道了。”

不二這句話到底包含了什麽更深層次的意思，越前暫時無法理解，不過當跡部和丸井登臺之後，聽着響徹耳膜的“帝王”、“小豬”的歡呼聲，他也不得不認可兩位看起來都不怎麽靠譜的前輩的受歡迎程度。尤其是跡部低沉富有磁性的歌聲更讓他刮目相看，對跡部的印象也有了改觀。

“前輩……”趁演出的間歇，越前輕輕拉了拉不二的衣角，望着含笑的冰藍眼眸道：“我什麽時候可以開始正式受訓？”不得不說，他對這個從前不了解的虛拟世界，真的有點興趣了。

回以溫和的一笑，摸着越前軟軟的發，不二道：“這個麽……等我做完你的評估報告，制定好訓練計劃再說吧。別着急，裏世界并不是你想象中那樣都是美好的，你很快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