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hapter 13

狂睡兩天後,越前迎來了第二個大項目考核。

相比表世界所有的項目必須由他獨立完成,裏世界的考核則是要測試他的團隊協作能力以及随機應變能力。能夠同時滿足所有測試條件的,是一項在裏世界相當受歡迎的運動項目——極限疾走,由運動組全員一起參加,對抗由真田領隊的冒險組和娛樂組成員構成的另一支隊伍。

所謂極限疾走,說白了就是在固定的場地中進行奔跑接力比賽,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地形縮短賽程時間,考察參與者的團隊協作能力、速度、靈活性、技巧度等諸多方面,可以說是囊括了在裏世界各個區域生存性的綜合項目。普通的疾走隊伍包含一個負責指揮的接力者和數個參與比賽的跑者,但擁有內部頻道的管理者們不需要接力者,全靠自己溝通配合,難度自然不在一個層級上。

這次幾乎出動了管理科全員的比賽起點設置在越前第一次進入裏世界時去的那個區域,終點則是他第一次觀摩抓捕行動的“涉谷”區。所有比賽地圖都是為這次比賽複制出來的,既保持了真實地貌又不會影響裏世界中其他用戶的正常行為,将秩序管理科一貫的理念貫徹得相當徹底。

因為被安排在最後一棒,此刻越前正和比他早一年加入管理科,年紀差不多的遠山金太郎一起坐在準備區域,通過實時投影觀看其他人的比賽情況。

運動組這邊負責第一棒的是實力平均的大石秀一郎,與冒險娛樂組那邊派出的切原赤也相比雖然在速度上落後一些,但憑借經驗和出色的判斷力還是緊緊跟在對方身後,差距并不太大。兩人一前一後穿過複雜的城市地形,在進入一條直道後不久,路面變成了帶有提醒和警告意味的紅色,預示他們即将與第二棒跑者交接。與此同時,早已等候在不遠處準備區域的宍戶亮和海堂薰先後出發,朝自己的隊友奔去。

與表世界的接力賽跑不同,極限疾走中同一隊伍兩名跑者在交接時是最危險的時候,速度慢了會拖慢成績,速度太快則很可能兩人撞在一起導致意外發生,因此對時機的判斷和把握尤其重要。不同于裏世界普通的疾走比賽有專門負責控場的接力者來指揮,管理者們全靠視野右上方半透明的地圖和上面代表己方顏色的光點來決定自己起跑的時間,若非長時間生活、訓練在一起而形成的羁絆根本難以做到無縫交接。

眼看大石和海堂即将在跑道上彙合,越前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略顯緊張的注視着兩人,直到“啪”的一聲擊掌聲傳來,眼前的畫面由城市變化成戈壁沙漠地貌時才輕輕松了口氣。他看得出來,無論是哪一隊的交接都相當流暢沒有任何失誤存在,心中躍躍欲試,渴望在輪到自己時也能幹得這麽漂亮。

“喂,我說超前,等下好好比一比吧。”與越前一樣按捺不住的還有遠山金太郎。這位在表、裏世界都喜歡穿着豹紋背心,一頭紅發的大男孩不知為何,從第一次見到越前時就錯喚了他的名字,并且将錯就錯的一直把這個稱呼保留了下來。眸光灼灼的緊盯白皙精致的側臉,遠山爽朗的笑道:“真田前輩一直誇你很不錯,我早就想和你比比啦!”

含糊低應了一聲,越前的注意力仍在畫面中的海堂身上。和城市場景比起來,戈壁上一片荒蕪并未有太多的阻擋物,但覆蓋在地面上的粗砂和礫石卻對跑者的耐力、技巧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同時還要防備不被突如其來的旋風攪擾視線,打亂節奏。

海堂的耐力在整個管理科是出了名的強悍,面對橫亘在前方的風沙,他突然改變了行徑路線,高高躍起在露出地面的,被風沙腐蝕成石筍狀的岩石上用力一蹬,宛如一只敏捷的兔子跳躍着朝前奔去,将原本領先的宍戶甩在了身後。再向前,戈壁變成了沙漠,在柔軟的沙子上連行走都相當困難,更何況是奔跑。當雙腳漸漸陷入細沙中行動變得艱難後,海堂幹脆就地一滾,順着月牙形的沙丘滾到背風一側的底部,爬起來跌跌撞撞繼續深一腳淺一腳的前進。

透過實時傳來的畫面,越前能清晰的看到海堂堅毅的面孔上滾落的汗水在毒辣的陽光下閃閃發光,不禁心生敬佩,雙手不自覺緊握成拳。這一刻,他想起的是海堂平日裏對自己的嚴格要求和兇惡表情,再一次領悟到不二那一句“管理科的人都是怪胎,別看他們對你嚴厲,其實他們對自己更嚴厲……因為,他們對自己管理者的身份感到自豪,絕不允許自己辱沒了管理者的頭銜”所包含的意思。

這個場景的較量最終以海堂領先宍戶半分鐘而結束,兩人與菊丸和向日岳人擊掌後,畫面轉變為白茫茫的一片,是一望無際的冰原。寒風夾雜着大片大片的雪花呼嘯而過,如鏡子般光滑的冰面上交織着或寬或窄的裂縫,環境比起沙漠戈壁更為惡劣。因為,一旦跑者落入那些深不見底的裂縫,除了脫離裏世界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而脫離再重新進入這片地方,則意味着這一段比賽要重頭開始,幾乎等同于整個隊伍的失敗。

菊丸和向日均屬身手敏捷的類型,兩人在冰面上表現與其說是速度的較量,不如說是技巧的角逐。借冰面飛速滑行,遇到裂縫便靈巧越過,落地後不帶絲毫減速繼續前沖,尤其是在一處裂縫如蛛網般交錯密集的地帶,他們的身影都看不太清晰了,只看得見鵝毛般的大雪裏兩頭紅發如同火焰般跳躍,忽高忽低。

見兩人好幾次都差點踩滑落入漆黑的縫隙當中,越前甚至比他們還緊張,反應在體征上則是汗水濕透了後背。遠山可能是早就習慣了兩人雜耍般的技巧,看得哈哈大笑,用力拍着越前緊繃的肩膀大咧咧的道:“沒關系啦,前輩們掉不下去的,要真掉下去了會被嘲笑到死的!”

在冰原的盡頭,菊丸先一步到達與桃城交接,而向日僅比他慢了不到十秒,與真田擊掌後立即意猶未盡的再次向菊丸發起了挑戰。這場比賽之外的挑戰到底勝負如何,越前暫時已沒有機會再看,因為畫面已轉移到了下一個場景——熱帶草原加雨林的混合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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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來,真田便追回了向日的輕微劣勢,在雨季草原瘋長的野草叢中飛奔,每一腳都踏起四濺的水花。別看真田身型高大,跑起來速度一點都不滿,并且面對不時從草叢深處突然鑽出的野獸閃躲得相當敏捷。

看着真田一腳踹飛張着血盆大口撲來的獅子,再在幽靈般追來的獵豹背上一踏連續好幾次閃過野獸們的圍追堵截,越前眉弓一跳,不自覺的嘟哝道:“變态……”

“呃?你說真田前輩是變态嗎?等下我要告訴他。”對越前投來的氣惱一睹絲毫不以為意,遠山笑得越發大聲,笑過之後喘着氣道:“其實,白石比真田前輩還要變态,以後你來冒險組受訓就知道了。而且我跟你講哦,白石早就看上你了,還給你準備了好多可怕的東西,小心哦!”

對白石藏之介這個人,越前只聽不二提起過卻一次都未見過面,自然不太了解。聽了遠山的話,他不屑的撇撇嘴,哼道:“他要這麽厲害,怎麽不見他來參加今天的比賽?”

“唔……那是因為白石讨厭麻煩啦,而且他的興趣是去裏世界不同的區域探險,沒時間啊。”抓抓淩亂的紅發,遠山想了想,又道:“反正白石很厲害啦,而且他有一只毒手很可怕,你以後來了我們組,千萬不要惹他哦!被他用毒手抓了會全身腐爛,死得很痛苦的,一定要記得啊!”

越前從沒聽說什麽“毒手”之類的傳聞,堅定的認為遠山是在恐吓自己,幹脆一扭頭不再理他,把注意力重新放到已進入雨林區域的真田和桃城身上。相比草原的廣闊,樹木參天藤蔓橫行的雨林別說跑了,根本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兩人就像兩只猴子在樹枝間擺蕩跳躍,看得他心裏嘀咕為什麽跡部不來參加這個區域的比賽——猴子山大王贏起來不是應該更加輕松嗎?

桃城和真田都是直接簡單的人,面對妨礙前進的事物都采取了同樣的方式——閃,閃不過就揍。所以,當越前看到桃城把一條攔路的蟒蛇擰成麻花辮狀扔出去時已經不感到驚訝了,只默默的記下一些從前沒學習過的技巧。

真田的實力明顯要高出桃城一截,最後階段的沖刺和交接時領先了近兩個身位,幫助冒險娛樂組率先進入下一個比賽場景。但,接下來的環境明顯對運動組更加有利,與地面呈45度傾斜的環形賽道讓他們派出的,有着“速度之星”稱號的忍足謙也如魚得水,不僅很快追回了劣勢,還遠超先一步起跑的亞久津仁。

“啊啊,謙也這家夥的速度就是變态啊,太過分了!亞久津前輩你趕快追啊!”看着畫面中己方落後的隊友,遠山激動得又蹦又跳,在內部頻道中大喊大叫,最後還是亞久津一聲冷冷的“閉嘴”才勉強安靜下來。

望着視野中只看得見一道殘影的忍足謙也,越前震驚于對方變态的速度,很想将這場追逐賽看完。但下一場較量就輪到他了,他也只能關閉了實況畫面,起身朝準備區走去。負責安排參賽成員的手塚為什麽不選擇忍足而是将決定勝負的最後一棒交給自己,其中的用意越前是懂的,所以暗暗告誡自己,無論如何都不可以輸,不可以将前輩們的努力葬送。

“吶,超前,馬上就輪到我們了,拿出你全部的實力吧!”比越前晚一步抵達準備區,遠山的興奮與期待溢于言表,盯着漂亮的琥珀貓眼發出挑戰:“備受期待的新人,要輸了就難看了哦!”

回以驕傲的一瞥,越前勾唇輕哼道:“我才不會輸,你還差得遠呢!”

緊盯視野右上方半透明的地圖,見象征隊友的光點漸漸逼近,越前俯身擺出起跑的姿勢,默默計算好最合适的出發時間,如離弦的箭般沖了出去。而事實上,他漏算了忍足在進入交接區域後會有下意識的減速以防彼此撞上,沖得太快反而錯失了最佳的擊掌時機,被後起步的遠山追了上來。

“越前,不要急,選你最擅長的路徑就好,我相信你可以的!”成功交接之後,忍足不忘通過內部頻道對明顯失誤了的後輩打氣,随即開啓實時監控畫面關注越前的一舉一動。

根本無暇理會對方到底說了些什麽,越前目光緊鎖跑在前面的遠山,在一個拐角處離開了主賽道,彎進一條狹窄的小巷。疾走比賽是允許選手自由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賽道的,但所謂的捷徑也伴随着危險。就比如越前選擇的這條路,雖說大幅度縮短了距離,可他面對的則是重重疊疊的障礙物,必須加上攀爬、跳躍才能通過,未必會比繞了遠路的遠山來得輕松。

飛快沖向橫在小巷盡頭的矮牆,借着沖力蹬踏小巷兩側的牆壁前竄,越前在爬上牆頭後并未立刻躍下,而是蹲在上面眯眼觀察周圍的地勢。前方有一條寬約五米的深溝,要進入下一個賽道就必須跨越這個距離,但很明顯光靠他一己之力是跳不過去的。他在等,等每隔兩分鐘會經過這裏的電車,他要先跳到電車頂部,然後才能跳到對面的矮牆上。

這是非常危險的選擇——電車行駛的速度很快,寬度不到兩米,稍有不慎就會從車頂掉下去,那樣比賽就會因選手受傷而中止;而就算是站穩了,還必須在電車進入前方隧道前攀上對面的牆,否則會大幅度偏離賽道,也就等于輸了。

面對越前冒險的選擇,正在關注他的管理者們沒有一個出聲表示反對的,因為同伴間的信任。

車來了,越前深吸一口氣緊盯在視線中越來越清晰的車頭,用力一蹬牆頭躍下。落到車頂不等站穩,他已朝電車行徑的反方向踉踉跄跄奔出數米,再一蹬險險抓住對面的牆翻了上去。穩住身形的同時看看地圖上遠山所處的位置,發現自己并不如想象中領先多少,他緊緊一咬牙在兩條岔路中選擇了更危險的也是距離更短的那一條,繼續前沖。

這裏已是“涉谷”的邊沿地帶,一條上坡的路直通向山頂,而主賽道和終點都在落差近二十米的山崖底部,越前想要超過遠山就必須從最高的地方下去,而懸崖峭壁上沒有任何攀爬物,唯一的落腳點是半山腰上的一棟建築物。那是一座巴洛克風格教堂,尖尖的屋頂上立着巨大的金屬十字架,在夕陽下閃爍着耀眼的光芒。

遠山的位置已容不得越前有猶豫的時間,簡單的計算了一下自己與十字架之間的距離,他朝後退了好幾步,然後埋頭猛沖,在懸崖邊一躍而下。被撲面而來的狂風吹得幾乎要睜不開眼了,就連原本計算好的距離也出現了誤差,越前最後僅靠四根手指抓在十字架的邊緣勉強穩住了身體,順着金屬立柱落到屋頂上。小心走到屋檐邊上,居高臨下看着剩下的十米高度,越前眼角的餘光已瞥到從不遠處跳下來的遠山。

很顯然,遠山也選擇了近路,兩人的時間差不過幾十秒,越前清楚若再不抓緊,這點好不容易得來的優勢就要消失殆盡了。但他不可能從這裏直接跳到主賽道上,因為在山崖和主賽道之間還有一條運行中的鐵路,不時有列車飛馳而過,一旦時機計算不好,跳下去就等于比賽的終結。

“喂!超前!敢不敢跳啊?我可是要跳了哦!”遠山明顯和越前打的是同樣的主意,并且已蹲在落腳處做好了準備,透過頻道用充滿興奮的嗓音叫喊道。而這時,遠處已傳來汽笛的聲音,昭示着即将有車經過。

“我怎麽不敢了?你還差得遠呢!”面對挑釁,越前自然是心高氣傲不肯服輸,在列車還未通過時已先一步跳下。跌落在車頭頂部,再順勢一滾摔到賽道上,雖然感覺不到疼痛但極其真實的體感還是讓他大腦發懵,用力甩了幾下頭才勉強清醒過來。

身後已傳來遠山密集的腳步聲,越前不敢停留,奮力沖向主賽道盡頭的終點。

兩人一前一後互不相讓,沖過終點時越前僅領先遠山半個身位,但不管怎麽樣,他是贏了。

“祝賀你,越前。”早已等在終點處的手塚扶住踉跄前撲的纖瘦身軀,垂眼望着還有些怔愣的面孔,他微微勾起唇角,輕聲道:“你完成了所有測試,可以從我這裏畢業了。”

“小鬼,雖然跑得亂七八糟的,但好歹是贏了,本大爺就勉為其難的祝賀你一下吧。”說話的是跡部,上前一步擰了擰越前的臉頰,他回頭對不二道:“明天送他來本大爺那裏報道,在進入冒險組之前,他還有好多要學的東西。”

微微颔首,不二走過去替越前梳理了一下被山風吹得淩亂的發,輕笑道:“做好心理準備吧,越前。得不到跡部的同意,你是沒辦法去冒險組的。”

站了一會兒,越前總算是緩過來了一些了,靠着手塚偷偷看向跡部,恰好與那雙似笑非笑的深藍眼眸對上了眼。撇撇嘴,他小聲嘟哝道:“還差得遠呢。”

“超前!你只贏了我一點點哦,下次再來!”蹦跶到越前身邊,遠山一把抓住他的手,眸光灼灼的盯着他,笑道:“你要早點通過娛樂組的考核來我們冒險組哦,我們都等着你……啊!真田前輩你別揍我啊!”

真田不知何時出現在終點的,但一出現就狠狠按住遠山的腦袋,皺眉冷冷的道:“太松懈了!最近你不用參加行動,跟白石去特訓,現在就去!”

望着遠山哀嚎消失的身影,越前看看正朝自己走來的管理者們,唇角揚起驕傲的弧度,“當心了,前輩們,我一定會贏過你們所有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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