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Chapter 4

經過數天沒日沒夜的忙碌，跡部最近負責的那個案子總算是告一段落了，脫離裏世界時已近午夜時分。雖然疲憊但還不想休息，他信步走上天臺，打算理一理接下來的日子要怎麽親自指導據說已經進入狀态的新人。

這時候的天臺按理說應該是空無一人的，可當跡部剛準備找個舒适的位子坐下時，卻聽到一陣斷斷續續的歌聲随有些刺骨的晚風吹來，讓他不自覺打了個冷戰。微微蹙眉，以為是自己近來太累産生了錯覺，他凝神去聽，沒想到還真聽到是有人在唱歌。

神經病嗎？半夜不睡覺跑來天臺唱歌？是覺得平時工作太輕松了？循聲蹑手蹑腳的走過去，跡部想要看看到底是哪一組的人，為什麽這聲音聽起來有一點熟悉，而且唱的還是自己在裏世界最近火得半死的那首歌。

歌聲傳來的地方位于天臺的角落，是室外運動場的位置，沒人使用的時候自然光線昏暗。借着當夜還算不錯的月光，跡部終于看清了歌聲的主人——那個總和他不太搭調，一見面就送給了他一個極其不華麗稱呼的少年。少年背對着他坐在網球場邊，晃動着兩條纖細的腿，不太熟練的唱着歌，偶爾停頓仿佛是在努力回憶拗口的歌詞。

即使這歌聲比起自己還差得很遠，但不妨礙跡部從中聽出認真以對的态度，原本即将脫口而出的嘲弄被他狠狠咽下，微眯的藍眸中飛閃過一抹複雜。他知道越前生性倔強不肯服輸，但怎麽也沒想到這孩子會在大半夜裏跑到這裏來練習，看樣子是不想被人知道私下裏花了多少功夫來追趕訓練的進度。柳生對事有多嚴厲，他比誰都清楚，這也是為什麽他當天拂袖而去的時候會把越前丢給柳生的原因。

在原地默默矗立良久，直到感覺身體被冷風吹得有點麻木了，而越前看起來絲毫沒有打算要結束的樣子，跡部終于出聲道：“小鬼，憑你那點三腳貓的技巧，就算唱破喉嚨也別想達到本大爺的高度，還是省省吧。”

突兀的聲音吓得正苦苦思索到底哪裏有問題的越前渾身猛的一顫，分辨出這低沉驕傲的嗓音屬于何人後，他回頭怒視跡部所在的方位，紅着臉道：“跟你沒關系！”

“跟本大爺沒關系？”本來存在的那一絲感動徹底消失在越前硬梆梆的頂撞之下，跡部大步走進球場，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注視着氣惱與不自在交織的貓眼，勾唇哼笑道：“怎麽沒關系？你現在歸本大爺管，你通過不了考核自然是本大爺的責任，難道不是嗎？”

“你怎麽知道我通過不了考核？而且現在還不到考核的時候吧！”覺得跡部挑剔中帶着些許嘲弄的目光異常讨厭，越前扭頭忿忿的道：“別在這裏打擾我，快走快走！”

越看就越覺得面前一向驕傲拽拽的小孩害羞起來特別可愛，跡部故意不理會他嫌棄的語氣，一把捏住單薄的肩膀道：“讓本大爺走了好繼續留你在這裏半夜學貓叫嗎？要練歌跟本大爺走，別在這裏丢臉，小心被人投訴。”

可能是怕越前會溜，跡部抓得很緊，他怎麽掙紮都是徒勞無功。就這麽一直被拖着走進地下停車庫，被塞進一輛紅得嚣張的阿爾法羅密歐後，越前終于放棄了，坐在副駕駛位上悶悶的不吭聲，直到車子如子彈般呼嘯着駛上深夜無人的高速路，他才皺着眉問：“猴子山大王你不去睡覺要帶我去哪裏？”

把駕駛權交給車子，跡部轉頭看看神情憤然的少年，忍不住拿手去戳那氣鼓鼓的臉，得到氣惱的一睹和毫不留情的一巴掌後，他吃痛的縮回手，擰起眉怒道：“你這只張牙舞爪的貓，要不是看你練得那麽辛苦，本大爺才不會專門帶你去找地方練歌！不知道感激就算了，居然還敢對本大爺動手動腳！”

到底是誰先動手動腳的？越前本是很想立刻吼回去，但領悟到跡部這麽晚了不休息全然是為了自己，也不好意思再吼了，心裏泛起一絲感動。垂頭不語良久，他小聲擠出一句：“那個……你聽到了多少？”

“什麽？”正打算開窗吹吹風趕走困意，聽了越前的問題，跡部突然笑了：“你是說你唱的那首歌嗎？不多不少，剛聽了一遍，說實話……”

“我知道唱得不好，不用你說了！”仿佛猜到自己又要被跡部嫌棄，越前先一眼瞪過去，抿着唇道：“我也就随便唱唱，又沒打算要贏過你。”

話雖如此，但其中暗藏的一絲不服氣跡部還是聽出來了，懶懶舒展了一下身體哼笑道：“你的音色不錯，可惜缺少技巧。不過也怪不得你，柳生怎麽能跟本大爺相比，能教給你的自然也不能和本大爺相提并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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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看了跡部一眼，越前不說話，心想這只猴子哪裏來的自信？悶了一會兒，他嘟嘟囔囔的道：“你少亂說了，柳生前輩也教了我很多東西，不信你來試試？”

“不用試了，你在柳生那裏學了多少東西本大爺知道得一清二楚，按照你的話來說就是還差得遠呢。”眼看目的地将近，跡部收回駕駛權，将車子彎下一處交流道，不久之後停靠在一所金碧輝煌的建築前。把鑰匙抛給恭恭敬敬迎上來的門童，他轉身笑道：“下來吧，這是本大爺名下的高級會所，音響設備都是一流的。”

跨出車子仰頭打量這座在夜晚也如白晝般亮堂的建築，越前撇撇嘴，對跡部道：“好俗氣，你怎麽總是喜歡這麽俗氣的東西？”

沒能得來想象中的贊嘆，跡部面色微僵，皺眉瞪了那雙坦然的貓眼好一會兒，伸手把越前扯過來往裏走，邊走邊哼：“本大爺不和你這個不懂欣賞的小鬼計較。”

吩咐親自趕來的經理安排了一間格調高雅的包廂，走進去後先點了支煙提神，跡部靠坐在沙發上輕揉着因連日來休息不好有些疼痛的額角，懶懶的道：“本大爺稍微休息一下，你先點兩首歌唱吧。有什麽想吃的随便叫，跟本大爺不用客氣。”

被柳生指導了一段日子，越前的品位和見識都比從前有了大幅度的提高，當然看得出這裏的設備比管理科更高級。既然有這麽好的機會，他自然不肯放過，立刻道：“把你最得意的那幾首歌找出來，我唱給你聽，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你告訴我。”

“小鬼，你還真和本大爺卯上了是不是？”微微掀開沉重的眼皮，盯着寫滿認真的貓眼看了看，跡部找了幾首，勾唇道：“唱吧，等下本大爺再唱給你聽，讓你知道你和本大爺之間的差距。”

“……猴子山大王你能不要這麽自戀嗎？很快我就會超過你的！一定！”在高傲的目光下狠狠撂下戰書，越前不理他了，轉身抓過話筒對着屏幕認認真真的唱了起來。

越前的聲音一直都是跡部喜歡的那種，但更讓他滿意的是越前在某些細節上獨特的處理方式，并且很多都是他從來沒想到過的，這不能不給他驚喜。原本漫不經心的藍眸漸漸專注，久久注視那張無比認真的面孔，眼底閃爍着莫名的神色。他是知道自己的，對越前一直抱着一種複雜的感覺——

越前是前隊長龍雅的弟弟，而他的性命是龍雅救回來的，對龍雅的歉疚讓他想要對越前好，可又不自覺把這兩兄弟放在一起比較。但越是比較，他就會越覺得現在的越前哪裏都比不上龍雅，着急又不爽，不知不覺間就會變成苛刻甚至是苛責。

唱完一曲，越前回頭盯着跡部，仿佛想要得到對方的肯定。等了半天，等到的仍是對方沉默不語的望着自己，神情古怪，他皺了皺眉，問：“你在看什麽？”

“沒什麽。”清澈困惑的貓眼讓跡部感到一絲狼狽，可能是怕越前敏銳的察覺到什麽，他立刻坐直身體拿起空置的話筒，傲然一笑，道：“好好聽聽本大爺是怎麽唱的吧，小鬼，想要贏過本大爺，你還差得遠呢！”

為着這句話，越前還真的與跡部杠上了，生平第一次當了麥霸。可他會的曲目就那麽幾首，還是最近一段時間在柳生的指導下惡補的，唱到後來不得不把被跡部評價為極其不華麗的兒歌也翻了出來。連唱了好幾首，嗓子有點難受了，他回頭去找水喝，卻不想看見之前還與他鬥嘴鬥歌的跡部不知何時已靠着沙發睡過去了。

柔和的燈光照在俊美帥氣的面孔上，跡部眼底厚重的陰影越前看得很清楚，明白對方是累極了才會這樣。心中莫名升起一絲的歉意，他放下話筒小心翼翼脫下外套，輕輕替跡部蓋上，然後坐在一邊安靜的等待，不久之後便敵不過睡意的侵襲也歪倒在沙發上。

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越前醒來時發現自己已躺在宿舍裏，不二就坐在床沿看書。擡頭看看窗外已明亮的天色，他掙紮着坐起身，小聲叫道：“不二前輩。”

“小懶貓，你昨晚和跡部跑去哪裏瘋了，竟然天亮才回來，害我白白擔心了一夜。”見越前醒了，不二笑着摸摸他淩亂的發，起身道：“仁王都過來好幾次看你醒了沒有，說要帶你去裏世界逛逛，你們什麽時候關系那麽好了？”

提起仁王，越前的臉立刻皺成了一團，嘟哝道：“才沒有什麽關系好呢，不二前輩你別亂說。”他現在後悔死了，後悔為什麽當時為了要得到龍雅的娃娃就答應去幫忙測試什麽道具，最近被整得苦不甘言——那位前輩根本就是個熱衷整蠱到了瘋狂的地步的變态，而他就是最直接的受害者！

“好吧，那你和跡部呢？”笑眯眯的看着越前捏住Q版娃娃的臉使勁擰動像在洩憤一般，不二慢慢開口道：“好難得，跡部那麽一個怕麻煩的人居然親自把你背回來，還跟我說不要吵你讓你徹底睡飽。還有啊，他完全不顧自己頂着兩個跟熊貓沒什麽區別的黑眼圈，我認識他這麽久也從來沒見過他如此不在意外表的時候。來，跟前輩我說說，你是怎麽收服那只驕傲的猴子的？”

完全不知道自己睡過去之後發生過什麽事，越前錯愕的眨眨眼，愣了片刻才小聲道：“我什麽都沒做，是猴子山大王硬要拉我去練歌的……”

“這樣啊……”微眯着冰藍色的眼靜靜注視了越前一會兒，不二相信這誠實的孩子沒有說話，也就不再多問，随即笑道：“起來吧，正好是午飯時間，聽說食堂今天有烤魚，吃完了我送你去娛樂組。”

在不二看來，反正跡部能對越前好，他是樂見的，現在唯一還存在的擔心就是跡部所做的一切究竟是真心接納了這個後輩，還是出于對前隊長的歉疚想要補償。如果是前者那當然是最好的；但如果是後者的話……那他就不得不出言幹涉了，哪怕這樣做會破壞他們從小持續至今的友情——不把私人感情帶入工作，這是身為管理者必須要遵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