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 8

因為越前出門吃個飯都記得給自己帶好吃的點心回來，丸井最近特別感動。特地找了一天以表世界甜品實地調研為借口，他把正埋頭努力賺錢買寶石的少年給帶了出去，準備用更好吃的點心來回報記挂着自己的後輩。

為了這次出行，丸井之前下足了功夫，特地按照心儀的甜品店的位置拟定了一個堪稱完美的計劃——可以搭乘四通八達的電車，又絕不走一點多餘的路。而他的努力也的确讓越前感到滿意——雖然對甜品什麽的并不熱衷，但能夠在電車上看看好久不曾見到的風景也是一種不錯的休閑方式，終于可以讓近來一直塞滿了“錢、錢、錢”的腦袋放空一下了。

一路行來，在丸井的熱情推薦下也品嘗了不少的确不錯的點心，越前吃得肚子滾圓，随着電車的搖晃昏昏欲睡。這已經是城市的邊緣地帶了，魚龍混雜的人多了起來，有好幾個都一動不動的盯着并排而坐的兩人，惹得丸井微顯不悅，沉着一張俊秀的面孔将手環住越前的肩膀，冷冰冰回瞪幾次都想走過來搭話的家夥們。

“丸井前輩？”微微掀開沉重的眼皮，越前小小打了個哈欠，不解看着丸井。在他對丸井的印象裏，這位前輩一向都是開朗而熱情的，突然間發現對方也有不笑的時候，他想不明白原因。

“沒事，你繼續睡，等到了我叫你。”揉揉越前的發，把他的頭按到肩膀上，丸井低笑着安撫了一句。等越前乖乖閉上了眼，他擡頭朝又往這邊靠近幾步的某個人一瞪，銳利的瞳漾開冰冷的警告，以唇形告訴對方——滾。

越前不常來這些偏僻的地方，但丸井可是為了尋找點心店把整個城市都走遍了的，加上他一直在娛樂組工作，自然知道這些人是做什麽的，為什麽會用那種垂涎三尺的目光盯着他們看。這些人說好聽一點，叫做星探，但并非是為了尋找有成為明星潛質的人，而是為着另外一種不可告人的目的，說白了就是替某些有特別需求的客戶尋找yuan交對象。

想來丸井也覺得好笑，自己身為執法者卻被這些人盯上了，但這種事在表世界也算半合法的，裏世界也默認這種服務的存在，他沒空也沒精力去管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正胡思亂想着怎麽私下給這些不長眼的家夥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電車到站了。

輕輕搖醒睡得正熟的越前，把半睡半醒的他摟在身邊，丸井下車出了站，徑直朝離車站不遠處的一個小店走去，也懶得理會仍鬼鬼祟祟墜在他們身後的一個人。走到小店門口，他把越前安置在店外的遮陽傘下，輕笑道：“我進去買點心，你在這裏乖乖的哦，別亂走，也別和陌生人搭話，這邊不比市中心，治安不太好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丸井前輩你還差得遠呢。”走了一段路也算是清醒了，越前皺皺眉，對丸井的叮囑報以不滿的嘀咕。

心想着就算跟蹤他們的那人膽子再大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直接把越前拉走，越前的防身技巧也不是吃素的，丸井笑笑轉身離開。只不過他低估了那人對越前長相的興趣，他前腳一走，後腳那人就從藏身處竄了出來，直直奔到越前身邊，低聲道：“小弟弟，賺零花錢有興趣麽？可以賺很多很多哦！”

如果放在以前，越前根本不會搭理這種莫名其妙跑出來搭讪的人，但最近他因為那顆貓眼石已鑽到錢眼裏去了，聽了這話有點感興趣，問：“怎麽賺？”

也許是知道丸井不是個好惹的，那人也不敢浪費時間多說，直接從衣兜裏摸出一張花花綠綠的紙塞給越前，用很快的語氣道：“看看這個，一定聯系我啊，很好賺的！”

那人跑得很快，丸井端着點心和果汁出來時只看到了一個模模糊糊的背影。見越前正低頭認認真真看着手裏那張紙，他瞄了一眼，立即放下食物奪手搶過來，皺眉道：“別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是什麽好的！”

可丸井搶得再快越前也已經看清楚了——上面是個穿着高中女生制服的男孩子，領口敞着露出大半胸膛，長相清秀中透着柔媚之氣，正沖着鏡頭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前輩，這是什麽東西的廣告？”看是看清楚了，但越前完全搞不明白這是用來做什麽的，盯着紙上“僞娘的誘惑”幾個字不解的追問。

一把将廣告揉成團塞進外套口袋，丸井将點心和果汁推給越前，道：“來，吃吧，我很推薦這家店哦，他們家在裏世界也有開設，人氣很高的。別看這裏偏僻，很多人都是專門找來的。”

也許是之前就吃飽了完全沒有食欲，又或者是不接受丸井這種避而不談的态度，越前不接對方遞來的杯子，仍不屈不撓的追問：“那到底是什麽？真的能賺很多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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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越前相處有一些日子了，丸井很清楚若回答不令越前滿意的話，這孩子會把性格中的倔強執拗發揮得淋漓盡致，不把人纏死決不罷休。仔細想想覺得讓越前了解一點陰暗的東西未必是壞事，丸井也不堅持了，道：“yuan交，你懂嗎？”見越前擰起細致的眉眼一臉茫然，丸井知他不懂，于是繼續道：“一開始，這個詞指的是少女為了金錢而同意與男士交往約會，但發展到後來，已經成為mai春的代名詞了。”

拿出被捏成一團的小廣告慢慢展開，手指在上面輕輕敲擊了幾下，丸井接着道：“當然，有些人愛好特殊，不喜歡少女，反倒對少年特別感興趣。所以呢，把少年裝扮成這種形象來吸引客戶也成為了這個行業吸金的手段之一。”仔仔細細的看了越前一會兒，他忍不住笑道：“剛才電車上那幾個家夥盯上你，也是因為你這張臉太可愛了，明明十八歲了，看起來還像個高中生，還真有點僞娘的氣質。”

丸井解釋得很仔細，越前一下就聽懂了，不覺感到氣惱——原來剛才那混蛋是想把自己騙去做這種事，太過分了！接過對方遞來的果汁喝了兩口，他突然眉心一蹙，道：“不對，未成年人做這個不是犯法的嗎？為什麽沒人管？”

“這種事情普遍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和明目張膽的賣春相比界限模糊。再加上交易都是私下的，參與者大多是未成年人，本着保護未成年的做法也不好把這種事放到臺面上來，所以基本等于默認合法了。”拿了一小塊蛋糕喂給越前吃，丸井看着他越皺越緊的眉，淡淡笑道：“小越前，這個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很多事情是灰色的，但既然存在就必然有它存在的理由和意義。只要不涉及動搖整個社會秩序，允許它繼續存在也是可以的，沒必要非要争個對錯，你明白了嗎？”

張嘴吃下送到唇邊的小蛋糕，越前沒有吭聲，但心裏卻并不贊同丸井說的話——錯的就是錯的，即使被允許存在，也不能改變錯的事實；而且就算現在沒有出現問題，也難保以後不會出現，為什麽非要等問題大到必須解決的時候才去解決？為什麽不把一切罪惡扼殺在搖籃當中？

“怎麽了？不贊同我說的話？”一眼就看穿了越前的抵觸情緒，丸井輕輕扯動了一下唇角，單手托腮注視着少年抿得緊緊的嘴唇，他沉思片刻，又道：“那我問你，如果你想管，你要怎麽管？是挨着一個窩點接一個窩點的搗毀嗎？”

“也不是不可以……除掉一個就少一個……”雖然心下知道這種處理方式實際上并不可行，但越前不肯就此被對方繞進去，垂頭悶悶嘀咕了一句。

“的确是這樣。”輕輕一笑并不評論，丸井伸手摸了摸越前的發，淡淡的道：“但小越前，如果所有的警力都投入到這一件事情上，其他需要更優先解決的事情怎麽辦呢？別告訴我所有事情都一并解決，你要真那麽回答，前輩我可是會失望的。”

“我又沒那麽說……優先級什麽的……我還分得清楚……”被丸井并不犀利的話問得有些啞口無言了，越前咬了咬唇，一口喝光手裏的果汁，指着廣告道：“帶我去看看吧，前輩，我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這下，丸井有點笑不出來了，眼底閃爍着明顯的為難——那種地方，如果把像白紙一樣單純的越前帶去，他能預見被其他人知道的話可能會被合力給收拾了；但不同意，難保越前不會自己找去，那樣更麻煩。權衡再三後，他覺得就算自己被收拾也比讓越前亂來強，只得無奈的嘆道：“好吧，就帶你去看看，你這只好奇心太強的貓。但是說好了，別告訴任何人，不然前輩我會有麻煩的。”

得到允準，越前自然很滿意，忙用力點點頭，保證道：“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前輩放心好了。”

在越前期盼的目光裏，丸井不得不放棄自己只吃了一半的點心，起身帶着他按照廣告上的地址前往。為了防止會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他一邊走，一邊叮囑道：“記住，我們只是去看看，你不準亂來，知道了嗎？”

只要能夠達成目的，越前當然乖乖聽丸井的話，無論什麽條件都一口答應了下來。他們要去的地方從外面看起來是一所并不起眼的獨院民居，走進去後才發現裏面別有洞天——所有的房間都被打通然後重新隔成一個個小小的隔間，透過虛掩的紙門看得見有穿着學生制服的少男少女坐在中年男人腿上肆意調笑；有些關得緊緊的門後還傳來暧昧的聲音，在做什麽已不言而喻。

被那些聲音弄得滿臉通紅，越前低着頭跟在丸井身後，走到一個相對比較開闊的房間裏坐下，尴尬得連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看出了越前的窘迫，丸井輕輕握了握他的手，低聲道：“什麽話都不用說，讓我來應付。”

果然，沒等兩人落座多久，已有看起來像是負責人的男子走了過來，坐在他們對面笑容滿面的問：“兩位是來消費的還是來找工作的？”

身在娛樂組，丸井什麽世面都見過，應對起來也是得心應手。微微一笑，他道：“帶個小朋友來見識見識，不然什麽都不懂，像個土包子。”說着，他還順勢遞過一張大鈔塞進那人的手裏，壓低嗓音道：“他害羞，別吓到他了哦。”

丸井的暗示，那人自然聽得懂，再加上小費的助力，他随即笑着起身說了句“稍等”，便出去安排了。反正這個産業如今已是半合法化，他們并不害怕什麽暗訪之類的手段，能在激烈的競争中賺錢才是最重要的。

那人出去後不久便帶着幾個年輕的女孩，以及女裝模樣的男孩回來了，笑着對丸井道：“客人看看有沒有滿意的，需要什麽服務請和他們當面談。”

還未說話，丸井已感覺到越前緊緊抓着自己的手搖晃了幾下，便順勢擡手環住他纖瘦的肩膀抱在臂彎，眯眼好惋惜的嘆了口氣，道：“算了，小東西還是不好意思，你看他吓成這樣。抱歉啊，特意過來卻沒能照顧貴店的生意，這點錢當成補償吧。”

這種來了卻什麽都不消費又走了的情況不是沒有，那人也不介意，加上丸井再次遞來的鈔票，他笑得依然和藹親切，轉身揮退幾個候選者。親自将兩人送出門，走到門口時，他突然道：“兩位如果不是喜歡在表世界有直接的接觸，也可以去裏世界我們的店。店名是夢屋，在裏世界很有名的，各種類型的服務都有，一定會讓兩位滿意的。”

聽說這樣的服務裏世界也有，越前微微皺眉，才想擡頭說話正巧看見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孩子哭着從屋內沖了出來。憑借極佳的動态視力，他看得見那踉跄遠去的女孩潔白的大腿上有好幾處明顯的青紫瘀痕，不由得冷聲問：“她怎麽了？為什麽哭得這麽厲害？”

“沒什麽，只是有些客人的愛好比較特殊罷了。這些女孩子都是自願來的，我們可沒有強迫她們做什麽哦。”也許是覺得越前有點多管閑事，那人淡淡解釋了一句便不願多說，轉身走了。

“這種問題會很惹人懷疑的，以後注意一下。就算有什麽情緒也要學會克制，這是最基礎的東西。”拍拍越前的肩旁，丸井牽起他的手往車站的方向走，邊走邊道：“那個人說得也沒錯，都是這些學生自己的選擇，就必須承擔相應的後果。需求與供給是相互的，這也算秩序平衡的一種吧，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默默低着頭，越前走得很慢，過了好一會兒才對丸井道：“前輩，對這種行為視而不見，你算不算是渎職？”

“渎職？”似乎驚訝于越前會給自己網羅上這樣的罪名，丸井微微一怔，随即淡淡笑道：“你錯了，小越前。我的工作在裏世界，表世界的事還輪不到我來管。”

這話說得沒錯，越前無言以對，卻也提醒了他這種事情在裏世界也是極為平常的。但他并不打算就這樣冷眼旁觀下去，因此在踏上回程的路時，一個決定在他心中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