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Chapter 2

越前原以為所謂的格鬥塔只是一種說法，沒想到還是一座高聳入雲的塔，有着古樸的青石外牆，透着滄桑悠遠的氣息。

站在入口處，越前看看真田，猶豫了一陣，忍不住問：“這麽高的塔，我要爬到什麽時候才能到頂？”

想起自己初次見到格鬥塔時也是這樣的表情，真田唇角輕輕一揚，擡手示意越前跟自己一起進去，邊走邊道：“這裏有兩種等級判定标準，一種是你熟知的積分升級制度，另一種則是由塔本身根據你在格鬥中展現的各種能力進行評判。前一種屬于穩紮穩打型，适合以娛樂為目的的受衆；後一種就是純粹為提升數值的人群準備的。如果你表現得出色，很可能一場比賽之後就直接進入頂層的死亡格鬥場了，選哪一種由你自己決定。”

結果顯而易見，還用得着說嗎——他又不是為了享受格鬥的快感而來，這裏只是通往其他冒險區域的橋梁。這麽想着，越前毫不猶豫的道：“我選第二種，要怎麽做？”

回望寫滿堅定的貓眼，真田淡淡笑了笑，道：“雖然我也很希望你能快點完成基礎數值提升，但在開始之前，你還是先适應一下吧。從那個門進去，塔會為你匹配對手，贏了就回辦公室找我，沒贏就繼續吧，我想你也沒臉來找我了。”

真田難得的揶揄越前沒有聽出來，他已急不可耐的走向那個透着光的出口，一進去便發現自己站在古羅馬式的格鬥場中央，對面是一個比他高出兩個頭的壯漢，四周響起讓人一聽就覺得熱血沸騰的歡呼聲。壯漢并非新手，因為越前在運動組受訓期間的基礎數值被保留了下來，塔一開始為他匹配的對手就實力不俗。

看到面前的少年身材纖瘦矮小，壯漢微微一愣，仿佛不敢相信自己運氣會這麽好，竟然會遇到這麽弱小的對手。心想着應該不費吹灰之力便可以取勝，他舔舔嘴唇，一邊活動手腕一邊陰恻恻的笑道：“小子，不想輸得太難看的話，還是立刻投降吧。”

生性最讨厭被人輕視，越前唇角微揚，傲然輕哼道：“想贏我？你還差得遠呢！廢話少說，開始吧，你這頭熊。”

“暴熊”是壯漢在格鬥塔登記的名字，明明是很威風的，可被少年喊出來卻帶着一絲明顯的嘲弄，激得他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身型一矮直直沖了過去。

越前的基礎數值偏重于機敏靈巧，這也是手塚根據他的體型特意偏重培養的，此時面對力量型的對手有一定的優勢。感覺到壯漢揮過來的大手扇起淩厲的掌風，他果斷選擇不去硬抗，腳尖輕輕一蹬地面閃躲開去，緊接着連續幾個後空翻拉開彼此的距離。回頭望着一擊未能得逞，氣惱不已的對手，他勾唇笑道：“吶，說了你還差得遠呢！”

壯漢明顯是格鬥塔的常客，幾次主動出擊都未能奏效後，他不再浪費力氣去追逐像貓一樣狡猾的少年，站在原地默默等待機會。這是他狡猾的地方——每場格鬥都是有時間限制的，他攻擊的次數較多，在評分上有優勢，就算未能徹底擊敗少年，但等到時間結束，他還是會取勝。

真田沒有向越前講解過任何關于格鬥的規則，為的就是考驗他的觀察力和臨場應變能力。而事實上，越前也沒有讓任何正在旁觀這場格鬥的管理者失望，通過觀察壯漢的舉動大概已能猜得出對方的意圖。腳步不停繞着壯漢移動，他開始慢慢靠近，以游走的方式挑釁對方，以便發現可趁之機。

比速度，壯漢自知不如越前，等的就是對方主動靠近的機會。以壯碩的體格硬抗了幾次攻擊後，他突然伸出厚實的手掌緊緊抓住越前的手腕扯向自己，并在越前撞進胸膛的一瞬間用兩條粗壯的手臂死死絞纏住纖瘦的身體。

熊抱！若是在表世界，以壯漢的力量很可能導致越前肋骨承受重擊，此時就算是裏世界，又是沒有痛感模式，但那種令人窒息的真實體感還是讓他呼吸一滞。雙臂被擠壓在身側無法動彈，他唯一能用的是兩條腿，不斷踢打在對方身上。可踢了一陣越前發現，以自己現在的力量根本無法撼動暴熊厚實的身板，只是在浪費體力而已。

暫時放棄掙紮，越前腦子轉得極快，突然一低頭，張嘴狠狠咬住對方的鼻子。雖然不算犯規，可沒人能想到越前竟會用牙齒去攻擊對手，觀衆席上爆發出一陣笑罵聲。而壯漢雖然感覺不到疼痛，可這種攻擊方式依然會讓他的體力流逝，再加之羞惱萬分，他錯誤的選擇了松手，緊捏拳頭擊向少年纖瘦的腰。

身體自由了，越前卻沒有退開。硬生生挨了一拳後，他如蛇一般翻上壯漢的肩膀，兩腿絞住粗壯的脖子，一拳一拳狠狠揍在對方臉上。扭頭飛快看了一眼計時器，在離這場競技結束的前一刻，他松腿落到地上，一記狠踹落在壯漢後輩，踢得對方踉跄前沖，最後撲倒在堅硬的花崗石地面上，終場提示音同時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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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出羞惱的咆哮，壯漢敏捷翻身站起，雙拳捏得“格格”作響，嘶吼道：“進入切磋模式，我要撕了你！你這個詭計多端的小鬼！”

撇撇嘴，投去一抹“你還差得遠呢”的嘲弄目光，越前哼道：“我才沒時間陪你玩，再見！”

退出格鬥場，越前沒有第一時間脫離裏世界去找真田，晃悠到人頭湧動的格鬥塔大廳看規則去了。

與此同時，冒險組小會議室裏，真田正與一個皮膚蒼白，表情陰冷的灰發男子面對面坐着，旁邊還有特意抽出時間過來的不二。再一次從頭到尾看完越前這場格鬥錄像，他轉眼看向男子，道：“你覺得怎麽樣？”

“好拳繡腿，投機取巧而已。若是遇到真正有實力的對手，他根本沒機會近身。”冷冷瞥過定格在屏幕上那張精致的面孔，男子微微一頓，又道：“不過，反應還算敏捷，不至于太讓人失望。”

“其實我倒覺得越前發揮得不錯，什麽都不知道還能首戰取勝，他是認真思考過戰術的。”比起男子的苛刻，不二明顯有些護短，眯眼輕笑道：“別小看了他，說不定哪天他會把你從格鬥塔死亡競技場第一的位置拉下來哦，亞久津。”

亞久津仁，也就是白膚灰發的男子在聽了這話後眉間閃過一絲不悅，灰色的瞳陰沉沉的看住笑眯眯的不二，冷笑數聲，道：“那我等着他。”

知道亞久津和越前一樣心高氣傲最受不得挑釁，真田以眼神暗示不二別在開玩笑繼續刺激對方。沉思片刻，他道：“在格鬥塔這段時間，我把他交給你了。你是現在就進去和他碰面還是再等等。”

“不急，讓他在裏面瞎逛吧，等他爬到前十有機會匹配到我的時候再說。”語氣冷淡的低應一句，亞久津站起身，居高臨下傲然注視不二，道：“你應該知道死亡競技場是50%痛感區域，如果他因此受傷什麽的，你這個輔導員別來找我麻煩。否則，就算大家都是管理科的人，我一樣揍你。”

依舊笑得和和氣氣的，不二擺擺手，道：“知道了，不用一直這麽兇神惡煞的，搞得我像你仇人一樣。”笑望亞久津理也不理自己轉身走了，他對真田道：“我怎麽覺得他很興奮，其實他也很期待早一天碰上越前吧。你們冒險組的人，都是這麽不坦率嗎？”

“不二。”微微蹙眉，真田看着笑得很是無辜的俊秀面孔，無奈的嘆了口氣，道：“不是什麽人都能和你開玩笑的，你知道亞久津的脾氣，最好別去惹他。另外，別裝得滿不在乎，50%痛感意味着什麽，我們都清楚。”

面色微沉，不二看看真田沒有說話，眼神中的笑意漸漸收斂。他當然知道意味着什麽——痛感直接傳回大腦，比起真實的肉體受到傷害，那種疼痛的記憶會一直存在且無比深刻。他雖然相信那個孩子能夠承受，但相信并不代表心疼會就此減少。

目光停留在不二臉上，真田幾次欲言又止，許久後輕聲開口道：“其實，我們這邊一直有種意見，隊長當時挨的那顆子彈有可能洞穿了痛感保護機制，否則何以解釋在零痛感區域他會露出那麽疼痛的表情。是不是也因為這個原因，他的大腦受到沖擊才會意識全無。”

“我們在說越前，你為什麽會突然提到隊長？”雙眸微眯，不二動也不動緊盯真田猶豫不定的眼，沉聲追問：“你在擔心什麽？”

“……我只是猜測，他們是兄弟，可能耐受度也差不多，我很擔心越前萬一……”罕見的把話說得吞吞吐吐，真田沉默一陣，思量一陣，最後長嘆一聲，道：“我現在反倒有點拿不準了……是不是真該讓他在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直接把他丢進格鬥塔……其實提升基礎能力值的方法有很多，也許我們不用那麽着急……”

“我們每一個人都是這麽走過來的，現在不都活蹦亂跳的嗎？”相比真田，不二在此刻顯得無比冷靜，甚至有些冷酷。靜靜看了對方好一會兒，他淡淡道：“先不說我們是不是該信任越前能夠不負衆望，現在的你把私人感情帶入得太多了，會影響你的判斷。如果你實在不能控制，我建議你去找華村老師做一次心理輔導。”

說話間，先前離開的亞久津回來了。雙手環抱在胸前，他面無表情看着不二，道：“你們最好過來看看，自大的小鬼從裏世界出來了。”

都知道亞久津這個人平時任何事情都懶得理會，此時特地過來說這麽一句一定有特別的原因，不二和真田相互對視一眼，起身快步走進隔壁的工作間。

越前正被桦地崇弘打橫抱着，面色蒼白，額上全是汗水。老實少言的桦地似乎不知該如何處理，眼中帶着一絲無措，旁邊還蹲着切原赤也，喋喋不休的指責道：“越前龍馬你是笨蛋嗎？沒常識也該有個限度！50%痛感的死亡格鬥，你竟敢連續參加五場！五場啊！等于五倍的痛感！你還能有意識算你運氣好！”

“切原前輩你別說了啊！還是快讓桦地前輩帶超前去醫務室吧！萬一留下後遺症就不好啦！”截斷切原抱怨的是遠山金太郎，擡頭看見真田沉着臉大步走過來，他吓得脖子一縮，跳到桦地身後，哆哆嗦嗦的道：“完蛋，副組長來了！誰多嘴的？”

“怎麽回事？”快步走過去，不二微蹙着眉盯着有些渙散的貓眼，連聲問：“越前，你怎麽了？還能說話嗎？”等了一會兒，見越前嘴唇哆嗦就是發不出聲音，他扭頭看向切原，道：“你剛才在說什麽？”

聳聳肩，切原扯下工作艙吐出的數據報告遞過去，皺眉道：“越前是笨蛋啊！他參加了五場死亡格鬥，如果不是工作艙發出警報，亞久津前輩強制中斷，他還要繼續打下去，簡直是瘋了！”

“我才沒有瘋……你這個海帶頭……少胡說八道了……”終于緩過來一些了，越前忍着大腦傳回身體的疼痛，對真田咧開唇角，顫抖着笑道：“我打進前二十名了……也不是很難嘛……哈！”

才“哈”了一聲越前就笑不出來了，因為他被切原一把掐住了臉。切原氣得滿臉漲紅，咬牙切齒的道：“你這家夥，說誰是海帶頭！我告訴你，要不是看你現在虛弱得跟鬼一樣，我現在就揍你！”

“切原赤也！”大概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又見切原還在折磨已經疼得嘴唇發白的少年，真田大步沖過去先給了切原一記鐵拳，随即道：“桦地，你跟我一起，先把越前送到醫務室。其他人，你們是很閑嗎？還不快回去工作！”

到了醫務室，沒有意外的聆聽了華村一陣怒罵，越前垂頭喪氣靠坐在床頭，不敢去看不二難得滿布嚴厲的臉。看着他這樣子，不二縱使有再多的氣也沒辦法發作，無奈嘆了口氣，回頭對真田和桦地道：“我想和越前單獨聊聊，你們先回去工作吧。”

聽着輕輕的關門聲傳來，越前肩膀不自覺抖了抖，挑起眼角偷偷看向不二。恰好與冰藍色的瞳對上，他只得嚅嗫叫道：“不二前輩……”

“我現在很生氣，你先別說話。”冷冷瞪住怯生生的貓眼，不二用力一揮手，道：“切原說你是笨蛋，我想說你是白癡！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又知不知道即使現在死亡競技場排名第一的亞久津也不敢連續戰鬥？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嗎？你是管理者，你還肩負着更重要的責任，不要總是一跟人杠上就什麽都不顧了！如果你要一直這樣，我現在就會在你的評定報告上寫不合格！現在就讓你直接從管理科走人！”

從未見過不二如此憤怒的樣子，越前縮了縮肩膀，小聲道：“你說謊……龍雅就……”

“你看到隊長留在塔裏的記錄了？”怒容微斂，不二沉默片刻，嘆道：“你只看到他的戰績，卻不知道在那之後連他自己都對我們說，禁止我們在死亡競技場連續作戰，因為那樣的疼痛他不想經歷第二次，也不想我們嘗試。是他親口跟我們說的，當時幾乎在床上躺了一個月，還差點因為綜合症被開除出管理科，簡直是得不償失。”

微微一怔，越前慢慢垂下眼，小聲道：“這些你都沒有對我說過……”

“那你現在知道了，還準備繼續嗎？”走過去在床沿坐下，不二輕輕撫摸少年低垂的小腦袋，放柔嗓音道：“我沒辦法理解你事事都要超過隊長是種什麽樣的心理，但我覺得與其用這種小孩子的方式，不如盡快成為一名合格的管理者。你覺得呢？”

“我才不是小孩子，不二前輩你少胡說了！”不滿嘟哝了一句，在不二低低的笑聲裏不自在的動了動，越前擡眼正視溫和含笑的冰藍眼眸，輕聲道：“我知道了，前輩，不會再有下一次。”

“這樣才是乖孩子啊……”湊近一些在白皙的前額輕吻了一下，望着突然漲紅的精致臉龐，不二柔聲呢喃道：“現在，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