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Chapter 10

即便想盡一切辦法隐瞞，但三個小組的負責人在宿舍裏鬥毆這樣的大事最終還是驚動了整個管理科，就連一向不過問日常事務的三船入道科長都知道了，自然也就瞞不過被稱呼為女王的藤村裏子。于是，不光當事人跡部和白石收到了門禁懲罰，就連當天好心勸架的手塚和真田，以及後來過來的不二也同樣受到牽連。

在沒辦法進宿舍這件事情上，最大的受害者應該是白石。因為常年埋首于冒險區域連間像樣的辦公室都沒有，他無法像跡部、真田和手塚那樣住到辦公室裏，也沒有不二那樣的好運氣，有越前的存在讓藤村的門禁形同虛設。無奈之下，他只能問真田借了兩條薄被，找了間僻靜的小會議室住下，等待女王大人消氣、取消門禁。

不知是不是最近走了黴運，白石住進小會議室的第一天就遭遇罕見的大風降溫天氣，而他住的那個地方還有一扇窗戶是壞掉的尚未修理，讓他半夜結束工作後抱着被子凍了一夜，第二天醒過來就覺得頭疼腦熱，整個人都提不起精神。

第一個發現白石病倒的還是越前。跡部搞出事情的當晚他不在管理科，第二天一早按照不二的指點，他拎着早餐晃進小會議室，第一眼便看見白石神情恹恹的靠坐在地板上。“前輩？”連忙走過去蹲在白石面前，看看緋紅的俊臉，他擡手去摸對方的額頭，入手一片滾燙。“你發燒了，還有哪裏難受的？”

“沒事……吃點東西就沒事了。”門卡被鎖，等同于斷掉了經濟來源，昨晚又在裏世界忙到深夜，白石可以說是大半天水米未進，此時看到越前帶來的早餐立刻感到饑腸辘辘。擺手謝絕扶持，他晃晃悠悠站起來走到桌子前面，不等坐下便抓過面包一頓猛啃。

把自己份額的牛奶倒了一大杯給白石，見他接過來猛灌一口，越前有點心虛，又有點心疼，皺眉道：“藤村小姐也太過分了，不就是你和猴子山大王意見不合吵了一架嗎？難道吵架還要挑地方？憑什麽她就不準你進宿舍？”

擡頭看看越前，白石便知不二對他有所隐瞞，也不點破，淡淡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在管理科是女王一樣的存在，惹到她算我活該吧。”

白石不計較，并不代表越前也不願計較，尤其是看見對方臉上還有一大塊未散的淤青更是氣憤難當，轉身就打算去找藤村理論——至少要把白石吃飯的權利給争取回來。

一看越前的表情就知道這個單純的後輩想幹什麽，白石心下浮起一起感動，更不願牽連到他，連忙一把扯住他道：“別去，你去了也沒用的，說不定惹惱了她連你都要跟着受罰。你總不想連不二跟你一起到會議室打地鋪吧？乖啊，等我吃完飯就進裏世界。”

想想今早回來時看見不二坐在宿舍門口睡着的樣子，越前不忍再把對方牽連進去，只得在白石身邊悶悶坐下。側臉看着俊朗面孔上那一抹淤青，他不自覺伸手碰觸，小聲問：“這是前輩和猴子山大王打架時留下的嗎？你們到底在吵什麽？”

有些話自然不好跟越前提起，白石眼底飛閃過一抹複雜，随即若無其事的笑笑，起身道：“沒什麽，跡部那脾氣你也知道，一言不合就吵起來了。”吃完最後一口早餐，他拍拍少年單薄的肩膀，道：“走吧，今天我要帶你去100%痛感區域了，用心一點。”

“前輩，你真的不要緊嗎？要不要先去我的宿舍休息一下，或者去找華村老師拿點藥。”跟在白石身後，見他腳步微微踉跄，越前走上去扶住他，再次伸手摸向他的額頭。感覺比之前摸到的溫度又高了一些，越前有些急了，道：“你這樣強撐也會影響裏世界的狀态，還是不要勉強了。”

溢于言表的關心在白石心間流過一陣溫暖，連同高燒帶來的渾身發冷也奇跡般的好了許多。回望寫滿擔憂的貓眼，他突然将越前往走廊的轉角一拉，把纖瘦的身體壓在牆壁上，随即傾身而上，将自己滾燙的額頭抵住少年白皙的前額。深深看入漾開困惑不解的琥珀眼眸，他沙啞苦笑：“別這樣啊……小東西……”

可能是時不時被幾位關系不錯的前輩摟摟抱抱的，越前倒也不在意白石突兀的舉動，擡手摸着燙人的臉頰，在四目相對間嘟哝道：“我只是想讓你休息好了再工作，這有什麽問題？”

近在咫尺的貓眼太過清澈了，白石不願破壞那幾個人一直小心呵護的單純，嘴唇在少年柔軟的唇瓣上一碰即止，站直身體笑道：“別把前輩我看得太弱了哦，小東西。這點小感冒就要休息，你讓我還怎麽混裏世界？好了，別說廢話了，趕緊走吧。”

白石堅持，越前也沒辦法，只得同他一起進了工作室，通過工作艙進入裏世界。一進今天要冒險的區域，他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因為在他面前展現出來的是一幅名副其實的地獄畫面——

Advertisement

他們位于山巅之上，一條崎岖的小徑在漆黑嶙峋的岩石間蜿蜒，通向山腳。山底奔流着波濤洶湧的血色河流，與河灘上密密麻麻盛放的火紅色花朵融為一片，仿佛整座山谷都是用鮮血填滿的。在波浪滔天的血河中，數不清的死者載沉載浮，發出凄厲的慘叫聲，拼了命的想要爬上河灘卻又在離岸邊不遠的地方被河水卷回河心，如此循環往複。

“這是……阿格龍河？”因為眼前的一切太過真實了，越前莫名感到渾身泛起一陣雞皮疙瘩，在呼嘯而過的腥風中緊擰起眉眼看向白石，道：“誰這麽無聊，居然弄出一個地獄來，他當自己是什麽？”

越前的反應，白石能夠理解，因為無論是誰，見到如此真實的地獄都會有強烈的不适應，他當初第一次來到這裏時也一樣。淡淡一笑，将細瘦的手腕握入掌心，他道：“裏世界中以地獄為主題的冒險區域不少，但沒有一處能比得過這裏。大概創建者也是希望人們能見識到他想像中的地獄的模樣才會将這裏設定為100%的痛感區域吧。怎麽樣，會害怕嗎？”

“我才不會害怕，還差得遠呢！”撇撇嘴輕哼一聲，越前突然想到白石是帶病而來的，轉眼看住對方，道：“前輩才是，感冒對你的狀态有影響吧，真的沒問題嗎？”

“小東西……你這張嘴真的叫人又愛又恨啊……”好笑又好氣的回望微挑的貓眼，白石微彎下腰抵住越前的額頭，順帶着輕啄了一下他的唇角，道：“走吧，如果運氣好，我們今天可以看到冥王哈迪斯，但前提是你有能力通過前面的所有區域。我先提醒你，這裏不是一般的大，只要你能成功走到哈迪斯所在的朱迪加，我就算你從我這裏畢業了。”

看看在含笑中帶着嚴肅的棕色眼眸，越前唇角一揚，抱住白石的頭在他額前猛蹭了幾下，驕傲的哼道：“前輩就好好在這裏等着吧，我一定會完成這次測試的。”

抓着越前的手腕不放，在他不解的注視下，白石正色道：“聽好了，小東西，這裏是100%痛感區域，如果受傷太重，你在表世界也一樣會受傷。我不需要你逞能，好好跟着我。”

可能是被白石難得嚴肅的表情震懾到了，越前沒有回嘴，乖乖跟着對方沿山路而下，一直走到河灘上。風在這裏小了不少，但血腥味更重，豔麗的曼珠沙華在風中輕輕搖曳，朝遠處看去就像起伏的血海，滿目的血色中飄來血液的甜腥味道。無視像雕塑般停留在河岸邊的擺渡人和船，白石牽着越前一步步踏進河水中，邊走邊道：“冥界的傳說你應該聽過的，如果想要坐船渡河，我們需要各自給擺渡人卡隆一枚銀幣作為船資。不過我忘了事先準備，只好委屈你跟我一起游過去了。”

切，什麽忘了，根本就是故意的吧。對白石的說法表示完全不信，越前用力掙脫幾個糾纏過來，抓住他就要往河底拽的亡者，一不小心嗆進一口河水。入口的苦澀血腥逼得他幾欲作嘔，又不願在白石面前示弱，只能咬緊牙奮力劃動雙手，腳在水面下一陣猛踢，将呼號着撲過來的亡者蹬開，緊緊跟上對方的步伐。

游至河心時，水流越發湍急，巨大的漩渦一個接着一個，将緊追兩人不放的亡者們卷入河底，越前頓時感覺壓力驟減。可還容不得他稍微喘口氣，一個浪頭已劈頭蓋臉的打了過來，他看到游在前面的白石突然轉過頭來，神情戒備的注視來時的方向。困惑眨眼，他抹了抹臉也回頭看去，只見原本停在岸邊動也不動的擺渡船破開河水正朝他們飛速駛來，站在船頭的擺渡人手中揮舞着寒光閃爍的死神鐮刀。

“前輩你是故意的吧，太狡猾了！”回頭瞪了白石一眼，越前敏捷閃過伸着被水泡得腫脹不堪的雙手，呼號撲來的亡者，借力在對方頭頂一按，高高躍出水面落到船的甲板上，凝神緊盯快速轉身的卡隆。

白石是在借機觀察越前的反應力，此時目的已經達到，便也同他一樣翻身上船，兩人一前一後将卡隆包圍。按照設計者的設定，他們只需擊敗對方，奪船便可順利渡河，他相信以越前的能力這點考驗不在話下，自己不動手也是可以的。擡頭對上詢問的貓眼，他笑道：“交給你了啊，小東西。要是覺得有困難記得告訴我哦。”

“切，就這點程度還難不倒我，前輩就好好的站在那邊看吧，我很快就能贏過這個家夥。”以一個靈巧的後空翻躲過劈頭揮下的死神鐮刀，越前瞅準一點空檔對白石驕傲的勾唇，傲然輕哼。但傲氣歸傲氣，他很快就發現自己其實陷在一個窘境裏——他可以在卡隆的攻擊下順利游走，卻沒辦法擊敗對方。

見琥珀貓眸不時閃過一絲羞惱，白石瞬間讀懂了越前的心思，輕輕一笑，道：“傻孩子，別一味猛沖猛打，忘了手環了嗎？我可沒說你不能使用手環哦！”

“前輩怎麽不早說！”被白石提醒，越前雙眸一亮，卻也因此分神險些被死神鐮刀劈中。連續幾個空翻閃到船尾，他先朝白石投去氣惱的一睹，緊接着扯下手環變出網球拍和球，對準卡隆黑洞洞的眼眶将球擊出。抓住對方側臉躲避的機會，他将球拍變換成一柄稍小的死神鐮刀，對着黑色鬥篷下的腿骨橫掃過去。

伴随輕微的碎裂聲，卡隆的雙腿被劈斷，上半身搖晃一陣跌入洶湧的河水，瞬間便被吞沒了。唇角揚起滿意的弧度，将還在甲板上抖動不已的下半身連同死神鐮刀一起踢進河裏，越前看向帶着贊許笑意的白石，道：“前輩，怎麽樣？”

“還算不錯，至少沒有超過我預估的時間。”走過去捏了捏掩不住興奮的臉龐，白石走到船尾，拿起船槳開始渡河，抽空對好奇四下張望的少年道：“說實話，我真沒想到你居然會用網球當作武器。小東西，看來你真的很喜歡網球啊。”

“因為用習慣了……順手……”小聲嘀咕了一句，越前收回手環，走過去奪下船槳，道：“前輩休息吧，我來就可以了。”

可能是知道越前是在體貼自己，白石也不阻攔，幹脆站在他身後輕輕攏住纖瘦的身體，俯身在他耳畔啞聲呢喃道：“小東西……說真的，我有點不想讓你從我這裏畢業了……”

耳際流連着溫熱的觸感，讓越前不自覺漲紅了臉，在白石臂彎中不自在的動了動，嚅嗫道：“前輩……你這樣我沒法好好劃船……”略微頓了頓，他又道：“我一定會走到最後的，前輩你就等着吧。”

眼看彼岸将近，白石不再多言，松手後扭開頭去，沉默了片刻，道：“按照設定，上岸之後我們将進入第一獄，審判大廳。駐守在這裏的米諾斯會向你提問很多關于你隐私的問題，問完後就可以通過。你可以不回答，但不可以說謊，因為會被系統偵測到，然後直接将你踢出這個區域。不想回答的話，就擊敗他吧。”

說話間，船已靠岸，越前率先跳到岸上，回頭看着白石，道：“我沒什麽可說謊的，随便他問好了。”想了想，他眼底浮起一抹挑釁，勾唇笑道：“前輩這麽說，難道是前輩有什麽不能說的東西嗎？”

“我？完全沒有哦。”淡然一笑，快幾步走上前去與越前并肩而行，白石握住他的手一起踏上石階，走向不遠處雄偉華麗的宮殿。

進入宮殿後不久，越前便見到了正坐于高臺之上，身着肅穆黑袍，一頭銀色長發的米諾斯的代言者。在來的路上，他一直很好奇對方會問自己什麽樣的問題，卻沒想到對方首先喚出的是白石的名字——聖書。“聖書，扪心自問，你此生第一個為之心動的人是誰？”

白石曾獨自一人闖蕩過這一區域，第一次來時也被米諾斯代言者問過同樣的問題，那時的他回答得斬釘截鐵：“我沒有為之心動的人。”可這一次，他卻沒能像之前那樣毫不猶豫的作答，眼底浮起一絲複雜，目光不受控制瞥向身旁的少年。

至于越前，聽到代言者先問的人是白石以後，莫名松了口氣的同時也被勾起了難以克制的好奇心。沒辦法，和白石相處了這麽長的時間，他從未聽對方說起過私事，不好奇是不可能的。一邊暗暗發笑，一邊挑眼偷瞄白石，卻不想看到一張神色難看的臉。等了一會兒，見白石嘴唇幾次開啓都未能發出聲音，他以為對方不想說，幹脆一把抓住白石的手，輕聲道：“前輩不想說不要說了，我們打過去。”然後，他擡頭死死瞪住米諾斯，道：“我們不回答了，要打就打吧。”

說完，不等白石有所動作，越前敏捷竄了出去，直直撲向霍然起身，臉上殺意滿布的米諾斯代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