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Chapter 14

為了不被懷疑，越前并未長時間停留于龍雅留下的自建空間，而是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挑戰178區第八獄的工作上，因為他意識到只有自己成為真正的管理者，才有可能接觸到更多從前不知道的事情，更接近龍雅曾經在裏世界走過的路。終于，在兩周之後白石被允準離開醫療室的那一天，他憑借自己的實力成功通過了第八獄，正正當當出現在哈迪斯的面前，完成了在冒險組的考核。

當天，得知越前要完成受訓課程中的最後一項考核，有空的管理者們都不約而同選擇了旁觀這項試煉，可當他們準備前去慶賀的時候，卻發現這位後輩已不在管理科了，去向不明。

越前是被南次郎接走的，接回了他在加入管理科前的家中，見到了許久不見的母親倫子，還有帶貓一同前來的榊。不忍多看倫子婆娑的淚眼，他找了個借口躲回卧室，打算翻找可能還收藏着的龍雅的舊物。

正在翻箱倒櫃的時候，一陣輕輕的敲門聲傳來，越前擡眼看過去，看到榊站在門口，目光溫柔。比起父母，有些話對榊可能更容易啓齒一些，他想也沒想便把龍雅自建空間的事全盤托出。說到最後，他眨了眨有點發澀的眼，輕聲問：“大叔，為什麽龍雅會把進入自建空間的權限留給我？”

靜靜注視微紅的貓眼，榊沒有回答，擡手輕撫精致的面孔，眼中帶着珍愛、憐惜，以及一絲別樣的情緒。沉默一陣後，他摟住越前在床沿坐下，啞聲道：“我不知道他在做這些的時候是怎麽想的，但我要提醒你，過分關注龍雅對你并沒有好處，尤其是你現在已經完成受訓，成為一名真正的管理者了。”

沒有得到渴望的答案，越前微感失望，但榊溫暖的懷抱是他喜歡的，不自覺更緊偎入結實的臂彎中，垂眼低聲道：“我知道。”

從這乖巧的回答中聽出了越前的隐忍，榊有些心疼，低頭以唇碰觸白皙的前額，手掌在略微緊繃的脊背上輕撫以示安慰。“龍馬，你必須有心理準備，龍雅也許永遠都不會醒過來了。但他未盡的責任，還需要你來幫他完成，我相信他也不會樂見你為了他止步不前的樣子。”

“都說了我知道，大叔你好啰嗦！”不滿蹙起眉心，像貓一般在榊懷中蹭了蹭，越前撇嘴道：“大叔你可別變得像臭老爸那樣唠叨，很讨厭的。”

“我說青少年，老爸在你心目中就那麽讨厭？連你的大叔都不如？”本來是上來叫兒子和好友去吃晚飯的，南次郎走到門口就看見兩人親熱依偎的畫面，眉頭微微一蹙又立即恢複了平日裏嬉皮笑臉的模樣，裝作視而不見般的道：“快下去吧，你媽今天做的全是你愛吃的東西，好好陪她說說話，下次見面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

越前乖乖下去了，留下南次郎和榊默默對視。斜倚在門口，懶懶的目光中透出一抹銳利，南次郎率先扯動唇角，輕哼道：“我說太郎，你一直說不結婚是沒有碰到合适的人，難不成我的兒子、你的侄子才是你心目中合适的那個？”

其實榊早就聽到南次郎的腳步聲了，沒有選擇提醒越前只是想先給好友一點暗示，所以聽了這有些尖銳的問題依然神情自若，淡淡應道：“至少除了龍馬，沒人能給我同樣的感覺。”

被榊的坦然以對噎得笑了出來，南次郎緩緩走入房間，反手将房門緊鎖。笑意慢慢收斂，他回望冷凝的黑眸，道：“自從把龍馬送進管理科，我就知道越前家算是絕後了，也無所謂他将來和誰在一起，只要他高興。但……你對他來說是不是老了一點？我可不想有一天你反過來叫我一聲父親，我怕走在路上被雷劈了。”

面對好友的嘲弄，榊面色不改，轉眼看向床頭擺放的一幀相片。看着相片中高高舉起美網獎杯笑得一臉驕傲的少年，他道：“我想要的只是陪伴。既然你說無所謂是任何人，那又何必介懷那個人是我？”

在言辭的交鋒上，南次郎一向不是榊的對手，聽了這話反倒無言以對了。微擰着眉久久注視好友不加掩飾流露出愛戀的眼，他無奈搖搖頭，道：“也是，只要龍馬能接受你就行了，我能說什麽？那小子從小就不受管束……如果不是龍雅出事，我也不會強迫他去管理科……只是有一點，他還是管理者身份的時候，不行。”

“不用你說，我清楚。”唇角微揚起淺淺的弧度，榊起身走過去拍拍南次郎的肩膀，道：“下去吧，別在龍馬和倫子面前流露出一點端倪，現在還不是時候。另外，我想告訴你，龍馬對龍雅的事越來越上心了，也許你該考慮是繼續瞞着他，還是把當年的事全部告訴他，連你的懷疑一起。”

兒子的事，南次郎不是不知道，反而是事無巨細都一清二楚，因此聽完好友的提醒，他重重嘆了口氣，道：“不急，看看那小子憑自己的能耐能查到什麽程度再說吧……而且，那邊也沒有什麽進展，現在告訴他也只是多了一只無頭的蒼蠅，還不如讓他專心做好手上的工作。”

Advertisement

“也好，有些事情我也不希望他太早涉足，尚未定性之前了解太多的東西反而不好，別像龍雅當年那樣……”回以一聲輕嘆，可能是想到什麽不好的往事，榊微微蹙了蹙眉，道：“好了，走吧，耽擱太久會惹他們母子倆懷疑的。”

吃完晚飯，越前跟着榊一起離開了，但目的地卻不是管理科，而是龍雅所住的醫院。坐在榊的車上，越前低頭盯着胸口的河童項鏈看了一會兒，突然輕聲開口道：“大叔，我想一個人去看龍雅。”

側臉飛快掃了一眼，榊沒有說話，雙眼目不斜視注視前方，神情冷凝，握着方向盤的手指卻微微緊了一下。将車子停在醫院門口，他摸着越前的發道：“去吧，我在這裏等你。別耽擱太久了，你知道有規定的。”

低應一聲，越前下車走進醫院，熟門熟路上了頂樓。已近午夜，這時候的醫院裏靜悄悄的，哪怕一點點聲音也會聽得非常清楚，他剛跨出電梯就聽到一陣斷斷續續的交談聲。疑惑挑眉循聲看去，見負責保衛工作的黑衣人仍站在龍雅病房門口像木頭般動也不動，但談話聲卻還在繼續，他不由得加快腳步，走過去低聲問：“裏面是什麽人？”

“管理科的四位組長，剛來不久。”知道榊對越前一向放任，守衛也不為難他，輕聲道：“榊長官有指示，這次沒有時限，但也別太過分了讓我們不好交代。”

沒料到手塚等人也會在這裏，越前微微一怔，暫時不打算進去。示意守衛退至一邊，他站在門口，屏息傾聽裏面偶爾傳來的話語聲。

“隊長，很久沒來看你了。今天我們四個一起來，是給你帶來一個好消息。你的弟弟，終于合格了，從明天開始正式成為一名管理者。”溫和低柔的語調是幸村的，帶着一絲淺淺的笑意，像從前一樣簡明扼要的彙報來意。

跡部站在離病床最近的地方，目光久久落在龍雅左手握着的貓眼石上，深藍色的眼眸裏自責淡去了不少，多了一份複雜。幸村話音落下後，他持續沉默了片刻，也開口道：“隊長，你手裏這顆貓眼，是你弟弟很努力得來的……你放心，我會好好保護他，絕對不會讓他受到任何傷害。”

這話聽起來不像承諾，更像挑釁，聽得其餘三人眉心微微一蹙，擡頭相互對視一眼。輕輕吸氣忍住心中浮起的些許不舒服，白石走上前看着龍雅緊閉的雙眼，道：“其實，我想你弟弟用不着我們保護的，隊長。他很堅強，也很勇敢，就算是難度最高的178區，他也是在沒有任何人指點下憑一己之力通過的，所以你不用擔心。”

“是的。雖然他還有很多地方比不上你，但我想他很快會追上你的，他一直都上追上你，超過你。”接過白石的話，手塚輕輕躬身，眼底帶着敬意，道：“隊長，你未能盡完的職責，他一定會都替你做好的，我們也是，希望你早一點康複，再次帶領我們。”

總覺得白石和手塚的話裏有一點和自己作對的意思，跡部眼中流露些微的不悅，才想出言反駁就聽見房門被推開，擡頭恰好看見在皎潔月光下微微泛紅的貓眼。意外挑眉，他沉聲道：“就知道你這小鬼今天一定會來，怎麽這麽晚，跑哪裏野去了？”

“老爸接我回家了。”沒心思和跡部鬥嘴，越前徑直走到床沿，居高臨下注視削瘦的俊朗面孔，指尖在龍雅發上撫過。轉眼看向四雙關切的眼，他筆直身體，深深鞠躬，道：“前輩，謝謝你們一直以來的照顧，也謝謝你們來看龍雅。”說完，他再度回過頭去盯住龍雅，皺眉道：“就算我現在還不如你，總有一天我會超過你的。你給我好好等着，你做的那些破事，我會一樣一樣調查清楚的！”

聽着這加重了語氣，仿佛宣戰般的話，四人再次蹙眉，眼中不約而同浮起一絲隐憂。最後，幸村緩步上前，從身後握住越前單薄的肩膀，含笑道：“越前，在這種時候，就不用說這些煞風景的話了吧。隊長他未必會高興聽到的。”

“我憑什麽要他高興？”撇嘴表示不滿，越前一扭頭瞪住龍雅，像是故意要說給他聽一樣略微提高嗓音，道：“他當時騙我去海裏撈橘子，自己不告而別的時候有沒有問過我高不高興？他這麽多年半點消息也沒有，真當自己死了嗎……”

說到最後，越前的嗓音裏已添上了些許哽咽，聽得四人除了擔憂，更是多了無法克制的憐惜。垂頭将下颌抵在柔軟的墨發上，幸村無聲輕嘆，柔聲道：“好了，小東西。你通過了全部考核，是該高興的時候，就不要再怪隊長了，他也有苦衷的。”

越看就越覺得幸村的一舉一動很礙眼，跡部緊抿着唇上前一步，将越前拉過來摟在身側，道：“探視有時限，有什麽話要說就快點說，說完跟本大爺回去，那群家夥還在管理科等着給你慶祝。”

“那我們就先出去吧，反正該說的都已經說了，讓他們兄弟兩個說說話吧。”見幸村紫晶般的眼裏翻出一絲冷意，白石對手塚颔首示意，一人一個拉着兩人出去了。走到門口，他回頭叫了越前一聲，俏皮眨眨眼，道：“小東西，可別哭鼻子哦。”

“誰會為他哭……”嘟哝了一聲，等房門阖上，越前在病床前蹲了下來。毫不客氣的伸手捏住龍雅的臉，他瞪了一會兒，眼神慢慢變了，語氣裏帶上了一絲鼻音：“混蛋……你真的不打算再醒過來了嗎？你……留下那個空間是什麽意思？”

可無論再怎麽追問，又說了多少平日裏絕對不會說的話，龍雅都不會給予一絲一毫的回應了，安安靜靜的躺着。最後，越前不由自主的湊過去緊緊将他抱住，把臉埋在他的頸間，發出輕輕的啜泣聲：“哥哥……我們不是說好的……要一直在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