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Chapter 1

成為正式管理者後,越前的生活與從前相比并無太多變化,管理科也依然維持着原本平靜中偶有緊張刺激的節奏,因此誰也沒有想過一件在裏世界突然發生的案件,會讓他們從此之後的生活徹底改變。

事情發生那天,表世界下着傾盆大雨,越前被跡部強拖着進了裏世界,參加一場據說是紀念對方出道十年的演唱會。作為捧場嘉賓之一,他唱了兩首單曲,又被愛熱鬧的丸井等人拉到臺上來了一場熱舞,終于找到機會躲到後臺,與仁王一起縮在角落裏偷偷吐槽跡部難以讓人接受的華麗張揚。

“前輩,你說這些人都看猴子山大王蹦跶十年了,怎麽就一點都不膩味?”接過仁王遞來的一小塊葡萄味蛋糕,越前盯着實時屏幕上熱火朝天的場面,小聲嘀咕道:“為什麽他們會崇拜一只那麽自戀的猴子?”

仁王也端着一小碟蛋糕,可并不往嘴裏送,而是一勺接一勺填進越前嘴裏,表情自得其樂。聽了後輩的疑問,他發出一聲輕輕的嗤笑,懶懶開口道:“反正聽歌是免費的,每次聽完還有禮物拿,有便宜不占是傻子,對吧。”

“嗯……你說的也有道理。”又被仁王喂了一勺蛋糕,越前口齒不清的應了一聲,倒還真覺得對方說得有道理。反正,他就是不相信真有那麽多人會喜歡聽一只華麗又俗氣的猴子唱歌,哪怕跡部的歌聲平心而論還是很好聽的。

對仁王來說,自從目睹了跡部親吻越前的畫面後,他就徹底不待見這位娛樂組的老大了。平時的工作倒還是公事公辦不會亂來,但在私下裏,他則是能給對方使多少絆子就絕對不留餘力。聽到越前同意自己的發言,他眯眼滿意一笑,伸手把少年纖瘦的身體往懷中一摟,道:“總之,那就是個有錢沒地方花的家夥,你別跟他一般見識,也不要被假象欺騙了。對了,我最近在大樓外的小公園裏發現了一群流浪貓,你有空多跟我去喂喂吧。”

知道仁王也喜歡貓是在不久前一次偶然的機會裏,同樣的喜好讓越前最近一段時間和他走得很近,聽他提起這個便連忙點點頭,道:“那等下我們就去……你說猴子山大王還要唱多久?”

就在仁王打算提議越前一起偷跑的時候,丸井過來了。見兩人親親熱熱湊在一塊兒說悄悄話,而且仁王還偷了自己特地給越前準備的蛋糕投喂對方,他稍微顯得有點不高興,走過去奪過仁王手裏的盤子,皺眉道:“仁王,你怎麽老是做些偷偷摸摸的事?”

無視丸井眼中流露的不悅,仁王摟着越前慢吞吞站起來,勾唇笑道:“有什麽關系,不都是給小東西吃的嗎?別太計較了啊,丸井。”

“前輩,演唱會算是結束了嗎?”看看屏幕裏還在與觀衆互動的跡部,越前滿眼期待的盯住丸井,特別希望從對方嘴裏得到肯定的答複。“我和仁王前輩還有事,要沒我的事我就先走了。”

挑挑眉看了一眼笑容逐漸擴大的仁王,丸井輕哼一聲,也挖了一塊蛋糕投喂越前,摸着他的發笑道:“還不行,跡部說最後收場要和你合唱一首,快上去吧。”

嘀咕着“猴子山大王真是麻煩死了”,越前不情不願的上去了,留下丸井神情不爽的盯着仁王,沉默片刻後唇角扯出一抹笑意近乎于無的弧度,道:“你最近和小東西走得挺近的,難怪跡部對你很有意見,還是稍微收斂一點吧。”

“他對我還有意見?你怎麽不問問他自己做過什麽破事?”回望丸井,仁王淡淡一哂,道:“既然是最後一首了,我就先脫離了,謝謝你的蛋糕。”

在熱情的歡呼聲中登場,越前先對得意笑望過來的跡部狠狠瞪了一眼,磨磨蹭蹭的挪過去搭住那只對自己攤開的手,在內部頻道中氣惱的嘀咕:“猴子山大王你唱了三個小時了,就不累嗎?”

“累,但這壓軸,本大爺就是要和你一起合唱。聽話點,好好唱。”唇角揚得高高的,一把将越前扯到身邊牢牢摟住,跡部無視其他管理者在內部頻道裏要麽冷哼,要麽發出噓聲,張嘴和着樂曲開始演唱。

還是曾經合作過的那首《理由》,跡部唱得格外專注,目光落在白皙精致的面孔上,微微閃動着朦胧。透過大屏幕,所有人都能看得出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疼愛和寵溺的眼神,滿場狂熱的氣氛漸漸安靜,變得寂靜無聲只有低沉的歌聲在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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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這樣一雙深藍如海的眼眸看着,越前想要閃躲,又擔心會影響到跡部的發揮,只得渾身不自在的站着。等到跡部一段唱畢,他慢慢舉起話筒準備接唱下去,一聲沉悶的槍響突然在人群中響起,驚得他手臂微微一頓,連忙循聲看去——

在舞臺正前方,一個年輕的少女已癱倒在地,胸口綻開一朵血花,不斷抽搐的身體下血跡正在緩緩擴大。因為在裏世界第一層不存在死亡的概念,她旁邊的人都以為是現場特效,還在為少女出色的演技以及逼真的效果鼓掌叫好,沒一個人上前對她施以援手。

可越前和跡部不一樣,憑借管理者敏銳的直覺,他們一看就知道出事了,雙雙臉色一變。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越前跳下舞臺沖向少女,而跡部則用管理者權限将少女以外的其他人直接踢出這片區域,然後也趕了過去。

“貓兒,如何?”比起臉上寫滿錯愕的少年,跡部的臉色蒼白如紙,因為他想到了在記憶中影響了他很多年,最近才差不多淡忘的一幕——當年,龍雅也是安全區域中槍倒地不起的,就在他的面前。

貓兒這個稱呼是跡部最近叫上的,越前原本極為抗拒,可此刻他已經無暇去在意了。抱着少女漸漸發涼的身體,他還想徒勞的去捂住對方胸膛上的彈孔,可汩汩而出的鮮血卻依然不斷從指尖湧出。第一次親眼目睹一個人死亡,哪怕是在裏世界,越前也不能不感到驚惶,聽到跡部的聲音便擡頭顫聲道:“猴子山大王……她……”

指尖在少女頸部大動脈上停留了片刻,跡部示意越前別急,低聲在內部頻道裏交代了幾句,然後一把将顫抖不止的纖瘦身軀摟緊臂彎,把他的頭按在自己肩上,啞聲低喃:“沒事,沒事……你先脫離,然後去支援組大會議室,我馬上出來。”

說話間,少女的身體已漸漸變得模糊,最後徹底消失在越前手裏,唯有地上一灘刺目的血跡還提醒着兩人,剛才在他們面前發生了一件絕不可能發生的詭異事件。

從裏世界脫離,離開工作艙,越前飛快奔向支援組樓層,推開會議室的門發現大部分已坐在裏面了,每一個人面色都凝重異常。見了越前,不二将他拉坐到身邊,攏住依舊沒法停止顫抖的身體輕拍緊繃的後背,柔聲安慰道:“別怕,先喘口氣等跡部來。”

“為什麽會這樣,前輩?”緊緊抓住不二的衣襟,越前緊蹙着眉道:“第一層不是安全區域嗎?為什麽那女孩會中槍?為什麽她沒有被強制踢出?”

“……”垂眼注視寫滿困惑的貓眼,不二嘴唇微動,卻不知如何回答。沉默片刻,他将越前的頭往肩上一按,低聲道:“抓緊時間休息,接下來我們休息的時間可能不多了。”

“這件事……和當時隊長出事好像……”

不知是誰輕輕嘀咕了一聲,原本還在沉思的管理者們都不約而同的擡起了頭。他們有的眼神中流露責難在會議室中逡巡,仿佛想要找出這個多話的人;有的則一臉擔憂的看向不二臂彎中的少年,仿佛在擔心這句話會給他帶來影響。最後,幸村站起身冷冷環視衆人,道:“事情還沒有定論,先不要亂猜,沒有任何意義。”

就這麽幾句話的時間,跡部已經趕到了,走進會議室後的第一句話就是:“手塚和真田已經去了嗎?”

“去了。你給的地址距離這裏不遠,相信他們很快就會回來,先等他們回來再說吧。”對跡部微微颔首,幸村看了看越前,道:“跡部,你先把當時的畫面重放一次吧,也許會有發現也說不定。”

可是,無論将那短短的一瞬間回放多少次,無論多少雙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畫面,又無論把分辨率調整到最精細的程度,那一顆射向少女的子彈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般,沒有任何嫌疑人可被捕捉。知道這已是一條走不通的死路,幸村果斷選擇了放棄,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轉眼看向不知何時離開了會議室,又何時回來的柳,輕聲問:“那女孩的全部資料,你拿到了嗎?”

将帶來的資料分享給衆人,柳緩緩走到前面,指着畫面中巧笑倩兮的少女道:“水島美智子,今年十六歲,是水島直哉的獨生女。這個水島直哉相信很多人都知道,他是主張廢除裏世界個人區域的激進派,也是國會議員之一。”

聽了柳的話,跡部冷笑一聲,懶懶哼道:“原來是那家夥。本大爺記得他,他不僅反對廢除個人區域,最近也開始指責我們管理科,說我們拿着大筆預算卻沒能做出什麽像樣的事情。這下好了,他女兒在我們眼皮底下出事,他更有理由把所有責任都加在我們頭上了。”

“不,他已經沒機會再指責我們了,因為他已經死了。”

聲音從門口傳來,平淡無波的聲線一聽就知道是手塚回來了,幸村轉眼看向他,微蹙着眉道:“死了?那他女兒呢?”

“也死了,死于心肌梗塞。”徑直将得到的第一手資料分享出來,手塚拉了張椅子坐下,手指在眉心輕輕揉捏片刻,繼續道:“水島直哉死于剛剛發生的一起車禍,真田已經趕過去收集資料了,事發時他的女兒獨自在家連線裏世界。”

手塚帶回的資料并不能為破案帶來任何一絲線索,所有人都默默盯着一張張放大的照片,試圖尋找蛛絲馬跡。看了一會兒,越前擡頭望向柳,道:“前輩,這件事和龍雅當時發生的意外有什麽不一樣嗎?”

早就猜到越前不可能不問這個,柳的面色很平靜,走過去摸着他的發,目光在幸村、跡部和白石臉上流連而過。無視三人罕有流露出些許緊張的眼,他彎腰在越前的平板電腦上調出一個文件夾,道:“我希望你自己看過之後自己下判斷。”

這是越前第一次親眼目睹龍雅出事時的實況畫面,看着龍雅追出數步後突然倒地,面上流露出痛楚的表情,他渾身狠狠一震,雙拳緊握。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心頭湧起的疼痛,他凝神注意每一個細節,并且與剛才水島美智子遭襲時的每一個畫面進行對比。看了很久,他擡頭用肯定的語氣對柳道:“這一次除了沒發現兇手之外,其他都是一樣的。”

唇角泛起微微的笑,柳再次摸摸柔軟的墨發,道:“我會和乾一起分析相關數據,但會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也未必會有結果。你們的讨論我就不參加了。”

柳走了,其餘手上還有其他任務的管理者們也三三兩兩的離開了,畢竟坐在這裏光靠讨論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廣闊的裏世界還等着他們去維護。最後留下的人包括四個組的負責人,再來就是不二和越前。

暫時無暇去關注越前的情緒,不二沉思一陣,道:“我有個不成熟的想法,會不會水島父女兩人的死,其實是有人在警告一切想要涉足裏世界自治的人,這就是多管閑事的下場?”

微微搖頭,白石眼中閃過不贊同,緊擰着眉道:“按照你的想法,我們不應該是更要緊的目标嗎?為何要去找一個只能在嘴巴上喊喊的人的麻煩?”

“但比起連存在都少有人知道的我們,水島直哉作為公衆人物,更具有警告的意義吧。”略顯自嘲的笑笑,不二眯眼久久盯着水島美智子的照片,嘆道:“只是我想不明白,若真有人想表示警告,為何還要殺了這女孩,究竟是想讓警告來得更具份量,還是只是一次試驗,又能不能和隊長當年的事扯上關系?”

“現在讨論這些意義不大,先放一放吧。”見跡部正在點煙,手塚問他要了一支在唇間點燃,透過袅袅升起的煙霧不動聲色的看了越前一眼,沉聲道:“我們目前最需要的關注的是,以往認為安全的區域如今并不安全了,必須随時警惕還有同樣的事情發生。”

“手塚說得沒錯。在沒有摸透對方的動機和行動方式之前,提高警覺是我們唯一能做的事了。”低低咳嗽了一聲,幸村想了想,道:“暫時先不用特別做什麽,一來追查得太緊可能暴露我們的身份;二來說句不好聽的,只有多一點案例,才能分析出共同點。”

“你還真夠心冷的。”雖然覺得幸村說的話太過刺耳,但跡部也不得不認同對方說得有理,面上飛閃過一抹氣惱不甘,起身道:“安全區是本大爺管轄的區域,要怎麽做本大爺說了算,在不打草驚蛇的前提下加派輪值的人手。”走到門口,他似乎想起了什麽,回頭對越前道:“小鬼,你的身份是自由人,這時候輪到你來本大爺這邊填補空缺了。現在跟本大爺過去開會。”

其實跡部不說越前也打算這麽做,聽完後沒有任何反駁,跟着對方走了。目送兩人離去,幸村沉默片刻,對不二道:“看好小東西,他恐怕會把隊長當年的事扯在一起調查,現在情況不明,做這些沒好處。”

“我只能說盡力,但不能保證可以改變他的想法。”也起身打算去支援組幫柳的忙,不二走了幾步,突然轉眼看向餘下的三個人,正色道:“既然大家都對當年的事有疑問,這次的事又有那麽多相似之處,為何不趁機調查清楚?就當解開我們所有人的心結,不好嗎?”

這麽多年來還是第一次與不二意見相左,幸村眉心微微一蹙,不語看向手塚和白石。見兩人眼神裏明明白白寫着對不二的支持,他淡然一笑,道:“也沒什麽不好,前提是兩件事真有牽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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