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Chapter 2

兩周後，一紙來源于管理科最高長官越前南次郎的公文，讓管理者們這些日子以來的努力化為了泡影——為了避免公衆知道裏世界并不安全而造成恐慌，這個案子将以水島美智子身體原因導致猝死為由結案。

這一紙公文宛如在管理者當中投下了一記重磅炸彈，所有人都炸了。有幾個脾氣沖動的甚至打算沖進南次郎的辦公室争論，手塚等人着實費了一番功夫才攔了下來。但阻攔歸阻攔，高層的這一做法引起了他們的懷疑和警覺，于是找了一天深夜，管理科所有人偷偷摸摸在樓頂花園聚會。

“喂，我說越前，你老爹是不是腦子壞了，居然下了這種命令！”作為試圖沖去和南次郎争論的其中一員，切原見到越前便火大的低吼，雙眼赤紅恨不得要把他揍一頓才能洩憤。

默默看了一眼被真田一記鐵拳打得龇牙咧嘴的切原，越前撇撇嘴，道：“他就是腦子壞了。”

如此明目張膽的诽謗自己父親加長官，惹來不二一陣竊笑，用手指戳了戳越前氣鼓鼓的臉頰，道：“好啦，你都氣了一晚上了，連晚飯都沒吃，肚子不餓嗎？”

“小東西沒吃晚飯？正好我帶了宵夜，快點過來吃吧。”從人群中擠出來，丸井把越前拉到一邊，立即奉上自己精心準備的小蛋糕，笑眯眯的說道。可他沒想到準備了食物的不止他一個，還有好幾個人都拿着各色點心走了過來，氣氛頓時變得有點尴尬。

在各色夜宵當中，最後受到越前青睐的是河村制作的壽司，惹得其他人沮喪的同時又圍在他身邊不遺餘力的推銷，倒像忘了今日偷偷聚會的原因。看着這群人，跡部冷冷一哼，道：“這個小鬼什麽時候這麽受歡迎了？這些家夥以為自己是保姆嗎，竟然還有空準備宵夜！”

“行了，跡部。別說得你好像沒準備一樣。”瞄了瞄正打算把盒子扔進花叢的那只手，不二忍住笑，對緩步走來的幸村招招手，道：“我和越前去找你，你不在宿舍又晚到，去哪了？”

像是沒聽見不二和跡部之前的對話一般，幸村伸手将差點壽終正寝的盒子拿過來看了看，徑直走向一個偏僻的角落，邊走邊道：“最後去确認一遍長官們的想法，看看他們是真的打算終止調查還是做做樣子。”話音微頓，擡頭迎上幾雙等待答案的眼，他唇角扯出一抹冷淡的弧度，繼續道：“讓你們失望了，他們是鐵了心的。”

“既然這樣，就沒必要再去理會他們了，自己查吧。”冷哼一聲，見幸村翻來覆去看着手裏的盒子也不打開，跡部眉心一擰，道：“想吃就吃，本大爺專門叫人送來的，那小鬼沒眼光算是便宜你了。”

“不用了，我對這種高級定制沒興趣。順便也提醒你一句，小東西不喜歡這些東西，你要真想讨好他，不如去跟河村學學做壽司，他偏好和式的食物。”将盒子放下，幸村也不看眼露羞惱的跡部，扭頭道：“水島美智子致死的原因，真田你偷來的屍檢報告是怎麽說的？”

幸村所說的屍檢報告并非官方對外公布的那份，而是直接提交到管理科并且被南次郎壓下的秘密文件，由真田頭一天晚上從負責撰寫報告的醫生那裏偷出來的。可能是一想到真田這麽一個冷凝嚴肅的人居然會去幹這種偷偷摸摸的事，在旁邊的幾人都忍不住偷笑，就連一向冷面的手塚也輕輕扯動了唇角，惹得這位有“黑面死神”之稱的男人頓時黑了面孔，沉聲道：“其實你已經猜到了，不是嗎？”

微微挑眉，幸村慢慢抿直唇線，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那麽……看來兩件事的确是有牽連的……我們就不得不先調查隊長在與監督官發生争執之前，他在背地裏查的內容是什麽了……而且，我很懷疑，他當時被調來領導我們，也和這個有關。”

幸村所說的“兩件事有牽連”，經歷過那場意外的人都明白，指的是水島美智子死亡的原因和龍雅至今意識全無的原因是一樣的，都是事發時有大量異常信號經由連接設備進入大腦，從而導致心髒無法承受負荷。但射中他們的那顆子彈究竟是一種表現形式還是真有作用，至今沒人說得清楚，更別說水島美智子和龍雅為什麽會一死一傷了。

“我和你的猜測差不多，但在隊長被調職這件事情上，我還有點別的看法。”說話的是柳，作為當年親眼目睹龍雅出事的一員，他是出現得最晚的，走過來時手裏還拿着幾頁紙。将紙頁分發給相關人等，他道：“這是隊長從調來帶領我們開始到他出事之前單獨負責的案件記錄，你們先看看吧。”

柳做的表格非常言簡意赅，幾人大致浏覽了一下便發現了其中的問題所在。緊擰着眉，跡部死瞪住那雙溫潤中蘊藏一絲冷意的棕色眼瞳，咬牙低聲道：“你是在懷疑隊長渎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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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再不願意相信，但龍雅那段時間單獨經手的案件中幾乎有一半最後都是不了了之，這的确讓人懷疑——不是懷疑他的能力，而是懷疑他在故意放走罪犯。良久無語後，不二輕聲開口：“越前知道嗎？”

“當然，這份表格就是在他的幫助下整理完成的。說真的，我負責整理所有案件卷宗，一開始竟然沒有發現。”唇角勾起一絲苦笑，柳轉眼看向正被丸井等人圍在當中、滿臉無助的少年，平靜的嗓音缭繞起些許沙啞：“這幾天，我一直在看這些卷宗，隊長他……這些卷宗都是他親自撰寫的，表述的方式完全和他在我們面前的性格不一樣，如果不是他的字跡，我倒真懷疑是兩個人了。”

“他發現之後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嗎？”弄清了越前這些日子只要一有空就往柳那邊去，甚至連睡都睡在柳的私人辦公室裏的原因，不二抿了抿唇，慢慢垂下眼不讓任何人發現他眼底的那一絲擔憂，低低問道。作為和越前相處最久，也是最了解龍雅對那孩子來說有多麽重要的人，他沒辦法像平日裏那般氣定神閑，悠然以對。

“你想聽他是怎麽說的嗎？”不答反問，柳朝不知何時走過來的少年輕輕一笑，道：“你自己來告訴他們吧，小家夥。不然，這群人總認為你沒有長大，事事都需要保護。”

抱着一盒精美的小點心走到幾人身邊，往每天到這時候必定要吃點東西補充體力的白石手裏一放，越前道：“如果龍雅真的做了什麽壞事，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靜靜回望寫滿堅定的貓眼，幸村突然笑了，紫晶般的鳳眸中漾開釋然與欣賞，道：“看來還是我把你想得太簡單了，小東西。這麽深藏不露的，不如來支援組專職好了。”

對于一直尊敬的隊長在眨眼間變成了不得不懷疑的對象，跡部是最難接受的，也相信越前現在看起來雖沒有什麽情緒波動，但最初開始懷疑時一定心情不好受。大步走過去将纖瘦的身軀往懷中一摟，他俯身低問：“貓兒，你還好嗎？”

聽着這低沉中帶了些許沙啞的嗓音，越前不由自主的輕顫了一下，側臉看住緊盯自己的深藍眼眸。如大海般深邃的眼裏有擔憂，也有憐惜，看得他眼眶一陣發酸，低頭悶悶的道：“不準叫那麽難聽的名字……我才不是貓……”

“本大爺說你是，你就是。”見越前還能如常和自己鬥嘴，跡部算是稍微放心了。輕捏微紅的臉頰，他皺了皺眉，道：“放心，本大爺會幫你查清楚的。”

“誰要你幫了，我自己會查。”不肯示弱嘀咕一聲，越前看向一直注視自己的柳，在對方鼓勵的目光下道：“我和柳前輩、乾前輩商量過了，認為要現在就确定懷疑龍雅也不是客觀，畢竟案例不是很多……”

“所以你想查隊長以前經手過的案子，對嗎？”懂了越前的意思，白石沉思一陣，皺眉道：“我記得之前問柳找過這方面的資料，但一代成員負責的案件卷宗都找不到，你想怎麽查？”

低頭在口袋裏摸了摸，翻出一張皺巴巴的紙，越前遞過去給白石，道：“這是龍雅在冒險區域有留下消息的區域代碼，我不知道有沒有幫助，你看看還有遺漏的嗎？”

一張不大的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各區域的代碼以及龍雅留下消息的确切位置和內容，看得白石不禁微微瞪大了眼，因為有很多地方都是他去過但沒有發現的，他不能不感到汗顏。突然就明白了越前其實心中并不好受，他快步走過去蹲下，指尖輕撫微挑的眼角，啞聲道：“放心吧，小東西，你的努力不會白費的。”

“幸村，我們接下來要調查的東西可能要增加一項了，也是最麻煩的。”原本手塚只是在旁聽并不發表意見，這時候也忍不住開口了。目光在眉眼低垂的少年身上停留片刻，他簡單吐出幾個字：“一代成員。”

當然知道手塚這個建議背後隐藏的深意，但也知道其難度不亞于追查龍雅當年出事的真相，幸村微微苦笑，輕嘆一聲：“一代啊……他們現在是否存在，我都無法确定了……”

“我說小鬼，榊長官不是特別愛護你嗎，你怎麽不去找他問問？”不知出于一種怎樣的心理，跡部直直盯住越前，眼底帶着一絲笑谑與輕嘲。

“你怎麽知道我沒問？”不喜歡跡部這樣的表情，越前皺皺眉，扭頭輕哼道：“大叔不告訴我，我能怎麽辦？他只說一代的前輩們集體退役了，不希望被任何事情打擾。我又不好追問，萬一被他看出點什麽就更麻煩了。”

沒想到一向直來直去的少年竟然也懂得這一點，不二稍顯意外的挑了挑眉，摸着墨綠色的發絲輕笑道：“不錯，進步了。”說完，冰藍色的眼眸微微一眯，他朝跡部投去警告的一瞥，放緩語氣：“不過這就更值得懷疑了。你們想，就算一代要退役，也不可能是同一時間，總該在我們還沒有完全勝任前留下幾個擔當頂梁柱，為什麽監督官他們會允許那樣一段空窗期存在？”

“是啊，除非他們有另外的任務，需要他們隐藏到更深處。”點頭表示同意，白石看了越前一眼，略顯遲疑的道：“而且這個任務，要麽不能讓隊長知道，要麽不能允許他參與，所以才會把領導我們的任務派給了他。你們還記得嗎，隊長曾經在閑聊的時候說起過，他并不适合帶人，接下這個職位也是被迫的。”

“嘛，各位在這裏讨論得再多也是憑空推測沒有證據，不如來點實際的？”不知何時，仁王慢悠悠晃了過來，像沒骨頭一樣趴在越前單薄的肩膀上，對幾道不悅射來的目光視而不見。手指把玩着墨綠的發，他懶懶道：“在所有長官中，我們熟悉的幾位是一個鼻孔出氣的，想要從他們嘴裏挖出點東西也難。只有三船老頭，他雖然身為科長，但好像從來不怎麽管我們的事，要不從他身上試試？”

“仁王前輩……你好重……”被仁王壓得有點站立不穩，越前踉跄了幾步，回頭不滿瞪住懶洋洋的眼，嘟哝道：“那個老頭很兇，而且酗酒……肯定問不什麽來的。”

到底是幸村，一下就聽懂了仁王的意思，發出一聲輕輕的笑：“有個愛好也算是突破點吧，總比其他幾位油鹽不進要好很多。只不過就要麻煩跡部君貢獻幾瓶好酒出來了……然後讓越前給三船科長送過去。”見越前張張嘴似要回絕，他擺擺手制止，接着道：“小東西，我并不需要你從他嘴裏問出來什麽，稍微關注一下他辦公室裏的擺設就好了。當然，你要問也可以，反正有監督官在，他也不會特別兇你的。記得，去的時候把手環的錄像功能打開，我要看到你能看到的一切，可以嗎？”

這倒不難，越前想想便同意了。掙脫仁王的雙臂，他走到跡部面前，勾唇笑道：“猴子山大王你不是誇耀還有很多羅曼尼·康帝嗎？貢獻出來吧。”

怎麽看都覺得琥珀色的貓眼裏閃爍着不懷好意，跡部悶哼一聲，伸手揉亂越前的發，皺眉笑道：“你這只鬼靈精怪的貓，就知道打本大爺的主意。算了，只要你高興，本大爺給你就是了。”

接下來一番讨論基本确定從三船和渡邊兩位長官身上下手，三船這邊讓越前送酒的機會進去尋找線索，而渡邊這邊則由擅長各種游戲的仁王去和他打麻将，看看能刺探出什麽來。

結束讨論後，幸村懶懶伸展了一下身體，道：“我們今晚聚會難保不被人知道，就做得再真實一點吧。不是很多人準備了宵夜嗎，走，去享用吧。”朝前幾步牽起越前的手，他邊走邊笑：“小東西，托你的福，我能品嘗到各種制作精巧的食物了，謝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