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Chapter 5
完成裏世界的日常巡視,越前重回表世界時已是深夜。先去支援組跟幸村報備今夜會行動,他拿着仁王給的東西悄悄走向最頂層的長官辦公區域。
這時候整個樓面都是靜悄悄的,越前一面走,一面思索着幸村在聽到自己今晚的行動時略顯異樣的表情,不知不覺已走到了位于走廊盡頭的南次郎的辦公室前。因為從幸村那裏得知南次郎這個時間并不在辦公室,他連觀察形勢這一步都省了,直接取出人皮面具貼在臉上,站到檢測儀器前。
按部就班接受完所有安全程序檢驗,越前順利進入到辦公室當中。不敢開燈,他擡手碰觸後腦的數據接口以增強雙眼的夜視能力,站在黑暗中默默打量周圍的一切。因為來過一次,他對這裏的環境還有印象,所以第一眼投向的地方就是辦公桌後占據了整幅牆壁的書架。那裏擺放着很多張龍雅的照片,有小時候他們一起照的,也有龍雅加入管理科後的,每一張中的龍雅都露着爽朗的笑容。
快步走過去取下一副像框,越前盯着看了一會兒,眉心緊蹙,咬牙低罵道:“都是你這個混蛋,害我們這麽多人都要偷偷摸摸的!你到底幹了什麽事情?”
南次郎的辦公室就那麽一塊地方,不像三船那裏還分出了會客室和工作間,越前能夠翻找資料的除了辦公桌就只有書架了。因為辦公桌是鎖着的,為了節省時間,他自然從書架開始找起。書架上的東西并無特別,大部分是管理科這些年來獲得的各種榮譽,下排滿當當、厚厚的書籍在越前看來完全就是自家老爹用來裝門面的,連看都不想多看。倒是另一側書脊明顯陳舊的一堆雜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從中抽出一本打算看看,結果一眼就鬧了個滿面通紅——封面上豪乳半露的性感泳裝女郎正對他露出挑逗迷人的微笑,重點部位在輕薄布料的遮掩下若隐若現。
“色老頭!這麽多年了還改不掉看這種爛書的壞毛病!”氣得忿忿怒罵,越前将手中的書用力塞回去,轉身打算去對付被鎖得嚴嚴實實的辦公桌。無意間碰到書架一角不起眼的裝飾品,地面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震動,原本嚴絲合縫的書架開始慢慢朝兩邊分開,惹得他驟然瞪大雙眼——
身為管理科的最高長官,為何南次郎的辦公室比三船的小上許多,越前此刻終于有了答案——書架是一扇暗門,後面別有洞天。
在漆黑的空間裏,有一張兩米見方的玻璃桌子,正中的3D成像儀在桌面上方的空間裏投射出立體的地形圖,幾種顏色代表不同的區域,有幾個區域中還有紅色的光點在明滅閃動。
只看了一眼,越前就明白了,這是裏世界的地圖,遠比白石繪制的那一幅精致詳細,但那十來個紅點又代表什麽呢?帶着這樣的疑問,他快步走過去,随意選取一個有紅點區域抓出來單獨放大,眉心漸漸擰起。
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直覺使然,越前選中的這個區域正是第二層的中心市集。在分辨率被放大數倍之後,他發覺紅點所在的位置是他曾數次去過的,那家常年有各種情報交換售賣的酒吧,老板的名字叫影帝。微微抿直唇線,他若有所思的朝市集的邊緣看去,果然在乾曾帶他去過的那間雜貨店裏又發現了一個紅點。
這難道是……?心思微動,越前将管理者手環的錄制功能開啓,打算先把整個地圖拍攝下來,然後再慢慢查看其他有紅點出現的區域。可剛剛做完錄制工作,他敏銳的耳力突然捕捉到門外的腳步聲,頓時渾身緊繃,連忙閃身退出暗室,并且将書架還原。
想要找地方躲藏明顯已經來不及了,從窗戶跳出去更是無稽之談——他的身手還沒好到從七十層高的地方跳下去也能保證毫發無傷。聽着門鎖緩緩轉動的聲音,越前用力一咬牙,幹脆蹲在辦公桌前試圖去打開緊鎖的抽屜。
“誰?”能夠勝任管理科的最高長官,南次郎自然有他的厲害之處,在推門的瞬間已察覺辦公室裏有人存在。站在門口,他微微眯眼對準越前所在的位置,沉默片刻後淡淡開口道:“出來吧,已經發現你了。”
故意在原處蹲了一會兒,越前慢慢擡起手腕,将管理者手環刻有番號的一側面向南次郎,然後站了起來。無懼迎上面露些微驚訝的父親,他不說話,父子倆就這麽大眼瞪小眼的僵持着。
“原來是你這個混蛋小子……”見膽大包天的入侵者竟然是自己兒子,南次郎輕輕噓了口氣,眼底浮起一絲無可奈何的苦笑。快速将門鎖好,他雙手環抱在胸前,用慣有懶散的語氣道:“說吧,半夜偷偷摸摸跑到我辦公室來,打算做什麽壞事?”
越前也算是服了自己老爹的鎮定了,因為從始至終,對方的眼睛都沒有朝身後的書架看一眼。不肯示弱,他撇撇嘴,張嘴就道:“我來找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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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資料?支援組堆了一個樓面的資料還不夠你查,你跑到我這裏來了?”濃眉微挑,望着毫無愧疚之意的兒子,南次郎倒有點欣賞這份近乎無賴的鎮定了,輕輕勾了勾唇角。徑直走過去往沙發上一坐,他道:“所以,仁王那小子剛才幹出的那點子破事,也是為了幫你轉移我的視線,對吧?”
“仁王前輩做了什麽?”不想自己站得太累,越前幹脆一伸手把辦公桌後的椅子拉過來坐下,滿面疑惑的看着父親。
低低哼了一聲,南次郎面上看不出喜怒,反問道:“他幹了什麽你不知道嗎?”可能是見兒子眼中的困惑不像裝出來的,他略微頓了頓,嘆道:“他跑去槍械科找人麻煩,還連揍了好幾個人。他以為下面的人都像管理科這幫怪物們一樣耐打嗎?還是覺得我太清閑了非要找點事讓我忙?”
突然意識到仁王做出這種匪夷所思的舉動真的是在幫自己,甚至不顧将得到長時間的禁閉甚至更嚴厲的責罰,越前又感動又擔心。微微蹙眉,他直直看住父親,道:“仁王前輩是為了幫我,你不要怪他。”
反正管理科與下面那些部門結怨已不是一天兩天了,南次郎也不是特別在意,他更在意的是兒子今天的來意。“老實說吧,你來這裏想找什麽?”
見父親眼中隐隐閃動着銳利,越前心知想要蒙混過關是不太現實的,把心一橫,直接道:“我想知道龍雅出事的真相,還有他在出事前和你吵架的內容,為什麽跟你吵完架之後不久他就出事了?他去向不明的那段時間到底做了什麽?為什麽你會把他從一代前輩那裏調出來?”
一連串的逼問惹得南次郎微怔,再也無法維持氣定神閑的表情,唇角勾起一抹苦笑。“看來,你倒是背着我查了不少事情。你就這麽在意龍雅嗎?他離開的時候你不過才四歲……”
四歲又怎麽樣,龍雅留在記憶中的印象實在太深刻了,他曾經想要刻意遺忘,卻發現都是枉然。輕輕咬住嘴唇,盯着父親略顯寞落的眼,越前道:“是你給我的機會,不利用就太可惜了。”
并不打算直接向兒子交底,更或者說是南次郎想要試探兒子的實力,所以聽了越前這話,他淡淡一笑,道:“先別忙着問我,把你調查的內容跟我說說。要是我聽了心情好,說不定就把知道的都告訴你了。”
氣惱瞪住帶着些許狡黠笑意的父親,越前無法,只得挑挑揀揀把這些日子調查到的信息講了一遍。說到最後,他舔了添有點幹澀的嘴唇,擰着眉眼道:“我說完了,就這些。”
在越前所講述的內容當中,自然有對龍雅和水島美智子的案子相似之處的懷疑,南次郎聽完後久久沉默。聽着兒子催促的聲音傳來,他想了想,道:“是不是同樣的作案手法,目前沒有任何定論,你的猜測也只能是猜測。我知道你們這幫小子都很氣憤調查被中止,其實原因很簡單,以你們的能力,還不足以調查出真相。再者,裏世界還有其他的事情需要你們負責,你認為我會允許你們所有人把精力都撲倒這一個案子上面嗎?”
不得不承認這個理由簡直天衣無縫,越前找不出任何可以反駁的地方,不由得越發氣惱。直直瞪了南次郎老半天,他道:“那龍雅呢?你們當時為什麽吵架?”
回望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貓眼,南次郎眼中飛閃過一抹複雜,深深嘆了一口氣,整個人像突然蒼老了許多。又是一陣良久的沉默之後,他用沙啞的嗓音道:“龍馬……你是否聽過一種理論,同卵所出的雙生子通常被認為一個極善,另一個則是極惡?”
不明白為什麽父親會突然提到這個與他們談話完全不相幹的內容,越前困惑的眨眨眼,道:“我沒聽過,這和龍雅有什麽關系?”
“龍雅……其實還有一個孿生兄弟……他們因為是早産兒,剛出生的時候非常危險,醫生判斷只能保住一個。你大伯和大伯母當時選擇了龍雅……”擡眼看向面露驚愕的兒子,南次郎苦澀的咂咂嘴,自言自語道:“也許,他們那時候選擇了另一個……可能一切就會變得不一樣了……”
也許是意識到父親在這時候提及這件事的別樣用意,越前睫毛微微一顫,輕聲道:“你的意思是……龍雅是極惡的那一個?”
搖搖頭,南次郎沒有回答這個思量至今依然得不到答案的問題,眼中的苦澀越發明顯,緩緩道:“我只是想提醒你,龍雅……也許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麽爽朗,他心裏藏着的事……遠遠超過了所有人對他的認知……”
“至于你問的,我和他吵架的內容,我現在不能明确的告訴你。但我相信,你已經調查過你能得到的他所有調查案件的卷宗,心裏已經有一些看法了。我希望我越前南次郎的兒子,能夠憑借自己的實力去查……不管是真相也好,還是我們真對他有所誤解……”
“還有一件事,我希望你也能夠了解。裏世界相對于表世界而言,可以說是人類致力于構建的烏托邦,但既然是烏托邦,它就一定存在隐患,也必然有瓦解的一天。瓦解之後再次重建秩序,是所有社會形态必然遵循的規律,你和你的前輩們,要早早做好這個心理準備。”
默默聽完父親這一番話,越前知道再也不能從他嘴裏問出什麽了,默默起身走向門口。
“龍馬。”望着兒子纖瘦的背影,南次郎眼中難掩心疼,忍不住再一次叫住他。欲言又止良久,他最終輕聲道:“其實……我們一直在懷疑,龍雅出事是他一手安排的……他……他可能現在仍藏在裏世界的某個地方,策劃着什麽……甚至,他有可能成為推動裏世界快速瓦解的那只黑手。”
無論南次郎說了多少,這最後一番話無疑是最具有爆炸性的,讓越前回到幸村的辦公室時依然渾渾噩噩。交出偷來的地圖影像,再把跟父親的對話原原本本的轉述給對方,他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你是說,監督官一直懷疑隊長身為管理者,卻做出了與管理者職責相悖的事情?”聽完越前的轉述,幸村罕有的緊擰眉心,就連确認的話也問得萬分遲疑。沒辦法,實在是因為南次郎口中的龍雅,與他認識的那一個大相徑庭,無法不受震撼。
眼前浮動的是在罪惡天堂目睹的那血淋淋的一幕,越前把牙關咬得生痛,沉默不語。
見他這副模樣,幸村深知這些消息對他的打擊極大,不免擔憂。起身走到越前身邊坐下,伸手将纖瘦的身體抱入懷中,幸村一下一下輕撫緊繃着的脊背,柔聲安撫道:“監督官只是懷疑,并未認定隊長一定做過那些事,所以你不用現在就這麽難過,別讓私人感情影響了你的判斷。”
被溫暖的氣息包圍着,越前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把臉埋在幸村肩頭,呼吸聲微微哽咽。死死環抱住對方的腰,他咬牙道:“我會查明白的!如果他真的做了威脅到裏世界穩定的事情,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聽着這明顯帶着哭音,卻倔強要強的話,幸村無法不去心疼這個強裝冷靜的孩子。将越前輕輕放倒在沙發上,垂眼凝望微紅的琥珀貓眸,他緩緩俯下身,吻上咬得泛白的嘴唇。
在輕柔憐惜的碰觸下,越前終于不再顫抖,身體慢慢放松下來。但這樣仿佛還不足以驅趕心中殘留的茫然慌亂,他突然擡起一只手按住幸村的後腦,用力壓下,嘴唇像小獸般胡亂啃吻微涼的薄唇,另一只冷得發顫的手撩開對方的衣服下擺探了進去。
紫晶般的眼在寒冷的刺激下微微一眯,不再一如平時那般清明,從深處撩起一抹暗色,幸村将擱在後腦的那只手拿下來也放入衣內。嘴唇游移過逐漸升溫的臉頰落到越前耳畔,含住小巧精致的耳垂,他微喘道:“別怕,小東西,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衣物在彼此身體的摩擦下漸漸淩亂,直到意識再這樣繼續下去可能會越過以現在的情況并不适合逾越的那條界限,幸村果斷停止了對越前的碰觸,翻身坐了起來。一邊整理衣物,一邊看向微顯迷蒙的貓眼,他勾唇道:“不早了,回去休息吧。再怎麽重要的事,也等養足了精神再做。”
心跳還有些劇烈,越前怔愣了一陣才慢慢坐起身,小聲問:“前輩知道仁王前輩現在怎麽樣了嗎?”
幸村當然清楚仁王為替越前拖延時間做出的那些事,也贊同對方的做法,只是在剛剛經歷完剛才的碰觸後立即聽到這個,心情稍微有些煩躁。沉默片刻,他淡淡應道:“應該暫時被關在禁閉室吧,等明早長官們都來了才會決定對他的懲罰。如果我是你,這個時候就不要節外生枝了。”
“我明白。”點頭表示自己懂得事情的輕重,越前起身道:“我去看看他,然後就回宿舍休息,前輩也早點休息吧。”
不語目送越前離開,幸村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徑直走到辦公桌前,将他留下的影像記錄打開,開始細細研究。現在的情況,拖得越久對他們越是不利,搶得先機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