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Chapter 6
離開幸村的辦公室後,越前先去了一趟仁王的宿舍,喂完貓,拿了一些簡單的工具便徑直往禁閉室的方向去了。
管理科的禁閉室位于頂樓的一個小角落裏,也許之前誰都沒有想過會有人敢明目張膽的撬門,加之管理科人員本就稀少,既沒有守衛,門鎖也不算複雜。正是如此,越前憑借從仁王那裏學來的一些簡單技巧,沒幾下就把門弄開了。
推門進去,見仁王倚牆而坐,臉上雖到處都是青紫瘀痕卻笑容滿面,幾乎都要笑得看不見眼瞳了,越前頓時氣得眉心緊擰,怒道:“都被關禁閉了還笑得出來,有什麽好笑的?”
咧了咧還帶着血跡的唇角,強烈的刺痛讓仁王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語氣卻很輕快。“嘛,我剛才算了下時間,你開門的速度還算快,前輩我很滿意哦。”
“這有什麽好值得高興的……”悶悶嘀咕了一句,說話間越前已經打了好幾個冷戰,搓着胳膊皺眉打量禁閉室的環境。幾平見方的房間裏空蕩蕩的,除了頭頂一個随風晃動、光線昏暗的燈泡外,再無任何東西。牆壁一看就很薄,根本無法抵禦深秋的嚴寒,整個禁閉室冷得像冰窖一般。
想起仁王如今受的罪都是幫自己,又見對方身上就只有一件薄毛衣,嘴唇都凍得發紫了,越前心有不忍,忙轉身把門關緊,脫了厚外套朝仁王走過去。将外套嚴嚴實實蓋在寬闊的肩膀上,還未說話就感覺天旋地轉,再回神時發現自己已被仁王結結實實的摟住。透過衣物能感覺到仁王渾身冰冷,他再次皺了皺眉,貼過去傳遞體溫的同時輕聲開口道:“你想把臭老爸引開總歸有其他的方法,幹嘛要跑去打架?”
“因為那是肯定能成功的辦法嘛。你知道我的,最讨厭麻煩了。”收緊手臂近乎貪婪的汲取越前身上的溫暖,仁王把頭埋在他肩膀上低笑一陣,道:“有沒有幫我喂貓?”
“喂了,像小豬一樣吃得可多了。”感覺冰涼的唇一直若有似無的碰觸着耳垂,越前不自在的動了動,扭過頭去細細打量對方的傷勢。
仁王的長相本來是屬于偏陰柔的那種俊美,可此刻看來哪裏還有俊美的痕跡,到處都是紅腫淤青,尤其是一只眼睛,腫得基本快要睜不開了。從褲兜裏掏出剛才從醫務室順出來的傷藥,越前一邊替他塗抹,一邊氣惱的問:“前輩打趴了多少個?”
“沒數,大概也就十來個吧。”眯眼任由越前在臉上放肆,仁王把手放在他衣擺處游移,摩挲一陣後啞聲道:“小越前,前輩我好冷,可以把手放進去取暖嗎?”
正忙碌着處理仁王臉上的傷,越前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緊接着便收到了教訓。仁王的手冷得像冰塊,直接碰觸到皮膚惹得他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想到仁王在這裏起碼還要凍一個晚上,他把藥膏往對方手裏一塞,掙紮着起身道:“不行,你這樣會生病的,我去給你找幾件衣服來。”
“不急。”越前皮膚的觸感很好,仁王不想就這麽放開了,不等他起身便再一次将他鎖回懷中。在精致的臉頰上輕咬了一口,他笑道:“來,跟前輩我說說,戰況如何?有收獲嗎?”
知道仁王平日裏雖說看起來懶懶散散的,可一旦下定決心要做的事誰也無法改變,越前挫敗的抿了抿嘴唇,只得安安靜靜的坐着,把向幸村轉述過的話再說一遍。說着說着,感覺一直在衣服底下不安分游移的手快要摸到胸口了,他掙紮了一下,回頭微惱瞪住仁王,道:“別亂摸我,癢!”
既然已經被警告了,仁王也不好繼續造次,将手停在越前纖瘦的腰間繼續聽下去。聽完了,臉上的笑意也徹底消失了,他沉默了一會兒,道:“你去找柳吧。幸村雖然精明,但負責管理資料的是柳,說不定他會給你別的建議。”
越前的确是打算看過仁王後就去找柳的,聽他這麽一說,便點點頭道:“好,我去找柳前輩。你先等我去給你拿幾件厚衣服過來。”
把正打算起身的越前扯回來,仁王替他穿好外套,眯眼笑道:“光衣服不夠,再拿點吃的,拿幾本書過來給我打發時間。對了,被子和枕頭也要,還有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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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像着明天一早長官們過來發現空無一物的禁閉室多了這麽東西是怎樣的反應,越前突然覺得有趣,忍不住笑道:“你還真打算在這裏渡假了啊。要是明天早上大叔看見你搞了這麽多東西進來,肯定會狠狠懲罰你的。”
“我怕什麽?反正小越前你一定會幫我跟榊長官求情的啦。”無所謂的揮揮手,仁王笑了笑,目送越前離去。
把仁王點名要的東西都悉數取來送過去後,越前去了柳的辦公室。如他所料,柳還沒有回宿舍休息,見了他也不顯意外,淡淡的道:“幸村已經把所有事情都跟我說了,也料定你會來找我,過來坐吧。”
照柳的吩咐縮進被爐,在溫暖之下滿意的眯了眯眼,越前張嘴便道:“前輩有什麽建議嗎?”
“別急,先喝口茶,吃點東西暖一暖,禁閉室很冷吧。”起身去泡了一壺熱茶,又端了一疊新制的和果子,柳回頭看到愕然瞪大的貓眼,唇角微微一揚,道:“別擔心,還沒人發現你跑去看仁王了。那家夥鬧出這麽大的事,你不可能會不知道,以你的性格又怎麽會不去關心前輩。”
“支援組的人都是狐貍變得嗎?太狡猾了……”被柳一番合情合理的分析說得有些無語,越前悶悶嘟哝了一句,接過柳遞來的茶暖手,又道:“那前輩,你怎麽看?影帝和黑白配兩個人,是不是一代管理者?”
“就你帶回來的那份地圖和我收集的資料來看,基本是可以這麽懷疑了。不過……還需要确認。”回身去工作間拿了幾份資料坐到越前身邊,柳接着道:“想要确認的最好辦法,就是直接去問他們。”
不解瞪大眼眸,越前盯着柳看了好一會兒,略顯遲疑的道:“那樣……不就打草驚蛇了嗎?萬一他們不承認還發現正在被我們調查,跑了怎麽辦?”
仍舊是慣有氣定神閑的表情,柳看看越前,勾唇道:“對,我就是要他們知道。如果他們兩個真的是一代,那麽就算知道了也百分之百不會有任何行動。退一步說他們要真的有所行動,恰好是正中我的下懷。”見琥珀色的貓眼越發困惑,柳擡手摸了摸柔軟的墨發,細細解釋道:“你想,我們想要确定地圖上的每一個坐标是否真代表一個前代成員,光靠挨個接觸是相當浪費時間的,還不一定有收獲。但如果我們直接對最懷疑的兩個人表明來意,他們是真的是假的,不就有答案了嗎?”
柳的話不多,卻讓越前一下子就豁然開朗了——那兩個人要是真的,必定會通知其他人,不管他們是按兵不動還是隐匿得更深,都會露出端倪。再加上柳和乾變态的分析能力,一定會查出點什麽,絕對比一個個去查要節省時間,說不定還真能馬上确定那些紅點所代表的真實含義。
想到這裏,越前雙眼一亮,抓住柳的手道:“那好,我現在就去裏世界找他們問清楚。如果他們不承認,我就去下一個坐标點,總之要快。”
“別急啊,小東西。”為越前的聰明感到滿意,柳微微笑着,将面前的一疊資料推過去,道:“你先和我一起找找這些紅點所在的區域有什麽比較出名的人物吧,不然你去了還是像無頭蒼蠅,白白浪費了時間。”
有柳海量的數據庫資料作為後盾,比對工作不算複雜,但結果卻不是那麽盡如人意——紅點所在的地方大部分都是極為普通的冒險區域,日常使用者不少,進出更是頻繁,想要在這麽多的人裏面撈出目标簡直等于大海撈針。不得已之下,柳只好換了一種演算方式,随意挑出其中一個區域,将經常訪問者單獨挑出來,然後調取他們的相關信息做進一步的篩選。
這是複雜程度不可想象的艱難工作,越前對此不擅長也不感興趣,陪柳坐了一會兒便支撐不住了,在旁邊打起瞌睡來。起先只是半睡半醒,到後來徹底歪倒在柳身上。看着突然靠倒過來的少年,柳微微掀開的眼皮下透出一抹無奈的光,轉身編寫了一個簡單的小程序讓電腦替代自己的一部分工作,然後抱着他走進裏間的休息室。
五疊的和室是柳平時用來小憩的地方,狹長的空間此時多了一個人更顯局促,柳在鋪被褥的時候不免會碰到越前。轉身看見正努力睜大,寫滿倦意與茫然的眼,他淡淡一笑,道:“既然醒了,要不要回宿舍休息?榻榻米可能你睡不習慣。”
仍記挂着篩選結果,越前自然不肯此時離去。撲倒在柔軟的被褥上,他困意十足的嘟哝道:“不用了,我就在這裏睡,順便等結果。”
柳有輕微的潔癖,之前看越前已經睡着了也不太忍心把他叫醒,但此時見他醒着,便不太樂意看到他穿着在禁閉室滾了一圈的外套睡在自己的被子裏。伸手把越前拉起來,柳微蹙的眉心剝掉他的外套,又從儲物櫃裏拿了一套睡衣遞過去,道:“去洗個澡換好衣服再進來,也能讓睡眠質量高一點。”
鑒于是在別人的地盤上,越前雖不情不願也無法,只得嘟嘟囔囔的走去浴室洗澡。泡了個熱水澡,人也精神一點了,他拎着下擺過長的和式睡衣走回工作間,對不知是睡着了還是醒着的柳道:“前輩,有結果了嗎?”
“不可能那麽快,等明天早上吧。”又在篩選程序裏添加了幾個條件,柳一回頭便看見越前把睡衣穿得亂七八糟的樣子,不覺莞爾。走過去稍微整理了一下,他微笑道:“困了就去睡吧,這邊只準備了一床被褥,今晚只能委屈你和我擠擠了。”
“無所謂,睡覺而已。”努力睜了睜再度發沉的眼,越前示意柳去洗漱,自己坐到辦公桌前繼續擺弄偷來的地圖影像。時間在思考中總是過得很快,還沒等他發現點什麽就感覺肩膀上落下一雙溫暖的手。側臉看看肩上纖長白皙的手指,再仰頭看向手的主人,見柳的頭發微顯淩亂,他忍不住勾唇哼笑道:“想不到前輩也有這麽不注重外表的時候。”
不是聽不出越前語氣裏帶着一絲揶揄的成分,柳輕扯唇角,把他抓起來往休息室帶去,邊走邊道:“別看了,你覺得要是這麽容易就被看出點什麽,監督官還會大張旗鼓擺在辦公室裏?還是你真的以為自己那點掩飾的伎倆能瞞得過監督官的眼睛?”
“你是說……臭老爸早就看出我今天去他辦公室是要做什麽,只是沒說破?”被柳塞進溫暖柔軟的被褥,越前轉身面對也躺了進來的柳,抓着他的衣襟皺眉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做?是故意給我機會嗎?”
“監督官到底怎麽想,我暫時還不能确認,只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他是在縱容你查下去,又或者他是想通過我們的手調查一些他不方便親自出手的事。”在狹窄的空間裏四目相對,柳睜着褐色的瞳靜靜回望清澈的貓眼,看了一陣後突然伸手關掉燈,在黑暗中用微微暗啞的嗓音道:“不用多想,早點睡吧,該是什麽結果,總有水落石出的時候。”
越前性格像貓,也像貓那樣怕冷,此刻有溫暖在身邊便自然而然的靠了過去。頭頂抵着柳的下颌,他在伸來的臂彎裏動了動,小聲道:“前輩,你說老爸對龍雅的那些懷疑,是不是他真的掌握了什麽但沒告訴我的?”
掌心隔着單薄的布料在越前後背輕撫,感覺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柳沉默片刻,慢慢低下頭将唇貼在柔軟的發絲上,低低嘆道:“其實你早有心裏準備了,如今只不過多了一點證據而已,又何必太在意?”
“可老爸說……龍雅是極惡的那一個……”像無助的孩童般更緊偎向柳以尋求安穩,越前在黑暗裏把雙眼瞪得大大的,嗓音裏不自覺摻雜進些許哽咽。
“越前,你知道在黑猩猩的社會結構裏,遇到個體緊張及壓力升高的情況,要怎麽做嗎?”目光久久停留在黑暗的一角,柳嗓音微頓了片刻,繼續平靜的道:“它們會通過濃密的性接觸來進行緩解。如果你還是這個樣子,我不介意做一點別的事情讓你睡着。”
如果不能聽出柳在說出這番話時氣息已明顯不穩,越前也就不是越前了,可聽明白了,也懂了其中的含義後,他顫抖得更厲害,臉頰燒得滾燙。連忙背轉過身去,閉上眼努力平複開始急促的呼吸,他含含糊糊的道:“晚安,前輩。”
“晚安。”唇角微揚,低頭在越前後腦的數據接口上輕輕吻過,柳将手環在他纖細的腰上,緩緩阖上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