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

陸遠一直有些恍惚,人的思想是個很奇妙的東西。

他好像在這短短的時間經歷了春來夏至,秋來冬往,看見了人的出生至死去。

等他回過神就看見陸暮靜靜的站着,陸遠覺得有點丢臉,他剛才怎麽會愣那麽久,錯過了反駁時機。

但是他不會放棄的,正想開口陸暮卻截住了他的話,“好了,親我吧。”

算時間蕭宇琛應該過不了多久就要到了。

轟!好像被一道雷劈中,陸遠本還想反駁的話全忘了,臉瞬間漲紅,“兄長,你說,說什麽?”

陸暮看着人慫着脖子的樣子才反應過來他這話是有點讓人誤會。

“抱歉。”

陸遠飛快搖頭,他覺得陸暮很多時候自相矛盾,他不喜歡人近身,自己甚至因此骨折過。

但有時候他又覺得兄長并不把這副皮囊當成多大的事,曾經為了救人性命,他甚至願意給人解毒——雖然最後被攔下來了。

陸遠胡思亂想着上前兩步,看着那俊美的冷淡眉眼,突然有些緊張。

小竹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緊張,我什麽想法都沒有啊,陸遠的小人在心裏瘋狂跳動。

為了擺脫這種緊張的情緒,陸遠随意扯了個話題,“兄長你跟蕭宇琛也是這般麽?”

“嗯?”陸暮沒明白什麽意思。

“就是,”陸遠正伸手去摟人,腦海裏出現心上人的樣子,頗為腼腆的笑了下,“就我只要跟她牽個手都特別激動。”

陸暮愣了愣,在陸遠有下一步動作時突然擋住人,“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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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算了?!”陸遠這下不幹了,“我願意的。”

他不想讓陸暮覺得他勉強,而且他也分得清輕重緩急。

除此之外,陸遠心裏還有那麽點說不清的想替陸暮出氣的意思。

他知道陸暮喜歡蕭宇琛,比陸暮以為他知道的時間早多了。

陸暮一次受傷後高燒時夢呓般說出了這個名字,陸遠沒敢問,後來還不經意間在陸暮用過的稿紙上見過這個名字。

等後來喜歡上小竹後他也就知道這意味着什麽意識了。

這也是後來為什麽沈良粥算是輕易的就告訴他陸暮不是被俘,他也信了的原因。

沈良粥還給他描述了當時那個場景。

當陸暮說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帳篷裏的鐵血漢子都紅了眼睛——覺得将軍這是以身犯險。

當時陸暮正在脫盔甲,聞言帶了那麽點雲淡風輕的道:“我是去談個戀愛。”

當時所有人都以為陸暮是在開玩笑沒人當真,每個人都臉色沉重,帳篷裏的氣息分外悲壯。

而到了現在陸遠也不知道當初陸暮那句話有幾分真,後來發生的事情又是否和他當時想象的一樣。

但剛才陸暮說如果有機會,願意讓他養着,養養花,逗逗鳥,無聊的時候找人來唱幾首小曲。

雖然并不會讓他養着,陸遠頗為沮喪的想。

但兄長這樣的人說出這樣的話,足以證明這蕭宇琛讓他有多失望。

他光是想想如果小竹讓他跟別的女人發生關系他都要瘋了。

“小遠。”

陸暮輕斥了一聲。

他不知道人想了什麽,眼神突然發狠,本來他沒覺得有什麽,可陸遠這非要親他攔都攔不住的架勢讓他有點少見的窘迫。

陸遠停下來,他有正經的理由:“不然待會蕭宇琛會發現,有了破洞這背後的事情費點心思就會發現。”

陸暮低頭看了眼那還在滲着血的咬痕,“這個夠了。”想了想又道:“再給我一點藥。”

“什麽藥?”

陸遠迷糊的問了句下一秒又反應過來,嘴開合半天才憋出一句:“這個對身體不好。”

“一點就好。”

陸遠梗着脖子,不是很想,雖然他知道這應該是最妥當的方法。

陸暮看了人兩秒,掏出兩個瓶子還有幾個紙包。

看着那眼熟的東西,陸遠眼神一變,他快速的摸了摸自己身上,果不其然——那放着的藥早已經不在了。

“你什麽時候拿去的?!”

“你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陸暮本來是想幫人轉移下注意力,結果陸遠愣是沒發現。

他知道裏面會有藥,陸遠出發的時候沈良粥肯定什麽東西都給人塞。

“告訴我是哪一個,不然我就全部吃下去。”

陸遠跟人對視幾秒,最終無可奈何的指了指。

忍不住憤憤的磨牙,都怪自己嘴賤,剛才要是不問那句多好。

他沒問之前陸暮壓根沒有想到這茬,那這是為了蕭宇琛寧願吃藥?

不管是或不是都夠陸遠難受的,這蕭宇琛看着實在像是個無情之人,陸遠并不想兄長一直耗在這裏。

“我和小竹打算成親了。”

“嗯?什麽時候。”陸暮有些驚訝,當初走的時候陸遠還沒勇氣告白來着。

陸遠眼裏露出點笑意,“春天來了的時候,今年比較晚,所以定在了四月初五。”

春天來了後啊,陸暮垂下眉眼。

“你會回來的吧?”陸遠問得有些忐忑,他本來很确定的,可是看着陸暮的表情他又不确定了。

陸暮擡眼,柔聲道,“你的新婚禮物,我會備好的。”

陸遠心咯噔一跳,忍不住皺眉,一個人若不喜歡你,不是一直耗就可以的。

到那個時候也有好幾個月了吧。

“我不想要什麽新婚禮物。”陸暮梗着脖子道,兄長還裝傻他不介意說得再明白一點。

“好了。”陸暮嘆了聲,“我想睡一會。”

陸遠目光下垂,才發現陸暮的指尖在輕微顫抖,他一把拽住人的手,發現都在抑制不住的抖。

“今天有點冷。”陸暮抽出手,淡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見。

陸遠沒有懷疑,兄長一直都很畏寒。

等陸暮睡下,陸遠在周圍跑了一圈,買來了這附近能買的所有暖爐給人往被子裏塞,陸暮明顯已經吃了一點粉末,臉色發紅。

“要準備換洗水和衣物麽?”

陸遠擔心人不舒服。

“不用。”陸暮道。

本來就沒多大痕跡,洗一下就更沒了。

陸遠抿抿唇:“你睡吧,我守着你。”

說完正準備起身坐到桌邊,被陸暮喊住,“待會不管我睡沒睡,蕭宇琛來了的時候給我點個睡穴吧。”

陸遠頓了很久,才應了聲好。

他放下床簾,紅得豔麗的紗帳散落,旖旎就撲面而來。

他們當初制定計劃的時候就想到了蕭宇琛可能會耍詐,所以路上的地點,這些東西都是提前布置好的。

而他的心裏更難受了。

他還是低估了兄長的喜歡,早已經預料到的情況還能難受成這樣是有多喜歡?

陸遠想打開窗吹吹冷風,又怕凍着陸暮,煩躁的貓着腰轉了兩圈。

壓抑的怒氣這時才毫無抑制的翻騰着升起來,就算他們是假的,可蕭宇琛不知道他們是假的。

蕭宇琛明明知道,明明知道,還答應……

陸遠猛地停住,又不能發出太大動靜,只能把自己氣得夠嗆。

剛才看着人他還沒空想這些,此時一想就收不住,萬一不是自己呢,萬一還有其他人呢,兄長是不是就會被這樣……

陸遠想着鼻子又有些發酸,他從小就沒看見陸暮怎麽快樂過,永遠都是一個人呆着,研究戰術,訓練,不停的受傷養傷。

好不容易喜歡一個人還這麽難。

許是快接近正午,風雪下得小了些,亦或是梁雲樊給的兜帽起了效果,蕭宇琛感覺吹到臉上的雪少了不少。

亦或是他的心沒有那麽緊繃,雪不再讓他覺得很生氣,所以感覺雪小了些。

因為雪地上的車輪印越來越清晰,這意味着距離越來越近了,也許再過不了多久就能追上人。

他還來得及挽回,陸暮還什麽都不知道。

“駕!”蕭宇琛的心越來越急切,希望一點點攀升。

沒過多久蕭宇琛就看見了遠方模糊的影子。

随着距離的接近,蕭宇琛才發現了那不正常之處——馬車竟然是停着的,四周隐約能看見幾個移動的小黑點,應該是人。

難道甲一動手了?還是他們出了什麽狀況?

不管是哪種,都讓蕭宇琛本來平靜些的心瘋狂跳動起來,心裏的不安攀附上來。

等到近處,蕭宇琛目光猛地一沉。

他看到了被捆着倒挂在樹上的甲一,身上覆蓋了一層雪,腳下的一灘白裏混着紅,頭低垂也不知是否還醒着。

蕭宇琛眼前有瞬間的空白,不安被強制壓在心底壓成一個點。

周圍零零散散的幾個人看到蕭宇琛來也沒有動手,守着甲一的人也退開跟自己的人混合。

蕭宇琛切斷了繩子,他望着霍鐵,沒看到他那表弟,聲音嘶啞:“陸暮呢?”

說着望向面前的一片院子,正準備動手,霍鐵的聲音傳來,“你想毀了這些房子?陸暮也在裏面。”

蕭宇琛眼睛通紅,手微微顫抖,突然聽見一聲被門打開的聲音。

看着蕭宇琛快速的沖向人所在的院子,霍鐵內心嘆了口氣,迅速的沖旁邊的人交代。

“你們先走,給陸遠那邊的人送信,記得來接我們。”

手下剛聽完,擡頭發現剛還在說話的人已經沖出去了。

蕭宇琛踹開外院的門時陸遠正好關上門回過身來,打理過的頭發和衣服都掩蓋不住那歡好過的氣息。

“怎麽,就許你耍詐?”陸遠吊兒郎當的挑了個眉。

看着蕭宇琛眉目陰沉,俊朗的五官有些扭曲,要把他碎屍萬段的樣子。

陸遠也不覺得害怕,走進了人低聲道,“不是你答應的嗎?蕭殿下,現在來這裝什麽?”

蕭宇琛眼裏的殺意已經擋不住了。

“哎,”看着人想動手,陸遠不慌不忙道,“你猜我告沒告訴他這件事呢?”

蕭宇琛心神一震,續起的功一下子失了力,反噬在五髒六腑大量的鮮血被咳出來。

“不過你還真是舍得,要真有這麽個人喜歡我,”陸遠眼神幽遠,“我肯定是要把人捧在手心。”

“不過也知道不可能,”陸遠輕笑了聲,是男人都懂的意味:“還得感謝你,有次肌膚之親就已經夠本了。

看着蕭宇琛如遭雷擊的萎靡的樣子陸遠也沒有絲毫快感。

這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陸暮有多難受。

陸遠的每一句話都化作一把刀全落在蕭宇琛身上,他不自覺的弓起身,如此緩解那快要麻痹呼吸的疼痛。

甚至在踹開門之前蕭宇琛心裏都還抱着僥幸,他想他趕得上的,他想陸暮那般的人應該會有自己的方法。

他想了很多,去借此安慰自己。

可直到此刻,他才意識到事情的本質是事情在他答應的那一刻就已經有了結局。

是他親手把陸暮送給了別人。

蕭宇琛捂着胸口,凄厲的笑了聲。

他是有多蠢才能為了證明沒有對陸暮動心而最後下了這個決定。

這是他為自己的懦弱和不誠實付出的代價。

可他真的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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