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民國之寫文(7)

這幾日,有兩件事在奉天鬧的最為火熱。一件是那在《奉天雜聞》進行連載的《奉天密室殺人事件》,這篇文章不過寥寥一萬多字,卻講述了一個聞所未聞的犯罪詭計,讓人讀罷在拍案叫絕的同時,也忍不住欽佩起那複仇的管家來。

“要我說,那富商為富不仁,害了人家一家,以命相償也是應該,管家忍辱負重,卧薪嘗膽十幾年方才報了仇,真可謂一條好漢!我認為管家不但不應該被抓起來,還應該受褒獎才對!”街頭茶館裏就有人這樣對友人說道。

友人卻搖頭道:“此言差矣,有道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如果人人都像那管家這般行事,要這法律還有什麽用呢?”

“嗨!你這人,怎麽這麽迂腐!”

“明明是你想法太過偏激……”

如這兩人般的争論還有很多,情理派和法理派吵的不可開交,因此《奉天密室殺人事件》也流傳的越來越廣,甚至連隔壁幾個市的市民都聽說了這場争論,《奉天雜聞》銷量大增的同時,樂景的處女作《奉天密室殺人事件》也由此在附近幾個市打響了名氣,這倒是意外之喜,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至于另一件事嘛,就是李景然刊登在《大江晚報》上的《別父書》了。這篇文章雖然只有短短兩千餘字,但是情真意切,讀之一派赤子報國之心躍然紙上,讓人嘆服。當然如果只是一篇無名小輩的文章,還不會在奉天引起很大反響,巧就巧在這篇文章正好被當地一位大儒孫祺芳孫老先生給看到了,不僅看到了,他還撰文表示支持了!

要說這孫老先生,在東北地區那可是響當當的人物。他是前清的探花郎,後來民國時又留洋諸國,潛心研究外國多位先賢的理論主張,是一位學貫中西的大儒,在東三省那是有口皆碑的英雄人物。

可是這樣的人物怎麽會和李景然這種無名小輩摻和在了一起呢?原來事情還要從《別父書》中提及的另一名主人公——李景然的妹妹李淑然說起了。那李淑然雖然是女子,但也有一腔報國志,別父離母而去游學,甚至連女兒家最重要的閨譽都不要了,如此行徑自然入了一向鼓吹婦女解放的孫祺芳法眼,是以他撰文把那李淑然誇上又誇,至于那李景然不過是順帶罷了。

有這樣的大人物撰文贊揚,一時間無數人把目光投向了《別父書》作者李景然李淑然兄妹,不少人都在嫉妒李廷業有個這麽好的女兒。

而被衆人争相豔羨的李廷業現在并沒有大家想象中的那麽好過。

“啪!”茶杯被狠狠摔倒了地上,碎片撒了一地,李廷業還嫌不解氣,又把一旁的花瓶給摔了。

他目光驚疑不定地看着桌子上的那份報紙,上面刊登的就是孫祺芳點名表揚《別父書》的文章,咬牙切齒道:“一個兩個的,怎麽都要和我作對!”

那李景然究竟灌了什麽迷魂湯,有個李廷方還不夠,這下連孫祺芳那老匹夫也摻和進來了!

“孽子!孽子!”他氣得須發皆張,目眦欲裂:“我當初就該掐死他們!”

想起那日的場景,他至今心火難平。

也不知道那孽子給李廷方那老雜種灌了什麽迷魂湯,讓李廷方事事為他打算。若不是他們先斬後奏,在報紙上将了他一軍,他現在也不必如此被動!

想起那日李景然離去他還搭上了兩百塊大洋作為盤纏,他的心就在滴血!可是他偏偏還不能反對!現在外面人人都在稱贊他教子有方,稱他為愛國商人,要是他敢反對,他的名聲立刻會變得臭不可聞。如果只有一個李景然,他也不會那麽生氣,他又不是只有一個兒子,偏偏他走時還捎帶上了李淑然!

他之前就和吳老爺商量好了,會在下月月中把女兒嫁過去,現在那孽子倒一走了之,他該如何向吳老爺交代?!眼下他生意正處于上升期,正是需要吳老爺幫助的時候。

他自問從未缺過那對兄妹的衣食,養了他們十幾年,如今正是他們需要為家族做貢獻的時候,他們竟然背棄父母一走了之!?他怎麽會生出這樣一對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李廷方,好個李廷方!這仇他就記下了!

樂景坐在颠簸的火車上,格外想念現代的高鐵。從沈陽到北京,放在現代不過幾個小時的旅途,他們如今卻足足走了兩天兩夜。等到他們在北平站下車的時候,原本生龍活虎的李淑然整個人都像霜打的白菜似的。

樂景也不好受。民國時的火車可和現代整潔明亮的車廂截然相反,裏面不僅散發着引人作嘔的柴油味兒,還有勞動人民慣有的酸臭味兒,甚至還有牲畜排洩的糞便臭味兒,這種種味道糅合在一起,是堪比生化武器的可怕存在。

待兄妹兩人大吸幾口屬于北平的新鮮空氣,才覺得自己的鼻子和腦子活過來了。樂景苦中作樂地想,起碼如今的北平是絕不會有霧霾的。

樂景在車站找了一圈,很快發現了舉着牌子前來迎接他們的人。伯父之前發電報拜托了他在北平的故友,由故友來安排他們在北平的住處。

前來迎接他們的是故友的兒子,今年二十幾歲,儀表堂堂,一看就是正派讀書人。

“初次見面,在下葉潋,家父派我來接二位。”

大家都是年輕人,所以簡單的寒暄過後很快就混熟了。

樂景他們第一次來北平,于情于理葉家都應該請他們吃個飯。

在葉宅酒足飯飽後,樂景就提出拜托他們給他們兄妹二人找個住處。

“何必要住在外面?”葉父熱情道:“家裏還有空房間,你們是晚修(李廷方的字)的侄子,就是自家人,且就在家裏安心住下吧。”

樂景三番兩次推辭,言辭懇切認真,葉父才不再勸說,讓兒子給樂景他們找個住處。

葉潋似乎早有準備,此時一口答應:“你們放心吧,我一定給你找一個十全十美的好住處。”然後他便帶領樂景和李淑然去坐公共電車準備一一實地查看。

排隊上車時樂景頗有一種時空錯亂之感,要不是前後都有穿着長衫的民國讀書人,他都要以為自己穿越回去了。

坐在日後只能在老舊歷史照片上才能看到的有軌電車的滋味并不好受。這一路上下颠簸,樂景屁股磕得生疼,怪不得老北京人都把這有軌電車稱為diangdiang車。

待終于到站後,樂景牽着李淑然逃也似的下了車。

葉潋帶他們看的第一套房是一座四合院,位置在現代時相當于北京的三環了,七八間廂房,月租不過20元,以現在銀元和人民幣的換算比例來看,月租也就兩千多人民幣左右。

和後世寸土寸金的帝都不同,如今的北平的地真的不值錢。

後世有人做過調查,民國時期北上廣房價排名,北京倒數第一,就連天津房價都比北京高。

1933年的時候,民國政府給給西交民巷、王府井大街、正陽門大街和大栅欄這四處最繁華地帶估價每畝地價2000塊大洋。那時一塊大洋在北京城區的購買力大約相當于人民幣50元左右,一畝地才10萬塊錢而已。

月租兩千多就能在北京三環租到一座四合院,怪不得現代那麽多房奴提起民國時均向往到恨不能以身穿越。

樂景在四合院裏轉了轉,覺得這個房子還不錯,也省得他再去其他地方看房了,所以就立刻和房東簽了合同,正式開始了自己的北漂“蝸居”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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