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事實上宅配司機旁的位置一開始就是計劃要留給池澤京坐的,因為在交換條件中,除了每周二、四的一百五十份甜點外,他還得到公司去幫忙處理堆積如山的公事至少三個小時。
他們的計劃是,第一次送甜點時讓單瑜茜一起跟去,然後再找個臨時演員來扮演酷愛甜點的董事長夫人,讓她對池澤京的甜點驚為天人,硬是要拜池澤京為師,然後從此每周二、四池澤京便能以教授董事長夫人做甜點為由,随宅配車北上,只是這計劃還沒來得及實施,就被董事長大人打亂了。
董事長,他的父親,正确來說是他的養父,在離家出走,音訊全無四個月之後,老實說,他真的有點不知道該怎麽去面對這個人。
可是于公于私他都知道自己躲不了,在當初決定陪單瑜茜走進池氏金控時,他就知道這一天遲早要來,他遲早都得面對。
來到董事長辦公室前,池澤京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才再度睜開眼睛,伸手敲門,然後推門而入。
見到莫名其妙完全與家裏斷了音訊整整四個月不見的兒子,一般的父親會有何反應?應該會怒斥,會責備,會問他為什麽吧?但他的父親卻是一臉平靜,沒有任何發怒的跡象,就像他們一直都有聯絡,他只是到國外出差了一陣子而已。
「瘦了一點,這陣子都沒有好好的吃飯嗎?」池父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後才開口。
「對不起。」他說,因為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
「聽小齊說,你喜歡上一個在育幼院當教保員的女生,為了追求她正在那間育幼院當廚師,這是真的嗎?」池父問他。
「嗯。」他回答,如果他們以為這就是實情,那就這樣吧。
「你打算花多少時間将人追到,什麽時候要帶她來介紹給爸媽認識?聽說你還用了假名,怕她看中意的是你的錢而不是你的人嗎?」
「她不是那種女人。」他迅速說道。
「我只是問問,沒別的意思。」池父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平靜地說道。
「她不是那種女人。」他直視着父親的雙眼,再次以肯定的語氣強調。
「你自己确定就好,我想知道的是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公司上班,還要休假多久?」
「最多再三個月,而在這三個月內,我星期二、四下午都會進公司上班,至少待上三個小時。」他給出确切的時間。
「好。」池父點頭,允了這個假。「這段時間你就好好的休息吧,能順便替我找個兒媳婦回來也不錯,我等你的好消息。」
一頓又補充了一句,「有時間給你媽打個電話,別讓她擔心。」
「好。」他應道,知道與父親的談話已結束,便找了個理由離開董事長辦公室。
這就是他的父親,不像父親的父親。
不對,不能這樣說,其實他是個好父親,對他這個養子很好,給他一切生活物資與需要,偶爾也會對他噓寒問暖,從不偏心親生兒子,總是講求公平公正,但就是因為好得太完美,以至于有點假,假到讓他想恨他或想愛他都沒有辦法。
池澤京站在公司走道上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高樓大廈林立的臺北街景,一種擁塞、抑郁之感又再度開始吞噬他近來好不容易變得開朗的心情。
他好想現在就轉身離開,回去那個有天使也有精靈的育幼院,在那裏他可以獲得前所未有的平靜與快樂,在那裏有真心愛他、關心他的人,在那裏他可以忘記一切不開心的事,忘記所有讓他不開心的人,只要想着讓他開心的人和事就好。
好想回去……
「哥!」一個興奮的聲音突然從走道另外一端炸開,随着聲音進入他眼簾的是池澤齊那張少年不識愁滋味,既年輕、青澀又無憂無慮的臉龐。
這是與他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卻不知道這個大家都知道的秘密而一直把他當親哥哥崇拜、愛戴的弟弟。
又是一個讓他想恨恨不了,想愛也愛不了的人。
「哥,原來你在這裏。我剛有吃到你做的草莓千層派喔,簡直好吃到爆!我都不知道你竟然還會做點心,真的是太屌了、超屌的,不愧是我哥!」池澤齊一臉激動的跑到他面前。
「你怎麽會在這裏,今天學校不用上課嗎?」他問弟弟。
「哥,你不要每次見到我都來這麽一句可以嗎?」池澤齊興奮的表情頓時垮了下來,有些哀怨的求道。
「你若是在假日出現我不會問,今天是非假日。」池澤京不為所動的看着他說。
「今天學校校慶,園游會,自由活動,這樣可以過關了嗎?」池澤齊舉雙手投降,完全不想在這話題上浪費時間。「哥,我到這裏來找你有兩個目的。第一,跟你道歉,原本答應你暫時不向爸媽透露你的消息的,結果卻沒有做到。哥,對不起。」
「這件事與你無關,不是你的錯,你可以不說,卻不能對爸爸撒謊。」池澤京搖頭。
池澤齊咧嘴一笑,早知道哥哥不會為這件事怪他。「第二個目的……」他剛開口,卻有些欲言又止。
「有話直說。」
「第二個目的是想請哥出面幫我跟爸爸溝通一下。」池澤齊猶豫半晌才說。
「溝通什麽?」池澤京不解的問。
「我對金融管理真的沒有興趣,可不可以不要再逼我到公司上班,讓我做我想做的事?」池澤齊一臉無奈又無力的說。
「你想做的是什麽事?搞樂團、搞音樂嗎?」池澤京問道。
池澤齊頓時雙眼發亮,目光粲粲的用力點頭。
池澤京一顆心沉沉的,像是被什麽東西重重壓在上方,有種想掙脫卻始終掙脫不了的感覺。
「樂團和音樂可以作為興趣,卻不能當成一輩子的志向或事業。」他沉默了一下,緩聲開口。
池澤齊先是圓瞠雙眼,然後難以置信的叫道:「哥,我以為你會支持我!」
他就是在哥哥的全力支持與鼓勵下才開始玩音樂,放心玩音樂的,怎麽哥哥現在卻說出和爸爸一樣的話呢?
「哥,是不是爸爸要你跟我這樣說?之前你都是站在我這一邊的。」他着急的問道。
「以前你年紀還小,我覺得學音樂可以陶冶性情、培養興趣,所以才會鼓勵你、支持你放膽去學、去玩。」
池澤京對他說。「但是,小齊你現在已經長大了,必須要學會接受現實,而且有些責任你是逃避不了的。你是爸的兒子,爸的公司……」
「爸的公司有哥在就夠了。」池澤齊直接打斷他,然後雙手合十的求道:
「哥,你幫幫我啦,不要被爸爸洗腦了,我對公司的事根本一點興趣都沒有,求你幫我跟爸說,不要再逼我進公司學習了啦,那真的是浪費大家的時間。」
「這件事我沒辦法幫你。」池澤京搖搖頭。
「哥!」
「好了。」他打斷還想說什麽的弟弟,面無表情的對他說:「你看是要回家還是回學校,若不想回去就留下來做我的助理。我正好有一堆工作要做,身邊缺個助理。」
池澤齊頓時被打敗,有氣無力的選擇,「我回學校。」
「嗯,路上小心。」最後他只能垂頭喪氣的離開,因為他知道今天算是白來一趟了。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呀。
趁着院童一起在餐廳吃晚餐,有其他老師在一旁督導,單瑜茜拿着手機走到無人的走廊上去打電話給池澤京。
「你現在人在哪兒?火車幾點到站?」
電話打通後,她直接問道,打算騎車到車站去接他,上臺北時有宅配便車可以搭,回來可沒有。
「剛過楊梅收費站。」
「什麽?」他出乎意料之外的回答令她呆愣了一下。「你在高速公路上?」
她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嗯。」他回答。
「怎麽會?又有便車可以搭嗎?」她好奇的問他。
「待會兒回去我再跟你說。」
「好。」聽得出他好像不太方便講電話,她只能如此應道。
一個小時後,單瑜茜算算時間他應該快到了,走到庭院,坐在秋千上輕蕩着等他回來。
下午她從院長那裏得知池氏金控的雷副總打電話來道謝,說草莓千層派很好吃時,她開心的不得了,忐忑了大半天的心也終于平穩的落了下來。但是院長接下來對她說的話就直接讓她傻眼了。
因為甜點實在太好吃了,令董事長夫人驚為天人,想私聘金澤廚師做她的甜點師傅,每周二、四可随宅配車到臺北為董事長夫人上課,除了會私下給付廚師薪水外,公司還願意在贊助天使育幼院的款項中多增加十萬。
這麽好的條件誰聽了能不心動?
金澤答應了,院長也答應了,而她雖然沒有任何決定權,但是一想到每個月多出十萬塊對育幼院的幫助,她也覺得應該要答應。
瞬間,她恍然明白了金澤為什麽答應這件事,一切都是為她。贊助金額的多寡根本與他無關,他可以對做點心的收益無動于衷,自然也不會在乎那份甜點師傅的薪水,他會答應只有一個理由,因為她在乎。
明白這點之後,她既感動又覺得愧疚,因為她從未為他做過什麽,都是他在幫她,默默地為她付出他所能做到的一切。
她單瑜茜何德何能能遇此知心人,并擁有他無條件的付出?她真的覺得自己好幸運、好幸福。
車燈照亮四周,也照亮了等在庭院中單瑜茜的雙眼,讓她瞬間從秋千上站起來,小跑步往育幼院大門外而去,就見一輛價值不菲的進口轎車緩緩在路邊停了下來。
單瑜茜眼巴巴的看着副駕駛座那邊的車門,不料那邊車門沒開,卻從駕駛座下車走了出來。
「這是怎麽一回事?」她不由自主的脫口問道,還以為他是搭便車來的,沒想到竟然自己開車,而且這輛車……
如果她沒認錯的話還是一輛要價上百萬的進口車。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你在等我嗎?」他問她。
她點頭,注意力仍放在車上。「這部車是誰的車?你怎麽會自己開車回來呢?我以為你是搭便車。」
池澤京沒有應聲,而是直接走到她面前,然後突然把頭垂下來枕在她肩膀上。
「怎麽了?」單輸茜這時才發現他的異樣,伸手輕搭在他背上,柔聲問道。
「好累。」池澤京悶悶的說,聲音極度疲憊。
「因為開長途車嗎?還是因為教授那位董事長夫人的事?如果是後者,累就不要做了,明天我和你一起去臺北拒絕他們。」她柔聲說。
他沉默不語的又靠着她好一會兒,才猛然吸了一口氣,慢慢地直起,一來對她描了搖頭,「我沒事,只要休息一晚就能恢複了。」
「真的嗎?」她有些擔心,總覺得他的情緒好像有些不對勁。
「嗯。」他輕應道。
見他不想多說的樣子,單瑜茜也就沒再多問了,而是将目光再度投向停在育幼院圍牆邊的那輛進口車上,眉頭輕蹙的問:「這車子是怎麽一回事?」
「池氏金控暫時配給我用的公務車。」
單瑜茜不禁一陣傻眼,「這會不會太誇張了?」
「有輛車的确比較方便,既然有人免費提供,不用白不用。」他輕描淡寫的說。
「這樣好嗎?」
「沒什麽不好的。」他不以為意的說,然後突然牽起她的手,要求道:「陪我散散步。」
「你剛才不是說很累嗎?不然別散步了,早點回去休息?」她拉住他說。
「這裏的空氣比臺北新鮮多了,我想好好的呼吸一下。」池澤京輕輕地搖頭,拉着她沿着馬路往前走。
陪他安靜地走了一會,單瑜茜忍了又忍,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輕聲問道:
「你今天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沒有。」他沉默了一下,還是給了她一個否定的回答。
雖然知道他心裏有事,但他不想說,她也不願逼他,只能改變話題,用轉移注意力的方式來幫他放松心情。
「你知道嗎?明天會有一對夫妻到我們院裏參觀,聽說他們想從我們院裏認養一個孩子,不知道這次的幸運兒會是哪個小家夥。」她開心的對他說。
「……幸運兒嗎?」池澤京喃喃自語道。
「什麽?」她沒聽清楚他說什麽。
「你覺得被認養的就一定是幸運兒嗎?」池澤京忽然停下腳步,一臉認真的轉頭看向她。
「當然呀。」她毫不猶豫的點頭。
「為什麽?」
「因為能擁有全新的人生,擁有爸媽,擁有一個家,還有比之前更好的生活與學習環境,更容易出人頭地,這不是幸運兒是什麽?」她理所當然的答道。
「他們沒有血緣關系。」他指出其中的問題。
「如果在意血緣,他們就不會來領養孩子了。」
「也許他們是因為無法生育,才會出此下策領養孩子,一旦有了自己的孩子,那個被領養的還會是幸運兒嗎?」
「既然無法生育又怎會有自己的孩子呢?」她反問他。
「也許發生奇跡。」他沉默了一下,低聲說。
她聞言遏制不住的笑了出來,「也許有奇跡,但我們的領養人在領養孩子之前都會經過嚴密的審核與調查,只有符合所有條件的人才能領養孩子,而且在事後我們也會追蹤觀察孩子們在新家庭的生活狀況,不會就此不聞不問,所以你不需要擔心孩子會有被抛棄或是虐待的事情發生。」
「孩子們的想法呢?你們有沒有顧慮到孩子的心情?」他忍不住以激動的語氣質問。
單瑜茜臉上的笑容頓時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滿腔的苦澀與無奈。
「盡人事,聽天命。人總不能因噎廢食。」
她說,然後再度揚起笑臉,「還好,被領養的孩子有七成以上都是幸福的。」
「所謂幸福的标準是什麽?」他問她。
「只要比繼續待在育幼院長大要好就是幸福。」她毫不猶豫,堅定的答道。
「你不是也在育幼院長大的嗎?我不覺得你這樣有哪裏不好。」
「我算是一個特例吧,因為很多人都說我少根筋。」她笑着搖頭,然後改以一本正經的表情對他說:「其實在育幼院長大的人還滿多的,尤其是在十一、二歲都還沒被領養走的孩子,大多都會在這裏長大。我們這些人的學歷都不高,因為經濟因素的關系,即使擁有一顆聰明的腦袋,在缺少家庭應有的督促、引導,以及環境支持下也沒法好好讀書,這是起跑點的影響,但比這更重要的卻是心理層面的問題。」
「孤兒的身份總是讓我們接受到許多異樣的眼光,不管是好奇、同情、鄙視或者只是不經意的多看一眼,都會讓我們難受,感覺到受傷。那是一種下意識的反應,即使他人根本沒那個意思,我們還是會不由自主的防備警戒。」
「在不斷受傷的情況下,這些人大多都會有孤獨、叛逆、自卑、自私、自棄等性格與心理,差別只在于它們是隐性或是顯性而已,我們都知道這是一個健談、一個病态的,但對此無能為力,因為環境造就一切。」
「所以,即使不是被領養就一定能獲得幸福,還是好過待在育幼院長人。」她做出結論。
「在你身上我看不到任何孤獨、叛逆、自卑、自私、自棄的性格。」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是特例,因為我少根筋。」她咧嘴笑道。
「你……」他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怎麽了?」她眉頭輕佻。
「沒什麽,我們回去吧。」他搖頭,然後牽着她轉身往回走,一路上都沒再開口說話。
們也會迫蹤觀察孩子們在新家庭的生活狀況,不會就此不聞不問,所以你不需要擔心孩子會有被抛棄或是虐待的事情發生。」
而單瑜茜則是不斷在想,他到底是怎麽了?
接下來的日子,池澤京一天比一天沉默,這讓單瑜茜非常的擔心,但又無計可施,因為每回她開口問他怎麽了,他總是會回答她說沒事。
育幼院裏沒有人發現他的不對勁,因為他在工作上始終表現的完美無缺沒出任何問題,更因為他在衆人面前向來就是冷淡寡言。試問,一個人從原本的一天講三句話變成一天講一句話,誰會發現其中的差異?
為此,單瑜茜即使想找個人讨論他的異常,也找不到對象,最後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只好跑去找院長媽媽講這事。
說真的,一直以來她都以為院長媽媽是欣賞金澤、喜歡金澤的,若是知道她與他正在交往,一定會帶着驚喜祝福他們。
然而事實卻非如此,在得知她與他正在交往時,院長媽媽整個眉頭都皺了起來,顯然是驚訝多過驚喜,擔心多過安心。
「院長媽媽?」她些驚愕,無法理解院長媽媽怎麽會這種反應。
「我知道他是個好孩子,但是他畢竟來歷不明,身上有太多秘密,他并不适合你,你太單純善良了,和他在一起,你一定會受傷的。」院長媽媽蹙緊眉頭,慧眼如炬的看着她,臉上有着明顯的擔憂。
「金大哥他不會傷害我的。」她迅速搖頭,安撫的對院長媽媽說。
「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知道他為什麽會到我們這種鄉下地方來嗎?」
院長媽媽目不轉睛的看着她問:「以他制作甜點的過人手藝,他可以在任何一個大城市裏立足,結果卻一無所有的流落到我們這種鄉下地方,你知道為什麽嗎?他有告訴你原因嗎?」
單瑜茜頓時無言以對,因為她不曉得。
「每個人都有難言之隐……」她沉思了一會,才語氣弱弱的開口,不知道是在說服自己或是替他解釋。
院長媽媽點了點頭,算是同意她這個說法,但卻又接着問她,「不提來歷的事,可這次的事難道也是難言之隐嗎?」
單瑜茜頓時沉默了下來。
而單瑜茜則是不斷在想……他到底是怎麽了?
「瑜茜,兩個人如果相互喜歡,有共度一生的想法,就應該彼此信任對方、依靠對方,遇到任何問題或難關都能一起讨論、一起面對,這才是長久之策。你的個性太過善良樂觀,而他又太過深沉寡言,你們倆的性格說好聽是互補,事實上卻是完全不同。就像水和油,再怎麽努力攪動想融入對方,但性質不同,終究還是會分離的。」
單瑜茜被院長媽媽講得心慌意亂,很想開口說我們不會這樣,卻又說不出口。
因為她知道院長媽媽說的全是對的,這陣子因為他的改變與沉默,她都快因擔心而焦慮到拔頭發的地步了,偏偏又打破不了這樣的僵局,那感覺就和院長媽媽所說的水和油一樣,再怎麽努力攪動想融入對方都沒有辦法。
如果這段時間的相處就是他們未來的縮影,那麽水和油分離的結果也将會是他們的結局。
「你是個好孩子,非常好的孩子,院長媽媽不希望你吃太多苦。」院長媽媽一臉慈愛的看着她,柔聲說道。
「院長媽媽……」她眼眶泛紅,嗓音微哽。
「自己好好的想一想,如果真的放不下他,那就要想辦法讓他對你敞開心房,否則即使你們現在在一起,以後還是會分開的。」院長媽媽拍了拍她的手背。
「我知道了。」她啞聲點頭道。
「你說他是從送甜點去臺北之後才變成現在這樣,那麽問題一定出在臺北,你若想知道答案就要去臺北找。」院長媽媽終于心軟的幫她指了一條明路。
「謝謝院長媽媽。」她感激道。
為了水和油不相容的理論,單瑜茜仔細想了好幾天,也頭痛了好幾天,然後發現自己根本就沒辦法松開手。
在院長媽媽提點她之前,她從沒想過自己對他的感情有多深,只知道每每想到他,她的一顆心都會評評跳個不停。在提點後,她認真的試想和他分手的感受,結果只有心慌、心痛和淚如雨下。
于是,她明白自己已經沒辦法放手,因為她是真的愛他,很愛他。
最後她做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不管油和水能不能兼容都與他們無關,因為他們是兩個人,不是油或水。
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後,她不再猶豫,決定勇往直前。
于是隔天在要求和他一起去臺北無果後,她立刻向院長媽媽請假,在他前腳開車離開,自己後腳便緊跟着就跑到車站去搭火車上臺北。
她已經決定了,不管如何一定要想辦法找到問題所在,這樣才能對症下藥,才能循循善誘的讓他敞開心房,讓他相信她、依靠她,讓他以後不管遇到任何事都能和她一起面對,一起讨論,一起解決,因為她想和他一起過一輩子。
有過一次經驗,她這次去池氏金控完全是老馬識途,毫無難度,只不過在抵達目的地之後,她卻突然愣住了。
現在她該怎麽做?她站在商業大樓外頭問自己。她是要以私人或天使育幼院的名義直接找那位雷副總或江特助打聽消息嗎,對方會理她嗎?還是要在這裏守株待兔,暗地裏跟蹤他觀察他?
想到這,她思緒猛然一頓,忍不住伸手敲了敲自己的頭,暗罵自己是個大笨蛋,因為她突然發現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那就是她根本不知道他現在人在哪裏,是在這棟大樓裏教授那位董事長夫人做甜點呢?還是在別的地方教?
暈倒,實在是太暈倒了啦,她真是個笨蛋!
沒辦法,看樣子她還是得上樓去拜訪一下雷副總或江特助了,雖然她個人是人微言輕啦,但看在紅不讓的天使育幼院牌甜點的一一廚身份上,應該不至于會被拒于門外,是吧?
總之,既來之,則安之。
她開朗的想,正打算舉步向前時,卻在擡頭的瞬間看到男友從大樓的旋轉門內走出來,吓的她立刻尋找遮蔽物把自己藏起來,免得讓他看見,畢竟她是偷偷跟來的。
從驚見他到把自己藏到大樓樓柱後方再度看向他,前後歷時大概三秒鐘,然而誰能告訴她不過才一眨眼的時間,現在幾乎可以說是貼在他身上的大美女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高挑纖細的身材,流行時尚的穿著,自信美麗的風采,還有最讓她覺得剌目的是那對低領下呼之欲出的豐滿雙峰。
不由自主的,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只有B罩杯的小胸部,以及身上的廉價衣着,再到短短的雙腿,頓時有一種人比人可死,貨比貨可扔之感慨。
但是……哼!俗話說天生我才必有用,她只要對院長媽媽和院裏的小朋友有幫助就夠了,犯不着與人相比。她樂觀而自信的告訴自己,結果下一秒出現在她眼前的畫面卻讓她所有樂觀與自信瞬間瓦解崩潰。
他們在接吻!
他們竟然在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