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沈清流

楚狄強大的實力和冷酷的手段讓顧久年第一次感覺到這裏真的是魔族, 憑力量說話,而不是感情用事的地方。

想到師弟以後也會這般,心下一時百味陳雜。

楚衡玉察覺到人心緒不寧,關心的問道,“師兄,你沒事吧。”對方并不說話,他想了想, 繼續說道,“我父親行事一向果斷狠絕,別說一人之命, 就算千萬條性命在他眼裏,也不過蝼蟻。依他的脾氣,沒有當場殺了沈清流已經是手下留情。”

“師弟,你以後......”後面的話顧久年沒有問出口, 因為他看到了少年肯定的眼神。

“師兄,魔族與人族常年征戰不休, 兩方損失不計其數,只有我早日一統兩族,才能解決這個問題。戰争是殺戮的開始,也是和平的開始。”楚衡玉說這話也是踹着一顆心, 他不确定這人是否能接受他滿手血腥的模樣。

而且,他将來一定會殘殺同門,這是無可避免的事情,早一點讓人有個好心裏準備也好。

“我明白。”顧久年心情沉重, 楚衡玉說的道理他自然也懂,只是一時難以接受。

“師兄,你慢慢想,明日拿這些傷藥去看他。”楚衡玉手中拿着一個青色和一個藍色的瓶子,嘴角勾起的弧度略帶諷刺,“青色的治療臉上的傷口,藍色的治療內傷。用不用随他意,師兄不必和他多說。”

這是他最大程度的善良,本可在藥中做手腳,只是不想把師兄當做利用的工具。

顧久年收好藥,一早就去找沈清流。

一青一藍的瓷瓶擺在桌上,受傷的青年眼底有着懷疑,“他倒是好心。”

“沈兄,傷你的不是師弟,不要遷怒于他。”顧久年語氣也硬了幾分,“你若真想歸順魔族,以後自然有機會見到令妹。若是心懷不軌,不僅搭上自己的性命,令妹恐怕也會跟着遭殃。”

沈清流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是不能拿妹妹的性命做賭注。似乎是想開,他眼底浮現一絲自嘲,“你倒是會為魔族考慮。”

“雲顯宗的大弟子深得魔尊寵愛,在魔族過的如魚得水,不知道你同門知道這個消息,該高興還是該生氣。”

沈清流自己難受,也不讓別人好過。一針見血的把顧久年心裏的憂慮搬到明面上說,看到對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才解氣般的拿過藥瓶給自己上藥。

“明明應該誅魔衛道,卻偏偏和一個魔頭糾纏不清,真是令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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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兄,如果你只會說挖苦的話,那請住口。我既然選擇了這條路,自然是不會回頭。魔族也好,修真也罷,我只想守着師弟過完這一生。我的确對不起我的同門,但是我更加不能對不起我師弟。”

“你為你妹妹歸順魔族,我為我師弟留在這裏。大家同樣的人,你又何必嘲笑我。”顧久年坦蕩的說出肺腑之言,不怒不憤的模樣讓人停止了笑聲。

“你說的對,我沒有資格笑你。”沈清流收斂笑容,變的嚴肅,不再是那副似笑非笑,渾身是刺的模樣。

兩人之間開始起來沉默,顧久年并沒有心情主動挑起話題,他今日只是來送藥而已,并非與這人大論是非道理。

“你說,我是不是該給魔尊請個罪,順便謝他不殺之恩。”沈清流給自己塗完藥,試探性的問道。面上又恢複一派風流之色,好像這話只是一個玩笑。

“随你意。”顧久年突然在這人臉上看到熟悉的笑容,就像他們以前把盞言歡那般。只是他心裏也知道,這不過是一個假象。

沈清流不再是那個風流天下的少主,而他也不再是溫潤如玉的大師兄。他們兩人都已改變,年少時的那份推心置腹現在已經不複存在。

“我到覺得可行。”沈清流摸着下巴思索,嘴角挑起玩味的笑容。這模樣不像是認錯,倒像是在想什麽壞主意。

顧久年以為這人是在開玩笑,誰知是真的。

沈清流出不去,于是跪在院子裏,目光深遠又而真誠,認真的态度讓人看出了悔意。一連跪了兩個時辰,也不見半點動彈。

顧久年不知道他在耍什麽把戲,還是派人去通知了楚狄,去的人帶來了楚狄的口令。

讓他自斷右手。

聽到這個消息,沈清流不以為然的一笑,“有勞沈兄帶路。”

顧久年不解的搖頭,他實在看不太透這人的目的。

楚狄住的宮殿不是魔族最大的,但一定是最奢華的。明珠寶石如同常物一般,随處可見。卻不讓人覺得俗氣,而是驚豔。那些珍貴之物并非随意的堆砌在那裏,而是經過精心的設置和巧妙的安排,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

耀眼而不低俗,富麗堂皇之中又帶着莫名的威嚴霸氣。

大概是和主人的氣質有關。

顧久年也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白奇帶着他踏遍魔族各處,唯獨不敢來此地。

楚狄休閑的坐在主位,正襟危坐的姿勢,臉上卻是看好戲的笑容。他單單坐在那裏,居高臨下的俯視,就讓人有種壓迫感。

白奇被他踩在腳下,圓滾滾的腦袋被人蹂/躏的左搖右擺,頭頂光滑油亮的毛變得淩亂不堪。

“冥雀,把劍給他。”那把劍正是沈清璃的短劍,當初兄長送給她防身的,沒想到,此刻卻要用到她兄長身上。

冥雀拿着劍,走到跪着的青年身旁,也跟着跪下,向主座的男人求情,“請尊上饒過他,屬下願意代為受過。”

“冥雀,你可真叫本尊失望。”楚狄一腳踢開白奇的腦袋,站起身的時候一股強烈的侵略信息令下面的人都不自覺的低下頭。

“父親。”楚衡玉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話音剛落,人已出現在顧久年身邊。

“小玉兒又是來求情的?”楚狄笑眯眯的看着兒子擋在別人面前,又坐了回去。

“不是,我來湊個熱鬧。”楚衡玉帶着人在一旁坐下,擺出看戲的姿态,并不打算插手這件事情。

“那就開始吧。”楚狄深深看了顧久年一眼,大抵是明白兒子這次來的目的。

冥雀拿着劍,對着右臂用力一揮,快的讓人來不及阻止。

“請尊上放過他。”即使鮮血流了一地,他還是那麽平靜的語調,仿佛沒有感到的痛。

顧清流離他最近,自是看清了那人低垂的臉上已是布滿細汗,眼裏難掩痛苦。

“真是感人。”楚狄站起身,笑意盈盈,“來人,把這條手臂炖了端到本尊房裏。”

這話一出,顧久年胃裏一陣翻湧,緊緊抓住楚衡玉的手,才壓下去那種惡心感。

“多謝尊上。”冥雀知道,此事到這裏就算完結了,尊上不會再要這人的性命。

“小玉兒,為父有話要和你說。”雖然提到的是楚衡玉,但是那眼神明顯是讓兩人一起去。

“師兄,待會的食物不用動。”楚衡玉低聲說道。

顧久年點點頭,看向楚狄的眼神充滿畏懼,這人的行為完全不能用常理來推斷。

楚狄的卧室之中,四個人坐在一起吃飯。除了他們三個大男人,還有一個女子。

沈清璃被人抱在懷裏,男人耐心又體貼的喂她吃飯。桌上全是肉食,不見半點素菜。三個人全看着她一人吃,特別是顧久年古怪的眼神,令她很不自在。

“我、我,飽了。”事實上,她只吃了一點而已。

大概是看出她的局促和不安,楚狄沉着臉,吩咐其他兩人,“你們也吃。”說完又開始喂食。

楚衡玉淡然的拿起筷子,每個碗裏的肉都夾了一塊,他咬了一口之後便都放到顧久年的碗裏,柔聲說道,“師兄,吃吧。”

“多謝師弟。”顧久年暗暗吸了口氣,低着頭細嚼慢咽,聞着很香的肉塊吃在嘴裏如同嚼蠟。

楚衡玉試了好幾塊,都沒有發現哪塊是手臂上的肉,他父親應該只是想吓唬人,但他還是要小心,保不準哪塊真的是冥雀的肉,絕對不能讓師兄吃到。

楚狄看兒子吃個飯都磨磨唧唧的模樣,自然也知道他在擔心什麽。當做沒看見一般,繼續逗弄女子。

“你知道你剛才吃的是什麽肉嗎?猜猜看兔子肉還是狗肉?”寵溺的語氣讓女子咽食的動作一滞,兩頰鼓鼓的模樣甚是可愛,惹的楚狄在她臉上一陣亂親。

沈清璃迷茫的看着人,老實的搖頭,她真的吃不出來。

看她不知道,楚狄也不再戲弄,直接說了答案,聲音低沉而又溫柔,“這些肉都是由冥雀的手臂炖成,好吃嗎?”

女子霎時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急忙用雙手捂着嘴巴,跑到一邊,劇烈的嘔吐起來。楚狄好心的遞手帕,還替女子拍背。

顧久年雖然知道他說的是假話,還是沒了胃口,放下筷子,看向楚衡玉,眼裏要離開的意思很強烈。

“父親,我們已經吃飽,不必再挽留。”楚衡玉重重放下筷子,語氣嚴厲的說道。

楚狄也不看他,繼續哄女子,“我剛才是逗你玩的。”

“真的嗎?”沈清璃驚喜的抓着男人的胳膊,眼裏蓄滿了淚水,帶看向某處時,嘴巴一癟,哭了出來,胃裏也沒了那股惡心感。

顧久年也松了一口氣,他剛才點頭告知女子楚狄說的話并不假。

這一頓飯,着實算不上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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