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抉擇
“行空, 你和你大師兄之間有什麽秘密瞞着師傅?”風蕭蕭聽不懂兩人的話,心中十分不爽,他這個弟子真是翅膀硬了,敢有事瞞着他。
“沒有,師傅。”莫行空心虛的低下頭,怎麽也不願意說。
看他這模樣,風蕭蕭心裏直來氣, 想起張明正的吩咐,暫時壓下這事,轉而語重心長的對顧久年說道, “你可知門派裏這幾日的流言?”
“什麽流言?”顧久年被關在這裏,與外界隔絕,自然是不知道。不過看風蕭蕭嚴肅的表情,必然不會是什麽好事。
“雲顯宗大弟子和魔族深夜幽會, 恐有不可告人的關系。”風蕭蕭的語氣太過嚴厲,讓顧久年的心瞬間沉了下來。
“弟子不明白, 還請師叔指教。”
“久年,你是一個聰明的孩子,應該明白這流言的後果。大師兄一直很器重你,把你當未來掌門培養。即使你犯了錯, 也是先護着你,再去給你收拾爛攤子。這次大師兄為了你,不惜動用私權,趕走不少弟子, 才壓下流言。”
“你當真要為了一個不記得的人,辜負大師兄的一片期望嗎?”
風蕭蕭的話猶如利劍,直戳心窩。每一句都擊中他的軟肋,令他無法反駁。
“男人當志在四方,你卻為了一己私欲棄整個門派而不顧。久年,兒女情長只是人生的一部分,終歸是要回歸正道,以飛升為最終目标。更何況,你是人,他是魔,你又有幾層的把握能保證你們永不背叛彼此。”
“尋覓大道就該看破紅塵凡事,你身上肩負的是整個門派的重任,切莫辜負大師兄對你的一片苦心。”
一套套大道理搬出來,壓的顧久年擡不起頭。風蕭蕭說完,明顯可見眼前的青年陷入兩難的抉擇之中。不忍把人打擊的太嚴重,終是嘆了口氣,“你自己好好想想,師叔也不逼你。”
顧久年閉着眼睛,掩去眼底一片悲哀。一邊是恩重如山的師傅,一邊是情之所鐘的師弟。他兩邊都不想辜負,可是卻只能擇其一。
空蕩蕩的房間只有他一人,沉默的空氣似乎都在嘲笑他的無能。
顧久年最終認命,走出禁閉室,來到書房。
張明正見到他,慈愛的笑起來,“久年,可是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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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師傅。”顧久年小聲的回答,依舊垂着頭。
張明正微微皺眉,他這個徒弟一向重情重義,溫和有禮,放在其他事情上,自然是令人滿意。但是在處理感情一事上,未免過于拖泥帶水,誤人誤己。
“久年,他就在山門前,你去和他說清楚。”
顧久年猛然擡頭,“師傅,我......”他還沒有做好心裏準備,這樣懦弱的他,師弟恐怕也不喜歡吧。
“你若不方便,我就讓風師叔代替你去說。”
風師叔一向言辭犀利,得理不饒人,只怕師弟會吃虧。
顧久年立刻搖頭,“不勞風師叔,弟子定會處理好此事。”
張明正看他優柔寡斷的模樣,還是不放心,怕他臨時被魔頭打動,于是派了風蕭蕭跟着。
“久年,問世間情為何物,指教人生死相許。你也不怪大師兄狠心拆散你們,他也是為了你好。”風蕭蕭看人太過沉默陰郁,一點也不像平時開朗自信的大弟子,于是出言開導。
“弟子明白。”道理顧久年都懂,但是情之一字又怎說的清楚。
書房到山門的路,不算遠,也不算近。顧久年磨磨蹭蹭走了小半個時辰,眼看着就要到了,卻再也不往前走。
風蕭蕭站在一旁,也不催促,讓他自己想清楚。
“他等不到你,是不會走的。”
顧久年心下凄然,猶豫了許久,終是重新邁開步伐。少年見到他,眼神一亮,冰冷的眸子帶着笑着,那些在心裏醞釀了一路的話,全部梗在喉間,說不出口。
見他面露難色,楚衡玉也多少猜到一些情況。張明正派人傳信給他,說若是顧久年跟他走,雲顯宗絕不反對。對方太過自信的口氣讓他心裏有些擔憂,師兄一向尊師重道,恐怕不會跟他走。
如今一見,他大概已經知道結果。
“師兄,你終是選擇雲顯宗,是嗎?”
少年的口氣太過平靜,顧久年對上那雙看不出喜怒的眸子,心神一慌,想要解釋,終是一句話都沒有說。明明這是他想要的結果,可是心裏卻異常難受,如刀割一般。
“師兄,既然你已選擇,我也不勉強你,只希望你能記得有我這個師弟。”楚衡玉深深看了那人一眼,終是轉身離去。
善解人意的态度讓顧久年心中愧疚更沈,低着頭哽咽,“師弟,對不起。”一遍遍的重複這番沒用的話。直到感到少年離去,他才擡頭,那瞬間已是淚如雨下。
風蕭蕭在一旁看的直搖頭,大師兄留住了人,卻留不住心。還有這久年,也确實夠傻。楚衡玉哪有半點傷心,完全就是志在必得的模樣,根本就不意外他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別難過,總會過去的。”
“師弟真的走了,我以後再也見不到他。”顧久年閉着眼睛,已是泣不成聲。他真的弄丢了那個少年,也許,他們之間只能緣盡于此。
“你們還會再見面的。”
“風師叔,你不用安慰我,我都明白,都是因為我沒用,所以才會失去師弟。”
風蕭蕭勸來勸去,青年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根本沒有聽他好好說話,他索性也不再勸。
這一場對局,看似大師兄贏了,實則還是輸了。也許應該說,從一開始,贏家就是楚衡玉,誰叫他們雲顯宗大弟子是個癡情種呢,訣別的場面連句狠話都說不出來,反倒哭哭啼啼弄的像被人抛棄了一般。
顧久年渾渾噩噩回到滄瀾峰,伺候他的弟子看他心情不佳,特意弄了些好吃來。滿滿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然而顧久年并沒有胃口,看了一眼就叫弟子撤下去。
“大師兄,你多少吃點吧,否則我不好向掌門交代。”
見他搬出張明正當做威壓,顧久年只好随意吃了兩口。那弟子也不再勉強他,麻利的端走所有飯菜。剛才還有人在一旁,顧久年尚且能壓抑內心的苦楚,這會只有他一人,不必再裝堅強。
拿出懷裏的玉佩,溫柔的摩挲着上面的字,仿佛他和少年之間不曾分離。這樣想着,心裏也好受了些,竟然不知不覺睡着了。
黑暗中,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在滄瀾峰行走,他對這裏很熟悉,很容易就找到了顧久年的房間。那人手裏的匕首泛出寒光,邪惡一笑。匕首揮下去的瞬間本該昏迷的人卻突然睜開眼,輕而易舉的捏住他的手腕,十分清醒的說道,“你究竟是誰?”
見事情敗露,那人想要一搏,口中吐出黑霧,迷糊了顧久年的視線。他一追出去,就已不見人影。黑暗中傳來一陣贊嘆聲,熟悉的聲音讓顧久年停下腳步。
“師弟?”他不确定的開口,然後就見月色中出現一抹少年的身影。
楚衡玉雙手負于身後,笑意盈盈的立于桃花樹下,美好的如同一副畫,卻叫顧久年直皺眉。
“我師弟不會笑的這般陰森。”
“師兄,你在說什麽胡話。”楚衡玉依舊笑着,慢慢靠近不遠處的青年。
“你不該用我師弟的容貌。”顧久年冷冷的說道,身形一動,先發制人,直指對面腦門。
那人沒有想到他反應這麽快,來不及避開,生生被扯下半張臉,頓時鮮血直流。一半完好,一半模糊,看着十分滲人。
顧久年眼神不變,動作迅速的攻擊另半張臉,突然從那人口裏冒出濃密的黑霧,和剛才一模一樣。顧久年以袖掩鼻,輕巧的向後一躍,避開那團黑霧。
果然黑霧散去,那人已沒有了蹤影。
顧久年就要順着血跡去追,卻又聽見有人叫他師兄。
墨衣少年自黑暗中現身,聲音清冷,拿出手帕,替他擦拭血跡。顧久年站着不動,眼神漸漸變的委屈,“師弟,我還以為你走了。”
明明是他趕人走,這會卻好似被人抛棄一般。
“師兄,我一直都在。”楚衡玉把人抱在懷裏,輕輕的說道。簡單的一句話讓顧久年放下心來,身子一軟,昏了過去。
“師兄!”楚衡玉焦急的把人抱近屋子,用真氣探視了一番,發現顧久年體內萦繞着一股黑氣,他趕緊用真氣将黑氣逼出來,直到看見人醒來才住手。
顧久年頭疼的厲害,腦海中充斥着各種畫面。一個氣質清冷的少年殘忍的殺死了一個青年,而那青年的容貌竟然和他一模一樣。
“不要!”顧久年大叫,急促的呼吸,背後已是汗濕。
“師兄,你怎麽了?”楚衡玉制住掙紮的人,沉穩的聲音讓他安靜下來。
“我夢見你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