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女将

第二日白修隐偷偷出了一趟宮,将一罐子梅花釀送去了宋府。

宋行安見是白修隐親自來送,不免有些吃驚,“四殿下怎的親自來了?”

“這梅花釀金貴着呢。叫別人送我可不放心。”白修隐嘿嘿一笑,一副少年該有的天真模樣。

他卻知道,只有親自送來,才顯重視。更何況他宮裏不知道有多少其他宮人的眼線,他與宋将軍的來往,實在不需太多人知道。

他做出人畜無害的表情,又帶着幾分讓人一眼能看破的小算計,倒是讓宋行安讨厭不起來。

他将酒罐子遞給宋行安,“日後還要繼續聽将軍講故事呢。”

宋行安一邊将他引進堂屋,一邊說道,“四殿下很喜歡戰場之事麽。”

白修隐用力點點頭,“征戰沙場,為國殺敵,多威風啊。”他亮晶晶的眼睛打量着宋行安,“日後若有機會,我一定随将軍一起殺敵!”

宋行安失笑,“沙場刀劍無眼,可不是故事裏那麽好玩的。”

“無妨,我喜歡就行。”白修隐的眼裏帶着少年人的意氣風發,見他如此喜歡戰場之事,宋行安更是多了幾分親近之意,對他說道,“四殿下略坐坐,我也東西贈與四殿下,作為這罐子好酒的回禮。”

說罷便閃進了內室,下人恭敬端茶上來,白修隐端起來,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便聽得院子裏傳來一道焦急女聲,“你又光着腳在雪地裏跑!待會又得凍壞了!”

白修隐循聲望去,院子裏突然跑出一個白衣女子,穿着單薄,渾身別無它飾,身量纖纖,如瀑青絲松散垂着,還光着一雙腳踩在雪地裏。

宋宜畫這時候也追了出來,仿佛沒發現堂屋裏有人,眼睛全放在那女子身上,面帶焦色,一只手提着一雙青色軟面的繡花棉鞋,一只手上挂着一件狐皮披風,臉上全然沒有在宮中初見時的淩厲之色。

光腳女子背對着堂屋,也沒發現屋裏有人的樣子,用倔強的聲音說道,“凍壞了才好!你們只知道去宮裏吃好的,冬至的天兒竟将我一人丢在府裏!”

“好妹妹,是姐姐錯了,你先把鞋穿上好不好。”宋宜畫好言哄勸道,哪還有半分驕傲神色。

白修隐聽她話裏,揣度着這光腳女子應是宋府庶女。一時間不由得好奇,這宋家三小姐是何等角色,竟叫嫡女提着鞋追她。光是這樣也就罷了,那宋宜畫分明是冷清的性子,到了皇帝跟前都不卑不亢的,如今到了這庶女面前,竟顯得有些低三下四起來。

光腳女子咳嗽了兩聲,腦袋一揚,“我就不穿!”

見她咳嗽,宋宜畫的眉頭更是深深鎖起,提着鞋子便在院子裏追她。她一邊追,這邊兒就一邊跑。宋宜畫又不敢追太快怕她摔着,又想讓她趕緊把鞋穿上,這兩人你追我跑的,在院子的雪地裏倒留下了深深淺淺的腳印,有趣得很。

宋行安剛從內室出來,便看見這樣一幕,不由得走到院子中間攔住光腳女子,低喝道,“雨寒!還有客人在呢!光着腳像什麽樣子!”

她們倆這才發現堂屋裏還有白修隐的存在,宋雨寒這才癟了癟嘴,坐在一旁的花壇上,将凍得通紅的腳伸到宋宜畫面前。

宋宜畫仿佛已經習慣了,細心地為她擦去腳底的雪水,将鞋子給她穿上之後又将披風為她披上。

宋行安看着服侍她的宋宜畫,“怎麽這麽不懂事。若是等會吃藥哭鬧起來,你姐姐又要心疼了。”

宋雨寒腦袋一偏,十分倔強的模樣,倒是宋宜畫,神色恢複了之前的淡漠之色,淡淡說道,“你不要吼她。”

說罷像抱小孩子似的将宋雨寒抱進內室裏。

宋雨寒的腦袋挂在宋宜畫的肩膀上,進內室之前還對着他做了個大鬼臉。

他又氣又好笑地回到堂屋,“妹妹們天生頑劣,四殿下見笑了。”

白修隐覺得這姐妹倆倒是十分有趣的模樣,打趣到,“你家二妹的力氣倒是很大。”

宋行安哭笑不得,拿出一把劍,将話題岔開,“這柄劍便贈與四殿下。”

白修隐接過劍,這劍看起來有些年頭的模樣了,劍鞘上刻着栩栩如生的青龍花紋,龍眼嵌着血色寶石,一手握住劍柄,他将劍緩緩抽出,劍刃看起來依舊鋒利無比。

“這把青龍劍雖說不是最名貴,但也算得上是削鐵如泥吹毛立斷。”

白修隐想用大拇指去試一試劍的鋒利,卻被宋行安制止,“四殿下小心!這劍是開過血刃的。”

接着聽他說道,“這劍是當年父親平定紀國的戰利品,還是從一個女将軍手中拿回來的。”

“女将軍?”白修隐又是好奇又是疑惑,“這可真是奇了。”

宋行安笑笑,“不僅是女将軍,聽說還是這女将女挂帥呢!”

白修隐看着手中的劍,劍穗是用線織成的兩瓣白色梨花,倒真像是女兒家之物。

“那時候我也還小,只聽說這女将軍不僅模樣英氣好看,也頗具才能。當年我父親一心招降她,只可惜她衷心為國,死守城門,萬箭穿心而死還不肯倒下。”

宋行安的語氣中帶着惋惜,他從小便聽聞父親說這位女将軍,雖是敵軍,父親卻對這位女将十分贊賞欽佩,時常提及,讓他也生出幾分佩服。

白修隐不解,“我怎麽從未聽說過紀國?這紀國怎麽讓一個柔弱女子做将軍?”

“紀國被滅國時,大概你還沒出生呢。”宋行安向他解釋到,“聽聞當年紀國國弱,沒有比那女将軍更厲害的人了。”

白修隐輕笑一聲,語氣中已經帶了幾分不屑,“怪不得要被滅國呢。”

那劍由精鋼煉成,明晃晃的,印出白修隐的臉,他将劍收起來,鄭重遞給宋行安,“此物太過貴重,我不能收。”

“一柄劍而已。”宋行安輕松地笑笑,混不在意的模樣,“父親的戰利品不少,這柄劍也不算是什麽極好的東西。再說了……”

他朝白修隐夾了夾眼睛,“我還等着明年的冬日裏也有這樣的好酒呢。”

白修隐爽朗一笑“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又聊了會戰場之事,宋行安難得覺得與人如此投緣,臉上笑容也多些。直到白修隐起身告辭,才恍然發現已快要晌午了。

本想留着白修隐吃過午飯,後者卻眉飛色舞地說他是偷偷跑出來的,再不回去得被發現了。

白修隐走之前又正經問他,京城哪裏有出名的小吃點心,還想順帶買點兒回宮解解饞。

一副十足的少年模樣,宋行安笑着告訴他,“九順齋的點心最是出名,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與宮中一比了。”

走之前,白修隐還不忘說道,

“下次若是有空,宋将軍一定記得給我講沙場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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