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搶人
花車歡騰駛過,接着又迎來了第二輛湖藍色的花車,花車上布滿鵝黃色的小花,四下藍紗飄動,車頂站着一位靈秀的少年,看着比盈梓大不了幾歲,他雖不及上一位長相漂亮,但是雪白的皮膚在日光照射下竟像是快要透明一般晶瑩剔透。他合着周遭的鼓樂之聲吹着手中的玉笛,笛聲悠揚,引得周圍的人們又是一陣瘋狂的向前撲,鮮花飄飄灑灑的落了下來。
“這是玉青公子,也是迷情花閣的。”小蓮說話的同時,街對面的二樓不知哪家的小姐也抛了花枝下去,待人群中發出歡呼的叫好聲時,那少年害羞的一低頭,更是叫那小姐看癡了,二話沒說就抛下了一團裹着木牌的紅綢。
“這是什麽意思?”盈梓問道,她看那少年接了紅綢,對着樓上的小姐微一行禮。
“那位小姐有心競他的初夜。”小蓮答道,這公子一看就是個剛挂牌的。
花車在此起彼伏的叫好聲中又駛了過去。
“這位是……”
“行了行了別說了。”盈梓不耐煩的打斷她道,“都愛是誰是誰!”她心裏只一心惦記着紫闕。
花車就一輛過了一輛,幾乎每個窗口的小姐丫鬟們都抛過了花枝,扔了木牌,唯有她們和街邊斜對角的一戶千金小姐仍是按兵不動,耐心的坐着,盈梓皺着眉看了看那家小姐,長得也是十分标志,內心不禁擔憂她會把牌子抛給紫闕。
她就這麽靜靜的坐着,無論外邊鑼鼓如何喧天,她都充耳不聞,直到一個雪白的花車緩緩駛來,盈梓再也不能不去看了。
那花車通體雪白,輕紗缭繞,不像是從風月之地駛出,到像是從無垢的仙境中飄然而下一般。車上站着的人兒也是一身白衣,飄然而立,一張絕塵般幹淨的容顏,簡直就是對自己身份絕大的諷刺,他迎風款款而動,剛中帶柔。
“這就是去年的花魁,倚樓望月的雲霜公子!”小蓮拉着盈梓驚呼道,兩眼直勾勾的盯着那個仙人。驚豔的叫好聲是一浪蓋過一浪,周遭的鮮花更是不要命的般往下撒,紅綢綁了木牌一個接一個的抛了下去,堆在那花車後部的小堆上——那裏的鮮花木牌已經多的數不清了。那叫雲霜的男子也是寵辱不驚,只是淡淡的一一注視了過去,就引得那些姑娘小姐們不顧身份的帶着哭腔的招着手試圖讓他多看自己一眼,求愛之語不絕于耳……
雲霜站在花車之上,冷眼看着這周遭的人們仿佛都長了一樣的嘴臉,對他講着如出一轍的話語,內心也是無限鄙夷,他一一點頭致謝,目光突然停留在了一個少女身上,她沒有癡狂,沒有叫好,甚至連鮮花都吝啬丢給他,他不禁回首對她多看了幾眼。
盈梓被雲霜看得十分意外,她打心裏欣賞他的自持的氣度,便對他莞爾一笑。雲霜見那少女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那麽純粹的欣賞,也對她回眸一笑,這一笑,竟像是青青草地突然開滿了遍野的山花,明豔的晃人。盈梓一愣神的功夫,周遭登時射出了無數雙嫉恨的眼神,她吐了吐舌頭撇開了臉,心思還是挂在紫闕身上。
就這樣又過去了不知多少輛花車,只是再也沒有哪位公子能引起雲霜那般轟動了,擁擠的人群中也漸漸起了一些掃興抱怨的聲音,左不過是今年的花魁又要落在雲霜公子的頭上雲雲。
室外長時間的喧鬧讓盈梓十分疲累,在她幾乎昏昏欲睡的時候,“小姐,你看!”小蓮又推了推她道:“是紅莺公子呢,環春閣的車來了!”
盈梓忙擡眼望去,只見一輛被豔紅色妝點的十分華麗的花車正要路過她們的樓下,紅莺站在花車之上挽着紅紗迎風起舞,比平日裏更添了幾分姿色,他一早就在閣樓之上看見了盈梓的身影,如今更是對她而賣力的笑着——之可惜盈梓對他的媚眼完全忽略了,一雙秀目只是呆呆的望着他的身後,正是紫闕的花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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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她先前還有一點點的期待想在巡游中見到紫闕游街的身影,那她現在就是連最後一絲興趣都沒有了,她只想把他從花車上拉下來捆回家。
盈梓從沒見過紫闕這個樣子……
幾乎全場所有的目光都鎖在了紫闕的方向,那是一輛暗紫色的花車,車頭雕着一只幾欲騰飛的鳳凰,鳳翅的紋樣貫穿描繪在花車的兩側,镂空的圖案上系了無數條紫色的輕紗,迎風飄揚好似雲霞,紗幔蕩漾交纏中,縫隙裏時不時漏出點點白日光暈,又将那紗幔一段段的染出了瑰麗的玫紅,絢爛無比。
紫闕身纏黛紫绫羅,腳踩鎏金軟履,高高在上的踏着這紫色祥雲而來。
他雪白的肌膚勉勉強強只遮住了一半春光,正曲了一膝半跪在軟墊之上,抱了一只琵琶妖嬈的舞弄着。瑩瑩玉腕纏着煙似得輕紗,後挺的脊背展示了他修長的身材,他風情萬種的表演中,不經意漏出裙擺的纖細腳踝拴了一串銀鈴,正将驕陽的光暈斑駁的映在他優美的小腿上,動靜之間十足的誘惑。
此時的紫闕,一颦一笑都魅惑的像是夢中人。
“紫闕……”盈梓看癡了的叫着他的名,奈何被周遭突然爆發出的狂熱呼喊淹沒了去。
“他是紫闕……”她喃喃的說道。
“是啊,小姐,紫闕公子今天可真是豔壓群芳了!”小蓮激動地道,小臉因為興奮漲得通紅。盡管樓下的男人被半透的白紗镂花面罩遮了一半容顏,也是那麽光彩奪目!
“他怎麽……”盈梓話還沒說完,就見對面樓上那個一直沒動過的小姐站了起來,她喚了丫鬟将裹了木牌的紅紗拋到了車上。而紫闕見了,腳尖輕點就躍到了空中接了那紅紗,落回車上後更是對那美人小姐含羞帶怯的一回禮,只叫人看得人骨頭都酥了。
“林小姐,您要賜這公子紅紗嗎?”店小二适時的端了木托盤到了盈梓面前。
“賜!”盈梓抓着木欄的手捏的生疼,咬牙切齒道。
“您看看,這裏有不同價位的,您要賜多少的?”小二高興的道,“無論賜多少的,我們店家都只要五兩銀子做小費。”
“最貴的!”盈梓頭也不回的道,恨恨的盯着樓下那個花枝招展的人兒。
“好嘞~”店小二急忙将一朵紅紗大花捆了木牌遞到小蓮面前,小蓮立馬拋了下去,人群中跟着就爆發出了一陣叫好聲。
“這是千兩白銀的木牌!”小二看自己還沒報價就被扔了下去,趕緊補充着說道。可盈梓根本沒空理他,她只死死的盯着紫闕——自己抛了紅紗下去,他竟然頭也不回,仍是對着對面閣樓的小姐媚笑着。
盈梓終是氣不過他忽視自己,“店小二!”她喚道。
“啊?”那小二伸了腦袋望向她,盈梓一把就抓了他托盤上的所有紅紗木牌,一揮手洋洋灑灑全都給抛了下去。
歡呼的人群瞬間靜了下來,在紫闕終于驚訝的望向盈梓時,又狂風暴雨般的響了起來。
盈梓扔出去的木牌标價總和足有幾千兩之多,這對于包個游街的舞妓一夜春宵來說,已是高到了近乎荒唐……所有人都為她的一擲千金瘋狂的嘶喊叫好,卻只有紫闕一人愣愣的站在那花車之上端望着她——他的目光穿過面前款款飄落的紅紗,定格在她的眼眸裏,臉上再沒了方才那般妖情媚意。
“小姐,這……這可是五千兩白銀啊……”小蓮結結巴巴的道。那小二也是一臉震驚的看着她,他還沒見過這麽大手筆的人。
盈梓沒有回答,她撲在木欄上看着紫闕的花車緩緩開走,終是走進了遠處熙熙攘攘的人群裏,那裏的人們也是瘋了一般的向他拋着鮮花,然後他又被後來的花車掩住了視線。
“我們走!”盈梓轉身給小二塞了銀錢,拉了小蓮就走。
“去哪?”小蓮腦子還沒轉過彎就被他拽下了樓。
“去追!”盈梓疾步走開,奔向紫闕花車離開的方向。
“林小姐!!最終競拍是在十八裏橋旁的擂臺上!”店小二追着她急喊道。
“去十八裏橋!”盈梓馬上攔了批馬車,拽了小蓮上車。出發之時已是午後,一次又一次的催着車夫趕路,終是在半個時辰後趕到了地,下車才發現自己來的太早了,游街的花車只有最早的一批抵達,先到的公子們都坐在一旁安靜的休息着,擂臺下圍的都是看熱鬧的百姓。
“林小姐,請!”盈梓被人認了出來,請入了貴賓席,四下只她一人坐在豪華的包廂內,面前就是鋪了紅毯的擂臺。
還沒坐多久,“小姐,剛才對面樓裏的小姐也來了呢。”小蓮對着盈梓沖旁邊落座的人努了努嘴道。
盈梓沒有答話,只是掃了那女子一眼便把眉頭絞在了一起——真是個麻煩,她定是來搶紫闕的!
作者有話要說:
☆、南陵王!!
待到黃昏時分,花車終于陸陸續續都到齊了,各樓裏的公子都被引去了更衣,不多久就出來在擂臺的另一邊落了坐。一個長着站了出來講了一席冠冕堂皇的話,又将身邊公子大致介紹了一番,就開始了競拍。
“有請紫闕公子。”那位長者嚴肅的道:“按照慣例,先從競價最高的公子開始。”
紫闕站起了身,默默的走到了臺中,站在黃昏的餘晖中分外的美麗,瞬間激起了臺下的蠢蠢騷動。
“林府林小姐,出價五千兩。”長着宣布道。
盈梓的手不禁緊緊握了扶手——若是無人擡價,紫闕便可以随她回府了。
“六千兩。”一個柔柔的聲音道,伴着周遭不可置信的驚呼聲,隔壁的女子站了起來——這價錢已是高的不可理喻。
她果然是來搶人的,盈梓恨恨的想,“八千。”她脫口而出。
“一萬兩。”那女人幽幽的道,走上臺前含笑握了紫闕的手。
“武義都尉府千金出價一萬兩!”随着臺下爆發出的歡呼掌聲中,那長者宣布道,這價錢已高到了天際,再無更高的可能了,紫闕也是微微一笑的對那女人行了禮。
“兩萬兩!”盈梓見紫闕對那女人笑了,幾乎快氣炸了肺,聲音難抑的有些顫抖。
“敢問小姐出身哪家哪府?”都尉千金客氣中帶了一絲挑釁的說道,“我與紫闕公子已有約在先,還請這位小姐能割愛。”
“小姐,她是城北林府家的小姐,家族經商,城裏的那些連鎖店便是她家的。”都尉千金的丫鬟搶先答道,也是帶了一絲鄙薄之意。
“白銀沒有,店鋪算不算?”盈梓冷冷的道。
“店鋪?你肯拿店鋪來抵人?”都尉千金吃驚的道,進而對着周遭哈哈大笑道:“這倒是新鮮!本姑娘第一次見拿鋪面換男人一夜風流的!”
四周也是起了哄笑之聲,交頭接耳都道這林家女兒是個癡情傻女。
“城南長寧街上的雜貨店是林家店面裏最好的位置,可夠抵這兩萬兩白銀?”盈梓不理那群人,一字一句的說道。
“你是認真的?”都尉千金不禁冷了臉問道。
“我沒心情拿他開玩笑。”盈梓答道,伸手從旁邊的卓案上拿了紙筆就寫了一紙抵押店鋪的文,按了手印,甩給了那長者。
“盈兒,別鬧了,怎麽能拿家業開玩笑,”紫闕急急攔說道:“你先回家,我沒事……”
“跟我走!”盈梓不聽他勸說,氣急敗壞的抓了他的手腕轉身就走。
“林府的,算你狠……敢在我面前搶人,咱們走着瞧!”都尉千金在她身後扯着脖子喊道,身旁的丫鬟忙給她端了茶降火,卻被她‘啪’的一聲砸在了地上……
“盈兒,你真是胡鬧!”紫闕被她拉着,又不舍得使勁掙,氣憤的道。
盈梓也不理他,直奔了街角攔了馬車報了府門牌號,氣鼓鼓的坐在了位置上才丢了他的手。小蓮看她二人尴尬,也自覺地坐到了馬車外。
“盈兒,你為什麽不聽我勸?”紫闕說道:“那家鋪子何止兩萬兩,轉出手五萬都有餘,你何必争這一時之氣?!”
“聽你勸?”盈梓猛的擡了眼,“好讓讓你去陪她睡?”
“還是說這本就是你的一心所願?”
“我在你心中就是這麽不堪麽……?”紫闕愣愣的道,“盈兒,你不信我嗎?”
“我就是信你才不願将你拱手讓人!”盈梓抖着聲說道,眼眶湧了淚,迷迷蒙蒙的看不清了他的臉,“我就是不想讓你去!”她突然撲向紫闕抱着說道。
“我不想看你穿的如此招搖,卻被他人看去,我不想你笑的那麽明媚,卻不是對着我笑,我知道我很自私,自私的讓人讨厭,可是我就是只想讓你的眼裏只有我!”她哭道,“嫁給我吧,紫闕,就算把整個林府賣了,我也要把你贖回來!”
“傻盈兒。”紫闕拭去她眼角的淚痕,溫柔的道,“如果讓這一生都成為你的負累,我寧願就像現在這般,與你做一對快活的露水鴛鴦。”
他的目光盈盈點點,扶了她的下巴低頭吻了上去,溫情而纏綿,卻又夾雜了一絲決絕的凄涼。
“為什麽……”盈梓掙脫了他的吻,捧着他的面頰苦楚的問道。
“別再問,”紫闕輕輕的說着,手指掩了她的唇:“我們的時間不多……”
“唔……”盈梓輕哼出聲,被他的唇齒叼了舌尖研磨。
“紫闕”她喚着他的名,淚眼婆娑,“我想要你……”她直白的表露着。
他将她按在車壁上,将自己深深的埋入了她的體內——沒有溫存,兩具身體瘋狂的糾葛在一起,喘息中原始的表達着對彼此的渴望,颠簸飛馳的馬車掩了內裏的驚濤駭浪。
她放縱了自己抱着他光滑的脊背不住的迎合,指甲在他身上刻下了道道紅印,她只想将他擁的更緊一些……
“盈兒……”紫闕只是緊抱着身下的人兒,眼眶不禁也被心酸打濕。
天色已暗,盈梓疲倦的依偎在紫闕的懷裏,貪戀着他身上香甜的氣味。
前邊就是林府的大門。“小姐!有官兵!”小蓮突然沖着車內大喊了起來,“怎麽這麽多人!!”
盈梓忙掀了車簾望去,夜幕下的府邸已被人圍了個嚴嚴實實,無數高舉的火把将四下照的通明。烏泱泱的官兵之前,一個的冷酷模樣的男人威嚴的騎在高頭大馬上定定的俯視着她。
“你們是誰?為何封我家門?!”盈梓看到自己府門外跪了一地的奴仆雜役,憤怒的道,“我林家犯了哪條王法不成!?”
“正主終于回來了。”那男人冷冷的說道,一夾馬肚晃到她身前,伸手将火把在她面前晃了晃,挑釁的看了她因氣憤而漲紅的容顏。
“是你!!”盈梓一把推開了那近的烤人的火把,震驚的喊道。
“嗯,又見面了。”男人随意的答着,又轉頭沖着馬車道:“玩夠了就出來吧。”
紫闕應聲撩了門簾站了出來。
“有話沖我說,你到底是誰?!”盈梓搶先一步擋在了紫闕的身前,恨恨的問道,“這裏可是京城!你怎敢随意圍我林府!?”又是他,又是他!上次見了他之後哥哥就消失了,如今又是他!!
“你到底是誰!?”盈梓進一步逼問道。
“盈兒,不可胡鬧。”紫闕先一步半跪在了地上,恭敬的道:“見過南陵王。”
“王爺?!”盈梓愣了道。
“見了本王還不下跪?”南陵王冷冷的俯瞰着她。
“就算你是王爺又怎樣,”盈梓倔強的答道,“今日紫闕已被我包了!你這樣大張旗鼓的封我府門,眼裏還有沒有王法!!”
“哈哈哈……!!”南陵王仰天大笑道,“王法??”
“誰人不知,方圓萬千裏疆土之上,我就是王法!!”
“你!!”盈梓一時語凝,僵硬的身子紫闕怎麽也拽不動。“盈兒,別鬧,還不快見過王爺!”他急急的說道。
“嗯,很有脾氣麽。”南陵王玩味的打量着她,目光掃過她有些淩亂的發髻,又了了眼不整的衣衫。
“紫闕,你不去替本王辦事,到是跑到這來做這快活之事。”南陵王不屑的說道:“跟我走。”
“是。”紫闕低頭行了一禮道。
“別走!”盈梓着急的抓了他的手。
“盈兒,放手……”
“我不放,你為什麽不肯留下!!”盈梓的眼淚幾乎又要溢出。
“盈兒,對不起,我身不由己……”紫闕別開臉不去看她。
“夠了!!”
南陵王看不得他們磨蹭,煩躁的一甩馬鞭就抽在了二人拉着的手上,眯了一雙虎目兇狠說道:“你敢跟本王搶人?”
說時遲那時快,‘嗖’的一聲冷箭射在了他的馬蹄旁,登時驚得那高大馬兒擡蹄扭動嘶鳴不止,南陵王馬上勒緊了缰繩險些沒摔下馬來,馬上向着那射箭的地方望去。
“盈兒姐,你沒事吧!?”陌離站在房頂端了一只小弩正對着南陵王,扭頭看向盈梓道。
“陌離,快下來!仔細腳下!”盈梓看着那個少年的身影,心裏終于有了一件欣慰,他平安回來了。
“你的手流血了!”陌離看着她手腕不停滴下的鮮血驚呼道,馬上又正了正端着的弩對馬上的男人氣憤的嚷道:“你是誰!為何傷她!”
“嗯?”南陵王口中疑惑的輕哼一聲,打量着房上那個少年慢慢的道:“這可真是意外的發現啊~這丫頭府裏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你是?!”陌離聞言不禁細細看了那馬上的人,臉刷的變的慘白,端着弩的手臂慢慢耷拉了下來,“怎麽是你!……”
“能認出你的人并不多,我恰好是其中一個,是不是很驚喜?”南陵王悠悠的說道。
“我……”
“如今你的事我懶得管,你要想活命就少礙我的事!”南陵王不耐煩的說道,“倘若讓人知道了你的身世,只怕你這好姐姐……”
“你住口!”陌離氣急的打斷了他,慌張的看向盈梓,“盈兒姐,你別聽他瞎說!”
“我瞎說?”男人哈哈笑了起來道:“那你且護好你的身子吧,別讓人看了去!”
“你!!……”陌離突然像被雷擊過一般僵在了原地。
作者有話要說:
☆、九王世子
“王爺,要走現在便走吧。”紫闕說道,轉身也騎上了他身旁的馬,他擔心事情再鬧下去将無法收場。
“紫闕!”盈梓哽了喉喊道,可紫闕卻再也沒發一言,只沖她苦澀的一笑,扭轉了馬頭揚鞭疾馳而去,南陵王見狀也是大手一揮,圍着府邸的官兵迅速列成了兩隊浩浩蕩蕩的離去。
“上次的姑娘贈的那碗馄饨,小王感激在心,改日一定回請~還望到林小姐一定要賞臉啊,哈哈哈!!”南陵王放肆地笑道,擺了擺手:“林小姐,後會有期了!!”說罷馬鞭一‘啪’的一揚,絕塵而去。
大片的火把随着馬蹄聲聲漸漸遠去,最終消失在遠處的街角,林府又回到了蒼茫的夜色之中。
“陌離,你跟我來。”盈梓壓下了波瀾的內心,對着他嚴肅的說道。
“還不說嗎?”盈梓正坐在房中,皺眉看着面前深低着頭的陌離道,“你到底是何身份,為什麽要瞞我?! ”
“盈兒姐,別趕我走!”陌離突然擡頭說道,眼中少有的噙着淚水。
盈梓愣了一下,不禁心疼的道:“陌離別哭,我不會丢下你的!你只要說出你的身世,天大的事情咱們都頂的過去。”
“我……”陌離鼓起勇氣,話到嘴邊卻還是說不出來。
“他是九王府的世子。”慕耀推門而入,淡淡的道。
“慕耀,你說什麽九王?”盈梓不解道:“九王不是早就被廢了嗎?”
“不錯。”慕耀點了點頭,看着面色慘白的陌離道:“九王因篡權被廢,株連滿門,上下皆都被貶為奴籍。而凡是被牽連的人,身上皆有要留下奴籍的烙印。”
“陌離?”盈梓瞠目道,“我不記得他有什麽烙印啊,別是弄錯了吧……”
“當時女皇已下令将九王世子賣給邊境蠻族世代為奴,只是卻不知有人暗中放了他……如今他腿根處的舊傷,就是最好的證明。”
慕耀冷冷的說道:“陌離,私自窩藏罪臣,這可是誅九族的罪!你還要繼續瞞下去嗎!?”
“陌離,你告訴我……他說的可是真的?”盈梓盡量穩住已經顫抖的聲音,看着他一字一句的問道,“回答我……”
“……”
“陌離!!”她拍案說道,苦澀的心中已有了答案——一個小小人兒竟瞞了她這麽多年……
“你竟然……”盈梓不禁紅了眼眶緩緩站了起來,瑟瑟發抖的雙唇卻怎麽說不出之後的話來,不知究竟是為他的身世而恐懼多一些,還是因他的欺騙而傷心多一些……
“我是!”
陌離突然擡了眼狠狠的瞪視道,他一伸手扯掉了腰間的系帶,衣袍瞬間風雪中宛如凋零的花瓣,撲朔朔的飄落在冰冷的地板上——他袒了身軀赤裸的站在二人面前,腿根處隐約間盛開着一朵殷虹罂粟花。
倔強的身體在夜風中有些微微發抖,泛着一絲幽涼的蒼白,肌膚上還淡淡的殘留着曾經被鞭打過的痕跡,那朵在他身軀裏綻放罂粟花像是開在落寞的荒野中,妖冶而又頑強。
盈梓心中一哽,跌坐回了椅子,愣愣的看了他出神。
“我就是九王世子。”像是怕他們聽不到一般,陌離又說了一遍。
“啪!”的一聲脆響。
慕耀的手重重的甩在了陌離的臉上,一行鮮血沿了嘴角緩緩的滴下來,“把衣服穿上。”他冷冷的說。
“你不是一只很想看嗎?!”陌離擦了嘴角的血,厲聲說道:“我平日裏千藏萬藏,本以為天衣無縫,卻不料你竟讓人将我沐浴時更換的衣物抱走,我赤裸的樣子,你不是早就見過了嗎!!”他的聲音劃破夜空,凄厲無比,“你讓我走,我卻不肯走,如今你滿意了吧?!”
他那仿若受傷的小獸般的雙眼閃着淚光,聲音已帶了哽咽的鼻音。
“陌離,別說了!”盈梓心痛的拉他暖在懷裏,“別說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慕耀見狀冷酷的問到。
“我不想知道!”盈梓搖頭任性的答着,不去看慕耀的眼。懷裏的少年肩頭因抽泣而輕輕的抖動,她褪了自己的外袍為他披上。
“去睡吧吧,陌離”盈梓安慰他道,“有什麽事,咱們睡醒了再說。”
又對慕耀說:“而且如今形勢已然如此,也不在這一晚了。”
“一切但憑妻主定奪。”慕耀的答道冰冰冷冷,一甩袖子離了房。
“陌離,跟我回房。”盈梓嘆氣道。
将他安置在自己床上,替他蓋好了被子。陌離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衣袖。
“盈兒姐……”他乖順的望着她,認真的道:“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傻孩子,”盈梓揉了揉他的頭,“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是怕我會丢下你麽?”
“你好久沒這樣對我了……”陌離的頭被揉的像個炸了毛的小獸,垂了眼簾低低的道。
“我……”盈梓的手停了下來,才發覺這個男孩不知不覺又長大了一些,自己的動作還是把他當個孩子,連忙收了手。
“陌離,認得出你的人可都有哪些?”她問道。
“當年家府被查抄時,我只有6歲,平日裏又很少入宮,許多事情也記不大清……”陌離思索着道,“那日我與姐姐被人救下,卻不知是來者何人,他只叫我們快走。如今還認得我的人,活着的大約只剩女皇,南陵王,及那個幕後救了我的人吧,負責押送我們的人也都被女皇殺了。”
“為何別的王爺都不認識你,獨那南陵王卻認得你?”
“盈兒姐不知,南陵王深得女皇的心,身為男兒身卻封了王爺尊位,賜了王府大宅,也是因他是男兒身,女皇對他十分放心,更将兵權交予他手上,如今已是權傾四野,無人能及。”
“難怪如此猖狂……”
“這還不算什麽,女王還單賜了他一項殊榮,南陵王不需像普通男兒一般嫁一女子為夫,而是可以娶妻納侍。”陌離追說道,“他的府邸之中就養了姬妾無數,只是他口味古怪,平日裏也多染男色。”
“真是個怪人……”盈梓苦笑道,“好了,陌離,快睡吧,不要多想了。”
“盈兒姐,你不怪我嗎?”陌離抓了她的手問道。
“怪,”盈梓認真的道:“可是怪你又能如何呢?你仍是我的陌離。”
“我們不是說過一起玩一個游戲嗎?一個人講出困擾自己的‘壞事’,另一個人就要說出這件事的好處來,”她甜甜的笑道:“如今換我來安慰你了。”
“盈兒姐,我好害怕會因此離開你……”陌離将頭埋在她膝間道,深深呼吸着她身上專屬的味道。
“陌離,你以後不可再騙我了。”盈梓嘆道,将他落在面頰的碎發別到了耳後。
“不是說要說好處嗎?”陌離擡臉撒嬌道。
“好~”盈梓寵溺的道:“好處就是,這下我們倒黴也要倒黴在一起了。”
“這算什麽好處!”陌離郁悶道:“你也太不會安慰人了……”
“我可是認真的~”盈梓把他的手放回了被子道:“今晚你就睡我這裏吧,我去見見慕公子。”
“我以後一定不會再讓你為難的,盈兒……”陌離頓了頓,低聲說道,“姐姐……”見她出門而去,輾轉着如何也不能合眼。
“小姐,公子不在房中。”盈梓到了慕耀門前,依着門打瞌睡的小厮睡眼惺忪道。
“這麽晚了,他去哪了?”
“小的不知……”那小厮誠實的道。
“等他回來了你去我那通傳一聲,無論是什麽時辰。”盈梓道。
“是。”
想到他可能是因為陌離的事而氣着,盈梓嘆了口氣,也好,彼此都冷靜一下,就回了自己房中。
“你為何帶了那麽多官兵去圍了林府?只是為了接我也犯不上這麽大陣仗吧?”紫闕騎馬踱在林中,不悅的說道。
“剛才還‘王爺王爺’的叫的那麽甜,怎麽轉眼就對我逼問起來了。”南陵王勾了嘴角肆意的笑着,身子随着颠簸的馬背搖頭擺腦的晃着。
“我再不擺個姿态,她肯讓我走?”紫闕冷着臉道,“你做的未免過了。你這樣派了大把的官兵封了林府的門,叫別人如何再敢跟她做生意?”
“有那麽嚴重麽~”南陵王毫不在意的哼道:“她為了你轉眼扔個鋪面,不是正是闊氣的很麽。”
“王爺自是不懂尋常百姓苦。”紫闕皺了眉看向遠方道。
“不錯!我說過,擋我成大事者,我都不會放過。這次只是一個警告……紫闕,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南陵王正色道。
“先是盈澈,進而是我……”紫闕道,“你真打算讓她如此凄苦嗎?”
“于我何幹?”南陵王悠閑的道,“怪只怪造化弄人。何況她府上還有個麻煩,她如今已是在劫難逃。”
“那個男孩?”紫闕問道。
“你不覺得他很像一個人嗎?”
“……”“
九王??”紫闕咋舌道。
“四姐本想留一手,”南陵王輕哼一聲,“可惜九王嫡女已死,這小子如今只是個把柄而已,四姐一旦知道他還活着,只會除了他。”
紫闕輕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你莫不是動真心了?”南陵王訝異道。
“是又怎樣?”紫闕迎了月光遠望着,“你肯放我走嗎?”
“呵呵…我真是對她越來越好奇了……”
南陵王輕笑着,一夾馬肚道,“趕緊的吧,今日的事讓她攪合了,才讓那都尉老婦茍活到現在!”先行策馬奔向了夜色茫茫之中,紫闕也一揚馬鞭急追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