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再遇
“怎麽,你不信?!”他失望的看盈梓‘哈哈’的笑彎了腰。“母皇最疼我了!”
“信,信,我的陛下,您就瞧好吧~”盈梓刮了他小鼻子一下。“走,咱們去席上等着吧~”牽着他的小手出去了。
二人前後入了席,段熙坐在了最高處女皇的側手邊。盈梓因是司儀,也坐在了最中間略靠臺前的位置。
她回頭對段熙微微一笑,段熙也招了招小手,但馬上被一旁的教習嬷嬷矯正了坐姿,最後只能縮頭縮腦的老實坐了。
“剛才是誰?”紫闕剛進到後臺裏,就聽見前腳有人嬉笑着走了出去。
如今他站在紅豔豔的華服面前,隐約嗅到一絲熟悉的香味,想要追覓,它卻被更濃的宮香遮了蹤影。
“是司儀和三皇子。”侍從取了那特制的服裝交在他手上,向屏風後讓着,“公子請吧,可別誤了吉時。”
“嗯。”紫闕避了簾,對鏡換上了這奇怪的衣服。
內裏是鱗似的銀片,用細絲穿着。銀片做的極薄,微微一動還有清脆的聲響。細絲銀片的硬度在他身後撐出了一個鳳尾似的弧度,上罩了火似得紅綢,将內裏的銀片遮了住,一團團很是好看,卻并未繡什麽了不得的紋樣出來。
他玉藕似的手臂雙腿罩上了一層密不通風的細紗,也不知用了什麽材質,看起來只是透明一層覆在他身上,觸手卻是十分堅韌,竟難以透風透雨。
他站在鏡前端看着自己,十分愕然,竟如此過火的豔麗……
“公子,好了嗎?”簾外的侍從急切側催促着,“這外邊的鼓樂都響了呢!”
“嗯。”紫闕斂了心思,撩簾而出。
“公子等等!”那侍從攔住了正要出去的他。“還沒完呢!”
“怎麽?”紫闕愣了住,看前前後後圍了兩三個人,拿了他身上的紅綢擦着什麽脂膏樣的東西。
“這是幹什麽?”他看周身紅裙被塗滿了後,顏色暗了一些,擺了擺裙,又卻沒什麽其他的異常,詫異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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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不及說了!!公子快去吧!!”那侍從聽着鼓樂聲越來越大,急切的催促道,“一會不管發生什麽,公子就只專心跳舞就好了!沒事的!!”說罷就擺着臂往外請他。
三皇子本是女皇最寵愛的,次次生辰都免不了大辦一場。此時席間早已是坐滿了人,觥籌交錯間看了幾出預熱的戲了。
大臣皇親們自入了座,就發現今年壽宴不同往年,往小了說就是這盤中餐、杯中酒已是特別,往大了說那就是連戲臺都變得極其光彩奪目了。
只看這戲臺,竟不是往常的木頭搭起來的。被人拆了地板,用真冰交錯替代,僅保留了木質的框架,後又刷了銀漆,整個場地變得銀光閃閃。
此時正是隆冬,由厚冰砌成的龐大舞臺堅不可摧,戲臺後立着一堵巨大的冰牆,上下左右被人鑿出了六個圓形的弧面,正聚了日光直直的射向臺中,好似現代的舞臺射等一般。
而那被照射的一方圓形場地的冰面則更是特別,正是混了薔薇花瓣澆灌,又經天然冰凍而成。此時被聚射的日光耀的微微發了汗,水珠沿了冰壁緩緩的滑下,閃閃動人。
“熙兒這阮姐姐,卻是有點心思的。”高臺之上,女皇捏了段熙的小臉,看他得意的仰着一張小臉。
“三哥這是去哪認了個阮姐姐?”坐的略遠點的四皇子翻了白眼。
“四弟你不知道,這阮小姐就是那醉泉宮的阮小姐呀!”二皇子在一旁嗑着瓜子插嘴道,“三弟那次去那玩,就……”
“就你話多!”段熙忙讨好的向女皇身邊湊了湊,皺縮了小鼻子嬌聲喚着,“母皇~……”
“你呀~”女皇笑了出來,把他推正了身,道:“他們不說你就當我不知道嗎?今日你也十二歲了,有些事情,你可以自己拿主意了。”
“謝謝母皇!”段熙得意的掃視着幾位兄弟。
“都好好看戲吧,你那美人哥哥要出來了。”女皇見這臺戲演完,掃了眼戲單對段熙說道,“讓朕看看她還有什麽本事,若是辦得好,朕要替你好好賞賞她。”她溺愛的說。
這麽多個兒子,她最疼的就屬這三皇子了。
一臺戲閉,鼓樂聲起,由緩入急,正到捶心震骨之時,突又跟了的簫聲琴曲。
鼓樂合鳴半曲,鼓聲頓斷,現場便只剩那令人屏息的悠揚琴簫之聲了。
所有人都屏了一口氣,看臺後款款走出一人,周身的清冽雪膚,火尾似的裙擺拖着地,紅袖飛揚,正是紫闕。
他站定在那聚了光束的方圓之中,如一抹浮池的紅蓮,豔香肆意。含笑曲膝一禮,薄紗蕩漾開去,時光為之都屏息。
只消一弦曲起,簫聲緊追,他便擡手舞了起來。
珠歌翠舞,影姿綽綽。紫闕只将這天地八方,都飛旋成了旖旎流光。通身的紅綢仿若是妖蛛吐絲一般,被四面縱橫甩了出去,未待被人接了去,又被他淡笑着旋身勾了回來。
魅影婆娑,恍惚了人面,竟讓人不知是他的人更美一些,還是他的舞更勝一籌了。生生激了滿座的驚嘆出來。
“他是誰!?”他身姿靈動,又刻意以袖掩面,盈梓看不真切,只恨他這欲擒故縱讓人難分難辨。
“小姐是問這個跳舞的人嗎?奴婢也不知呢。”一旁奉茶的小妮子答道,“好像是南陵王家的什麽人吧,小姐認識嗎?”她羨慕的說道,這樣的美人,她可是第一次見呢。
“紫闕……?”盈梓呆了的呢喃道,那紅衣人被光束晃花了舞姿,豔光灼灼,直叫人覺得像是被揉碎了花瓣的紅玫一樣。
此時鼓聲又起,轟轟隆隆的和着舞,遮了她的呢喃。
“小姐說什麽?”那婢女探了頭問道。
“紫闕!!”他的名字直白的溢出自喉嚨,她再也坐不住,突的站了起來,眼直勾勾的盯着那臺上含笑弄舞之人。
不相見,又再見,若是蒼天仍知人相思,這份擦了肩的緣分亦是命定嗎?
紫闕本是半夢似的舞着,四下也是瞠目結舌的看着,鼓樂聲雖盛卻也再無夾雜其他。如今臺下一人突兀的喊了他的名,又直愣愣的呆站在那,全場都看了過去。
“盈兒……?”紫闕的心砰然一跳,眨了眨被晃花的眼,看到了臺下那個熟悉的面孔。
是她!
“阮小姐,你的安排很好,”女皇見她站了起來,贊許的說道:“這舞可有名字?”
“涅…盤……”
盈梓顫了聲答着。
話音剛落,白日便照到了預定的角度。周身攢了熱,紫闕只覺得被光束聚照的裙身一燙,便‘轟’的一聲燃了起來。
北風刮過,卷起了他的火裙,裙擺邊燃邊斷。熊熊火衣,烈烈灼顏,一舞未停,更勝方才。
紫闕只顧貪看着臺下人的容顏,也不自知已是化身為鳳,涅盤重生。
四下頓時驚叫一片,一時間竟沒一人舍得眨眼。
臺上美人像是脫胎換骨一般,旋轉燃燒着化為灰灰塵埃,又振臂一揚,露出片片鱗羽來。
銀鱗做的羽翅大展,他的舞姿也由濃烈變輕柔,日光反射了他身上的銀甲,流光碎碎,斑斓的照了天地,耀眼的不能直視。
“阮小姐??”南陵王勾笑的看着面前的少女的背影,正忘我的盯着臺上的紫闕,“皇姐說她姓阮?”
“正是。怎麽,八弟也覺得這舞不錯嗎?”女皇笑問,又滿意的揉了揉的段熙頭,“皇兒一會把她叫過來,朕要見見。”
“嗯……”南陵王不置可否的摸着下巴,虎目灼灼。
“母皇等着,熙兒這就去喚阮姐姐!”段熙得了臉的蹦了起來,對着南陵王也是一笑:“八叔,一會見了她,你可別太驚訝喲!”說完就擺着小手跑開了。
“怎麽你也認識?”女皇疑問的對着八王,“哦,對,她的醉泉宮,估計你也去過。”
“那種伺候女人的地方,我怎麽會去過~”南陵王聳了聳肩,“皇姐心中的我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啊……”
“反正不是什麽好人就是了!”女皇‘噗嗤’一笑,說道。
二人談笑間,紫闕的舞也已畢,在全場久久未平的掌聲中,盈梓被段熙引了過來,恭敬的跪在了女皇面前。
繁複的大禮走了一遍,女皇滿意的擡了手。
“是個懂規矩的人。你擡起頭來,給朕瞧瞧。”盈梓擡了頭,餘光瞥到了一臉譏諷的南陵王。
“竟還是個美人呢!”女皇贊嘆,“你姓阮,叫什麽,今年多大了,家裏可有什麽親人?是何營生?”
“……”盈梓深深的一拜到底。
“怎麽,‘阮小姐’,見了本王,演不下去了?”南陵王哈哈笑着,并不戳穿,但看她如何收場。
“民女有罪!請皇上降民女欺君之罪!”盈梓咬了牙恨恨的說。
“怎麽還沒說話就有了欺君之罪了?”女皇詫異。
“民女不姓阮……姓林。”她答道。“名盈梓,今年十四,家中上有兄長,還有側夫一名。平日經營醉泉宮為生。”
“之前自稱姓阮……實是為了遮人耳目,不想無意中欺瞞了三皇子,還望皇上降罪!”她兜了老底的說道,橫豎要被南陵王拆穿了羞辱,不如自己招了。
“你姓什麽都無所謂啦~”段熙倒是大方的擺了擺手,“林姐姐,這回我叫對了嗎?”
‘哼。’南陵王微眯了眼,算她識相!
“林小姐,瞞人之事可大可小,你倒要說說為何瞞人。若是答得好,朕就免了你的罪。”女皇嗅到了一絲八卦的氣息,探了身問。
“我……”盈梓剛一開口,話茬就被三皇子接了去。
“母皇,這事我知道!”他坐直了身子朗聲說,“林小姐喜歡八叔!”
“什麽?!”“什麽?!”女皇跟南陵王異口同聲道。
“當事人別插嘴!”女皇瞪了南陵王一眼,“熙兒,你繼續說。”
“幾月前還是春日的時候,我去八叔府上他叔玩,騎着馬還沒進府門,就被個高喊着‘王爺王爺’的人攔了去路,正是林小姐!她為此還挨了一鞭子呢!直抽的她倒了地,看着都疼!”他說的太快,停下來喝了口水潤了潤嗓。
“她叫‘我’的名,被‘你’抽了鞭子?”南陵王納悶道。
“你別插話,然後呢?”女王打斷了繼續問。
“八叔府哪那麽好進,我看她一片癡心怪可憐的,就沒怪罪。誰知晚上在府中陪八叔看戲時,竟發現她穿了小厮衣裳混了進去,給八叔上菜!”段熙樂滋滋道,完全不顧‘林姐姐’的糗事被自己抖了出來有多尴尬。
“後來我認出了她,見她模樣清秀,就好心做媒,誰知八叔竟不領情,還把人家給五花大綁的拉走了。”他一口氣說道:“後來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熙兒說的是真的嗎?林小姐?”女皇問道,這個威武的八弟竟也有将風流事鬧上堂的時候!
“事情是這樣的……只是……”
“只是什麽?”
“只是民女沒有觊觎南陵王……”她小聲答道。總不能說自己看不上八王爺吧,也太不給人面子了。
“母皇,你別聽她說,她就是被八叔吓怕了!”段熙自以為的說,“據我所知,八叔還帶兵封過一個林府的門呢,林姐姐,是不是你家的?”
“正是民女家~”盈梓這回倒是賣了個乖,委屈的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明日早7點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