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節

指揮。

說得好聽點,黑石便是維持狼國內部穩定的力量,說難聽點——他則是蛇國的傀儡軍官之一。

只不過他傀儡得不那麽明顯,不一定完全聽那些蛇國的財團指揮。說到底這指揮官在九年內戰時仍為狼國效過犬馬之勞,現在獨立後仍維持着一些自己的立場也難免。

畢竟還是那個理——原本我和你蛇國的維穩部隊平起平坐,現在你們的人調過來就能指揮狼國的我做什麽、不做什麽——是個人都受不了。

或許也是因為這個脾性,讓這支武裝隊伍的身份很敏感。堅持狼國獨立自主的勢力不待見他,完全臣服于蛇國的勢力也對他有所戒備。

但八爪魚明白,黑石的這支隊伍以及自己的勢力是保證狼國至今不再二次內亂的關鍵。

黑石是蛇國蛇老板的親信,他為狼國帶來了蛇家巨額的財富,購置軍備,擴充後勤。若非是他,狼國也不可能那麽快從戰後的疲軟中走出來,以充足的軍備讓周邊國家不敢輕舉妄動。

同時他還會時刻緊盯着國內有可能掀起政變的頭目,及時把隐患掐滅在搖籃裏,以防狼國內部再次騷動,讓他國趁虛而入。

他當然知道與蛇國交好會讓狼國的民衆有何想法,更會讓原本的狼國老将耿耿于懷,可若非如此,狼國根本不可能憑借貧瘠的土地和衰敗的國力維持領土的完整,也不可能讓戰火止于當初的九年。

而八爪魚就是他維持內部穩定的一個小頭目,不停地招募所謂的死士執行任務,又不停地讓死士更新換代。只有這樣,他們的行動才能保持絕對的隐蔽,讓人就算明知他們有所行動,也難以順藤摸瓜,将之馬腳抓住。

但這一次八爪魚卻出了纰漏,他放跑了一個死士。

這死士沒有離開狼國的意圖,而八爪魚看似也不想封他的口。

八爪魚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沒有隐瞞,直截了當地道——“這個人很忠誠,并且有繼續使用的價值,所以我認為可以讓他活久一點,沒必要現在就殺掉他。”

“他執行了多少次任務?”黑石問。

“十二次,”八爪魚坦白,“不算上他救我的這一次。”

“上一次讓他去跟拍老蛇的儲存卡,拿回來了沒有?”黑石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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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那一次任務之後,我與他就失去了聯絡,直到前幾天我們遇襲,他才突然出現在北區。”八爪魚答。

“是啊,他突然出現在北區,而我們恰巧就在那裏遇到了埋伏,”黑石輕笑,“你又如何保證,在你雇傭他之前,他沒有更早一步地被人收買?”

八爪魚很想說你看看他就知道了,你看看他那傻樣就不會覺着他腦子那麽好使。

但他怕激怒黑石,于是還是一板一眼地道——“這個人嗜酒好色,北區的集會能吸引到很多這樣的人,我認為……他出現在那裏真的只是巧合。”

黑石沒接話,他沒表現出信或者不信,只是點了根煙,望着窗外沉默下來。

八爪魚有些緊張,上前一步,又道——“隊長,我需要一個幫手,而他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坐過三年牢,又是土生土長的狼國人,求生能力很強,身體素質也很好,頭腦還很簡單——我希望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帶他來見見你。如果你看過之後仍決定要換掉,那到時候再動手也無妨。”

“你需要什麽幫手?你不能從我們的人裏面去選嗎?”黑石扭頭問。

“我們已經各司其職很久了,雖然知根知底,但相互之間不好調遣。何況,我們也已經形成了固有的行為模式和思考模式,”八爪魚說,“如果讓一個可塑性強的人進來,花上一段時間,他和我的配合應該更有默契。”

黑石聽罷,仍然沒有接話。

他靜靜地抽着煙,屋外的光線透過煙霧照着八爪魚的臉。

片刻之後,黑石才徹底轉過來。

他盯着八爪魚看了一會,道——“我會派人去調查一下,如果他真如你說的那麽可靠,我會考慮。”

八爪魚咽了一口唾沫,還想說些什麽補充,黑石卻擺擺手,讓他出去。

(30)

此時傻七正寂寞地坐在臭水溝橋底下。

屁叔和賴叔真是世外高人,連他遲早有一天要待在臭水溝橋底下都猜到了。

他不敢去酒吧,不敢打電話,當然更不敢回頭看看小旅館周圍的人散了沒有。

他的身子很臭,從三樓爬下來時摔到個垃圾箱裏了。他像一只流浪的藏獒,在臭水溝旁看着潺潺流水直到華燈初上,才找了家寫字樓,一路上到樓頂。

這寫字樓他上來過,樓頂是平臺和水箱,還有一個保安用的廁所。廁所裏頭有淋浴的東西,有幾回他喝多了就爬上來看星星,看完還在這廁所裏洗了個澡。

他覺着這裏應該是安全的。

可惜廁所有人。

于是他又蹲在門口等,等到洗完澡的保安出來還吓了一跳,見着他一身惡臭又虎背熊腰,差點沒把警棍抽出來。

傻七趕緊說我就借個水,然後他抹抹臉,說我來你這洗過的,你不記得我了?

大概是上來洗澡的流浪漢不止傻七一個,那保安緊張地瞪着他半天,雖然腳是挪開了,但眼裏卻沒閃過恍然大悟的神情。

從廁所出來時保安已經走了,傻七左右想着不知道該往哪去,又幹脆把衣服洗了,光着膀子爬到水箱上面,站在邊上看着狼國的夜景。

傻七很喜歡這個地方,那就像孩子有個秘密基地一樣。第一天從牢裏出來時他第一次上來,那天他得知自己的房子被拆了,老母的壇子也沒有了,于是他選了一棟最高的樓上去,想在上面尋找人生的意義。

要找不着就跳下去拉倒了。

當然他沒跳,他思考了半天人生,最終從樓上下去,去了北區的賭場。

狼國的樓房普遍不高,放眼望去萬家燈火。馬路上的車一輛一輛飛過去,形成一條一條閃爍的光路。路旁的血桐七歪八扭地長着,被橘色的燈光一打,好似也沒有那麽猙獰了。

那一天天空何其晴朗,和今天一樣,星星散布在黑色的夜幕之上,像珠寶店玻璃櫥窗罩着的鑽石。

月亮高高地懸在衆星之中,它看着傻七,傻七也看着它,直到傻七脖子酸痛,再就着凹凸不平的水泥躺下。

然後,傻七會慢慢平靜下來。

現在也是一樣。

傻七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去哪裏,不知道是否該聽從八爪魚的建議離開狼國,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找賴叔拿點現金,甚至不知道他第二天能不能下去買早餐,會不會早有一圈的槍口埋伏,就等着他蓬頭垢面地出現在光天化日之下。

傻七很迷茫,還有點想念老母。

當然八爪魚先前的味道也殘留了一點在他的鼻尖,讓他心癢癢,下身也癢癢。

他忽然覺得八爪魚并不是真的想殺他。無論是先前在酒吧的那一次,還是今天在旅館的這一次。畢竟以八爪魚的身手,他就算不能制服自己,也一定能拖延時間,拖到場面被控制,自己被控制。

但八爪魚放了他。

至少提醒他要走,提醒他怎麽走才能活下去。

或許八爪魚真沒那麽壞。

當然這話也可以反過來說——或許,傻七也真沒那麽醜,醜到八爪魚都不願意多看一眼,就要将他斬盡殺絕。

這說明傻七還是有點個人魅力或剩餘價值的,那八爪魚傲嬌,自然不會坦白承認。

想到此,傻七忍不住傻笑了兩聲。就着狼國夜晚的冷風,精疲力竭地閉上眼睛。

(31)

傻七是被冷醒的。

醒來時正好是清晨,太陽還沒出來,霞光就從樓房的後面染紅了蒼穹。傻七喜歡看日出,從小就喜歡。那讓他有一種新生的感覺,每一次天空被照亮,他就覺着昨夜的罪與惡一筆勾銷。

薄霧蒙蒙,籠罩在狼國的土地上。多年前是一例尖頂的平方,現在是一例高樓大廈。朝霞刺破薄霧,曙光射進瞳孔。

被抓的那一天他坐在警察局裏也是這樣。夜晚被拉上警車帶走,關在派出所一夜,幾個小時半睡半醒,幾分鐘錄口供拍照。

然後他擡起頭來,便見着小小窗戶射進一縷霞光。

那霞光照在他臉上,把晦暗的辦公室打出一片救贖的淨土。

老母曾告訴他,他是早晨降生的。按照狼國人的風俗,早上生出來的孩子便是領頭人。

他是注定要成就一番事業的,所以他現在不讀書,該打。他現在偷懶不幹活,該打。他對未來沒點計劃、沒點逼數,該打。

可惜被打到現在,他好似仍然沒什麽起色。所以他大概該在半夜出生,只不過賴了一下床,就變成早上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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