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少年原本就被江凡搞得挺忐忑,這會兒吓得臉都白了,一下子從床沿上蹦起,一臉受驚過度的樣子看着江凡:“少爺?你不記得我了?連自己都不記得了?”

江凡做出一副拼命想事的模樣,好一會兒後苦惱地搖搖頭,說:“我只記得我暈過去前的畫面,好多人圍着我,對我指指點點……有個非常英氣的少年,他……似乎不喜歡我?”

占了別人的身體,但是沒有原主的半點記憶,唯一能記起的就是他之前看到的那一幕短暫的畫面。

少年一聽,頓時跳腳,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着江凡:“少爺你連小的和自己都不記得了,居然還記得龔陽那個王八蛋!?”

江凡又皺眉,龔陽?就是那個一臉厭惡看着他的英氣少年?

“他怎麽了?”江凡問。事關原主,他可得問清楚。

少年似乎怕他生氣,嘴唇動動,最後想忍又忍不了的樣子,說:“少爺,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歡背後議論龔陽的人,但這次真的是他太過分了!你為了給他慶生,攢了好久的銀子給他買的硯臺被他拿去随意送人。後來要不是他放任趙宸風等人捉弄你,你也不至于撞到頭受這兩天的苦!你一向不得老夫人他們的喜歡,就因為這次的事情,老夫人已經決定等你醒過來就要送你去麗城的鄉下老宅了!”

少年為自家少爺感到委屈,雖然少爺人胖了點,但是心是個頂頂好的,從不輕易苛責他們這些下人,不管誰說他都一副笑呵呵的樣子。不過也正因為他性子太軟,導致好多捧高踩低的為了讨別人歡心而來特意捉弄他,以取笑他為樂。

少爺的父母已過世,江家其他的長輩都欺負他更別說為他撐腰了,就連親祖母,也只喜歡大少爺,對于體形肥胖的小少爺,眼裏從來只有厭惡。

想到這裏,少年眼眶都紅了。少爺再不讨人喜歡,但只要他一天在江府,那些人為了江府的面子也不會短了他的衣食。但是離開江府就不一樣了,老夫人這次打着疼愛少爺的名義讓少爺去麗城鄉下老宅養病,不就是變相的驅逐,出去了,少爺拿不到二老爺留給他的産業,以後再想回江府就難了。

受到不好待遇的明明是原主,但江凡看少年比他還委屈的模樣倒是笑了,說:“不就是去鄉下嘛,沒什麽大不了的。”

正好他有這個系統,鄉下好啊,田多,更方便。而且,看少年的态度,原主在這個家裏的日子恐怕也不好過。少年富貴人家,要是有人為他出頭的話,也就不會被一堆人随意欺負了。出去了,正好省心,在現代活了三十幾年,商場上爾虞我詐,他已經看夠了,對這裏勾心鬥角的,他沒興趣,倒是樂得離開。

他這麽副無所謂的樣子讓少年氣的牙癢癢,但又不能拿他怎麽樣。只氣鼓鼓地端起已經溫涼的中藥遞到江凡嘴邊要伺候他喝藥,嘴裏還道:“趕緊把藥喝了吧,等過幾天離開,路上也少些折騰。”

江凡沒什麽地位尊卑的想法,少年的态度反而讓他更加的自然,便笑笑地接過少年手裏的碗,仰頭把藥喝完。

江凡直到離開江府的時候,才見到了江家的人。

面帶笑容卻笑未到眼底的大伯母,面容溫和卻透着虛僞自私的大伯,兀自清高的大堂兄,嬌俏可人卻将所有不屑與輕視都寫在眼中的堂妹,還有那個盯着他時滿眼都是不耐與審視、一副刻薄面容的江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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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家子,個個看上去都是不好相與的,江凡慶幸他能在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就離開這種糟心的環境。

原主在江家是二房唯一的兒子,父母在時倒是風光,院子裏一堆仆人丫鬟。後來夫妻二人一個在走商途中被土匪砍殺,一個病逝後,到此時走了,願意跟他去鄉下的只有先前那個叫張書墨的少年和少年的啞巴父親張叔。

誰人真心誰人虛情假意,也就在這時分外分明了。

這幾天江凡已經從張書墨的口中了解了不少原主的點點滴滴,受了誰的欺負,得了誰的幫助,他巨細無遺的叫張書墨講給他聽。

對于張書墨父子對他的忠心跟随,江帆是很敬佩的,畢竟與鄉下相比,聰明的張書墨如果留下,日後在江府的日子定然是比去前途未知的鄉下好過些的。現在享受着這份忠心的是他,初來乍到,這兩人給了他很大的安心,而張姓父子不離不棄的跟随與關心,他更是替原身感恩的。他既然占了原身的身體,該報的仇,該報的恩,他是一點不會落下的。

應付着與江家人辭別,江凡坐上了江府給他準備的驢車。

江府不是沒有馬車,但是馬頗貴,來源也少,一向一馬難求。江家人中等富裕,家裏原本的兩匹馬都是費了好大力氣才買到的,他們似乎認定江凡這一離開再沒有回來的機會,所以何必再在他身上浪費錢給他配置馬車。

江凡看了看那看上去不太結實的車棚,又看了看自己肥碩的身軀,實在擔憂它能不能承載他一個胖子另加兩個成年人的體重。

而在江凡從江府離開到出城這段距離,一個來送行的朋友都沒有,可想而知,平日裏許多嘴上與原主稱兄道弟的,并不是真的與他是兄弟。

雖然驢車走動起來的噪音大了點慢了點,好歹沒像江凡擔心的那樣散了架,一路倒是晃晃悠悠的趕到了麗城鄉下老宅。

這中間花去的時間,用了二十八天。

老宅所在村莊是麗城下面的一個不起眼的小村莊,叫麗山村,周圍田地将村裏房屋包圍,而周圍連綿起伏的山脈又呈聚攏之勢将麗山村包圍。到老宅的時候,太陽剛剛西斜,此時正是初夏,田裏已經開始有活了,不少剛勞作完的村民背着背簍扛着鋤頭從田裏歸來。看到江凡三人的驢車,皆好奇地觀望。

江家原來是麗山村人氏,後來江家到江凡父親這一代做胭脂香料起家,為了生意的發展,就舉家遷往了上京,留下一棟新修沒幾年的青磚老宅。祖上的十幾畝田地倒是沒有賣出去,只租給了當地村民,不讓田地慌着,算是給江家留的退路。只每年象征性的收些租子,不過都一直叫村長記着的,這十幾年來還一次都沒有回來拿過。

現在的江家,早不将這十幾畝田地放在眼裏了,便把所有田契和老宅的房契一并給了江凡,算是變相驅逐他的補償。這點補償和江家的産業比起來,蚊子肉都算不上。

不過江凡目前是一本滿足了,有田,怎麽都餓不死,更何況他還有系統這個外挂在,自由自在,日子肯定是不會比在江府的時候差。

老宅是棟兩進的青磚宅院,十幾年沒住人了。不過大約是當年修建的時候材料用的夯實,除了屋頂邊緣落下了些瓦片外,其他地方倒沒什麽損壞。

張叔拿出老宅的鑰匙把大門打開,一層灰迎面撲來,把人嗆得直咳嗽。

等屋裏通了會兒風,江凡以袖掩鼻走進屋裏。屋裏因為常年關着,除了味道有些難聞,就還有許多灰塵了。不過今晚上想在屋裏睡是不可能的了,還得在驢車上湊活一宿,明天再把屋子打掃了才能住人。

麗山村周圍都是高山,如今山上的樹木都已成蔭,放眼望去,滿眼都是綠意。古代的生活環境雖然不如現代那麽方便,但空氣質量卻是現代不能比的。深吸一口氣,滿滿都是清新的青草香。

房屋前用竹籬笆圍出一個小院子,不過籬笆大多腐朽了。江凡站在院子裏活動着因久坐不動而略微腫脹的小腿,張叔則在院子周圍走了一圈,然後在一個角落扒了兩下雜草,露出了掩藏在其中的水井。

張書墨走過去把水井上的石塊挪開,往裏面看了一下,道:“這水能用,改日空閑了,爹你做個水架子,打水方便些,日後漿洗衣裳,也不用往河邊跑。”

張叔雖然不能說話,但是聲音還是可以發出一些的,聽了張書墨說的,便“啊啊”的應了兩聲,表示他知道了。

就這麽一會兒,天就暗了。張書墨把油燈點亮,剛拿出裝着幹糧的布包準備三人晚上的吃食,就見遠處一點暈黃的燈光慢慢向這邊靠近。

來人提着氣死風燈,手裏提着一個竹籃子,停在江家院子前,試探性的問:“可是江家人氏?”

聽聲音是個上了年紀的男人。

江凡從小杌子上站起來走了過去,禮節性地拱了拱手,道:“在下江家二房小子江凡,不知老人家是?”

老人提燈略微湊近了江凡,在不甚明亮的燈光下打量江凡。見是個嫩白的小胖子,一臉樂呵的挺着肚子站在那裏大大方方的任他打量。不知怎麽的他忽然有點局促,忙放下了油燈,把手裏的籃子遞過去,道:“你可能不認識我,我是這村村長。我剛從鎮子上回來時聽我家那口子說江家門前停了驢車,猜想定是有江家人回來了。你家老宅我雖會不時的幫着打理一下,但難免有疏忽的時候。你們一路勞累,做不了飯,我就叫我家的給你們也做了些,都是些上不了大桌的小菜,你們随意吃吃。”

作者有話要說:

改了下稱呼,盡量書面化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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