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桃夭登位

夜裏少姚都開始用晚膳,才可算見到姚桦捧着幾個壇子回來了。

姚桦把幾個陶瓷壇子交給廊下的宮人,才進屋行了禮恭敬的站在一旁,只是神色有些奇怪。

少姚覺得他肯定是因為受了罰在難受吧!想着安慰安慰他:“姚統領,餓不餓?坐下一起吃吧。”

“謝公子厚愛。只是尊卑有別,恕卑職不敢偈越。”姚桦跪下低着頭不往桌邊動。

“無妨的。”少姚起身親自把人拖到桌邊坐下:“你這禁衛軍統領是靠自己的真本事得的吧,有能力的人到哪兒都值得人尊重的。快吃!快吃!現在這又沒外人,昏……呃,大君有事剛剛離開,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的。喏,喝湯嘛?宮人說這是你出門前特意煲的珍珠鴿子湯,煲了一大下午了。統領真是好手藝!”

“公子似乎今天心情很好?”姚桦大着膽子打量了少姚幾眼,眼裏有幾分欣喜又有幾分欲言又止。

“是嘛?”少姚下意識的摸自己的臉:“可能今天出去透了透氣的緣故吧。說來也怪,我今天沒有喝藥,精神反而好了很多。之前喝藥喝了吐,吐了喝的,可難受了。”

“呃。”姚桦斟酌了一下:“卑職略通藥理,今天早已将藥物都融進菜裏了。”

“姚統領這麽厲害呢!”少姚像個孩子一樣笑着,完全不像一個及冠之年的青年:“也是,能統領一宮将士的人哪是碌碌之輩。”

“公子謬贊了。”姚桦突然覺得能夠理解大君為什麽會喜歡這位太子爺了,還是和小時候記憶裏一樣溫和友善,光是看着就讓人莫名的安心。至于今天傳來的那件事,還是暫時不要告訴他了。這太子爺多好的一個人,可惜帝王之家從來都是以計謀殺伐定天下,和善只是死得更快吧?仁德新君,呵,成王敗寇而已。

……

用完了晚膳,少姚便開始沐浴。寒雪飄飄的夜裏泡個熱水澡也是一樁美事。只是胳膊受傷了,少姚不得不任由宮人将受傷的胳膊拿布包了幾圈兒。一個宮人小心翼翼的護住少姚的胳膊,一個宮人随時準備加熱水,一個慢慢的給少姚揉着肩背。

少姚舒服得閉上眼,他愛好不多,這推拿便算一樣。

“拿杯花茶過來。”少姚把胳膊擱在桶沿上,閉着眼放松的趴在桶沿上示意宮人接着擦背。

“這——公子,您馬上就要入睡了。喝了茶怕是要失眠,要是渴了,奴婢為您端碗燕窩吧。”

“嗯——”少姚閉着眼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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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宮人開門關門的聲音,地上鋪了毯子倒是沒有聽見腳步聲。

背上的帕子停了一下,聽見帕子浸水的聲音又擦了上來。力道比剛才大了兩分,倒也舒适。過了一會兒少姚感到一雙手扶上肩頭開始一捏一揉的推拿。

“嗯哼——”少姚悶哼一聲:“輕點兒。”

肩上的的力道果然輕了不少,少姚放松下來愈發覺得這宮人手上功夫不錯!勁力帶柔,雙手寬厚有力還能感覺到微微的薄繭,看樣子沒少下苦功夫。少姚記得原來自己專門推拿的宮人,有的為了練好這手上功夫經常連手上的皮都磨出血泡,磨破了血泡又接着練,直到磨出繭子。唉,這三百六十行,行行不容易啊!

“你這手藝倒是不錯,平日裏沒少下苦功夫吧?”少姚聲音裏都透出幾分慵懶随口問到。

“嗯。”身後的人模糊的應到。

少姚猛的睜開眼,這聲音不對呀!慌忙轉過身,身後果然是景鈞正一臉笑意的看着自己,四周的宮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這,你,我……”少姚語無倫次的就要起身抓衣服,明天一定要把地毯拆了!這人走起路來一點聲音都沒有。

“怎麽,哥哥不按背了?”景鈞抓住少姚的手,把人帶入懷裏。

“大君莫要戲弄于我!”少姚赤果果的被抱住,惱羞成怒得全身哪兒都不自在了。

“哥哥這麽慌亂做什麽?你這身上還有哪處是我沒碰過親過的?有什麽好躲的。”

“你!”不提還好,一提少姚滿腔邪火亂冒:“昏君!放開我唔——”

景鈞直接一手把少姚雙手擰在身後,一手扣住少姚後枕骨,和心愛的人唇舌相接的感覺滿足得令人驚嘆。

嗯,如果忽視掉少姚的掙紮就更美好了。

感覺到少姚的掙紮逐漸弱了,景鈞才把人松開:“小心傷口,哥哥慌什麽?你身體還沒好,我頂多只敢吃點點心,不敢吃正餐的。”

少姚狠狠的擦嘴,今天腦子一定撞樹上了才會對這昏君生出愧疚之心!好了傷疤忘了疼!不長記性!

“這水溫正好,我與哥哥一起洗吧。”景鈞說着就開始解自己的衣服。

“我洗好了!”少姚說着就披着衣裳跨出了桶直奔屏風外。

出乎意料的是景鈞沒有攔住他,過了一會兒少姚聽見屏風後傳來嘩啦的水聲,這昏君真的在洗澡了?

等等!在這兒洗澡?他不是要留宿吧!少姚縮在床上開始輾轉反側,怎麽辦?這打又打不贏,跑又不敢跑的。要不裝病吧!突然發熱昏死過去的那種!不行,不行,萬一把禦醫招來了豈不弄巧成拙!少姚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急得翻來覆去,那種雌伏于人身下的感覺真是讓人心驚膽戰!依稀聽見水聲停了,少姚立馬安靜了閉上眼伸展四肢霸占了大半張床裝睡。

眼前一亮,應當是帷幕被揭開了。昏君吶,昏君,你瞧整張床都快被我霸占了,沒你睡的地方,你趕緊換個地方去睡吧!少姚在心裏默默祈禱。

誰知景鈞直接把少姚的手腳塞進被子裏往裏推了推。

我擦!你一定要挨着我睡嘛?少姚又氣又孔心跳咚咚的加快。感覺旁邊的卧榻一沉,有人躺了上來。随即一個人掀起被子的一角鑽了進來,一雙手摸索着把少姚攬入懷,隔着衣服都能感覺到對方炙熱的體溫。

“睡着了嗎?”一道溫熱的氣息撒在少姚耳畔。

“……”少姚接着裝睡。

“無恥!”耳垂突然被牙齒輕輕咬住,溫熱的舌尖掃來掃去。少姚不得不罵了一聲睜開眼,偏頭把耳垂扯出來。

“就知道你沒有睡着。”景鈞滿臉奸計得逞的笑容,把背對着他的少姚轉過來:“你今天氣色好了很多。”

“嗯。”少姚盡力拉開兩人的距離,奈何效果甚微。

“哥哥,你幹嘛這麽排斥我呢?太子少姚已經死于大火了!你是屬于我的,你遲早得适應這一點,幹嘛總是這麽苦大仇深的樣子?”景鈞頗為無奈:“難道是我對你還不夠好麽?你想要什麽你說,我什麽都給你。”

少姚目光一亮開口:“君無戲言!我……”

“除了讓我放你走。”景鈞飛快的打斷少姚的話。

少姚目光黯淡下去,過了一會兒才低聲說:“我只屬于我自己。”

“好,好,你屬于你自己,我屬于你行了吧。”景鈞突然不說話了,皺着眉頭頗為痛苦的樣子。

“你怎麽了?”少姚遲疑的問。

“啊,沒事兒。之前讓刺客砍在背上那一下傷着了骨頭,皮肉長好了,可是這骨頭三五不時會疼一下。”景鈞毫不在意的樣子,可是聲音都微弱了下去。

“真這麽疼啊?”少姚想到景鈞背上傷的來路就有些愧疚:“我幫你叫禦醫過來吧。”說着就要起身。

“沒事兒。”景鈞抓住少姚的手腕:“禦醫早看過了,說要慢慢調養。我疼一會兒習慣了,也就行了。”

“這……”少姚滿是歉意:“一點辦法也沒有嘛?要不我拿熱帕子給你敷敷。”

“好了,沒事的。晚上寒氣重你莫要下床,回頭寒氣入體又該病得重些了。”景鈞翻了個身趴着;“要是你實在看不下去就幫我揉揉背吧,那樣會好受一點。”

“能揉嘛?”少姚滿眼疑惑:“傷了骨頭越揉會越嚴重吧?”

“沒事兒,我骨頭傷得不重,又調養了這麽久早長得差不多了。只是可能剛才洗澡水有點冷了,受了涼氣才疼的。”景鈞趴在床上露出脊背,每一塊肌肉都透着隐隐的爆發力,精悍的腰身線條流暢。

少姚臉突然莫名其妙有點發熱的感覺,随即在心裏給了自己一耳光!同性的身體有什麽好發熱的?再說了人家還是為你受的傷,摒棄雜念!靜心凝神!

少姚伸手輕輕附上景鈞的背,滿臉認真的開始揉:“力氣會不會大了?疼麽?”

“嗯,沒事,好多了。”景鈞似乎在強忍着疼痛回答到。其實,是快憋不住把人按倒吃幹抹淨了!他身上的傷早好了個徹底了,剛才不過是靈機一動裝的而已。哥哥果然吃軟不吃硬的就鑽進圈套了!天知道哥哥滿臉認真毫無防備的樣子有多讓人心癢,景鈞在不顧後果把人按倒還是循序漸進步步為營之間搖擺不定。

“要不我還是把禦醫給你叫過來瞧瞧吧?”少姚不敢用力,怕一用力把這腰背的骨頭弄斷了,景鈞就癱瘓了。

“沒事的。”景鈞突然側過身看着少姚伸手握住他的手:“明天我下旨封你個王爺,你明日下午随我去瞧瞧你的王府,有什麽不順心的地方讓他們改改。”

“王爺?”少姚吃了一驚,一國王爺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是鬧着玩的:“為什麽?”

“不然呢?封你做個皇後?”景鈞笑着調侃了一句:“哥哥,就算我再寵着你,可是也不一定能保得了你平安一世。後宮前朝變數實在太多了,你留在宮裏遲早有人會害你。不若封你做個無憂無慮錦衣玉食的王爺,既能保你也不算折辱了你。”

确實,做一國王爺和做一個男寵是天差地別。前者再怎麽樣都是尊貴榮華,後者即使被捧到神壇也不過是一個取樂的玩意兒。

“封我做王爺是你臨時起意還是早有計劃?”少姚坐在床上,沒被握住的那只手下意識的握緊了。

“早有計劃。”景鈞突然坐起來扶着少姚躺下,側身斜躺着一手撐在頭側銀灰色的眼眸裏閃過幾絲不忍:“有件事我想跟你說,你遲早要知道的。”

“什麽事?”少姚看着景鈞的表情莫名緊張起來。

“瀾滄國的國君退位了,二皇子桃夭登位稱君了。追封了你為嘉禾王爺,破格封了你的女兒為公主。”景鈞抱住呆若木雞的少姚:“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是他們不對。我想盡可能的護住你,別怕,我永遠不會抛下你的。沒事的,沒事的……”

“桃夭……确實比我更……适合做帝王,父皇看人……很準。”少姚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整個人都逐漸顫抖起來,眼睛鮮紅布滿血絲又被一層晶瑩覆蓋住。

其實,他沒那麽在意太子之位,也不怎麽在意做不做帝王。可是他在意父皇和桃夭,他們是他最親的人,他時時刻刻都站在他們的角度替他們着想。他曾經想過他愛他的家人,就算他們沒那麽愛他也沒關系。他能夠照顧好家人就已經很開心了,可是原來他們根本不愛他,從不知道原來不被愛這麽痛苦。

景鈞看着少姚臉頰邊的肉合着額頭的血管鼓出來,臉色蒼白得像紙一樣,牙關緊緊咬着發顫,眼裏滿滿的淚水。明明悲痛到了極點的樣子,可就是執拗的不肯哭出來。早已經被血洗得麻木的心髒突然就深深的揪着疼起來:“沒事的哥哥,沒事的,沒事的。你還有我,有我。我們也不要他們了,不要了,不要了!別怕,我在呢。我在呢……”

或許人在悲痛的時候是很脆弱的,景鈞這麽平平淡淡的幾句話像落水人面前的浮木一般。少姚被景鈞按在懷裏輕聲哄着,一聲細小的抽噎聲傳來,被狠狠壓回去;不一會兒又有小小的抽噎聲傳來,又被壓回去;過了一會兒又傳來抽噎聲,然後少姚像終于崩潰一樣嚎啕大哭出來……被壓低的哭聲凄厲而絕望,像一個風雨夜突然被趕出家門的孩子,他的家人不要他了……

“沒事的,沒事的。”景鈞任由少姚揪着他的衣領,拍着他的背放柔了聲音輕輕哄着:“哭吧,別憋着,哭出來就好了。哭完了就過去了……”

……

不知哭了多久,少姚終于眼淚汪汪的慢慢停下來,在景鈞懷裏睜着眼不睡也不哭只是偶爾抽噎一下。

“哭累了?”景鈞低頭看着少姚哭得腫噠噠的眼睛。

少姚難得乖巧的點點頭。

“要不要喝點水?餓不餓?”心疼的擦着少姚挂在臉上的淚珠子。

少姚安靜的搖搖頭:“我困了。”聲音沙啞得不像話。

“那睡吧,我陪着你,別怕。”景鈞輕輕有節奏的開始拍少姚的背。過了一會兒看見少姚還是睜着一雙看起來眼神有些缥缈的眼睛:“怎麽不睡?”

“睡不着。”少姚乖巧得讓人心疼的模樣:“我想聽青蛙的聲音。”

“嗯?現在是冬天。”

“我知道,我就想起來了而已。以前我宮殿裏有片荷花池,到了夏天蛙鳴一片,我聽着那些聲音睡覺。所以覺得那聲音很安心。”少姚明顯又陷在了回憶裏,眼眶又逐漸發紅。

景鈞瞧着少姚“啾——”的一下親在少姚又開始顫抖的嘴唇上,伸手撥開少姚被眼淚浸濕在臉上的頭發,看着他一臉茫然的表情然後

“呱——呱——呱——”

少姚眨眨眼,眼淚還積蓄在眼眶裏滿臉茫然的看着景鈞,剛才發生了什麽?是自己聽錯了?還是這人不是景鈞?

“呱——呱——”景鈞看着少姚要哭不哭滿臉茫然的樣子,笑了笑指尖戳戳的額頭:“怎麽了?不是要聽青蛙叫嘛?你男人學青蛙學得像不像?呱呱——”

“噗嗤——”少姚一下笑出來,吸吸鼻子:“沒個正形,哪有這麽大的青蛙?”

“你眼前不就有!還是只又強大又可靠又體貼又好看的青蛙,呱——”景鈞一副驕傲巴巴的樣子。

“噗嗤哈——自戀。”少姚笑着說景鈞。如果人有尾巴,景鈞的尾巴現在肯定翹得高高的。

“我不自戀,我戀你。”景鈞目光溫柔的輕輕把額頭抵在少姚額頭上,慢慢就要吻上去……

“我、我睡了!”少姚飛快的躲開把頭抵在景鈞胸口,只能看見紅彤彤的耳朵。

“笨蛋——”景鈞笑着捏捏少姚的紅耳朵。

最後少姚的呼吸逐漸平穩,指尖仍然抓着景鈞的衣襟,像個不安的小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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