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再見妻女

一縷陽光灑在男人熟睡的側顏上,連睫毛都像渡了層金光。少姚看着熟睡的景鈞心裏莫名沉重,其實這個人還不算太糟糕不是?保了自己的命,為自己受傷,包容自己的壞脾氣,千方百計的哄自己開心,封自己做王爺,精心照料自己,這麽說起來他都可以算上一個大好人了!而且做事情果斷利落,思慮周全,又有魄力,為人又聰明又有毅力。景鈞啊景鈞,如果你是女孩子,我說不定就要愛上你了……

“醒了?”景鈞突然醒了看見少姚在睜着眼睛看自己,睡意朦胧的笑笑翻身抱住少姚把頭埋在他頸窩蹭蹭:“今天怎麽醒這樣早?餓不餓?我叫人傳膳。”

“不餓。”少姚沒有動彈,看着景鈞露出被子的肩頭上有圈小小的牙印,是昨晚意亂情迷的時候咬上去的。

“腰還疼嗎?”景鈞問了一聲就把少姚微微翻過來,寬厚溫熱的手掌開始舒緩少姚腰背的肌肉。不帶一絲情谷欠的氣息,倒像是生活在一起多年的夫妻那樣溫情脈脈的。

少姚垂下眸子:“別對我那麽好——”頓了一下。

如果你是閨中小姐,我定會娶你為妻。一生一世的愛護你,照顧你,心疼你,把你抱在懷裏,記在心裏。可是你是男子,我們不能有結果的。而且我們相遇得——太晚了,我已娶了妻。我是她的夫君,是她的天,要保護她,照顧她,愛她。我可以不做帝王,可以不要榮華,可她是我不能放下的的責任。你對我這樣好會讓我愧疚,因為不論你是真情還是假意,我都注定要負了你,我這一生還從未如此虧欠過誰呢,景鈞。

少姚微微挪開身體脫出景鈞的掌心,背對着景鈞接着說:“我不可能喜歡你。”

景鈞愣了一下臉上的溫情褪下顯得有些哀傷,随即又笑起來挪了挪身體靠近少姚抱住少姚的腰:“我不在乎,我喜歡你就行了。”

少姚聽着這語氣帶了點嘶啞,這暴君在難過?想了想就要轉身去看,卻被景鈞按住頭:“別動!不許回頭。”

少姚被按住動彈不得,突然感覺到一滴熱熱的水滑落在脖子上……這暴君在哭?

炙熱的水滴順着脖子滑落,逐漸失去溫度,像一顆慢慢冷掉的心。胸腔裏那顆蹦蹦跳的小東西突然亂得一塌糊塗,少姚莫名的覺得難過:“對不起……”

這一刻他似乎該說點別的什麽,随口扯幾句謊話降低景鈞的防備心也好。可此刻他一張口,便是慢慢的歉疚湧上來。如果你是女子,如果我們在一個國家,如果我沒有娶妻……那怕只是早一點遇見——也好啊。

“傻瓜。”景鈞似乎笑了:“哪有什麽對得起對不起的?”景鈞貼着少姚的脊背頗為寵溺的說:“我跟瀾滄國的國君說過了,讓他吩咐嘉禾王妃把小公主也帶來晚宴,你還沒有見過你女兒吧?到時見了可不許哭鼻子。”

“真的?!”少姚大喜過望,他本意就是趁着今晚見了素蘭趁着晚宴混出宮去,從此帶着素蘭和女兒遠離這是非之地。本來想着素蘭回府去抱女兒還得費些時間,這樣一來風險就降低了很多!

自己會武功,有文采,也有幾處隐蔽的宅子和財産,完全可以帶着妻女隐居避世。從此夫唱婦随琴瑟和諧,再生幾個娃娃,挽着素蘭的手,看着他(她)們一點點長大成人。院子的牆上要種上爬山虎,夏天的時候牆上就是綠油油的一片;用月季圍成籬笆,暗香浮動采花泡茶;院子的角落要搭個秋千,嗯,還要架個葡萄架子……

“哥哥?哥哥?”景鈞搖搖少姚:“你在想什麽?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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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沒什麽,沒什麽。”少姚回過神來,心虛的不再看景鈞。

“少姚。”這是景鈞第一次直接叫少姚的名字,慢慢抱住少姚将下巴抵在少姚肩上:“你若見了妻女,會不會比現在更恨我?為什麽我心裏總是很不安?”

少姚心裏一驚,不是吧?你是能預知未來嗎?

“哥哥!”景鈞突然把頭埋在少姚脖子上,像小孩子撒嬌一般:“你快哄哄我。”

“啊?”少姚目瞪口呆,景鈞這是丢魂了還是失憶了?

“哥哥,再哄哄我好不好?”景鈞像一個要糖的孩子:“說你永遠不會丢下我,永遠不會離開我。”

“……大君,我……”少姚遲疑不決。

“不說我現在就把你綁在床上,讓你昏過去,再直接把你帶回凜遙,那樣你就永遠離不開我了。”突然變臉的某君。

“別!”少姚翻身趕緊抱住景鈞:“我永遠不會丢下你,永遠不會——離開你。”

夜裏,宴會還沒開始就已經人來人往。

數不清的宮人們來來往往的伺候着這群能翻天覆地的主兒。各國的君主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周圍圍着自己喜愛的美人。因着是宴會的關系都沒有那麽嚴肅,美人纖細的手指頭捏着酒杯喂到君王嘴裏,笑聲一片。

“哥哥?哥哥!”景鈞叫了少姚兩聲,少姚才回過頭來。景鈞半是賭氣半是撒嬌的說:“你看見那個女人魂都沒了!”

“嘿嘿……嘿嘿……”少姚幹笑兩聲,目光還是沒能從瀾滄國宗婦那邊挪回來,反正隔着紗幔也沒人能看見他的目光。一個眉目如畫,氣質文雅的女子在那群女子中格外顯眼,一舉一動之間都流露出一種淡淡的溫柔。那是他的妻子,素蘭,我好想你,我回來了……

“景鈞,你那哥哥這幾天沒撞到頭吧?”一道聲音突然傳入少姚耳中。

“嗯?”景鈞嗯了一聲表示疑問。

不知是不是即将離別,可能永遠見不到的原因,少姚這才注意到暴君好像對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總是冷冰冰高深莫測的樣子。

“本君剛才和他聊起桃林彈琴的事情,他居然一問三不知!要不是你那些侍衛叫他榮寶王爺,本君都要以為自己認錯人了!”蕭炎明顯習慣了景鈞冷冰冰的模樣,毫不在意的接着說:“你這哥哥沒有什麽雙胞胎兄弟吧?”

“沒有,我哥哥僅此一個。”景鈞面無表情說着,桌下卻淘氣一般伸手捏了捏少姚的手。

又胡鬧!少姚一縮手,反手就在景鈞手背上輕拍了一掌,警告他不許沒個正形。景鈞表情不變的拿起杯子喝了口酒。

“哎——景鈞,認識你這麽多年了也沒見過你有過什麽美人兒,本君還以為你那方面不行呢。”蕭炎突然笑着看坐在景鈞旁邊的少姚:“你這次突然帶了個人還遮遮掩掩的不讓人看,本君倒是好奇是什麽樣的美人能讓你傾心。咱們認識那麽久了,讓我瞧一瞧可好?”嘴裏這麽問着,手卻已經去掀少姚的帽紗了。

“不行。”景鈞幹脆利落的拒絕,把少姚摟進懷裏:“他是我的,誰也不給看。”

“你——你——小氣!”蕭炎氣呼呼的說,随即又笑嘻嘻的對着景鈞懷裏的少姚打招呼:“美人兒,你讓我瞧瞧你長什麽樣子,我送你兩顆明珠可好?”說着從懷裏取出兩顆茶杯大小、熠熠生輝的都明珠,一看便是天下罕見的極品。

“……”少姚慢慢搖搖頭帽紗輕輕晃動,表示他不要這對明珠。

“呵~我的美人什麽寶貝沒見過,他只稀罕我送的。”景鈞放佛頗為得意的說。

“有點兒意思。”蕭炎突然靠近了一些嗅了嗅:“你這美人身上的味道本君好像在哪兒聞過?好熟悉的香味。”

“好了,你別鬧了。”景鈞揮揮手:“你的那群美人已經朝本君這邊看了好久了,你再不回去,她們怕是要以為你又看上什麽新歡了。”

“小氣——”蕭炎憤憤不平的走了。

“我去出恭。”少姚看見素蘭離開了宴席,也找了個借口就要走。

“哥哥——”景鈞緊緊拉住少姚的衣角,欲言又止——

“怎麽了?”少姚緊張的問,生怕他擾亂自己的計劃。

“沒什麽,早去早回。”景鈞坐着慢慢松開了手,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

“知道了。”少姚回了一聲便向着走廊走去,他沒有回頭,也沒有看見在他轉身之後一個不怎麽起眼的人站在了景鈞旁邊。

“大君。”那個不起眼的人站在景鈞身側并不怎麽起眼,他低聲說着:“公子前天在太子宮的一堵牆裏取出了一個盒子,盒子裏似乎有很多銀票和地契,還有些碎銀錢。昨天下午悄悄見了個侍衛統領,拿了疊銀票給那個統領。那個統領安排了馬車就在東南門,還拿了通行令給公子。”說完就靜靜的垂手不再說話。

“哥哥還是那麽細心,還知道備些碎銀錢好花用。”景鈞如鲠在喉眼圈發熱,卻仍是平淡無波的語氣。

“大君,公子甩開了随行的人獨自進了座宮殿,要屬下們跟進去帶公子回來嘛?”又一個淡淡的人影立在不起眼的位置低聲說。

景鈞深吸了兩口氣才慢慢說:“不用了,随他去吧。”慢慢握緊手裏的杯子:“就算他待會出了宮門也不用去追,遠遠保護着就行了。以後你們這支暗衛就永遠負責保護他的安全,平時告知本君他是否平安就行,別告訴本君他在哪兒。除非他出了什麽事,否則就算本君問你們——你們也不能說,記住了嗎?”

“是,記住了。”人影毫不猶豫的回答。一個優秀的暗衛只會兩件事,一:記住主子;二:完成任務。

“去吧——”景鈞僵硬的揮揮手,仿佛沒有生命的人偶。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彌漫開來,一旁的宮人看見景鈞手裏那嵌着寶石的杯子已經被捏成了一團碎渣。宮人手忙腳亂的跪下:“大君,您出血了!奴婢這就去叫禦醫!”

“不用。”景鈞拒絕了,松開手血從掌心破開的口子湧出來。景鈞伸出另一只手撥弄着傷口笑了,記得哥哥第一次被自己弄上床的時候,自己沒經驗也是把哥哥弄出血來,等做完吓了自己一跳。哥哥真是,又心軟又笨又好脾氣,連罵人也就只會昏君、暴君的罵,其實那樣罵有什麽用呢?自己那樣喜歡他,他就是要做個叛徒奪了他的國,他也是願意的啊。不過這笨蛋哥哥若真有那樣的心思,怕就不會淪落至此了。他知道他這笨蛋哥哥其實從來不笨的,甚至比一些人更聰明細心,他只是太重情義,而太重情義的人都不會太好過。

他連少姚往那逃都不敢去知道,他知道如果知道他在哪兒。他一定!一定忍不住去把人給抓回來的。拿起金燦燦的酒壺直接掀了蓋,血流到壺口和着酒水被喝下,酒汁沾到傷口鑽心的疼着。疼點好,疼點好,傷口疼一些,心就沒那麽疼了……

少姚憑借對宮裏的地形熟悉三轉五轉的就甩開了跟着的人,換了準備好的宮人衣物,滿心雀躍!馬車已經停在宮門外了,通行令牌也在手裏,接下來只要素蘭抱着孩子跟他走就可以了!從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再不回這是非之地!只是不知景鈞知道自己又逃了,會不會很生氣?

少姚知道開宴會的主殿附近有一座小宮殿,那是宗婦們休息的地方,裏面一個一個的小院子隔開來。大部分兵力都調去了主殿,其餘地方的防衛卻松了不少。少姚端着茶水找了幾間院子才聽見某間院子裏傳了一聲嬰兒的啼哭聲!桃夭剛剛登位,雖納裏妃子卻應該還沒有孩子出生,其餘宗婦不可能帶着孩子來赴宴,唯一可能的就是被嘉禾王妃帶來的小公主!

少姚按捺住幾乎要蹦出胸口的心髒,慢慢靠近了那間院子。一個乳母一樣的婦人正抱着一個嬰兒在客廳裏轉圈,哄着嬰兒入睡。少姚将茶具放在床下從開着的窗戶悄無聲息的翻進屋子翻上了房梁,素蘭剛才離席了,應該很快就會過來看孩子。

乳母将孩子哄睡後就把孩子擱在了床上,蓋上了被子就坐在了客廳。小家夥肉嘟嘟的,眼睫長長的像兩把黑色的小扇子,臉頰上的肉肉像蘋果一樣鼓囔囔的,時不時還吐個奶泡泡,簡直可愛炸了!長大了一定是像她娘親那樣的一個美人兒!少姚趴在房梁上心情頗為激動,嘴角克制不住的上翹,這種為人父的心情很是奇特微妙!有點理解為什麽有的父母會寵溺孩子了,這小寶貝還什麽都沒說,他已經快克制不住要把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給她的沖動了!我的女兒——那是我的女兒!莫名的驕傲,少姚激動想跳起來大叫。

“吱呀——”一聲推門聲,一道秀麗的人影走了進來。

“參見王妃。”乳母趕緊站起來施禮:“小公主很乖,已經睡着了。”

“嗯。”素蘭的聲音還是那樣婉轉悅耳,坐在了桌邊:“你出去吧,待在院子外面,我看看小公主。”

“是。”乳母應了一聲出門。

天助我也!少姚心裏歡呼一聲。

乳母出了門,少姚正思索着如何出現給素蘭一個驚喜。生離死別,久別重逢,該怎樣給素蘭一個驚喜呢?嗯,不能太突然,不然素蘭膽子小,吓到她就不好了。

“吱呀——”門又開了。

一道明黃色的高大身影又出現在門口:“這麽急着見本君到底所謂何事?”

少姚僵住了,桃、桃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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