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馬球賽

燕王真的回來的時候,并沒有大張旗鼓。燕王日理萬機,也根本不會特意去見安栖雲這樣一個小小人物。

燕王妃有些愁,似乎這退婚一事就這樣擱淺下來,安栖雲和趙斂之間的關系,依舊是不清不楚。

直到長公主的馬球賽。

長公主是上京最會玩樂的貴族女子,不光在女眷中威望極高,她也時常組織文人集會,馬球賽之類的事。

這次長公主拜訪了燕王府之後,燕王哈哈一笑,表示會帶着兒子們參加。

上京多少少女心中憧憬,在家苦練馬術球技,渴望在馬球賽中一鳴驚人。

安栖雲仔細挑選了五套衣裙,五套首飾,但是還沒有決定選哪一套。她想,看看那天的天氣吧。若是豔陽高照,就挑那套琉璃寶石的首飾,到時候陽光一照,必然更加光彩奪目;若是天色陰暗,就用那套白玉的,更添婉轉柔情,衣着當然和首飾一一對應。

結果用過晚飯後,趙斂差人送來了一套衣服同首飾。

普普通通的淡黃色小袖對襟旋襖,款式在追逐風尚的安栖雲看來甚至有些老舊,銀簪銀釵,加上一對小小的粉色絹花。

安栖雲掃了一眼,臉上露出十足的感動之情,讓渌水封了一大錠銀子過去,趙七收了,喜不自禁。

回話的時候也格外會講話,把安栖雲大吹了一通。

趙斂就着燈,翻了一頁書,語調平平問趙七:“她給了你多少賞錢?”

趙七尴尬地撓了撓頭。

趙斂放下書,又問:“是真的高興?”

趙七奮力點頭:“那當然了,安姑娘是個體貼的姑娘,見世子特意送東西過去,哪能不感動?”

安栖雲無力地看着趙斂送過來的衣物,動都不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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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她沒有上趙斂的當,這次嘛,趙斂直接把衣服送了過來。那她究竟是穿還是不穿呢?

渌水還在無知地高興:“姑娘,這是世子看重您啊,別的表姑娘都是沒有的。”

可不是嗎?你家表姑娘被特意針對了。

長清勸道:“姑娘就受了世子的好意吧,這衣物端莊,一味出衆也不見得是好事。”長清是打心眼覺得趙斂是為安栖雲好的。

安栖雲妥協:“好好好,我又怎麽會辜負他呢?”

馬球賽當日,各家早就紮起了帳篷,趙斂端坐雲帳之中,有些心不在焉。荀樂游看了他一眼,問道:“你在等着誰?”

趙斂垂下眼睛:“你越來越聒噪了。”

荀樂游若有所悟:“一定等着看你的小未婚妻吧?”

趙斂冷漠地看他一眼,荀樂游渾然不知,繼續說道:“安姑娘美貌驚人,這樣鮮活的女孩子,真是少見。我打算求她坐在牡丹群中,為她畫一幅畫像,不知道怎麽開口。”

趙斂踢開了荀樂游的椅子,荀樂游摔在地上,揉着屁股說道:“我說錯了什麽?”

趙斂目光平視前方,說:“想都別想。”

他自己卻莫名想到了第一次見到安栖雲的場景。她是在花叢中的,浸濕的長發,貼合的襦裙,那樣安靜地睡在青石板上,百花開得靜默。

“慎行,安姑娘來了。”

趙斂收回思緒,看見遠處走來一個巧笑盼兮的女子,穿着他挑選的衣裙,帶着他挑選的釵飾,還有他好奇聞過的假花。

趙斂覺得有些不自在,很不自在。

很快,這點不自在就被取代了,他悠然又惡意地想着,安栖雲這次沒有得償所願,一定很沮喪吧。

但是他錯了,這樣的相貌,怎麽會因為衣着平庸而不動人呢?他家裏的那些年歲正好的少女都被安栖雲襯托成了俗物。

他的妹妹趙筠還像一個傻子一樣,做了綠葉還不自知,在一旁傻呵呵地笑。想到這裏,趙斂又對安栖雲感到不滿。

趙斂站了起來,繞過案幾,出了帳篷。安栖雲遙遙看見走過來的趙斂,沖着他甜甜地一笑,然後福了福身子。

“世子萬福。”

趙斂打量她,安栖雲沒有半分不樂意,真的像是小厮說的那樣,開心?

趙斂對這個女子的裝模作樣有了更深刻的認識,如果不是早就見過安栖雲,他真的會被這樣美麗的外表騙過吧?

女人都是這麽可怕嗎?

安栖雲看見趙斂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心中想的是,趙斂真的是一如既往的,難搞。但是這樣的他,在安栖雲看來更加的,迷人!

無論是眉間的蹙起,隐隐的不滿,還是冷淡的态度,都讓她難以克制。

安栖雲矜持地問趙斂:“世子有什麽事嗎?”

趙斂覺得安栖雲乖得過分了,她怎麽會這麽聽話?但是左看右看挑不出錯處。趙斂看着她,安栖雲微微低着頭,淡雅的衣服竟然也出乎意料地合稱她,她的顏色是極濃極豔的,這一份清淡,像是月射寒江,花樹堆雪。

朦朦胧胧的,美人如同隔着重重帷幔,她雖然神情溫柔,可也輕易不能采摘。

趙斂抿着嘴,讓人猜測不出心思。

荀樂游在他後面跟過來,和安栖雲熱情洋溢地打了個招呼,然後看着安栖雲的穿着,不太滿意地說:“今日賽馬熱鬧,你穿紅才更好看,你這衣服不像是自己的,該不會是慎行逼你穿的吧?”

安栖雲杏眼圓瞪,趙斂一瞥荀樂游,不鹹不淡地警告:“慎言。”

雖然趙斂逼她換上這身衣服的行為是很正經的,怎麽經由荀樂游一說,就聽起來很不正經的樣子。

安栖雲拜別了趙斂和荀樂游,遙遙看過去,渌水牽着她的紅鬃馬正走了過來。

趙斂回到帳中,看見燕王在衆人環繞之中走進了主帳。燕王身形高大,膘肥體壯,是一個極為威武的王爺。安栖雲遠遠地打量着,心中想,也許趙斂是随他娘的。

他娘親究竟是個怎樣的美人,才能抵消掉燕王的這一分粗犷?

燕王喜歡熱鬧,今日興致極高,長公主特意過來和燕王說話,燕王竟然連起身的動作都沒有。長公主一點也不意外,依舊言笑晏晏。

等燕王身邊的人少些了,燕王妃說道:“妾身的侄女已經進了府,王爺還未曾見過吧?”

“哦?”燕王眯着眼睛環顧四周,撿着那些衣着華貴,樣貌張揚的女子看去,卻沒有看見生面孔。

燕王問:“是哪一位?”

燕王妃看見了燕王的神色,有些拿不準燕王在想着什麽,她指向了不遠處和趙筠講話的安栖雲:“那一個便是。”

燕王皺了眉頭:“怎麽打扮如此簡樸?江陵如今這樣敗落了?”

燕王妃想着誇耀安栖雲的持家淳樸,說道:“這孩子原本嬌氣,如今也學會娴靜起來。”

燕王沒有作聲。

一旁趙斂聽得快笑出聲來,燕王看了趙斂,板着臉訓話:“聽說你前些日子寫了一出戲,裏頭的醜角是丞相那個老頭?”

趙斂淡然道:“不過是譜了曲子,那些秀才寫什麽,兒子管不着。”

燕王踹他一腳:“那你在丞相壽誕的當天,讓人去唱,把那老頭氣病了。”

趙斂拱了拱手:“兒子知錯了,下次一定不這麽打眼,下次一定把自己摘出來。”

燕王于是舒坦了。

燕王妃看見燕王和趙斂打岔了這麽多,卻一點也不提安栖雲,也只得閉了嘴。

趙斂自覺勝了安栖雲一局,放下心來看着馬場,馬場上塵土滾滾,少年郎們都在裏頭一展拳腳。

燕王妃拉過身邊一臉黯然的少年。

那少年不過十四五歲,面色蒼白,嘴唇沒有絲毫血色,是個病恹恹的樣子,是燕王妃的兒子,趙斂的弟弟,趙稷。

趙斂的大哥,趙雎看了一眼弟弟們,問道:“三弟和四弟不去玩一玩嗎?”

趙稷看起來更失落了。

趙斂似笑非笑地看着趙雎,見趙斂沒有接話的意思,趙雎自顧自地說:“三弟正是玩樂的時候,哪像大哥這般,年歲一大,不好在孩子面前失了穩重。”

這話一出,一提醒了趙斂沒有成婚和他在婚事上面的瞎胡鬧,二顯擺了兒子,讓燕王想起自己的寶貝長孫。

果然,燕王聽了,問起道:“安兒還好?”

趙雎頓時一通育兒經,燕王聽得昏昏欲睡。

趙斂懶得理會他,只聽見長公主在斜對面帳中一撫手掌笑道:“我們的姽婳将軍們要出來了。”

趙斂看過去,驚訝地看見安栖雲牽着一匹紅馬來,她換了一身衣裳,不再是那身小家碧玉的裝扮,她身上的紅色騎裝,灼灼燒進了人眼中。

她穿着團花錦翻領小袖胡服,腳踏錦雲靴,長長的烏發一半被紮起,釵飾盡除,整個人神采奕奕。

趙斂聽見燕王感嘆:“這馬豔紅似血,毛發順滑,一匹可值千金。這寶馬不配英雄卻在這樣一個小姑娘手中。”

燕王妃以為燕王有指責之意,連忙說:“栖雲這個小丫頭從前不懂事,也許是從前買的,現在她不會這樣揮霍。”

燕王像是心情很好,說道:“江陵富庶,所以養人,”他眯着眼看了一眼總是給他找麻煩的兒子,說道,“如此美人,你還有什麽可挑的。”

趙斂看着如此美人,沒有什麽高興的樣子。

安栖雲站得有些遠,不過不妨礙她看見燕王的贊許和趙斂的黑臉。

安栖雲笑得更加開心。

趙斂的欺騙真是□□裸,燕王哪裏是不喜女子奢華,燕王只怕見了寒酸的她,會立刻解除婚約的!

燕王,是個驕奢的王爺,品味十分的……大氣。喜好奢侈之風,要是見了媳婦女兒穿得簡樸,只怕覺得丢了他的面子。

并且,安栖雲尤其要闊綽起來。

她在前世的最後關頭才知道,燕王當初沒有順着趙斂退婚,根本原因就是念着安氏世代積財的傳聞。

他想要安栖雲嫁進來,用江陵的財富,給他招兵買馬。

如果他發現安栖雲實則很窮,只怕會馬上把她扔在一個小角落裏,自生自滅。前世,他就是這樣做的。

這一世,安栖雲想要嫁給趙斂,首先就要對着他爹,投其所好!

安栖雲得意地騎上了馬,準備讓上京的閨秀們長長見識,卻忽然發現她心愛的小紅馬有些精神不振的樣子。

難道趙斂又準備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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