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同歡飲

安栖雲來到燕王妃屋裏和燕王妃說話。

不可避免地談到了趙斂, 安栖雲斂着眼, 垂着頭說:“世子……很難打動, 我也不願意這樣蓄意接近他。”

燕王妃眼皮一跳, 拿茶盞的手有些不穩, 茶水蕩出一點漣漪:“怎麽?世子厭惡你?”

安栖雲嘆了口氣:“也不能這樣說,總之, 姑母,我想的是, 這親事能成與否,其實靠的不過是燕王的點頭, 您說呢?”

當初趙斂要來退婚, 後來還不是乖乖地看着安栖雲進了燕王府。

燕王妃點頭, 安栖雲觑着燕王妃的神色,便趁熱打鐵地說:“姑母,王爺不日就要回來,侄女想着,為王爺打造一件神兵利器, 用姑母的名義送給王爺,到時候姑母私下裏提一句侄女, 讓王爺心裏還有個未過門的兒媳。”

燕王妃說:“是,要是從王爺這裏定了,就一切好說,只是,你和世子日後成了夫妻, 若還是這樣勢同水火,我和王爺就再也幫不上忙了。”

安栖雲低着頭說:“姑母放心,我會好好相處的。”

燕王妃點點頭,對安栖雲說:“你要造什麽兵器,剛好問問稷兒,他正閑着沒事,要是需要出去,也讓他陪着你。”

安栖雲眼中透着笑:“那敢情好。”

她花了一個下午和趙稷在亭子裏畫草圖。她帶過來的寶藏中有古代名劍樣式圖,在決定鑄劍之後,她晚上細細地看了很久。

她在紙上小心回想,然後畫出了青龍劍的樣式。

安栖雲擱下筆墨,指着畫好的圖說:“我從前在古籍上看到青龍劍,不如仿造一把這古代神器。”

寓意也好,天神之貴者,莫貴于青龍。平常又有真龍天子一說,正适合燕王這樣的野心家。

趙稷對武器多有研究,看了也稱贊不已。贊嘆完,他有些猶豫地說:“只是寶劍的材料難尋。”

安栖雲笑:“我恰好得了一塊玄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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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稷訝然地看了她一眼。

安栖雲帶着帷帽,差使小厮抱着玄鐵,跟着趙稷出了燕王府。趙稷帶着她穿過熱鬧的街市,卻沒有停步,他左拐右拐,終于在一個簡陋的鐵匠鋪處停下了腳步。

趙稷前去說明來意,安栖雲将手中畫紙展開,然後讓小厮将懷抱的玄鐵放在桌子上。鐵匠看看畫紙,看看玄鐵,眼中生光,啧啧不停。

趙稷吩咐完畢,帶着安栖雲轉身,忽然看見對面走來三個熟人。

荀樂游,韓陵還有李饒,正是他三哥趙斂的幾個朋友,荀樂游看見了趙稷,喊道:“趙四公子。”

趙稷便問好:“荀公子,”然後看向另外兩個人,“韓公子,李公子。”

荀樂游問:“你來鐵鋪做什麽?”

趙稷說:“來打一件兵器。”

荀樂游說:“正好,我們跟着李饒過來補劍,等和鐵匠說完,便一道去喝酒吧。”

然後三個人遲疑地看着趙稷身邊穿着素色撒花軟煙羅裙,帶着白紗帷帽的女子。

這女子身姿綽約,雖然看不見臉,可也不難想象是個絕代佳人。只是趙稷不過十三四歲,在他們眼中看着還是個孩子,怎麽帶着這樣一個女子。

一時間,三人躊躇着要不要多問一句。

趙稷也遲疑着要不要解釋。

眼看着三個人盯着安栖雲,趙稷站出來擋了一下,說:“荀公子快去吧。”

安栖雲見他們這樣一副要問又不敢問的樣子,像是自己是什麽見不得人的女子,索性摘下了帷帽,對着他們三人深深一福:“荀公子,韓公子,李公子。”

三人被帷帽下的嬌媚容顏晃了一下,韓陵和李饒面色更沉寂,想着要和趙斂告狀,告趙稷小小年紀不學好,就會出來追美人。

荀樂游哈哈一笑:“安姑娘,你怎麽會在這裏?”

荀樂游一說“安姑娘”,餘下兩人馬上想起來了,燕王府可不是有個安姑娘嗎?那是閻王爺世子的未婚妻。

韓陵和李饒也哈哈地笑了,略微掩飾他們方才不正經的想法。

趙稷看見安栖雲摘下來帷帽,有些無奈,但也剛好說開了,他于是說:“我先送表姐回府,然後再來和哥哥們喝酒。”

說話的時候,荀樂游正拿着安栖雲畫的青龍劍樣式在看,果然被他看出幾分門道,他問安栖雲:“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就是青龍劍吧,我只曾經在古書上看見過模糊的記錄,沒想到安姑娘竟然能畫出來。”

安栖雲只能腼腆地笑笑。

荀樂游又說:“安姑娘可有時間,讓我讨教讨教?”

安栖雲抱着帷帽說:“擇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我就跟着你們一同去喝酒好了。”

荀樂游沒有覺得有什麽不方便,一口答應。

邊上站着的韓陵和李饒忽然覺得有些不妥,悄悄對視一眼,李饒扯住趙稷說:“把你三哥也叫上吧。”

趙稷點點頭。

等李饒吩咐完鐵匠後,他們五人一同去了一家酒肆,安栖雲重新戴上了帷帽,有些好奇地透過白紗往外面看。

他們帶安栖雲來的,是一間十分正經的酒肆,店小二帶着他們上了樓,進了雅間,然後一道道上了菜,篩了酒。

全都是伶俐的店小二經手,沒有半個女子。

安栖雲突然有些好奇,她拐彎抹角地問:“你們平時也是來這種地方嗎?”

荀樂游和韓陵哈哈一笑,說:“不不不,平時還會喝一喝花酒的。”

安栖雲有些嫌棄了,她忍了一會兒,又問:“那,世子呢?”

韓陵又笑:“哪個世子,是我們中山王世子荀公子嗎?”

安栖雲知道他在故意逗弄自己,不答話。韓陵似乎知道自己說的話有些過分,連連作揖,說:“沒有的,我們的趙慎行,謹言慎行,當然不會同我們厮混。”

安栖雲覺得有點尴尬,說:“我也沒有問他。”

韓陵繼續作揖:“是是是,我想錯了,我自罰一杯。”

安栖雲當然不能故意下了他的面子,便稍微裝作僵一下臉:“好吧,原諒你了。”

正在兩人說話間,門簾子被打開了,趙斂進來的時候帶來了一陣冷風。他的臉上也覆着寒霜,一進門就看見安栖雲和韓陵言笑晏晏。

安栖雲坐得靠邊,左邊和趙稷挨着,隔了一些距離,她對面正是韓陵。

趙斂狐疑地打量着他們二人,再聯想到趙七所說的,韓夫人對安栖雲另眼相待,心中驚疑不定。

韓陵看見趙斂過來,渾然不知他的心思,坦蕩地招呼:“慎行,快來。”

他讓開了一個位子,可是趙斂看都不看他那邊,将安栖雲輕輕扯了起來,挨着他四弟趙稷坐下,然後把安栖雲按下去坐下。

席上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趙斂在家裏聽到趙七說,他四弟招呼他出去喝酒,雖然感到有些突然,可也沒有打算去赴約,然後,趙七告訴他,喝酒的,還有荀樂游,韓陵,李饒以及……安栖雲。

安栖雲?

她怎麽混進去的?

這名單裏一個韓陵,一個安栖雲,放在一起眼下格外讓他頭痛,于是他放下了手中的事,披衣打馬,就出了門。

然後在暖烘烘的熱鬧煙火氣中,他看見安栖雲和韓陵一見如故。

趙斂才坐下,已經吃了三杯酒。安栖雲悄悄在他耳邊說話:“喝酒太急,對身體不好。”

趙斂神色一動,也小聲問她:“安妹妹為什麽要關心我?”

安栖雲說:“你是我表哥呀。”

他們還是個沾不着血緣的表兄妹。

趙斂悄悄說:“我左邊還是你的表弟。”

安栖雲說到這個倒來氣:“你為什麽把我從我親表弟那邊扯開,趕緊讓開!”

聽見安栖雲言語中的親疏分明的态度,趙斂在這一刻開始吃味,自己和安栖雲之間竟然沒有她和趙稷來得親近。

他們兩人在這邊暗潮洶湧,只以為自己的動作和聲音太過輕微,沒人注意。桌上的其他四人挑了挑眉,擠了擠眼,卻不挑破。

韓陵和李饒覺得十分有趣,平日裏不為美色所動的趙斂,遇見這位安姑娘竟然是這個樣子。

荀樂游把玩着茶盞,不知在想些什麽。

趙稷悶頭吃飯,雖然這桌上的幾個人都把他當成小孩子,可是他早就該懂不該懂的全都懂了。對于表姐嫁他三哥,他在燕王妃那裏聽過不知多少遍。

安栖雲為自己倒了一杯酒,就要送到嘴邊,卻被趙斂伸手拿走。安栖雲悄悄瞪着他,趙斂也不看她,神情自若地給安栖雲倒了一盞溫水。

安栖雲小聲抱怨:“我不喝這個,沒滋味。”

趙斂伸手叫過來店小二,問:“店裏有牛乳嗎?”

店小二說有,趙斂于是說:“來一些,要煨得溫熱的。”

安栖雲詫異地看了一眼趙斂,對趙斂的行為很不理解,他明明說了不娶自己,為什麽言行中要這樣照料自己。

是故意要捉弄她嗎?

想了一會兒,安栖雲放下了,反正她打定主意不再讨好趙斂,他愛幹什麽,就由他去吧。

那店小二端來一壺溫熱的牛奶,趙斂摸了摸壺身,試試溫度,然後倒了一杯在安栖雲的酒盞中。

這動作看得桌上的其他人啧啧稱奇。

安栖雲不知道趙斂葫蘆裏買的什麽藥,眼看着衆人看她的目光欽佩起來,她恍然大悟。趙斂這個混蛋,是想借她來表現自己的風度!

她想要看看趙斂能裝到什麽程度,便驕縱地說:“我想要吃糖蒸酥酪。”

店小二正在邊上忙活着,聞言便說:“這糖蒸酥酪要在西街去買,咱可是東街,一來一回,都要到下午了。”

安栖雲眯着笑眼看着趙斂。

趙斂看見桌上的人都在偷偷看他,便說:“無妨,韓公子你們喝完先走,我同安妹妹一起在這裏等糖蒸酥酪。”

說完,他打發趙七騎他的快馬去西街。

韓陵不知道為什麽趙斂特意把他拎出來說一句,但是他聽出來趙斂的言外之意是希望他們這群多餘的人趕緊滾蛋。

于是他假模假樣地招呼衆人吃吃喝喝,不過再吃了一兩口,就出言要走。

韓陵拱手道:“下次再會。”

說完帶着其餘三人一溜煙兒地走了。

一瞬間,方才熱鬧哄哄的雅間裏,只剩下趙斂和安栖雲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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