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酒後言

安栖雲轉頭看着氣定神閑的趙斂, 趙斂伸出筷子撚了一粒花生米, 塞進嘴中, 嚼得饒有興趣。安栖雲眨了眨眼, 問他:“人都散了, 我們也走吧。”

趙斂從容自得地說:“他們走他們的,我們接着吃。”

安栖雲看起來并不想接着吃吃喝喝的樣子, 趙斂觑了她一眼,說:“你的糖蒸酥酪還在路上, 等會趙七過來,看見你走了, 他白跑一趟, 是會傷心的。”

安栖雲狐疑地看着他, 趙斂什麽時候這樣好心腸了?他還這麽關心趙七?

不過到底她還是坐下了。

安栖雲看見趙斂悠然自得地喝酒,心中有些不痛快,說:“為什麽你能喝酒,卻不許我喝酒,有這樣道理嗎?”

趙斂認真地說:“有, 我剛剛告訴過你的。”

安栖雲不服氣,立刻為自己斟上酒, 趙斂按住她的手,安栖雲挑眉看他,很是不服輸。

趙斂和她僵持了片刻,終于說:“好吧,半口酒, 不許再多。”

安栖雲笑着點頭,得意洋洋地将酒盅送到唇邊,趙斂看着安栖雲的樣子,暗中想着,要是她有尾巴的話,現在一定得意地翹了起來。

安栖雲趁着趙斂不注意,将小小酒盅裏的酒全部灌進喉嚨中,然後她像是偷到一分樂子,眯着眼笑了起來。

趙斂無奈地将她的酒盅移開在一邊。

安栖雲又伸手去夠酒壺,趙斂索性将酒壺舉起,伸直了手,讓安栖雲夠不着。安栖雲怎麽會輕易認輸,她轉過身子,就類似藤蔓一般,攀爬在趙斂的身上,去夠拿酒壺。

趙斂輕咳一聲:“下來。”

安栖雲:“我不。”

趙斂:“看看你現在抱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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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栖雲低頭一看,讪讪地放下了手,做回到自己的位置。

趙斂側過頭看她,見到她有些情緒不高的樣子,再次妥協:“好吧,最後一口,不許多飲。”

安栖雲乖巧地點點頭,将酒盞推到趙斂的跟前。

這次是趙斂倒酒,他計較着分量,只是淺淺浸住了酒盅底。安栖雲看出來趙斂的想法,趁着他一不注意,将他的手一按。

又一次,倒了個滿杯。

趙斂板着臉說:“說好的一口!”

安栖雲笑着答應:“好好好,一口。”

雖然是這樣答應着,可她要是照做才會有鬼。

安栖雲将酒盅送到嘴邊,剛剛趕到酒盅觸到唇上,啧出一點滋味,她手被趙斂一捏,不由得松開,那酒盅也順理成章地被趙斂拿走。

安栖雲眼巴巴地看着趙斂将那酒盅送到自己唇邊,然後喝了下去。

也許趙斂是無意,但是安栖雲很清楚地看見,酒盅上面沾染的一點口脂的丹紅印子,就那樣被趙斂銜下,含住。

安栖雲莫名地覺得臉有些熱。

他怎麽能?這樣毫不嫌棄,毫不避諱地喝了她剩下的酒水!

不知道為什麽,安栖雲的心有點亂了。

趙斂像是恍然不知的樣子,他眉目舒展,眸中顯出明目張膽的嚣張氣息,像是終于制住瞎胡鬧的玉團兒一般,他說:“這杯子被我用了,桌上的杯子也都用過了,你要想喝酒,就從中挑一個杯子吧,你挑哪一個?”

安栖雲的心緒亂了,可是她不能讓趙斂看出來,也不想喝酒了,只是瞎應付兩句;“不喝了,不喝了。”

她正勉強自己繼續對着趙斂嚣張跋扈起來,趙七适時地來了,讓她松了一口氣。

“世子,安姑娘,快看,新鮮出爐的糖蒸酥酪,最好的被我買來了。”

趙斂對着趙七滿意地點點頭,毫不吝啬地表達他的贊賞,然後揮揮手讓趙七出去。

趙斂将裝糖蒸酥酪的精致小碗端在安栖雲面前,說:“趁熱吃吧。”

安栖雲用勺子舀了半勺,吃了半口,酥酪香甜可口,但是她有些食不知味。趙斂問她:“好吃嗎?”

安栖雲慌亂地點頭:“嗯。”

她小心偷望了一眼趙斂,竟然覺得他神色溫柔,這個認識讓安栖雲悚然一驚,頓時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趙斂見她沒有什麽胃口的樣子,問道:“怎麽了?”

安栖雲問:“那天晚上你送我和三姑娘糖葫蘆是為什麽?”

趙斂以為她有想要吃糖葫蘆了,便開口喊:“趙七。”

安栖雲急忙拉住他,尴尬地說:“我沒有想要吃!”她對着小跑進門的趙七,放下了拉着趙斂的手,說道:“沒什麽事。”

趙七撓撓頭,走了出去。

趙斂問她:“不吃,你問糖葫蘆做什麽?”

安栖雲有些猶豫,但是還是問趙斂:“你是專門為了送三姑娘,順帶捎着我嗎?”

趙斂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安栖雲幾乎感到臉上被灼燒,趙斂有一會兒沒有說話,安栖雲以為趙斂不打算回答了。

她便說:“那個……我只是随便問問。”

趙斂卻說:“不是。”

“啊?”安栖雲順口問。

“不是為了送筠兒了。”

安栖雲擡起眸子看趙斂,在某個瞬間,她覺得趙斂對她情根深種了。

她知道自己的秉性,她照理說,現在已經對趙斂出離地厭煩了。可是沒有,她在剛剛還紅了臉,她現在對趙斂還是很有興趣。

她迎着趙斂的目光,不知不覺中,陷入一種昏昏恍恍的境地,她問:“你會娶我嗎?”

趙斂輕笑着移開了眼:“不,我不娶你。”

安栖雲原先提住的一口氣慢慢呼出來,是她誤解了,趙斂怎麽會那樣深情。

趙斂沒有對她情根深種,她沒有馴服趙斂,她自己潛意識裏或許是知道的,所以她對趙斂還是很有興趣。

一切順理成章,沒有什麽改變。

安栖雲感到有點沮喪,但是同時也感到自在起來,她皺皺鼻子,憤憤道:“我就知道。”

趙斂忍住不笑。

安栖雲漸漸感到眼皮有些沉,就像是墜着鉛,一點一點地閉上眼。她平日裏也喝酒,不過姑娘們聚會,果酒為主,于是她誤以為自己有個好酒量。

現在的安栖雲看起來有些醉了,眉眼惺忪,丹唇将啓未起,動作有些嬌懶遲緩起來。趙斂看了她一看,移開眼睛,飲下半盞酒再看她一眼。

他把外面的趙七叫進來吩咐他去備馬車。

趙斂自己過來的時候,是騎馬的,現在多了一個有些醉酒的安栖雲,他只能讓人準備馬車。

趙七進來,管不住眼睛,好奇地往裏一看,卻發現世子将安姑娘擋得結結實實,硬是一個衣角都沒能讓人看見。

趙七心中笑話了一下,猛然驚醒,看着趙斂冷冷地看着他,連忙一溜煙兒跑了。

趙斂将安栖雲的帷帽拿了起來,扶起癱軟成泥的安栖雲,輕輕擡起她的下巴。安栖雲現在是完完全全地醉了,她閉着眼睛,唇|齒似乎有呢喃。

趙斂湊近過去一聽,聽見她在含糊不清地說:“趙斂,讨厭……”

趙斂忍不住笑了。

趙七在門簾外對着裏頭喊:“世子,馬車備好了。”

趙斂便停止對安栖雲的端詳,他繼續擡着她的頭,像是在對待一件精致易碎的琉璃擺件,小心翼翼地要将帷帽待在她的頭上。

但是安栖雲頭一歪,臉頰挨着趙斂的手背,像是在找最合适的位置靠着,還左右蹭了兩下。

趙斂渾身一僵。

他又聽見趙七在屋外面催他,于是慌亂地将帷帽待在安栖雲的頭上,一手摟住她的腿彎,一手扶住她的肩膀,将人抱了起來。

安栖雲縮成小小的一團,柔弱可欺地依在趙斂的懷裏,揪着趙斂的衣服領子不撒手。趙斂沒有注意,等到走進車廂內,小心放下,才發現安栖雲将他的衣服抓得死死的。

趙斂将她的手握住,拉開了。

安栖雲懶洋洋地伸出手臂環住了他的脖子。

趙斂突然開始懷疑,安栖雲是不是在裝醉。以他過往對安栖雲的了解,這個小東西勾搭他的手段層出不窮,是不會放過任何機會的。

趙斂依舊無情地将安栖雲的手解開。

他凝神望去,覺得自己猜錯了,安栖雲呼吸沉沉,現出恬靜乖巧的樣子。

趙斂伸手拍醒她。

手指觸到安栖雲兩頰的肌膚,不由得再松幾分力。安栖雲微微睜開了眼,撒嬌抱怨道:“做什麽呀?”

趙斂問:“你醉了嗎?”

安栖雲語氣糯糯,吐字有些勾連不清:“我沒有醉呀。”

趙斂靜靜看着她,嗓音帶着一點蠱惑,問她:“安栖雲,你心裏……有我嗎?”

安栖雲依舊含糊不清地說話:“你是誰呀?”

“……趙斂。”

良久,安栖雲沒有回答,趙斂以為她再一次睡着了,或者是,她若裝醉的話,那就是這問題太過出乎意料,以至于難以回答。

趙斂嘆了一口氣,将安栖雲因為亂扭而有些松動的衣服拉好。這時,安栖雲微微睜開了眼睛,裏頭潋滟着霞光,讓趙斂呼吸一窒。

更讓他窒息的是,安栖雲用她那嬌媚的,帶着鈎子的慵懶嗓音說:“趙斂,你很讨厭……”

一瞬間,趙斂想要揪着安栖雲的衣領,将她從窗戶扔出去。

但是他按捺住了自己荒誕的想法,他接着問道:“那你心裏,有傅祁嗎?”

安栖雲的聲音像是隔着霧一般,飄飄渺渺,但是趙斂聽清楚了。

“不,我誰都不愛,我只愛我自己……”

趙斂心中一松又一緊,他看着安栖雲安靜柔順的樣子,心中卻藏着火,他伸手擰了擰安栖雲的鼻尖。

他松開手,決定不和這酒鬼一般計較。

一輛馬車慢慢地停在燕王府門口,燕王世子趙斂從裏面下來,這不稀奇,稀奇的是,他手中抱了一個帶着帷帽的女子。

他抱着這女子,仿若抱着什麽稀世珍寶,直直進了院中。

這流言一時間傳開了,任誰都開始為趙斂那傳聞中的美貌未婚妻感到同情。

誰也不知道,這未婚妻此刻正昏睡在趙斂的懷中。

趙斂将安栖雲放進自己的屋裏,叫趙七悄悄去請長清和渌水過來。趁着沒人的時候,長清和渌水将醉醺醺的安栖雲攙扶回去。

第二天,安栖雲扶着額,推着玉枕從床上下來,她只記得昨天去喝酒,結果趙斂過來了。她嘆了口氣,本來是不想多招惹他的,他又偏偏過來。

不知道她酒醉後有沒有說什麽奇怪的話。

她決心不搭理趙斂,這幾日就和桑園裏的姐姐妹妹們一同玩兒,過了幾天,趙稷從鐵匠那裏拿回了青龍劍。

趙稷告訴她:“再過幾天父王就要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女鵝:我饞他的身子!

圍觀群衆:不,你不是饞他的身子,你就是喜歡他!True 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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