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衛夫人走過鵝卵石子鋪的甬道, 兩邊竹子已經枯黃, 說道:“這院子裏景致卻有些荒蕪了。”

一行人轉眼就走到屋子前方。

長清為她們打起氈簾, 燕王妃, 趙筠, 顧姝和秦月容等人面容略有一絲詫異。

往日裏瞧着,安栖雲屋子裏實在是精致奢靡, 今日一看,屋子裏什麽都沒有。

崔知意佯裝詫異, 問道:“安妹妹,從前你這裏挂着的畫兒, 那裏擱着的玉瓶, 怎麽都不在了?”

安栖雲笑了一下, 說道:“我想着來年開春,這邊上花花樹樹長得繁茂,但是我耐不住花粉襲人,提前叫丫鬟們把東西打包好收倉了,過幾日準備搬到北邊的那屋子去, 今日這空曠屋子,讓姐姐見笑了。”

崔知意滞了一下, 想到打聽到的消息,說道:“我今日來,很想見識一下妹妹的那扇玉刻湖光山色屏風,聽說上面的書畫是前朝大家所作的,安妹妹不會讓我白跑一趟吧?”

據她所知, 安栖雲的那架屏風已經被當掉。

安栖雲正要說什麽,渌水忽然出聲道:“姑娘,我去叫人搬過來,畢竟,崔姑娘好不容易來一趟。”

安栖雲一愣,渌水是知道她的窘境的啊,為什麽這樣說。

她看着渌水,發現渌水在悄悄對着她使眼色。

好像,方才安栖雲被衆人圍住的時候,渌水和趙斂悄悄走出去了一下,他們做了什麽嗎?

安栖雲咬牙,賭了一把:“好。”

崔知意眯了眯眼睛,笑着說:“太好了,讓我見識一下安妹妹的金庫吧。”

她話趕話的,就這樣跟着渌水走了出去,帶着衆人也走了出去。

安栖雲走在後頭,悄悄拉了一把趙斂:“你有什麽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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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斂佯裝道:“什麽?”

安栖雲拿不準是不是渌水在自作主張,又開始有點慌。她聽見趙斂在後頭慢悠悠問她:“你遇見什麽事了嗎?說來聽聽。”

安栖雲看了一眼他,自暴自棄地說:“說來話長,暫且看看吧。”

崔知意走在渌水邊上,渌水拿起鑰匙,開了鎖,推開了門,

滿屋珠光寶氣,那玉刻湖光山色屏風也不過是衆多珍寶中毫不起眼的一個。崔知意站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發難。

安栖雲也十分驚訝,有些懷疑地看了一眼趙斂。

渌水對着崔知意一指:“崔姑娘,這就是你要看的玉刻湖光山色屏風,要幫你搬出來看看麽?”

崔知意搖頭勉強微笑:“不用了。”

渌水關上了門,安栖雲笑道:“亂糟糟的,沒有打理。今日衛夫人本是要欣賞美景的,卻看了這樣一些俗物,實在是失禮。”

渌水說道:“我們院中那一處水榭景致倒是很好,姑娘不如請大家稍作歇息,奴婢準備了酒水糕點。”

安栖雲感到很疑惑了,渌水雖然一貫古靈精怪的,很有些鬼點子,但是從來沒有越過她做決定的時候。

但是安栖雲沒有拒絕,與衆人一同去水榭之上。

這水榭的确風景獨特,湖上一些積雪未化,湖景雪景,潋滟一片水天。

渌水端來溫酒和糕點,她差使別的侍女為每人端了去,她則是将托盤放在了崔知意身邊,這糕點似乎格外合崔知意的心,她一連多用了幾塊。

歇息得夠了,衛夫人就着水榭風光,作了一幅畫,衆人品鑒了這畫,就從安栖雲的院子中走出。

安栖雲沒有跟着她們一起熱鬧,她在後面拉住了趙斂。

她小聲問:“是你搞的鬼吧?”

趙斂挑眉:“搞鬼?”他反手扯住了安栖雲,笑着說道,“我真有話要問安妹妹,請。”

安栖雲有些想要退,但是又想知道趙斂是怎麽曉得,什麽時候将她當掉的東西贖回來的,于是還是由着他将自己扯進屋子裏。

趙斂将門一關,自己坐下,說道:“坐下,我要審你。”

安栖雲被他這像模像樣的樣子唬住了,滿懷憂慮地坐下。

“你手頭沒有銀子用,又不想被人知道,所以将屋子裏的東西都拿出去當了,打腫臉充胖子?”

安栖雲飛快地看了趙斂一眼:“現在你知道了,”她小聲說,“既然你知道了,我也無話可說,那婚事,如果你想退,那便退了吧。”

安栖雲說完,半天沒有聽見趙斂回答。

她擡頭,看見趙斂幽幽地看着她,目光能殺人。

她抖一下,說:“我說錯什麽了嗎?”

趙斂氣結:“我若是想要退婚,何須刻意幫你隐瞞?”

安栖雲擰着眉頭想了一下,她仿佛聽出來了一點憤慨,憤慨什麽呢?

趙斂似乎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他硬邦邦地說:“我還沒有審完。”

安栖雲擠出笑:“您請。”

趙斂閑閑揉了一下手指關節,問道:“你窮困潦倒的事,還告訴了誰?”

安栖雲說:“……荀公子。”

趙斂并不意外:“為什麽告訴他?”

安栖雲實話實說:“我那天去當我的琴,被他發現了,不得已,就說實話了。”

趙斂轉頭認真地看着安栖雲,似乎在分辨安栖雲實在說實話還是假話。

趙斂說:“那這件事兒就這樣過去。”

安栖雲歪頭想了一下,覺得趙斂如此輕松放過她,實在是不像他了。

見趙斂沒有話要“審問”了,安栖雲忙問:“你會告訴燕王嗎?”

趙斂彎唇笑了笑:“我幹嘛要給自己沒事找事?我還要早點娶你過門。”

安栖雲一愣。

趙斂站起來,将安栖雲的手拉出來,将她的五指分開,讓她的手攤開。安栖雲疑惑地看了一眼趙斂。

趙斂五指一張,從掌心掉下來一枚白玉,用細線挂在手指上。

這白玉牌落在安栖雲手中,絲線也委然落在她掌心。

安栖雲看着這玉牌覺得很眼熟。

趙斂說:“這玉牌可以命令我的暗衛,這一塊交給你,”他一笑,“如今,世上只有兩塊,你一塊,我一塊。”

這話似乎別有深意,安栖雲想要問,又不太敢問清楚。

她忽然發現有一點問題,她問:“如今,曾經有許多塊嗎?你曾經送給了誰?”

趙斂笑着說:“一個女子。”

安栖雲氣性突然上來,将這玉牌塞給趙斂,說道:“什麽稀罕東西,拿走。”

趙斂重新将玉牌放回安栖雲手中,說道:“你忘了嗎?你曾經弄碎過一塊玉牌?”

安栖雲眨了一下眼,忽然想起來了,趙斂在僞裝身份的時候就曾經給過她一塊玉牌,并說這玉牌能夠差遣他的黑衣人。

當時安栖雲只以為他是在故意看熱鬧罷了。

後來,她又帶了這玉佩幾次,但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讓她給弄丢了。

安栖雲握着玉牌有些呆愣。

趙斂握住她的手,語氣似乎是帶着溫柔,又似乎是帶着威脅:“不要輕易弄碎它,更不要弄丢它。”

安栖雲握着玉牌,擡頭問趙斂:“為什麽要把它給我?”

趙斂說:“雖然你在閨閣之中,但是我總是覺得有些不放心,似乎……要将你保護得很好一些才行。”

安栖雲低頭很小聲地說了一聲:“謝謝。”

趙斂說:“我不想聽謝謝。”

安栖雲問:“那你想要聽什麽?”

趙斂笑道:“比如說,我會珍惜的。”

安栖雲鄭重地說:“我會珍惜的。”

趙斂滿意地笑了,他推門要走,安栖雲問她:“今天你為什麽不先告訴我,反而忙着我和渌水瞎胡鬧。”

趙斂轉身笑:“你為什麽不先告訴我?”

安栖雲,啞口無言。

趙斂推開門,像是想起來什麽一般,說道:“崔氏小動作太多,不能留了……晚些時候,你會聽到一些有意思的事的。”

安栖雲沒有想到趙斂會操心這些事情,她怔了一下,回過神來,趙斂已經走到院子裏了,她沖着趙斂喊道:“留下崔氏的那只鴿子。”

安栖雲看見趙斂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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