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安栖雲跟着荀樂游出了上京城門, 一路上遇見了許多守衛官兵, 但是并無人阻擋。就連守衛森嚴的城門處守衛, 也只是小心打量了安栖雲的衣着和相貌, 然後什麽也沒有說, 利落地将他們二人放行。
安栖雲有些奇怪地問:“從燕王府出來之後,為何這樣順利?”
荀樂游說:“是慎行。”
安栖雲默默點點頭。
荀樂游說:“既然你已經安全, 我也不需多瞞你。你從宮中回燕王府之後,燕王對你起過殺心, 你可知道?”
安栖雲驚訝了一瞬,身上起了一顆顆的粟粒, 感到十分的後怕。她問道:“為何?”
她回想起來, 燕王在知道江陵和中山聯姻之後, 也沒有十分限制她的自由,一定是突然間出了什麽事,才讓燕王對她如此。
荀樂游說:“你近些日子憂思繁多,又很少和外頭人有來往,的确是不知道的。那日黃河水災, 民夫挖河道之時,發現了河底的一只獨眼石人。燕王的下屬當時是當做吉報, 秘密禀告給燕王知曉的。”
安栖雲點頭,以往就有過“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動黃河天下反。”的民間諺語,緊跟着的,往往就是政權更疊。在燕王看來, 這消息是給岌岌可危的大周王朝的另一重打擊。
只是,這件事和她有什麽關系呢?
迎着安栖雲疑惑的眼神,荀樂游繼續說:“在這個民謠流傳的同時,上京一帶還出現了一個新的民謠。”
“什麽?”
“青玉佩,女新皇。燕趙忙忙碌碌空,為他人做嫁衣裳。”
安栖雲難以置信,開口道:“荒謬!”
她想到了之前夜裏偶爾聽到了動靜,但是有時候卻怎麽也醒不過來,難道就是那個時候,燕王的人在她的房中找玉佩?
荀樂游看了看安栖雲,繼續說道:“看來這流言果然是針對你。我暗中打聽,得知燕王的人去了江陵,如果我的消息沒有出錯,安家是的确有一塊青魚佩。那麽燕王也知曉了,燕王便認定,民謠中說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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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原來殺身之禍是這樣惹起的。
荀樂游道:“幸好,燕王并沒有在你房中搜到這玉佩。”
安栖雲心道,那玉佩她先前讓林楓帶走,為了讓林楓給她打理寶藏,如今看是做對了。
安栖雲從來沒有聽聞過青魚玉佩和江山社稷有什麽關系,她細細一想,和她有龃龉的人中,只有安陽公主和崔知意能夠與這青魚玉佩有關系。
崔知意已經死了。
崔知意先前在宮中住了這麽久,可能将她在江陵知道的和古籍中知道的有關南王墓和青魚玉佩有關的事情告訴過安陽公主。
并且,安陽公主之前以傳國玉玺為幌子,讓燕王去探查南王墓。
安栖雲輕聲說道:“安陽公主……”
荀樂游一愣,道:“你也猜到是她?”他啞然一笑,說道,“倒是和慎行很有默契。”
安栖雲問道:“世子怎麽說?”
荀樂游搖頭笑道:“慎行他啊,竟然帶着燕王的心腹,在安陽公主的寝宮中發現了公主藏着的古籍,幾乎都和青魚玉佩有關,還在寝宮中發現了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不同青魚玉佩。”
安栖雲驚訝了一下就明白了,安陽公主應該是尋了匠人,照着古籍打磨了玉佩,希望找到寶藏,同前世的崔知意一樣。
荀樂游又說道:“世子藏起來旁的玉佩,只留下一塊呈給了燕王。”
安栖雲接口道:“于是燕王以為,安陽公主才是民謠中的人。也是,她是公主,怎麽說也比我更像‘新皇’。”
荀樂游說:“但是,燕王也并沒有完全放下對你的疑心。對他來說,不管民謠中說的是哪一個,也不管民謠是否是真的,只要你們都消失,他才能算是放心。”
盡管安栖雲已經逃離危險,聽到荀樂游這話,她依舊又将一顆心提了起來。
荀樂游說:“這幾天,慎行公事戰事忙得焦頭爛額,為你的事左右周旋,那日聽聞燕王動了殺心,更是在燕王門前跪了一宿。”
安栖雲一顆心像是浸了水,滿得就要溢出來,滿得就要從眼眶之中滾落下來。
她深吸了氣,裝作還好的樣子,笑道:“快走吧。”
出了城門,又行了幾裏路,安栖雲看見田埂邊上停着幾輛馬車,安栖雲下了馬,看見長清和渌水從馬車中走了出來。
長清和渌水兩人一左一右,兩人拉着安栖雲像是要哭,又像是要笑,長清說道:“姑娘,我們擔心了好些天,如今終于出來了。”
渌水也說:“姑娘,你不知道,晚上世子過來說是要和您拜堂,我還以為他要學戲文裏那樣,要将您毒死了去,吓死我了。”
安栖雲也笑:“我看你是太傻了些,世子不是戲文裏手無縛雞之力的窮秀才,我,也不是完全的走投無路。”
長清上前來給安栖雲披上披風,安栖雲緊了緊披風,轉身向北,遙遙望着城牆。
長清也跟着往北望去,她擔憂地勸道:“姑娘,您好不容易出來,上京……我們暫且放下吧。”
安栖雲點了點頭,知道趙斂并不可能再次突然地出現在她的面前。
她鑽進馬車,掀開簾子,對着騎在馬上的荀樂游說道:“這一路,多謝你了,荀公子。”
荀樂游笑了笑:“安姑娘,你不必太客氣。”
城樓之上。
趙斂穿着滿副甲胄,依稀可以看見甲胄裏面紅衣鮮豔。盔甲之上冷光淩厲,他的面容也與身上的甲胄一般,冷厲肅然。
他一步一步登上了城樓最高處,極目遠望。
只有在這個時候,他的臉上才顯出了一兩分的溫柔。
***
荀樂游護着安栖雲一路往南行,走了一月餘,在一片廣闊的平原上,迎面看見過來了許多人馬。
安栖雲正在這個時候恰好撩開簾子往外看了一眼,遠遠看見了許多人過來,心中一驚,她小聲問一邊馬上的荀樂游。
“荀公子,有人來了。”
荀樂游面容也有些嚴肅起來,不過他還是安慰安栖雲:“從上京已經走了這麽久,燕王的人應當不會這樣窮追不舍。”
他雖然這樣說着,但是手中悄悄按上了腰間的劍。
安栖雲本來是拉着簾子往外看的,眼看來人越來越近,不由得默默捏緊了簾子。遠處的人馬中,打頭的是一個少年人,來得越近,他口中的呼喊越清晰。
他口中喊的是:“姐姐!”
安栖雲面露喜色,對着荀樂游激動地叫道:“是我弟弟,是栖洲!”
荀樂游臉上的警惕很快消散,他和安栖雲對視了一眼,都是輕松一笑。
長清和渌水扶着安栖雲下車來,很快,安栖洲就來到了安栖雲面前,馬還沒有停好,他就跳下了馬,眼中閃着光芒,帶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氣蓬勃。
他身後緊随而來的是林楓,林楓相較安栖洲來說,要沉穩不少,他停好了馬,才下了馬。
安栖雲知道的,林楓從她這裏回到江陵之後,一直在幫助安栖洲對付崔知仕,并且林楓幹得不錯,她弟弟從莽撞天真的少年,漸漸開始有了一兩分成年人的計謀,而林楓也成為了安栖洲深受重用的左臂右膀。
先前林楓就是因為江陵的事物纏身,才沒能夠及時回到上京。
安栖雲站在馬車邊上,垂着手,含笑看着弟弟向她奔來,微風輕輕吹在原野上,吹動她的一縷發絲,陽光正好。
荀樂游牽着缰繩,也在一旁笑着看。
安栖洲撲了過來,像一只小豹子一樣,将安栖雲撞得一趔趄,然後大大咧咧地将安栖雲一抱。安栖雲發現,不過一年沒見,她的弟弟已經長得高大不少,她記憶中的那個安栖洲,仿佛一直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安栖雲有些無奈地将安栖洲從她身上扯開,她眼中有些溫熱,但是挂着一副嫌棄的表情說道:“多大人了。”
安栖洲笑嘻嘻地放開安栖雲。
他身後的林楓這時才走了過來,向安栖雲行禮道:“姑娘。”
安栖雲含笑點點頭。
安栖洲和安栖雲打完招呼,這才發現了一邊站着的荀樂游。安栖洲露出一點戒備,本來熱情洋溢的神情,瞬時變得有些冷淡,他問安栖雲:“這位是……”
安栖雲向荀樂游道歉道:“荀公子,方才是我疏忽了。”
荀樂游笑笑:“不打緊,你們姐弟好久沒有見面,是人之常情。”
安栖雲于是對安栖洲說道:“這是中山王世子,荀公子。”
安栖洲很順口地叫道:“原來是未來姐夫。”
安栖雲和荀樂游俱是一怔,安栖雲面帶尴尬,荀樂游反而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安栖雲有些手忙腳亂地解釋道:“不是的,荀公子是我的朋友。”
安栖洲仍舊沒有覺得有半分不對,說道:“姐姐,江陵和中山準備聯姻,你難道不知道?不管你們現在是什麽關系,他本來就是我未來的姐夫。”
安栖雲覺得安栖洲這小子簡直是不可理喻,急道:“你的姐夫,另有其人!”
安栖洲忽然間變了臉色,冷笑道:“你是說趙斂?姐姐,你是昏了頭嗎?他趙斂先是退婚,後來燕王父子還想要你一條性命,我江陵早就和姓趙的不共戴天!”
林楓上前打算勸一句,剛開了口,安栖洲便說:“林楓,你來說,如今在江陵,若有人見到趙斂,會怎麽樣?”
林楓有些無奈地說道:“公子早就下了命令,懸賞世……趙斂人頭,金百兩。懸賞的告示和畫像已經貼了滿城。”
作者有話要說: 看了預收文的漲幅,覺得大家更喜歡《皇兄太寵我了怎麽辦》,下一本開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