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遇1

仿佛大夢初醒的感覺,一切都不是那麽切實。

蘇楣眨眨眼,環視了一下四周,入目的是青瓦白牆,飛檐翹角,連綿不絕,一派韻味。周圍的人也皆是古裝。

然後她有些茫然地低頭盯着被自己踩在腳下的少年。那少年頗有些瘦弱,面色蒼白,但是五官卻生得異常好看,左眼底下一點微紅的痣更添風情,實在漂亮到不像話。

就是那漂亮的少年現在也太過狼狽了點兒,跌倒在地上,一身洗到發白的青色衣衫已沾了泥土,手裏抱着的書也散落在了髒污的地上。

大概是剛剛下過雨,地上泥濘又潮濕。

自己的腳還踩在他胸前,蘇楣腦子斷了片,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也沒挪開,繼續踩着。

她這是在哪兒?腦子裏一幀幀影像閃過去,蘇楣微皺了眉頭,努力接收着信息。

四周看熱鬧的人圍了一圈,本來還有些嘈雜的聲音,但是随着蘇楣動作的停滞也靜了下來,只有風吹過時院中那棵參天古樹發出的“沙沙”聲。

大概是蘇楣發愣的時間太長,身後一個身穿粉衣的侍女模樣的人小心翼翼地上前叫了她一聲,“大小姐?”,聲音猶猶豫豫的,“要我去拿鞭子來嗎?”

蘇楣有點兒懵,偏過頭看着那侍女又重複了一遍,“鞭子?”

可能是以為大小姐不滿意要發火,那侍女慌了一下,語氣越發小心翼翼,“那您……要什麽呢?”

這蘇家大小姐一向是出了名的脾氣暴躁,動不動就拿鞭子抽人,萬一惹得她不高興就不好了。

“啊。”,蘇楣狀似冷靜地應了一聲,她眨眨眼,平複了一下心情,然後慢慢道:“我想回去。”

“啊?啊,那、那小姐現在要回府去嗎?”,侍女被這突如其來的打岔弄得有點兒慌,越發小心,“我去叫您的丫鬟伴魚?”

雖然是蘇家自己辦的書院,但是規矩也很森嚴,即使是最受寵的蘇家大小姐也不能把仆從帶進去伺候,只能留一個人在外面候着。

蘇楣沒回答,因着“伴魚”這個名字,她腦子終于慢了半拍似地開始運轉起來。

這不是她昨天看過的小說《長安》裏的人物嗎?!因為這個名字有點兒特殊,而且是跟自己同名同姓的那個惡毒女炮灰的丫鬟,所以蘇楣記住了那個出場不多的丫鬟。

等等!現在伴魚是她的丫鬟,那她……不就是那個被反派boss砍斷手腳然後活生生淩遲了三天才死的惡毒女配?

****

《長安》是今年古言的榜首,蘇楣晚上閑着沒事幹,就去貢獻了一把辛酸淚。

總之故事無比糾纏,但到底還是換湯不換藥的那種狗血劇情,男主女主分分合合,男二求之不得,反派跟女配趁機搗亂。

不過關于其中最大反派沈離的描寫非常濃墨重彩,作者對他的性格塑造也相當成功,讓人又愛又恨。

沈離,從低如塵埃寄人籬下的少年到位極人臣。其人陰險狡詐,偏執變态,殘暴不仁,乃是一代奸臣典範。

而且他也不滿足于當一個奸臣,最後造反也成功了,坐上了九五至尊的位子。

要不是最後莫名其妙的死了,大概他已經滅掉了周圍的幾個國家。

但是哪怕沈離死了,在他死之前該整治的人也都整治了,該報複的也都報複回去了。

想起小說裏那個蘇楣的最後下場,再低頭看看自己現在正踩在少年胸前的腳。

蘇楣有點兒方。

這踏馬還讓不讓人活了啊啊啊啊!!!!

****

小說裏的沈離一出場就已經是位高權重的重臣了,作為一個反派角色,作者專注于男女主,将這位反派幼年的經歷一帶而過,只模模糊糊點出了他脾氣陰晴不定,視人命如草芥,除了天生刻在骨子裏的殘暴跟薄情還有幼時經歷的因素。

蘇楣被那侍女引着,走到半路,回頭望了沈離一眼,人群已經散去,只見那一身髒污的少年默不作聲地爬起來,然後彎腰撿起那地上的書。

大概是察覺到她的目光,他擡起頭來,兩人最終視線相對。

那少年的眼神裏沒有多少情緒,連一點兒憤怒都沒有,甚至還彎了彎唇角,眉眼含笑的模樣。但是蘇楣只覺得渾身發冷。

小說裏說過沈離那厮越是生氣就越笑得越開心啊卧槽!!

沈離是反派裏的一股子清流,長相不霸氣也不邪魅,反倒楚楚可憐,盛世白蓮一樣的人設,反轉一下性別的話活脫脫就是個心機白蓮花女配。

嗯,還是清純可憐那一挂的。

少年的身形瘦弱蒼白,着一身洗到幾乎發白的破舊衣衫,眼中仿佛含着淚光,微微上挑的眼尾發紅,乖順可憐的模樣。

但是在蘇楣看來卻像是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鬼一般,那昳麗到近乎風流的皮囊下藏着一顆鋒利又殘暴的心。

現在的這個青衣少年落魄又狼狽,可是經年之後,他會權傾朝野,成為這個國家說一不二的佞臣。

他會一路用白骨與鮮血鋪成一條往上爬的階梯,坐上那王座,然後一一讨回他曾受過的屈辱與委屈。

但是同時也葬送了他自己。

孤寂地坐在那龍椅上,成為那至高無上的王,這個國家的君主,孤家寡人。無人噓寒問暖,孤高又寂寥,

一個人在那王座之上稱孤道寡。

蘇楣收回目光,目不斜視地走上鵝卵石鋪成的小徑,裙擺擦過有些潮濕的石頭,沾了點兒水汽。

她腦子轉得有些慢,現在還是剛剛少年眼尾發紅的畫面,有種驚心動魄的美,那美淩厲又深刻,狠狠在她心上刻了一道。

哪怕知道沈離是朵帶刺的花,是淬了毒的刀尖,也誘惑着人猶如飛蛾撲火般一往無前。

****

伴魚是個挺可愛的丫頭,臉蛋圓圓的,頭上用紅色絲帶紮了兩個丸子一樣的圓圓發髻,頗為讨喜的模樣。

她見蘇楣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也沒敢打擾,只是跟在她身後嚅咽半晌,然後小聲說道:“小姐……您可別氣。”

“啊?哦。”,蘇楣回過神來,然後渾然不在意道:“我沒事兒。”

話音剛落,蘇楣就愣了一下,明明她剛剛穿到這裏,卻熟稔地像是真真切切地在這裏活了十幾年,但是仔細想想,那些記憶卻不落實。

大概是這具身體習慣性的回答。

伴魚眨眨眼,帶着些許俏皮,“小姐你不氣了?別跟那些下等人計較,免得氣壞了身子”

“再說了,要是氣病了,老太爺不定怎麽心疼呢。”

蘇楣向來受蘇老太爺的寵,哪怕吹胡子瞪眼地喊了無數次把她的腿打斷也沒舍得動她一根指頭,規矩什麽的對她都是雲煙,她不高興就沒有。

而且在這青衣城裏,蘇家就是最大的世家了,天高皇帝遠的,像是土霸王一樣,連地方官都得繞道走。規矩也不像王城長安那般森嚴,就算是蘇楣将天掀了去也沒什麽大事。

“小姐現在要去哪兒?回府叫小廚房做點兒吃的嗎?”,伴魚很是憂心道,“小姐您這次可不能跑去那鈴予街了,雖然熱鬧,但是那裏盡是些異域人,亂的很。”

蘇楣揉了揉眉心,沒精打采兒道:“唔,直接回去罷,我有點兒困。”

她剛剛接收了一點兒記憶,現在疲憊的很。

“我現在就去叫人備車。”,伴魚給她披上一件披風,柔聲細語道,“小姐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待老太爺過幾天回來還要檢查小姐功課……”,她欲言又止,最後選了一個委婉的說法,“小姐怕是應付不來。”

伴魚想起上次老太爺提着紅纓槍追了小姐整整半個府,突然嘆了口氣,府裏大概又是一場雞飛狗跳了。

****

蘇楣大概是累了,回房倒頭就睡着了。

一覺起來,已是黃昏時分,半掩着的光影從窗戶打進去。

好像隔了一世一般,朦朦胧胧的,蘇楣睜開眼,愣愣地望着層層疊疊的墨綠色床帳。

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長到有一輩子那麽長,畫面已經零星破碎了,最後沈離提着劍指着她的畫面還是異常清晰。

彼時他已不是當初那個瘦弱少年,一身黑色衮服,持劍時的表情又冷又豔,偏着頭漠然地看了她一眼。彎了彎唇角,眸中含情的模樣,然後下令将她處以極刑。

蘇楣好像一個局外人,看着這一場盛大又荒誕的戲,但是她又覺得自己就是蘇楣——那個驕橫高貴的蘇家大小姐。

一切都像是一場華美血豔的夢,帶着凄涼與驚心動魄。

蘇楣沒什麽感覺,只當一場戲看,仿佛游魂一只,倒也有趣。

但是當沈離的眼睛看向她的時候,兩人視線交錯,所有一切都落了實感,像是原本灰白色的畫面一下子鮮活了起來。

當然疼痛也是。

蘇楣活活痛了三天,被人吊着一口氣遲遲不咽,等到最後死去的那一刻倒是松了一口氣。

她醒過來了,擡手摸了一把臉,卻只摸到一手的冰冷。

蘇楣望着床帳頂部發呆,暮色四合,屋子裏光線昏暗,蘇楣莫名地就有些委屈,一想到之後會那麽痛她就委屈。

她剛剛經歷了一場死亡,淩遲處死啊卧槽!對蘇楣那麽怕疼的人來說還不如直接要了她的命。

沈離。

蘇楣在心裏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心裏百感交集。

總之現在當務之急是離那個煞神越遠越好,現在刷好感應該來不及了。之前的那個蘇楣基本上都快把欺辱沈離的戲份走完了,就差把沈離給活活弄死了。

難不成自己還得再被一刀刀地淩遲一遍嗎?蘇楣大腦放空,漫無目的地想,貌似疼着疼就不疼了的樣子……

她突然驚醒一般坐起來,貌似之後那個怼天怼地的大反派沈離現在還是個小可憐?

要不……先下手為強,先把那個以後整得自己死死的大反派給滅了?

蘇楣越想越覺得這個辦法可行,雖然顯得她很惡毒,但是照她的智商肯定搞不動以後的沈離啊。

俗話說得好: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又有句話叫:趁他病,要他命。

反正她也不是什麽好人,既然都知道自己以後會折在那個沈離手裏,還猶豫個鬼啊。而且就算沈離以後有那麽一丢丢的可能會放過她,蘇楣也不放心。

放着這麽個定時.炸彈在外面,她八成睡覺都睡不安穩,日日夜夜牽挂着自己的死期。

蘇楣趴在床上,正在盤算着如何把日後折磨得自己死去活來的反派提前做掉,不把那厮做掉她這心裏總是發慌。

還未等她想出什麽法子來,一個機械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您好,系統23333竭誠為您服務,并且提醒您,沈離是這次的任務目标,不可抹殺。”

“任務一:改變反派沈離最後的結局。

任務二:提高沈離對你的好感至100,一定時間之後可查閱。(PS:要小心一點兒防止沈離黑化哦)

總任務進度:0%”

蘇楣:“……”

心情複雜.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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