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禦街行9
暮春三月,萬物初生。
沈離在三月的尾巴上趕到了這青衣城。
這青衣城裏仍是如同他走的時候一樣,熱鬧繁華,人們不慌不忙地生活着,從容不迫的模樣。
只是人卻不一樣了,踏上那熟悉的青石板的一刻,沈離心裏微微被什麽觸動了一下,竟然有種物是人非的滄桑感。
他沒坐馬車,一路騎馬沿着官道疾行趕來,馬已經在驿站換了幾波,到達的時候比原先預計的快了兩天。
沈離進城的時候便已經下了馬,他隐約記得,今日是五日一逢的集市,怕是官道也被占了,他忽地想起那個少女每每去集市上,都要抱一堆小玩意兒回去。
路過的時候或許可以看看有沒有讨人喜歡的玩意兒,可以給她帶些去。
沈離牽着馬進了城去,他這一路趕來,雖是風塵仆仆的,卻仍是朝氣蓬勃的少年模樣。
街市一如既往的熱鬧,兩邊的小攤挨挨擠擠的,叫賣的聲音聲聲入耳,人煙稠密,茶鋪飯館裏人也絡繹不絕。
幾個小姑娘叽叽喳喳的,七.八歲的模樣,梳着雙發髻,挎着個小籃子,裏面放着鮮紅的野果跟青翠野菜,還有山菇跟一些小堅果,那是她們從城外的野地裏弄的,只有一個小姑娘別出心裁地在籃子裏放了一簇花。
而後混在人群裏叫賣,每個人嘻嘻哈哈地賣得幾個銅板就買糖吃去。
而那個籃子裏有着花的小姑娘委委屈屈地看着同伴圍在賣麥芽糖的小攤上,眼裏的淚将落不落的。
她籃子裏的花沒有賣出去。
沈離看着,牽着馬走了過去,而後攔下那個在籃子裏放了一簇花的小姑娘,彎腰拿下那簌花,而後往她手裏塞了幾個銅板,與她平視着,而後溫聲道:“這花很漂亮,我要了。”
高高的閣樓上,有女子推開窗戶,露出半張粉白的臉,含羞帶怯地往下一望,見了那牽着馬的俊俏少年郎,心裏歡喜。
而後一張手帕并一個香囊便被丢了下來,落入了剛剛拿了一簇花的沈離懷中。
沈離一愣,擡頭望去,只見得一個窈窕的背影離去,旁邊攤子上有個攤主搖了搖手中的扇子,慢悠悠道,“這是看上你了,按照我們青衣城的規矩,若是你應下,便可直接去提親,那姑娘樂意跟你走。”
“若是不應,便怎麽都行了,那些東西随你怎麽處理。”
“反正沒了情意,便都是些死東西。”
沈離點點頭,向那攤主行了一禮,謝過之後便喚過剛剛那個賣花的小姑娘來,又給她塞了幾個銅板,“有空便把這兩個東西交回住在那家閣樓上的姑娘,她不小心落下的。”,他指了指那個閣樓。
而後牽着馬轉身便走了。
攤主看着他的背影,嘆了口氣,“哎,想當年我也是個翩翩少年郎,引得多少姑娘家茶飯不思的。”
“爹爹你又這麽說,小心娘親罵你。”,剛剛那個賣花的小女孩把籃子放在小攤旁邊,瞪了那攤主一眼,而後捏着那手帕跟香囊去剛剛那閣樓送過去了。
暮春三月裏,仍是溫柔的季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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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離牽着馬,循着記憶中的路,慢慢往那蘇府走去。
卻忽聞前面有吵鬧的聲音,他擡頭遠遠看去只見一堆人圍着兩輛馬車,人頭攢動,看不太清。
還沒等他細細看去,便聽得一個熟悉的聲音道:“你且道如何?”
帶着些許少女的甜脆,卻因着主人的憤怒而戾氣橫生。
沈離循聲望去,入目的正是那個讓他日思夜想的少女。
蘇楣站在馬車上,一身黑色胡服,袖口緊緊地,幹淨利落,頭發只用一根紅色的緞帶高高地紮了起來,端的是英姿飒爽。
她負手站在馬車上,俯視着馬車下站着的人,冷笑道,“叔父剛剛說我什麽?”
“賤人?”,蘇楣一字一句地念出來,随即歪了歪頭,笑眯眯道,“叔父您可再給我說一遍聽聽?”
此時有人給她遞上一杆銀槍,她接過去,抛了幾下而後耍了個花槍,穩穩地握在了手中,然後出槍指向地上那人,她出槍淩厲,破風而去,卻穩的很。
一看就是下苦功練過的。
這一年多來,她長高了一些,眉眼也長開了些許,越發豔麗,此時那張芙蓉面上正一臉不耐煩。
“叔父怕不是年歲已高,耳朵不好使了吧?”
“這蘇家的家主,是我,可不是你口中那什麽勞什子族裏的……誰來着?”,蘇楣努力想了想,沒想起那個名字來,最後還是看回她稱呼叔父的那個人身上。
那人剛剛被蘇楣那一槍吓得坐倒在地上,半天沒敢言語,此時不知道是氣得還是吓得,指着蘇楣的手顫顫巍巍的,卻半天沒言語。
“看來你們這是沒吃到教訓?”,蘇楣跳下馬車,冷着一張臉,一步步朝着那人走去,輕描淡寫的模樣,“想來你們那棺材可是多備了一副?”
她說話不好聽,夾槍帶棍的,當即把為首那人給氣暈了過去。
這是之前的事兒了,族內有個郎君仗着蘇楣是個小娘子,便執意要謀了她去,好占些便宜,還設計了個拙劣的計謀。
蘇老早就收到消息了,但是沉吟半晌,終是沒替蘇楣除去這個障礙。
“總歸不是個入流的,丢給我家寶兒練手也成,我總不能護着她一輩子。”
“她也該長大了。”
他一直護着蘇楣,但是啊,總有一天他也會老的啊,也會護不住她。讓女子執掌一州本就驚世駭俗,所以沒幾個人信他。
既然有人不信他會将這家業交給蘇楣,那就讓事實證明好了。
而事實證明,狼崽子即使是個崽子那也是吃肉的。
當時蘇楣直接提劍斬了那個郎君,而後命人直接一席草簾裹了,送了回去。
而被蘇楣殺死的那位郎君正是面前這人的獨子。
所以蘇楣說出這話來不但字字誅心,還字字見血。
“別玩兒的太過分,差不多得了,氣死了還得把罪名按在你頭上。”
蘇恒撩起車簾,探頭出來懶洋洋地道,“畢竟叔父還得留着命來傳宗接代呢。”,他這話卻更氣人,偏生語氣還挺正經。
蘇楣聞言,這才收起長.槍來,
蘇恒瞥了底下那些人一眼,手中的扇子漫不經心地在手心轉着,而後淡淡道:“我倒是頭一次見這麽不要臉的人呢。”
“一堆妖魔鬼怪都湊在一堆了。”,蘇恒半眯了眼睛,忽地沖那人道,“你們倒是挺好的啊。”
原來他身邊這個少女可是只敢拿鞭子吓唬一下人的,如今便時時在身邊備着刀劍跟一杆長.槍了。
蘇恒還十分清楚地記得,那是個冬日,寒風裹挾着大雪鋪面而來,他奉了蘇老的命令在外面守着,只待裏面有什麽不好的動靜便立刻進去。
而半晌後,卻只聽到那郎君的一聲叫,而後門便開了,那個慣穿紅衣的小姑娘提着一把染血的劍走了出來。
蘇恒當時腦子裏什麽都沒有,只是一個想法忽地冒出來,原來紅色的衣服染了血也是能看出來的啊。
她的鞋上浸滿了鮮血,一路走過去,那紅色便印了一路。她走過雪地,便只留了一行小小的紅色腳印便留在了那裏。
那是他被嬌寵着長大的妹妹,蘇恒想,如今那玉白的臉上卻半面鮮血。
而後便看到蘇楣提着一把長劍趔趔趄趄地朝他走來,看到他後便愣愣地丢了那劍,好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那是她第一次沾血,但是卻不是最後一次。
自此以後,她便踏上一條殺伐路,再回不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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麽麽啾~愛你們(???(???c),其實是上架之後評論多起來之後我自己的心态問題,我沒啥事,你們不要擔心啦。很快就好了。
還有啊,不用混臉熟,之前每一條評論我都有認認真真地看過吖!只要見過其實大部分我都記得呀。
本來打算挨個回複一下評論,後來突然想到評論這麽多,沒被回複的肯定會難過……所以就沒回複。
甜蜜的煩惱ヽ(‘⌒?メ)ノ
第二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