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故人歸1
沈離牽着馬遠遠望着,雖滿懷歡喜,心卻跳的厲害,人群熙熙攘攘,而他眼中便只看得下那個身着一身黑色胡服,神情飛揚跋扈的少女。
她臉上未着任何點綴,素着一張臉,只略略塗了一點口脂,便驚人的豔麗勾人。
沈離記得的,他走之前,她便只喜歡顏色鮮亮的口脂,日日都是要塗的。
但是又素來是個不記事的,一盒盒的口脂便經常丢,書房裏,閨房裏,甚至廳堂的角落裏,都能随手摸出一盒來。
她教他識字的時候,給他布置完作業,自己便耐不住性子,不是看話本便是找出一張銅鏡來,而後摸出一盒小巧的口脂,對着銅鏡細細抹上。
光影交錯,書房裏的背景是暗沉的,只她的裙擺跟唇上那點子紅。
像是暗夜裏獨開的紅色薔薇。
因着這個原因,沈離一直覺得,女孩子上妝的時候是最動人的。當她對着鏡子,在眼尾細細抹上一道胭脂的時候,便莫名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而如今,她半點兒胭脂都不碰了,可能是為了方便,也做了男子的裝扮,那身黑色胡服是男子的制式,由她穿着,腳下一雙青色的長靴,憑空便多了些意氣風發。
乍一眼看上去,便是個俊秀到過分的少年郎。
而此時,她正好整以暇地看着那群人灰溜溜地走掉,神情懶散,周圍的護衛都站在一邊拿着武器,表情嚴肅,仿佛只待她一聲令下便會如狼群獵食般沖上去。
她就像是驕傲的頭狼,神采飛揚的模樣,即使不帶半分脂粉,仍是好看的,牢牢地吸引着周圍的視線。
沈離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淡淡地想,他原來竟是錯了,原不是女子上妝的時候最動人。
而是她這個人動了他的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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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慢慢散去,蘇楣站在那裏半晌兒,待街上重歸冷清之後,才嘆了口氣,視線一轉,便瞥到一個白色的身影,牽着一匹高頭大馬。
從她那邊看過去,恰好只略略看到一個不太清晰的側影,蘇楣只瞧着那少年腰挺細,肩背挺拔,端的是君子如松如竹的模樣,在這青衣城裏的公子郎君少有如此風姿的。
八成是個過路的小郎君。
蘇楣心下微動,沒過腦子一樣出了聲,“喂,那牽馬的小郎君,你可願給我個香囊?”,聲音甜甜膩膩的,軟了人的心,語氣裏卻帶着笑意與幾分不正經,想了想又添了一句,“玉佩也成。”
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讨要一件貼身物件,明擺着在撩撥人家。
蘇恒“唰”地一聲打開扇子,給自己扇了扇風,而後頗有些興味地看着蘇楣非常上道地調戲人家過路的小郎君。
反正她都快要及笄了,正是少艾慕色的年紀,只要不胡搞出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來,蘇恒一向不管,甚至還挺支持蘇楣。
畢竟人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蘇恒漫不經心地想,他知道那沈離的心思,可要是蘇楣對他沒意思,那也沒辦法不是。
本來就是該兩情相悅的事兒,光一頭熱哪兒成啊,他蘇恒能給那沈離去封信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蘇恒其實是不太支持蘇楣招惹沈離那厮的,那人可不是好招惹的啊,精于算計,心思缜密,步步為營的。
之前沒在青岩先生那裏學習之前就不是個善茬子,現在都在那老狐貍手下混了一年了,想來更不是常人能吃的消的。
就蘇楣那個腦子,被是人吃了怕還給人數錢呢。
所以蘇恒對蘇楣撩撥其他的小郎君樂見其成。
只頗有趣味地坐在馬車上看戲。
蘇楣只問了那麽一句,自己便笑了起來,她知道自己長得好,姿色漂亮,少有男人不動心的,那郎君定是不會拒絕的。
要是拒絕……那肯定就是害羞了。
卻見那小郎君并沒有動靜。
蘇楣眨眨眼,将聲音放得越發甜潤“喂,那小郎君,我問你呢,你可願意?”
“若是不留下件東西來,我可不讓你過去。”
她神情還帶着幾分天真稚氣,少女嬌憨的模樣,縱是開口有些無禮也讓人生不起氣來,只覺得可愛。
“不知小姐想要什麽樣子的?”,大概在正在變聲期,那少年聲音微微的啞,卻不難聽。
蘇楣莫名覺得他那語氣有些熟悉,卻沒多想,只是半彎了眉眼笑道。
“什麽樣子的都成呀,若是不給的話,你留下來便好了。”
蘇楣把手裏那杆長.槍往蘇恒手裏一丢,一把扯過他的玉骨扇子,放到自己手裏拿着,而後便走向那牽着馬的小郎君。
那小郎君低着頭,約摸比她高了半頭,頭發半束起來,有幾縷散落着,半遮住了他的臉,蘇楣看不清他的臉,只覺得那小郎君露出的手都好看地緊。
骨節分明,瑩瑩如玉,握着那缰繩,被映襯地越發好看。
蘇楣心裏歡喜,徑直過去,吊兒郎當地拿已經合上的扇子去挑那小郎君的下巴。
雖然人家比她高,但是蘇楣還是選擇挑了人家的下巴,因為她覺得這個動作莫名就帶着一股子暧昧跟色.氣,容易讓人動心。
“別害羞呀,讓我看看你的……”,蘇楣頓了頓,看清來人的臉後愣了一下,随後剛剛的從容不迫全都沒了。她睜大眼睛,磕磕巴巴道:“沈、沈離?”
眼前這少年分明就是長開了的沈離,脫了當初的稚氣,眼尾細細的,微微往上飛揚,看人的時候便格外撩人。
蘇楣心慌地可以,說話聲音都不穩了,結結巴巴地硬着頭皮開口:“哈哈,我、我剛剛還以為……以為……”,以為了半天沒個下文,最後幹脆自欺欺人地不去看他。
“小姐剛剛說的可是真的?”,沈離似是沒察覺到她的窘迫,只是問了蘇楣這麽一句,喜怒不明。
若今天不是他從這兒過,換作另一個人,她便會對那人笑,用扇子挑那人的下巴了。
蘇楣眼神閃躲,幾乎欲哭無淚,扭頭想去看看蘇恒,可那厮一看情況不對早就溜得遠遠的了。
沈離卻輕笑了聲,低頭握住她拿着扇子的手,細細摩挲着她手背上的皮膚,淡淡道:“小姐想要離的玉佩?”
還沒等蘇楣回答,便又開口問道:“若離不給小姐呢?”
他正在變聲期,聲音嘶啞,低低道來的時候便越發沉穩。
蘇楣聽出他的語氣不太對勁,心裏覺察到什麽,卻只是讪讪笑道,“你不想給就不給好了。”
卻見沈離抿了抿唇,放了她的手,而後又往她手裏放了個什麽東西。
是個玉佩。
入手溫潤,是上等的好玉。
還帶着他的體溫,大概是已經在手裏握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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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沈離第二次踏入蘇府,只是過了一年多的時間,身份卻不一樣了。
他第一次踏進這蘇府,是作為這個少女的所有物被帶進來的,得她溫柔照料,細細看待。
而這次,卻是那座上賓客,被人小心款待,但不知怎地,沈離卻覺得心中微微有些悶,像是有塊兒石頭在壓着,壓得他喘不過氣。
蘇楣去換衣服了,就由蘇恒領着沈離去了待客的廳堂。
蘇恒請沈離上了座,而後替他沏了杯茶,悠悠道:“想來,我這番是要叫你一聲沈郎君了。”,說罷他吊兒郎當地在沈離旁邊那張椅子上坐下。
“我且在這裏道句恭喜。”,他笑眯眯道,話語卻一轉。
“有些事情,我們心知肚明,還望沈郎君看在往日的情面上,能稍擡擡手。”
蘇恒睨了一眼沈離,整個人沒骨頭似地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搭在扶手上,漫不經心地把玩着自己腰間的玉佩,“素聞沈郎對人心把握得好,但是這裏有顆心卻不是你能握的。”
“人還是知足些好,權與勢總是比虛無缥缈的情愛要牢靠的。”
如今已是午時,太陽光卻仍是溫溫柔柔的,仿佛也沾染了春日的溫和。
沈離只是不動聲色地笑了笑,“确實是呢。”,一副清雅的君子模樣,嗓音卻愈發啞了。
蘇恒知道他沒聽進去,幽幽嘆了口氣,“你這是何苦,作為至交好友一直看着她不也成麽?”
“我不想她為情所困,所幸她也是個傻的,只要你別拉她下去,她就能一直傻下去。”
“不知情愛,只知歡愛的滋味,這是多少人求也求不來的。”,蘇恒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接下來的話就頗為暧昧起來,“你想當她的入幕之賓我不反對,只要她自己樂意就成,反正她也快到這個年紀了。”
“但是你最好別束縛她,她看上哪個是她的事情。”
“仗着往日的情分來放肆,這可不是君子所為。”
“我知道。”,沈離淡淡道,仍是一副不動聲的君子模樣,只是微微皺了眉頭,“我只是覺得這種事情對她來說未免也為時過早。”
他停了停,繼續道,“我都知道的。”
她對他什麽感情,他心裏清楚。
她心疼他,寵着他,為他出頭,為他籌謀,為他精心謀了一條路出來,卻只是把他當作親人來看待的。
有情卻無愛。
沈離掩在袖下的手悄無聲息地攥緊了,指尖發白,他只覺得心口疼得厲害。
他本來覺得慶幸,即使她只把他當弟弟看待,他卻仍舊是離她最近的那個,他也知道她不懂情愛。
曾經的他甚至為此暗暗感到慶幸。
因為那樣的話,就只有他受到她的優待,可現在看來,這優待卻牽絆住了他。
她甚至都能對一個路過的陌生少年郎調情,發現是他的時候卻都變作了手足無措。
沈離抿了抿唇,壓下心頭的紛繁思緒,而後擡頭對着蘇恒道:“我知道分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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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想,這章大概就是蘇楣在沈離那裏浪翻了船……然後沈離自個兒吃自己的醋?
第二更晚點兒更,可能會很晚,不用等……因為作者手速渣渣還卡文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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