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王城1
蘇老留下的宅邸裏還有人接應。
府中僅僅有幾個老仆跟侍從,管事是一個穩重的年輕人,提前收到了信,早已把要用的院子之類的地方給收拾出來了,雖說府邸有些冷清,但是好歹有個地方落腳。
沈離一到王城,就直接與蘇楣一行人分開了,徑直去了青岩先生的住處。
容钰仍是跟着蘇楣他們,他自從到了王城後便一副氣定神閑,不慌不忙的樣子。
蘇楣站在馬車旁看着侍從們把東西卸下來,把馬牽進去,睨了站在自己身旁的容钰一眼。
“你不回自己家去嗎?容氏在王城也是有分支的吧。”,這意思是嫌棄他了,她咬了咬自己的指甲,随着她的動作,紮在頭發上的絲帶也飄了飄,鮮亮的顏色,襯着烏黑的發,格外好看。
“我過幾天去替你宰了你那個弟弟。”
容钰撩了一下自己的袍子,輕狂的氣勢便出了來,“我已經給心腹去了信,不急。”,他下巴微收,斜斜看了一眼少女的發頂,“我在府上暫住一陣子。”
“沈離要被你氣死的。”,蘇楣笑了一聲,她想起來,沈離跟容钰好像不是很對付的樣子。
“那可不一定。”
容钰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唇角,他要是真的能氣到那少年,怕是這輩子都沒好果子吃。
畢竟是那個青岩先生的弟子,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料子,他可沒把握跟那些謀士玩兒。
他這趟出來也不知是福是禍,碰上的一個個都是些離經叛道的家夥。
卻見那少女神色突然怏怏,沒精打采的,“阿離回來就去看青岩先生了,也不休息一下,吃過飯再去。”
蘇恒聽了她這話,一邊掀了袍邊擡腳往門裏面去一邊回頭沖蘇楣道:“他畢竟住在書院,青岩先生是他的師父。俗話說得好,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他當然得先去看看青岩先生。”
“而且你現在跟他也沒什麽關系不是?”,他這話似笑非笑地,“人家現在可是王城炙手可熱的少年郎君,招蜂引蝶地很。”
牆上爬滿了不知名的藤蔓,開着一簇簇的粉白小花,花影橫斜,打在他臉上,讓他的表情越發玩味。
蘇楣不理他,只伸手去揪了一朵花,攥在手裏,明顯是生了氣,好一會兒才道:“他才多大,十幾歲的年紀,招引什麽蜜蜂蝴蝶的。”
這邊廂那年輕的管事聽得幾人的話,笑眯眯地接上了話茬,“小姐口中的阿離可是那位沈離,沈郎君?”,管事說話滴水不漏的,“若是他的話,确實是很受歡迎的,莫說他還是青岩先生的弟子,畢竟皮相就放那兒去了。”
“多少懷春少女盼着見他一面喲。”
蘇楣眨眨眼,悶悶不樂地“哦”了一聲,本來想說句,“那也得年紀再大一些吧。”,但是想想貌似自己也沒什麽立場好勸的,而且古代确實成親挺早的,啞了聲。
過了會兒悄沒聲息地進府去了。
容钰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也跟着她進去了。
*****
蘇府這個牌匾是早早就做好的,主人來了之後那管事親自給挂上。
這某種意義上也象征着他們主人的臉面,自是得精心對待。
書房外種着一片青竹,如今長得蒼勁挺拔,灑下一片清幽,影綽搖曳的。
“通報那皇帝的時候,便說是幽州少主來觐見天顏。”,蘇恒站在書桌前提筆寫折子,擱了筆之後開了口,對底下半跪的一身着灰色衣服的人吩咐道。
那灰衣人應下,而後問道:“如今過不幾天便是各個世家聚在一起舉辦詩會的日子,小姐可要去?”
“去,怎麽不去。”,蘇恒慢悠悠地吹了吹那紙上半幹的筆墨,黑沉沉的瞳仁裏看不清情緒,“不僅得去,還得是萬衆矚目的那種。”
這王城,也是時候該動一動了,不然死氣沉沉的,多不好。
蘇恒等那筆墨幹透,忽地想起什麽:“對了,你給沈郎君捎個話去,就說讓他過幾日陪着小姐一起去詩會。”
他知道蘇楣的底,往常在學院就不愛看書,一瓶水不滿,半瓶水晃蕩的,也沒去過幾次詩會,若不找個人陪着她一起,怕是會出亂子。
而且沈離的名聲在王城一向很好,但凡說起他,都贊他一句高潔,唯一能被人诟病地便是孤高。
與沈離一道,也能将蘇楣的品味拔高一截上去。
“哦,我倒是忘了一件事,現在她應該是少主了。”,蘇恒怔了怔,這才反應過來,他抿了抿唇,冷着眉眼,“以後你也記着,提醒着些,莫要叫錯了。”
話音剛落,從窗外飛來一只藍色的鳳尾蝶落在了筆架上,翅膀纖巧,美麗易折的模樣。
蘇恒望了半晌,到底沒出手趕走那只蝴蝶,轉而想起了蘇楣。
往後,她便再不是天真爛漫的蘇家大小姐,而是幽州未來的主人,也該慢慢學着挑起擔子了。
她剛在血裏滾過,裙邊沾了一點兒髒污,窺到了這世間的一點殘忍,那雙清淩淩的雙眸還未見過更血腥的東西。
蘇恒希望她能晚一些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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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楣不太喜歡王城,也可能是因為沒有她熟悉的人在身邊,歸鹿伴魚都是從小陪着她的。
而且換了侍女,她一點都不習慣,從來都是拘謹着讓她們退下,發髻也不想讓她們梳,她想讓伴魚給她绾發。
屋子裏也是空蕩蕩的,沒有她喜歡的書房跟小廳,床上也沒她喜歡的帳子。
從青衣城帶來的東西不多,幾件衣服跟幾本話本,還有伴魚硬給她塞上的一個首飾盒——盡管她已經很久不戴首飾了,頂多在發上別一根簪子。但是伴魚還是撿了幾件她之前最愛的首飾給放在了裏面。
蘇楣把那盒子翻出來,拿腰間的鑰匙開了那小鎖,打開,裏面一只點翠的步搖被放在了最上面。
那是她最愛的一只步搖。
點翠的顏色仍是鮮亮,半分都不因時光流逝而黯淡。
蘇楣伸出手碰了碰,拿起來,在眼前端詳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扔回了那盒子裏,“啪”地一聲合上了盒子,而後把那只雕刻精巧的盒子塞到了角落裏。
她用不上了。
哪裏有持刀的人戴這東西的?
累贅。
蘇楣眨眨眼,心裏莫名湧起幾分落寞,蹲在那裏發了半天呆。
房裏一直沒點燈,一直等到暮色緩慢地浸過了窗,稀稀疏疏的幾個星子挂上了深紫色的天邊。
外頭一棵老樹的枝桠在天幕下張牙舞爪地,像是一頭兇獸。
她這才動了一動,站起身來不知從哪兒摸出一把匕首別在腰間,推開房門徑直去找容钰了。
他不是說這王城很多熱鬧的地方?蘇楣不太走心地想,那便讓他帶她去最熱鬧的地方逛逛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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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鬧的地方嘛,自然是有。”,容钰沉吟半晌,轉了轉指上的扳指,上下掃了她一眼,見她已經全副武裝,匕首跟刀都帶上了,“你想去哪兒?”
蘇楣不太在意,“哪兒都成,出去走一走。”,她瞥了一眼外面,補充了一句,“不帶蘇恒了。”,這幾天他神出鬼沒的,連飯也不在府裏用,蘇楣甚至都覺得好久沒見過他了。
容钰聽出她語氣裏的不滿,看她的眼神便帶了幾分寵溺,像是長輩對晚輩的包容,“那你讓我想想。”
他也知道這幾天都是這小姑娘自己一個悶在府裏,旁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便也沒有顧及到她。
蘇恒尤其忙,帶着魚生他們不知道在忙什麽。
蘇楣想插手也插不上。
怕是自己覺得孤單了,這府裏認得的人也就那麽幾個,數來數去覺得他最閑,就找出了他。
容钰這麽一想,心知自己是那個迫不得已的選擇,但是也生不起氣來。
這姑娘确實讨喜,什麽都是明着來的,喜怒擺在臉上,但是讓人厭惡不起來。
他往外看了一眼,天色已經完全暗下去了,一輪彎月挂在天邊。
晚上最熱鬧的自然只有一種地方。
反正這姑娘也不是一般人,帶她去開開眼界也無妨,容钰眯了眼睛,沖着蘇楣揚了揚下巴。
“去換身衣服,束個男子的發來。”
他歪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轉着指上的扳指,“今兒你容叔就帶你去個好地方。”
蘇楣摸了摸腰間的匕首,狐疑道:“什麽地方?”
“醉生夢死的地方。”,容钰一臉高深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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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應該很晚……也可能直接卡沒了,頭禿.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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