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王城4

已是午時,日光灑下來,透過屋外那棵枝繁葉茂的黃桷榕,落下斑斑駁駁的影子來。

蘇楣昨夜睡得太晚,醒過來的時候便只覺得懶怠,渾身無力的,一直賴到現在都還沒起。

半睜着一雙眼睛,側躺在沈離旁邊漫不經心地玩兒他的頭發。

沈離也不攔着她,靠在床頭,垂着眼簾看着她,任由她把自己一縷發的發尾纏在指尖,繞了又繞。

等到她玩兒膩了,懶懶地把那縷頭發丢開,他這才開口。

“小姐該起來了。”,語氣淡淡,沒什麽情緒。

“我不要起來嘛,還困着。”,蘇楣埋進枕頭裏滾了一圈。

沈離無奈地嘆了口氣,伸出手給她撩撥了一下滑到肩上的發,語氣輕緩,“如今已經日上三竿,小姐再不起來晚上怕是睡不着。”

“而且不吃飯要傷胃的。”

蘇楣不說話了,還是不想起,好一會兒後才悶悶道:“那再等一會兒。”,她爬起來,歪倒在沈離懷裏,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貓似地蹭了蹭,而後躺在了他膝蓋上。

沈離只覺得被她蹭過的地方有些發癢也有些發燙,隔着衣服也是如此,半眯着眼睛看她。

他給蘇楣當了幾次夜裏的暖爐之後,她顯然對這些親昵的行為不是很在意了,經常不經意間便撩撥了人。

對他沒有半分戒心,沈離一邊扣着她的手腕一邊漫不經心地想。

這樣可不行,他可是很卑劣的啊。

蘇楣躺得舒服,把手抽出來,想起來什麽,開口問他:“阿離,你昨天怎麽這麽晚來了?”

沈離聞言卻不答她的話,只一下下撫她的發,不輕不重地,重又提了另一個話題,“聽聞小姐昨晚從花樓帶了一個奴隸回來?”

他說到奴隸的時候半合了眼,似是一點兒都不在意的模樣,面上也是冷冷清清的,像是那麽随口一說,只是掩在袖下的指尖分明已經被攥得發白。

只有沈離自己知道,他嫉妒得幾乎要發狂。

他這一晚上都忍不住地去想,她為什麽會突然帶回來一個少年?那個被她帶回來的少年會是什麽樣子的?會跟他有些像嗎?

當初他也是作為奴隸被這個少女帶回來的,他受到她的細心看顧,百般照料,知道她有多溫暖美好。

沈離漫不經心地想。

他嘗到過那般好的滋味,怎麽可能放手,怎麽能容忍其他人再來染指?

蘇楣笑了一聲,甜甜膩膩的,而後輕輕巧巧地應了一聲:“是啊。”,她半直起身來,“你也知道了啊。”

“小姐帶他回來是做什麽呢?”,沈離不動聲色地垂了眸。

蘇楣打了一個哈欠,随口道:“我瞧着他怪可憐的。”

“那小姐想好如何安置他了嗎?”,沈離聲音越發輕了。

“還是先等他養好傷再說吧。”,蘇楣有些不耐煩了,微微帶着些埋怨道:“阿離你怎麽一直在問這些事情。”

沈離讨好似地低頭沖她笑了笑,指尖穿過蘇楣的發絲,“那奴便不問了。”,只是眼神愈發沉了。

蘇楣被他這個自稱刺了一下,心裏也有些委屈起來,自從她上次在青衣城說過之後,沈離便再沒這樣自稱過,如今忽然又開始了。

她除了委屈之外還覺得有點兒怕,總覺得沈離不太對勁兒的樣子,但是分明又是跟之前一樣溫柔的語氣。

蘇楣想了想,撲進他懷中,摟住了沈離的腰,仰頭細聲細氣地道,“阿離生氣了嗎?”

她靠得極近,鼻尖幾乎碰到他的。

沈離怔了一怔,呼吸亂了半拍,停了幾秒,才啞着聲音低低道:“奴沒生氣。”

只是他不自量力地嫉妒了而已。

“那你別這樣稱呼自己,我怕。”

沈離輕笑着應下,轉而道:“離這幾天一直在青岩先生那裏,倒是忘了來陪陪小姐。”

“昨天特地向先生要了幾日假,小姐可有想去的地方?”

“你只管忙自己的就行,我這邊又不缺人陪,容钰跟蘇恒都在呢,總歸會有個閑着的。”,蘇楣眨眨眼,一副深明大義的模樣。

沈離沒說話,只是扣着她的肩,一下一下撫着她的發。

****

等到蘇楣好不容易起了床,已經過了正午,她自己不起倒也罷了,還非得拖着沈離一起賴床。

起了床也是懶洋洋的模樣,洗漱完,連頭發只略梳順了一下,也不挽發髻,拖了一個搖椅在自己院子裏的葡萄藤下閉目養神。

蘇恒今天不怎麽忙的樣子,早上來找了蘇楣一次,見她沒起就走了。

等到侍女來跟他禀告說蘇楣已經起床,這才慢悠悠地搖着折扇往她的住處走去。見到蘇楣躺在葡萄架下面,合扇點唇笑了一聲:“你倒是悠閑。”

“可惜悠閑的時間不多了。”,蘇楣翻了個身,斑駁的光灑在她臉上,她半眯了眼睛,拿手擋在了眼前。

“沈離呢?”,蘇恒在蘇楣搖椅旁邊的石凳上坐下。

“他去小廚房了,去給我熬粥了。”,蘇楣得意地翹了翹腿,斜眼看向蘇恒,“還是阿離心疼我。”

蘇恒輕嗤一聲,瞪了一眼得意洋洋的蘇楣,“也就他忍得了你這個性子。”,而且說不準什麽時候就被那人拆吃入腹了,還在得意什麽。

“再過三天有個什麽勞什子詩會,到時候你跟沈離一起去。”

“去詩會做什麽?”

“好歹在那些家主少主面前露個臉吧,莫辜負了幽州蘇家的名聲。”,蘇恒淡淡道,但是語氣裏并沒多少擔心。

蘇楣嘆了口氣,半睜着眼看透過葡萄葉落下的細碎的光,“幽州蘇家的名聲可不是一個人能辜負的,只要幽州還有足夠的兵馬,便沒人敢說一句蘇家的不是。”

“若是幽州沒了那些兵馬,任是我把名聲維持的再好,也會有人來找茬。”

“本就這樣。”,蘇恒點頭應了她這話,低頭把玩着手中的折扇,而後忽地想起什麽,對着蘇楣道:“你若是想,去青岩先生那裏跟着沈離住幾天也行。”

他掀了袍子,翹起二郎腿,一副大爺模樣慢慢道,“正好已經安頓下來,按理來說也應該去上門拜訪一下。”

“而且青岩先生與雲塢烏家家主也是至交好友,烏黎的事情也該告訴他一聲。”

“沈離也在那裏,你住幾天也方便。”,蘇恒停了一停,“我聽聞青岩先生座下有許多謀士,到時你可以多多結交幾個。”

說不定什麽時候就用上了呢,若是能拐一個來就更好了。

反正這生意穩賺不賠的。

蘇楣一聽要出去,便來了興致,她最不耐煩悶在府裏的,但是仔細想了想,又放心不下容钰,“那就留容钰自己一個人在府裏嗎?怪可憐的。”自己一個那得多悶啊,他也沒個熟悉的人一起,蘇楣自己怕寂寞,耐不住性子,便推己及人,覺得其他人也跟她一樣。

蘇恒哂笑一聲,“唰”地一聲展開了扇子,“沒事兒,我不會讓他閑着的。”,他這邊正好缺人呢。

那容钰跟着他們白吃白住的,這都将近半個多月了,好歹也得出點兒力吧?

“那烏黎呢?也不能讓他自己一個人悶着啊。”,侍女禀告過了,說烏黎熬過去了,接下來只要好好修養就沒有太大的問題。

蘇楣挨個點一遍,覺得自己就是個操心老媽子的命,出府玩兒幾天還得擔心這擔心那的。

“讓容钰有空去陪着他不就成了,而且那小子自己心裏有數。”,蘇恒拿扇子不輕不重地敲了蘇楣的額頭一下,“你便只管放心去,擔心這麽多做什麽。”

****

大概是天氣太好,日光暖洋洋的,而且她擔心的事情又都安排下來了,各自都按部就班的。

沒什麽煩心事,蘇楣心情便也好起來,昨兒的壞情緒一掃而光,心情一好,然後便覺出餓來了。

她從昨天晚上開始便沒吃什麽東西,只空腹喝了半壇子花雕酒,到現在反應過來胃裏隐隐有着燒灼之感。

就連難受都慢半拍。

蘇楣哀嘆一聲,一張小臉煞白煞白的,捂着肚子指示蘇恒給自己倒杯熱茶來,蘇恒見她難受地厲害,也不打趣她了。

起身給她遞了杯熱茶,皺着眉頭,“叫大夫來看看,給你開副藥?”

蘇楣翻了個白眼,伸手接過那杯茶,“等他開出藥再讓人熬出來,我八成都已經好了。”

“我現在不但肚子疼,還餓。”

“你疼成這樣還有心思吃東西?”,蘇恒坐在她旁邊,伸手給她揉了揉肚子,“沈離不是去給你熬粥了?”

“都說君子遠庖廚,讀書人不是都清高?他倒是半點兒不計較。”,蘇恒冷哼一聲,不滿道,“讓廚房裏的人熬不行嗎?”,如此上趕着獻殷勤,定是居心不良,別有所圖。

葡萄藤葉濃密,有風嘩啦啦地吹過,陽光稀稀朗朗地灑下來,惬意舒适的模樣。

“你瞎說,那句話才不是你說的那個意思。”,蘇楣不輕不重地踢了他一腳,埋怨道:“還老是說我,我看你學問也不怎麽樣。”

蘇恒倒是不介意,灑脫地一笑:“我這不是取了字面意思嘛。”

“阿離知道我的口味,做的東西味道應該合我心意。”,她雖然不怎麽折騰,只要飯做出來好的賴的都吃。

但是實際上是個舌頭挑的,往常在青衣城的時候,小廚房煮個雞蛋都有講究。這次來王城,身邊連個得用的侍從都沒帶,便也沒人特意為她講究什麽了。

只是沈離還都一一記得。

蘇楣想了半晌,忽地笑起來,“以後怕是喝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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