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二天一大早陸堂定的鬧鐘還沒響,他就被陸母從床上拽起來了。
“八點鐘人家就上班了,我們不能比他們晚。”陸母把他拉起來後又去衣櫃幫他找衣服。
陸堂眼睛還沒睜全,打着呵欠,“哈——媽,別翻我衣櫃,衣服我昨晚都找好了。”
“今天你可不能是随随便便的穿着,要穿正式的,讓人一看就覺得是特乖特有家教的。”
陸堂沒話說了,他揉着眼睛找拖鞋,心想要是夏添被這樣對待絕對當場上天。
想起夏添,陸堂就清醒了不少,他走去衛生間洗漱,原來确認了自己的心意後,夏添那家夥還能有提神的效果。
陸堂看到鏡子裏的自己在傻樂,樂了半分鐘他才意識到自己在犯傻,掬起一捧冷水往臉上潑,這也是後遺症,得治。
洗漱好後陸堂按照陸母給他挑選好的衣服穿好,陸母抓着他的手臂看了好幾圈,點頭說:“你平時總是球衣大褲衩的,現在認真穿起來,還真是有模有樣,這腿随我,真長。”
因為你總是晚上九十點鐘才回家而我正好喜歡穿球衣大褲衩睡覺。陸堂無奈的想,但他沒說出來。
陸母最後在整理了陸堂的發型,“好了,十分的完美,要是對方是個女的那我們的勝率就能達到百分之八十。”
陸堂失笑,“我們是去比賽還是幹嘛?還勝率呢。”
“行了,去把牛奶和果籃拿上,還有昨天要你找的東西,咱們出發。”
陸母開車載着陸堂,當到達教育廳的停車場時,陸母給陸堂打氣道:“不要緊張,昨天你們馬老師說過了,那次教育廳廳長有事沒去你們學校視察,是他的秘書去的,所以他可能還在不知道你的事,咱們只要找到秘書和他好好說說,可以解決問題的。”
“嗯。”陸堂這樣應着,心說其實我也沒多緊張。
進入教育廳,陸母拿出手機再次确認了以後,走到前臺去詢問:“不好意思,請問高秘書現在來了嗎?”
前臺說:“高秘書前天去K市出差了,得明天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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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母心中咯噔了一下,從起床到現在她給自己催眠暗示的信心十足自信滿滿熱血沸騰瞬間滅了一半。
“請問您找高秘書有什麽事嗎?”前臺問。
“沒什麽,等他回來我在過來吧。”
“廳長早!”前臺突然站了起來向前方微微鞠躬道。
廳長?陸母回頭一看,是一位西裝革履,手提公文包,神态自信,身姿挺拔的中年男子,他闊步走進教育廳,聽到了前臺的話,朝前臺點了點頭,道:“小賈今天來得挺早啊。”
“今早沒堵車。”前臺答道。
廳長注意到了陸母,問:“這位是?”
“哦,這位女士來找高秘書的。”
“高秘書不是出差了嗎?”
陸母可不想直接和廳長談,她大方的一笑說:“廳長您好,我找高秘書沒什麽大事,之前受過他的幫助,想來感謝一下他,既然他不在,我就不打擾了。”說完就要走。
“等等。”廳長出聲叫住了她,“高秘書都是只辦我給他派發的事,從來沒聽他提起過有幫助過別人,能和我說說嗎?”
陸母擡手将一縷頭發挽到耳後,以掩飾自己慌亂的眼神,但聲音依然沒有變化,“就是些私人的事。”
市長看着她,帶着笑說:“私人的事你應該不會找到教育廳來了吧?”
“……”
廳長的目光掃了眼一直靠着杵在中堂的柱子的陸堂,問:“那位青年是?”
“……我兒子。”
廳長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我大概知道你們是誰了,來我的辦公室吧。”
陸母暗暗嘆息,感嘆出師不利,但還是叫上陸堂跟着廳長走。
在三人要往裏走時,前臺突然想起什麽又叫住了廳長:“對了廳長,我突然想起來,令公子十來分鐘前跑了進來,我沒叫住他。”
廳長皺了皺眉,“他來幹嘛?你知道他去哪了嗎?”
“不知道,他跑得可快了。”
“算了,先不管他,等會我叫人送他走。”有對陸堂陸母說,“我們先談,走吧。”
在去辦公室的路上,碰到的人都和廳長打招呼,廳長都一一回應,态度和藹得不像個高官,這樣的舉動讓陸母又燃起了希望,她心想沒準能成。
來到了辦公室,廳長拿出鑰匙要開門,但沒想到門只是虛掩的,鑰匙才插-進鎖眼,門就輕輕開了。推開門,在廳長辦公桌後面已經坐了一個人,年紀大概十五六歲,和陸堂差不多大,他靠 着椅子的靠背,甚至還拿着寫有“葉樹平”的豎牌在手中把玩,不論是從坐姿、神态還有動作來看,都給人一種倨傲與不端正的感覺。
他拿着豎牌朝門口的人揮了揮,算是打招呼,“喲,來上班了啊,爸?”
原來是廳長的兒子啊。母子倆馬上明白了這位少年為什麽敢有這樣的作态。
廳長葉樹平皺起了眉,一下子就和剛才和藹的形象完全相背,他厲聲說道:“葉風!你來這裏幹什麽?還不趕緊給我滾下來!”
葉風倒也聽話,把豎牌随便放回到原來的位置,然後走到旁邊待客的沙發上坐,他注意到了葉樹平身後的兩個人,問:“你現在有客人啊?”
葉樹平邊走到自己的座位邊說:“你到一邊去別坐那,馬上給我回家,都說了多少遍不要來我的辦公室裏。”又對陸堂母子說:“你們先坐。”
葉風看了眼他們倆,心不甘情不願的挪到對面的椅子上去,“我媽叫我來找你。你先和你的客人談,我又不吵你。”說完就自顧自的掏出手機打游戲。
當着外人的面,葉樹平也沒好意思硬趕葉風走,就無視了他對陸母說:“有什麽事就和我說吧。”
陸母再三猶豫,最後還是開口:“是這樣的,廳長,我兒子,陸堂,是A中的學生,今年畢業 了,就是在考試前一個禮拜,被同學告狀說毆打同學……”
“哦,我想起來了,陸堂是吧,我記得高秘書是代表我們教育廳去視察A中的時候剛好就碰到了一起狀告校園暴力事件。”葉樹平的食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說,“高秘書還拍了那位被打同學 的照片發給我看了,下手是在是夠狠的啊。”
“不是這樣的,其實陸堂沒有打人,雖然之前是和那位同學有過小沖突,但當時并沒有對他造成傷害,他的傷是後來才有的。”陸母解釋道,自從陸堂告訴她所有事情的經過後,這句話她和很多人說過,現在她只希望自己可以再真誠一點,讓這位能決定陸堂的未來的人相信她。
但葉樹平并沒有被這簡單的話語打動,“我當時沒在現場,只是通過高秘書傳達給我的話中,我得知被告人,也就是陸堂同學,他當時的态度并沒有像被冤枉了一樣,就開頭辯解了幾句,之後就一直沉默,沉默得讓人覺得很狂妄。”他頓了一下,對陸堂說:“從開始到現在,我一句話都沒聽見你說,難道你只想着靠你媽媽來幫你處理所有的事嗎?”
陸堂搖頭,“我那天沒說太多話是因為我沒證據證明董超凡的話是假的,既然沒證據,那麽我就算為自己辯解再多再你們眼裏都是在狡辯。”
葉樹平笑了一聲,“你倒是挺硬氣。”
“廳長,您看看這些。”陸母把裝着陸堂證書獎狀的袋子解開,把裏面的東西拿出來給葉樹平看,“我不知道這算不算證據。我們家陸堂真的不是什麽暴力的學生,他每年都得三好學生,學習也不差,他們班的同學對他的評價也挺好的,這樣的孩子哪會把別人打成那個樣子呢,你說是吧?”
葉樹平看了看,點頭道:“還真得挺多獎的,葉風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葉風頭也沒擡理都不理他。
葉樹平說:“但這些也說明不了什麽,你不能說一個人平常表現好就永遠是好的。”
“可董超凡的一面之詞卻可以直接定我的罪,這公平嗎?”陸堂說。
沒人注意到在說到董超凡這個名字時,一直低頭玩手機的葉風突然停住了,擡起頭看着陸 堂,但很快他就又低頭了。
對于陸堂這樣幾近質問的語氣,葉樹平的神态也并沒有改變,“我聽說,後來你們還承擔了 那位同學的醫療費?”
陸母說:“這只是為了息事寧人,那位家長說不負責的話就會把這件事傳到報社那,傳到網上,這只會越來越糟糕。”
葉樹平拿起水杯起身去飲水機接水,還給陸堂母子也倒了一杯水,“我覺得現在就已經是最好情況了,你看,傷者那邊的家長不鬧了,我們這邊也開會讨論過決定不在社會當衆批評了,所以學校也沒事,可以說是兩全其美了吧?”
“可是我兒子……”
“抱歉了,我們還做不到一石三鳥,陸堂是明面上的施暴者,我們必須得做出表率,讓書記看到正确的結果。”
“那陸堂是不是沒有高中來念了?”陸母問。
“非也非也,公立的高中是會收到通知,但私立的不會,現在市裏有幾所不錯的私立中學,你可以考慮讓他去那裏。”
陸母無法壓抑住自己被葉樹平一席席話澆滅心火而升騰起的膽大妄為,她嘲諷一笑道:“廳 長,您知道嗎?陸堂的成績在全校甚至全市都名列前茅,原本市裏最好的幾所高中他都随便挑,現在讓他去那些學校,不是在荒廢人才是什麽?”
葉風突然開口插了進來:“爸,我看這哥們也像是被冤枉的,你就讓他好好念個書呗,就……就A中吧,也把我調過去,我替你監督他是否有暴力傾向行吧?”
“有你什麽事?”葉樹平在外人面前一點面子也不給自己的兒子留,“你現在就出去,我叫 你媽來接你回家。”
葉風翹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的,“我媽不聽你的,都說了是她叫我來的了。”
“你是不是看到有外人在我就不敢收拾你了?”一和葉風說話,葉樹平就無法維持得體的廳長形象,将“嚴父”的那一面徹頭徹尾的暴露出來。
葉風當然知道他爸敢了,他站了起來,收起手機拍了拍褲子,說:“我媽的原話是‘無論如何也要說服你爸把你送到A中’。你不聽我的話那我媽的話能不聽嗎?”又擡起手作了個并攏的“耶”的手勢貼在額角沖着陸堂彈了彈,“哥們,我看好你,咱們有緣的話說不定能在一所高中。”說完就走出辦公室了。
“見笑了。”葉樹平說。
“您兒子的性格和您不怎麽像。”
“都是他媽媽慣的。”
“廳長,您真的不能擡擡手嗎?”陸母帶着乞求問。
“這不是我能不能擡手的問題,你也知道那天的情況了,能讓A市震三震的幾個高官都去了學校視察,事情就發生在他們眼前,還能怎麽辦?況且現在的姜市長這一年嚴抓教育問題,根本就沒辦法鑽空子,我這手還真的擡不起來。”葉樹平說。
陸堂看到自己的母親此時低着頭沉默不語的樣子,心裏難受極了,幾乎就想說,媽,走吧,咱們不求他了……
空氣凝結了十秒,陸母默默把包包打開,從裏面拿出一個信封,信封起碼有五厘米那麽厚,她把信封放在桌上,意思不言而喻。
葉樹平眼皮跳了一跳,他先是快速的掃了一眼門口,再把目光放回到陸母身上,“千萬別這樣,且不說這件事已經無力回天,這種賄賂的事要是傳出去,我可是直接就被革職處理了。”
“沒人會知道的。”陸母說,“要是還不夠,我這裏還有張卡,裏面大概有十萬。”
葉樹平有些無力了,“我看你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怎麽說得那麽清楚還是不明白呢?快把錢收起來,等會兒有人進來我可就說不清了。”
陸母不為所動。
“陸堂,你想想政治老師在課上教你的,你看看你媽媽現在這麽做對嗎?”葉樹平只能對陸堂說,“要只是普通點的事,我能幫的就幫了,可是剛才你們也都看到了,我兒子成績很差,表現也不好,卻拼死拼活想去A中,我都沒辦法,可見當下有多嚴。”
陸堂上前去攬住陸母的肩膀,輕聲說道:“媽,咱們別在這兒了,回家吧。”
陸母只是咬着嘴唇不說話。
陸堂捏了捏陸母的肩頭,然後一邊把一桌子的證書獎狀都收起來,一邊說:“廳長,不好意思,雖然我也覺得這樣不太好,但是她就是想讓我能在一個好的環境下學習,都是為我好,希望您能理解。”他豎起證書在桌上振了兩下,“我從來沒對董超凡實施過暴力,是事實,但是現在這鍋我背了。去哪裏上學我都沒所謂,因為說實話,我确實挺優秀的,所以在那裏都能學得好。”
陸堂把錢塞回到陸母的包包裏再拉好拉鏈,牽起了陸母的手,看着葉樹平禮貌的說:“牛奶和水果就留在這兒了,您要是覺得收下不踏實,等會兒分給同事也随意。今天我們叨擾您了。”
葉樹平還是第一次和這樣處變不驚一鳴驚人的半大青年接觸,前一刻他還認為陸堂是個比較依靠母親的孩子,這一刻他就成了母親的依靠。
或許真的是個人才。陸堂母子走後,葉樹平這樣思索着,這時葉風有大大咧咧的進來了,大聲嚷嚷道:“爸,我的耳機掉在這了,快幫我找找!”
葉樹平恨鐵不成鋼的想,怎麽我們家的就是這個熊樣!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為啥複制到晉江每一段的空兩格老是得我自己來敲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