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夏添睜開眼後,竟還是一片黑,我失明了?他這樣疑惑着的同時,脹痛和沉重侵襲着他的大腦,他感到極其不适應,喉嚨發出嘶啞的呻-吟。
然後光明慢慢出現,過了一會兒,他才能認出眼前是他媽媽的臉。
夏母摸了摸他的額頭,“不行,還是燒。兒子,醒了?要喝水嗎?”
“要……”夏添啞啞的說。
“來,媽扶你坐起來。昨天玩兒得太野了吧?我今早進來叫你起床就發現你發燒了,三十九度,吓死我了。”夏母扶着夏添坐起來,喂他喝水。
夏添喝了水,嗓子總算稍微好了點,“昨天游泳了。”
“你敢下水游泳了?”夏母詫異道。
“陸堂在旁邊。”
“我就說嘛,我記得你之前學游泳的時候每次都是抓着堂堂才敢下去。”夏母說,“肚子餓了嗎?我煮了粥,你吃點,然後吃藥。”
“我不想吃粥。”夏添虛弱的說,“我想吃校門口那家早點店的馄饨和包子。”
“還第一次見發燒了胃口還那麽好的。”夏母有些無耐,“明早再吃行嗎?你現在主要的是趕緊吃藥,這樣才能好得快。”
“媽,你怎麽能拒絕一個病人。”夏添可憐兮兮的看着夏母,“你要是不想去你叫陸堂去,我生病也有他的一份鍋。”
“你說你這孩子,”夏母忍不住捧着兒子滾燙的臉捏了又捏,“怎麽什麽事都離不開堂堂?不過去找堂堂他也不在家,今天我出門給你買藥的時候看見他們一家人都出門了,堂堂他爸媽越來越忙了,我還想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講他們一起出現了。”
“他們去哪?”夏添問。
“我怎麽知道,當時急着給你買藥,我打了聲招呼就走了。行了,我去給你拿粥,我煮的瘦肉粥可好吃了。”夏母幫他拉了拉被子,出去拿粥了。
夏添自己摸了摸額頭拭拭溫度,“還真挺燙……”要是讓陸堂那家夥知道了,一定又會唠叨,還嘲笑他體質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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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母回來的時候發現夏添又鑽進被子裏了,她把碗放到一邊去,拽了拽被子,“小添,別把頭也蓋上,不透氣。又想睡覺了?”
夏添蹭出半個腦袋,“不怎麽想,就是冷。”
夏母的手在他的頭發上輕輕揉了揉,疼惜的說:“真可憐,那你躺着,媽媽喂你吃,必須得吃東西才行。”
夏添聞言立刻扭啊扭的坐起來,“別別別,又沒說不吃。我這是發燒,不是沒有手,雖然沒太多力氣,但是自己吃飯還是可以的。”
夏母攙着他的手臂讓他坐得舒服,“你這孩子,以前小時候都是我喂你吃飯,現在害什麽羞?”
夏添說:“我這哪是害羞?”
夏母一說起夏添小時候,就想起許多事,她看着夏添一口一口的吃着粥,說:“你小時候啊,什麽都好,就是不愛吃東西,一天三餐,餐餐都要我在旁邊伺候着,你爸吼你你都無動于衷,倔死了。”
“真的啊?那我爸沒揍我啊?”
“還不是我攔着的。”夏母笑了笑,“好像是你四歲那時候的事吧,堂堂他經常來我們家吃晚飯,你這小鬼頭,竟然還趁着我們不注意,偷偷把飯全倒到堂堂的碗裏,我沒發現,以為你都吃完了,還可高興了呢。”
“陸堂沒揭發我啊?”
“那時候他最聽你的話了,你讓他幹什麽他就幹什麽,他哪會揭發?”
夏添吞下一口粥,嘆了口氣,“那他是怎麽成長成現在這副摸樣的?”
夏母又笑了,“我倒是覺得他沒怎麽變。接着說,堂堂小時候可能吃了,你倒飯給他,他也全都吃完了,所以我一個星期都沒發現。”
“啊?那我不是一個星期都沒吃晚飯了嗎?”
“你那麽機靈,能讓自己餓着?堂堂他家有一大堆零食,也不知道你是怎麽忽悠他的,讓他全給你帶來了。”
“那最後你是怎麽發現的?”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被你爸抓了個正着,直接就按在桌上揍了一頓。我也被你氣着了,那次沒攔着他。”
“我居然沒被揍死?”夏添驚愕不已。
“差點了就。你一哭堂堂就跟着哭,咱家屋頂都快要被掀翻了,他邊哭還邊為你求情,鼻涕眼淚一塊流,真是可憐死了。你爸就看在堂堂的面子上饒了你一條小命,我之後也教育了他,我說你這樣讓夏添亂來他就不吃飯,不吃飯就會生病,生病就不能和你一起玩兒了。堂堂可乖了,他向我保證不吃你的飯了,還要監督你吃完每一粒飯,讓我省心多了。”
“于是他就監督到了現在。”夏添無奈的聳了聳肩。
“那還不是你也沒個長進,都長那麽大了還挑食。你看人家堂堂,什麽都能吃,現在已經比你還高了。”
“我鄭重的聲明,陸堂只比我高兩厘米,是可以四舍五入掉的數字。”
“還貧。”夏母笑了笑,“吃完了嗎?”
“嗯。”
“把碗給我。吃完該吃藥了,這個沖劑不燙了,還有膠囊藥片,你就着沖劑一口吞了吧。”
“媽,你當我的喉嚨是水管啊?”夏添看着手心裏一小把藥哭笑不得。
“喝完了就在睡一會兒,睡着了出了汗就好了,如果沒效果等你爸從店裏回來我們就去醫院。我出去了,不打擾你睡覺。”
在夏母帶上門的時候,夏添叫住了她:“媽,還有件事,你千萬別和陸堂說我發燒的事,他來了也不要讓他進來,再讓他對我唠叨我的頭會爆炸的。”
“不用你說我也不會讓他進你房間的,我還怕你把他傳染了呢。好了吃你的藥。”夏母關上了門。
夏添把藥都吃完了又鑽進了被子裏,藥效很快就上來了,他的意識慢慢模糊,又一次沉睡。
陸堂一家回家已經是晚上九點了,在樓道裏,陸父陸母走在前面,陸堂低頭跟在後面。
陸父說:“明天還要去哪?”
陸母答道:“教育局,你沒聽到堂堂的老師說檔案已經交到教育廳了嗎?”
“随便是哪,明天我沒辦法和公司請假,你和陸堂去。”
“你不去了?堂堂的未來和你的工作哪個重要啊?你兒子可能讀不了高中你還想着你的工作?”陸母斥責道。
“你非得扯得那麽嚴重嗎?我之後會聯系那幾個在教育廳工作的朋友,肯定會沒問題的。你和堂堂去表示表示誠意就行可。”
“你說得可真簡單啊陸誠澤,我怎麽就不知道你有在教育廳的朋友?”
“你非得那麽咄咄逼人嗎?”陸父皺着眉說。
“我是咄咄逼人,那你又是什麽?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算盤。這幾天我們就不能把心思都放在堂堂的身上嗎?”
“你要是覺得我沒去教育廳就是沒為這件事花費心思我沒什麽話好和你說了。”
“陸誠澤!今天我累了一天了不想和你吵架!”
已經在吵了。陸堂在心裏默默說道,為了不讓這場争執在進家門前愈演愈烈,他咳了一聲,表示自己的存在。
果然奏效了,意識到孩子還在場的兩位大人默契的停止了,安靜下來時空氣似乎凝固了,陸堂感到極其不自在。
所幸很快就到家了,進了家門陸堂就想回到自己的房間裏,他也很累了,今天的結果是在他的預料之中,但他依然覺得身心俱憊。
“陸堂,你等一下。”陸父叫住了他,“我有事和你說。”
“什麽事?”
“今天你們老師說的你也聽到了,本來還有餘地的一件事,因為剛好是特殊時期,現在很難回轉。你們學校是害怕對方的家長鬧大,這樣在社會輿論上學校将會被打上校園暴力無作為的标簽,那他們肯定不願意,況且當時還有上級領導視察,就更會嚴肅處理。我肯定是相信你沒有把人打成重傷,但是我相信沒用,你懂嗎?”
“我懂。”陸堂沉聲說。
“我就實話說吧,在A市可能沒有什麽高中收你,不管你考得再好,你要做好打算。”
陸父的話老師說過,校領導說過,他自己更是曾在深夜一次又一次自虐般的重複,到現在竟然産生了抗體,讓他的心情沒多大起伏了,“這個我也知道。”
“老陸,這八字還沒一撇呢,你說這些不是在吓唬他嗎?”陸母邊從冰箱裏拿出自己先前泡好的花茶邊說。
陸父似乎是沒聽到陸母說的話,依然是看着陸堂,“但是并不是把你的路定死了,你還有一個選擇,就是跟我去C市。我九月回去會遷職到那裏去,你可以到那邊去讀書。”
“我不想去。”陸堂想也沒想就說。
“陸誠澤。”陸母咚的一聲重重的把茶壺放到桌上,“你遷職的事和我商量過了嗎?你現在到底把這個家當什麽了?”
陸父深吸一口氣,才看着陸母說:“我一直在找一個咱們能心平氣和坐下來談的時候,但是現在事關陸堂的未來,不去C市,你還想讓他在這裏念什麽書?”
“心平氣和?”陸母嘲諷的笑了一聲,“我最不喜歡的就是你總覺得事情會像你所說的發展。”
“那你告訴我,還能有什麽轉機?”陸父也不耐了。
“我只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去争取。我就問你一個問題,如果按照你所說的,你和堂堂去C市,我怎麽辦?我的事業重心全在這裏,你是不會就想留我一個人守着空房,好讓你……”
“夠了!”陸父忍無可忍的拔高音量。
陸堂望着他那對劍拔弩張像仇人一樣的父母,嘆了口氣,他們到底是什麽時候發展成這樣的呢?而他自己,又是什麽時候變得對他們的争吵那麽無動于衷了呢?
“爸媽,不要吵架了。”陸堂有些無力的說,“今天咱們都累了一天了,回到家就放松放松,行嗎?”
兩個大人在對孩子的态度上依然保持一致,像彌漫着火藥的空氣立刻就被陸堂的話吹散得無影無蹤,他們又恢複到平常父母的狀态。
“聽兒子的話,咱們不吵了。”陸父說。
“堂堂,餓了嗎?蛋湯喝不喝?”陸母說。
“不用了,媽,我想洗澡睡覺了。”陸堂疲憊的揉了揉頭發。
“嗯,那你去吧。”
等陸堂洗完澡,客廳裏已經沒人了,他回到房間,頭發還沒幹就倒在床上,這時候,他的負面情緒才一齊湧了上來。
好累啊……
他覺得去不去好的高中念書都無所謂……也不是絕對的無所謂啦,能和夏添上同一所學校最好,但是不能上同一所也不是見不着他了。老馬對他惋惜不已,他爸媽為他又是着急又是吵架,反而他這個當事人是最平靜的,只是……
他又回想起了在學校辦公室裏,一直精英又自信的爹媽,為了能撤銷他的處分,對老師對學校領導又是拜托又是麻煩,态度低下卑微得讓他都不敢去看。
我再也不去抱怨他們老是忙得不記得自己還有個兒子了。
陸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把胳膊橫在眼睛上。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堂堂,睡了嗎?”
是陸堂的媽媽。
陸堂坐了起來,胡亂的揉了把眼睛,“沒睡呢,門沒鎖,直接進來吧。”
陸母開門進來了,她走過來坐在陸堂的床邊上,看着陸堂說:“媽媽有幾句話想和你說。”
“嗯。”
“我和你爸回房好好的談了談,明天我和你去教育廳,他盡量趕過來,我們就好好的和負責人 說,讓你能根據你的成績上學。”
“媽,”陸堂忍不住說,“真不用這樣,爸他有工作要忙你就讓他去呗。”
陸母忍不住揉揉兒子的頭發,“當下你的事情比較重要,我們一家人都到顯得有誠意。”
“我看你們為了我這樣,也挺難受的。”陸堂說。
“你呀,從小到大一直沒讓我們操過心,是個好孩子,我現在想為我的好兒子争取到好的結果,多正常不過啊?”
“也就只有你才會覺得我都犯了這樣的事了,還依然是好兒子。”
“因為我是你媽。”陸母捏了捏他的耳朵,“我相信你這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陸堂的胸口一瞬間湧上一股強烈的情感,他說不出話來,只能對他媽媽擠出笑臉。
“還有就是剛才你爸說的你和他一起去C市的事,雖然說我是一個人在家,但是對你來說确實是一個挺好的選擇。”
“媽,這個你別和我說了,我真的不想去別的地方,就想留在這兒。”
陸母笑了笑,“一切以你的選擇為主。”
“可是爸他,真的要一個人去C市啊?”陸堂問。
“這件事我們還沒談出一個結果,你只需要明白,無論我們倆吵得再厲害,鬧得再不可開交,你都永遠是我們最寶貝的兒子。”陸母無限柔情的說。
“媽,你怎麽也能說出這麽肉麻的話?”
“你可得珍惜着聽,我這金口不是常開的。”
“是是是。”陸堂笑着,“不過你和爸還是不要老是一整天吵了,這樣對你我他都挺不好的。”
陸母沉默了半晌,才說:“對,我們盡量能好好說話。行了,早點睡吧,明天精神的打好最後一仗。晚安”
“晚安,媽。”
作者有話要說: 那個啥,其實我不大了解陸堂同志的那個處分是不是歸教育廳管,就按自己的想法去寫了哈,大家不要認真看就行~可能會人覺得不就是一個處分嘛有點小題大做了,因為我沒怎麽詳寫那個部分,所以在這裏我就說一下,陸背鍋俠堂當時正好在上級領導視察的情況下被告到了衆領導面前,他口說無憑又不願意拉大尾巴添下水只能默默背鍋,再有當時社會輿論對校園暴力十分痛斥,所以他只能被從嚴處置,于是就成了這樣。如果能理解的話就無視掉我的唠叨吧~感謝您的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