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在尚崇的平靜只持續了一個星期。

今天的班會課上,班主任鄭重其事的将班裏的種種問題羅列出來,并且提出來相應的解決方案。然而講臺下的衆人正在上演他剛才所說的種種。

“請同學們安靜下來!”這是他第無數次喊道,安靜僅持續了不到半分鐘,又是一片喧鬧。

陸堂帶着耳塞不受影響,他正在研究夏添借給他的筆記,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夏添的字跡,他總喜歡直接在題目上做标記,所以顯得緊湊又沒有章法,但陸堂卻想着他寫字時的神情,還有握 着筆時指節突起的手,專注的夏添,皺眉的夏添……都好喜歡。

陸堂覺得自己要發展成癡漢了。

他合上筆記本轉換一下心态,擡頭發現所有人詭異的都在看着他。不解的摘下耳塞,才聽到班主任在說:“……咱們班的班長就是陸堂同學了。”

陸堂:“???”

有人不滿了:“且不說別的班都不設立班長,憑什麽得讓他來管我們?!”

“誰同意了?老師你可不能自作主張!”

“就是!”

“我們不同意!”

“不需要班長!”

班主任用書本砸下講臺發出巨大的聲響,班上驟然靜了下來,他推了推眼鏡,說:“話我就簡單說一遍,否則老被你們打斷。既然們還叫我一聲老師,我就有安排班幹的權利,之所以讓陸堂當班長,因為他是班上表現最好的學生,等有其他人能像他一樣,我會執行民主選舉,現在暫時就是這樣。陸堂在這個班擁有監督管理你們的權利,請大家配合。”

抗議的聲音依然沒有消停。

“你是不是找老師說了什麽了?”池辛辛回頭很是憤懑地看着陸堂說。

“我看起來像是沒事找事的嗎?”陸堂也摸不清班主任的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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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任無法壓制抗議的聲音了,索性就不理會了,對陸堂說“你跟我來”,就走出教室了。

陸堂只能一頭霧水的跟着出去。

他所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教室後,陳一航走上了講臺,他只是簡單的拍了兩下手,連老師都沒能壓制的吵鬧就這樣就這樣輕易的制止了。

他雙手打開撐着講臺的兩角,說:“同學們,你們覺得我們班需要班長嗎?”

“不需要!!”臺下整齊的應和着。

陳一航滿意的笑了笑,“很好,那麽咱們就給這位班長一點就職驚喜,讓他知道什麽叫做不自量力。”

跟陳一航玩得好的那些人立馬站起來揮手贊成,把班上所有人搞事的心理渲染到高點,他的提議一下就得到了全班的響應,除了池辛辛。

她擔憂地看着門口,心想這根木頭該怎麽對付呀?

陸堂跟着班主任來到了辦公室。

班主任坐下來,先喝了一口水,然後吐出了一口深長的氣,“每次講些事,我都崩潰得要死。”

陸堂說:“您辛苦了。”但臉上還是帶着疑慮的神情。

“沒跟你商量就把那麽大的任務交給你,我跟你說句不好意思。”班主任說,“但是我真的覺得需要管理了,你也知道班上是什麽紀律,吵吵嚷嚷的也影響你學習。”

“我?”陸堂指着自己有些不可思議。

“對,”班主任點頭,“校長找我說了,這個班一切以你為重。我真的希望你能擔任班長這個職位,為自己也幫幫我,整頓一下班裏的環境。”

“可是我就一個人……”

說道這個班主任也無奈了,“要是還又別人适合我會只讓你一個人嗎?”

那個群魔亂舞的班……陸堂表示理解。

“我和他們的家長都聯系過了,我說是由一個特別優秀的學生來管理監督,大多數都很贊同,希望你能給他們的孩子樹立一個榜樣的作用。所以你可以放心的在班上樹立你的威信。”班主任說。

能有那麽容易這個學校還會惡名遠照嗎?陸堂在心裏腹诽。

“我從來沒有做過這個,沒經驗。”陸堂說。

“誰還沒個第一次呢?經驗這種東西慢慢就有了。”班主任說。

“行吧……”陸堂只能接了這個活,“那,我就随心也可以?”

“你覺得有效就行。”班主任總算展顏了,他還和陸堂說了許多管理的方法和實際的例子,陸堂一知半解的聽了半節課他回到教室。

這是節自習課。自習課的時候班上會比課間還熱鬧,在不能吵鬧的時間吵鬧是他們最拿手的。

陸堂從外面看到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的,隔音良好的教室依然擋不住內部的狂放,陸堂理論還沒消化完,實踐就來了,他覺得有些心累。推開教室門,裏面驟然成了一個KTV 包間,現在放着不知道是哪國語言的嗨歌,張狂的氣氛是以前的好幾倍。他瞬間就明白了這是在給他下馬威。

陸堂邁着平穩的步伐走上講臺,他還在想是以一個平和的口吻開場呢還是要來個下馬威,然後他看到了自己的座位。

如果不是因為他記得自己坐在那個方向,他甚至認不出那是他的桌子,不知道從哪裏來的五顏六色液體淋在上面,他的書像是廢紙一樣被撕得七零八碎,混着那些液體,髒亂又惡心。

他不去考慮其他的事了,目光陰沉的盯着那裏,整個人的氣場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明明長相沒變服飾沒變,可就讓人覺得這個人不是一個學生,而是……一個強大而可怕的存在。

但沒人理會他的變化,他們拍手拍桌子,跟着歌曲大聲唱着,歡聲笑語,嗨得不得了,仿佛在舉行一個盛大的儀式。

陳一航悄悄的看着陸堂,用看小醜的目光,這就是下場。他不屑的想。

陸堂自然的把手輕輕放在講臺上,聲音沉靜沒有起伏:“可以安靜下來嗎?”

震耳欲聾的音樂蓋過了他的聲音,當然沒有人理會他。

接下來陸堂做了一件誰也沒有想象到的事——

他看似輕而易舉的,推翻了講臺。

講臺轟然倒地,還壓倒了中間第一桌的桌子,幸好座位上的人跑到後面去嗨了,不然受傷是難以避免的。所有的東西散落一地,瞬間就造成了一片狼藉。多媒體的主機就在講臺裏,講臺的癱倒導致主機的線被扯了下來,音樂也同時消失,所有人都被他的動作震住了,教室瞬間安靜了下來。

而陸堂就仿佛跟個沒事人似的,安然的站在狼藉之前,依然是沉靜聲音:“可以安靜了嗎?”

所有人都看着他,總算是察覺到了他的變化,他現在是上位者,用那雙壓抑着可怕情緒的低沉的眼睛俯視着下面的人,竟然……沒有人敢出聲嗆他。

“第一件事,也是最主要的事,是誰把我的桌子弄成那樣的?”他輕輕的掃了整個班級一圈,所有被這視線稍稍觸及時下意識的閉住了氣,從心底生出一股顫栗。

沒人回答他,但是他們已經分不清是因為故意和他對着幹還是……不敢開口。

陸堂也沒有因此而有情緒的波動,他擡手摸了摸下巴,說:“既然你們都不說我就一個個的問好了。”說着他就走了下來,先從第一組第一桌開始,他垂下眼用淡漠的眼神看着座位上的人,“是你嗎?”

這人雙手緊緊攥着衣擺,用力地搖頭:“不是我不是我!”

當陸堂走向下一個時,這人冷汗直流,腿控制不住的顫抖。

一連問了幾個都是極力否認,陸堂沒有露出絲毫的不耐,他說要一個個的問,就真的一個個的問下去,直到他走到了池辛辛的旁邊。

池辛辛很想問陸堂他到底怎麽了,但他用這樣陌生到寒冷的目光看着她時,她也很前面的幾個一樣,不敢擺出平常的态度面對他。

“是你嗎?”陸堂又說。

池辛辛低下頭,聲音中帶着怯意,“不是……”

就在陸堂要走往下一個時,她極小聲的說:“陳一航。”

陸堂停下了腳步。

“艹!”陳一航驚怒的瞪大了眼睛。

陸堂看向他,臉上甚至帶着若有若無的笑容,“我猜也是你。”

陳一航擺出破罐子破摔的姿态,他狠狠的把手機往地上一砸,暴躁地喊:“這只是一點讓你知道我們不是好惹的小手段而已!陸堂,你別TM跟我拽!你算是什麽東西?不管是在哪裏我陳一航TM的一根手指就能弄死!這裏不歡迎你!你滾出去!!”

陸堂充耳不聞,只是盯着陳一航看,一步一步的走向他。

在陳一航周圍的人都經歷過陸堂的可怕之處,所以不敢擋在陸堂面前,不自覺的往外散開, 陳一航頓時處于一種孤立無援的狀态。

“你們都幹什麽吃的?!怕他幹什麽?!”陳一航脖子上的青筋都漲了起來,陸堂逼近他, 他只能後退,卻還在用嘶吼做掙紮,“你們知道他為什麽回來這嗎?因為他是個暴力狂!!他把人打成了重傷沒有學校敢收他所以才來這兒的!之前他在舊倉庫還一人打了十個人!就是個怪物!你們甘心被這樣的暴力怪物支使嗎?!陸堂你想幹嘛!”他已經退到了牆角了,雙手幾乎想要摳陷進牆壁裏。

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他們倆的身上,陸堂邁出的每一步都好像踩在他們的肺上,是他們呼吸艱難。

陸堂停在了陳一航的座位邊上,陳一航桌面上都是些亂七八糟的雜志漫畫和小說,沒幾本正經書,但這些書的封皮的挺硬,也聽挺厚的。他拿起一本,在手裏颠了颠,說:“我這人,其實脾氣挺好的,不然也不會安安分分的在班裏呆了一個來月,你們說是吧?”

依然是沒人吱聲,但陸堂不介意唱獨角戲,自顧自的說:“不過我就是讨厭別人随意動我的東西,特別是,我看重的東西。”他看着陳一航,像是有實質一般的把他釘在了牆上,“惹到我的,我從來不會忍,這你應該是知道的。”話音一落,陸堂把手中的書以一種爆發力極強的力量砸了過去。

陳一航下意識的大叫。

不知是不準,還是太過于精準了,書就砸在了陳一航耳邊的牆上,巨大的聲響震得他腿都軟了。

有些人害怕的捂住眼睛不敢看了。

陳一航被激起了強烈的求生欲望,他大吼着沖向陸堂,“陸堂我caoNM!……”

然後他還沒有踏出腳,陸堂第二本書已經砸過去了,力道不輸于剛才的,這次是正正砸在陳一航的大腿上,他慘叫着單跪在地上,陸堂睥睨着他說:“呆着。”

之後所有人就這樣目睹了一次單方面的霸淩,陸堂一本本的把陳一航的書砸過去,像是電視裏上演的人頂着蘋果站在靶子前一樣,陳一航就像那顆蘋果,陸堂沒再吓唬他,每一本都砸到了實處,手臂,胸口,腹部,大腿,陳一航覺得自己要趴下去了。

“你這個怪物!”

“木頭!”

陸堂皺眉快步側身後退,偷襲的人用了狠勁兒收不回來了,掄起的椅子一下砸空,還把自己也帶了下去。

陸堂真真切切的笑了起來,“行吧那我正當防衛一次。”說着就彎下/身拎起這人的衣領,一個輕微的過肩摔就把他甩到陳一航身邊。

他把那張倒黴椅子扶了起來,指尖在上面點了點,“繼續。”

陳一航想起了他剛才輕松把厚重的講臺直接推翻,他真的怕了,抱頭崩潰的喊道:“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別砸我了!”

那個偷襲的人也跟着慫了,撿起剛才砸過來的書擋着頭。

沒人為他們求情,因為身臨其境地見識到了陸堂駭人的一面,他們生不出反抗的情緒。

陸堂漠然的看着他們,沒再動手,但這眼神也讓人不好受,陳一航放不出嚣張的光了,他低下頭做出了屈服的姿态。

陸堂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轉身走回自己的座位。

剛剛路過的時候他就聞到了不好的味道,估計他們把過期的牛奶和果汁可樂還有某些鹵水混合起來澆上去的,看着聞着都是惡心,但陸堂卻蹲下來把書都撿起來,甚至毫不介意的用衣服去擦掉上面的液體。

回去再問他要就行了,反正他家是開書店的。陸堂在心裏這樣說,卻又忍不住嘆息,夏添給的東西,就算是一張紙巾,他都想好好藏着。

池辛辛不知道是怎麽了,看見他低頭撿書的樣子,覺得有些可憐,剛才那望風披靡的人好像只是個幻象。她定了定心神,站起來要幫他一起撿。

然而她正要伸手的時候,陸堂低聲道:“別碰。”

吓得池辛辛立馬縮了回去。

我好心幫你呢!她氣憤的想,但因為還殘留對他剛才行為的畏懼,所以沒說出來。

她看到陸堂的袖子上已經一片斑駁了,猶豫了半響,還是拿了包紙巾給他,“用這個吧。”她說。

陸堂擡頭看了她一眼,接過了,說了聲“謝謝”。

所有人就看着他把書上的污漬一點點的擦幹淨,連下課鈴響了都沒人敢動。

陸堂把書碼整齊放在窗臺上,然後又走上了講臺,似乎是為了讓他的雙手有地方放,他一只手把講臺桌拉了起來,面容鎮靜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剛才第一件事解決完了,相信大家都知道我是個什麽樣的人了。”陸堂說,“也不用怕,我脾氣挺好的,如果不是特別的挑事兒我都不會這樣。對了,陳一航同學,”陸堂又把目光落在 陳一航身上,後者一個哆嗦,“不揍你了,等會兒勞駕你和你的兄弟把我的課桌收拾一下,沒意見吧?”

陳一航用力點頭。

“本來就是你整成這樣的,我就不說謝謝了。”陸堂說,“好了接下來我來說第二件事,上節課老師也和你們說了,從現在開始我就是這個班的班長了,既然接了這個活,那我就得好好幹。我對你們的要求也不高,只需要能夠認清自己是什麽就行了。大家都是學生,當學生就得有個學生的樣子是不是?好了現在提問,學生的樣子是什麽?”

下面靜寂一片。

陸堂無奈的聳肩,“看來你們是真的沒當過正經的學生。”

不!我們只是怕你而已!所有人同心不敢同口的想。

“那我來說,一般的行為規範對你們來說要求太高了,那就退而求其次,上課的時候老師說話就別嚷嚷了可以做到吧?聊天用微信QQ可以做到吧?看視頻戴耳機可以做到吧?想笑的時候憋一憋可以做到吧?”陸堂一連抛出了幾個問句,一如既往的沉寂讓他有些尴尬,他擡高了音量:“麻煩應一聲。”

總算是激起了零零散散連綿起伏的回應:“可以……”

“那就好。”他很滿意了,“老師在上面給我們講課,給予相應的尊重是我們應該做的,就算你們不聽也不能搗亂,當然能好好聽課最好,多學點東西對你們也沒壞處。還有人有需要補充的嗎?”

陸堂等了好一會兒,還是沒人出聲,他正要再說時,偏遠的一角顫顫的舉起手,似乎下了無比巨大的決心才開口:“只要聽你的話,你就不會打人,是嗎?”

陸堂聽這話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嘆了口氣,才無奈的說:“剛才我說的都白說了,再次重申,我不會輕易動手,也不是什麽暴力狂,大家放下心行嗎?剛開始你們可能覺得不自在,過些日子就好了。”

上課鈴響了,陸堂回頭看了眼課表,說:“就從這節語文課開始吧,好好記着我剛才說的話,明天我來了會問老師你們的表現。”他的目光一瞬間變得淩厲,“不要讓我失望。”

然後他走回了座位,把書捧了起來,“現在我的心情還是很差,處于一種看到你們所有人就窩火的階段,所以,明天見。”說完他走出了教室。

剛好碰上了語文老師,老師問他:“怎麽出來了?要去那兒?”

陸堂勉強對老師笑了笑,“今天我請假。”

老師看着他遠去的背影,腦海裏自己腦補了些東西,嘆息道:“也是難為他了。”

陸堂本來是想回家的,但是到了A中就不想走了。他慢慢走到A中校門口。

他看着A中校內的景象,仿佛每一片葉子,都包含着他久久未觸及到的,向上的青春。

“小夥子!”有人在叫。

陸堂看過去,是那個和他挺熟絡的門衛大叔。

“張叔。”陸堂應了聲。

“今天怎麽來得那麽早?尚崇放學了?”張叔問。

“沒有,我逃課了。”陸堂說。

“逃課怎麽行呢?”張叔責備的看着他,“學生好好讀書才是主要。”

“呆不下去了。”陸堂搖了搖頭。

張叔想到他處在的環境,也理解他了,“你說你,報什麽學校不好偏偏要去尚崇,來我們這兒多好啊?”

陸堂卻被他的這句話激起了些沖動,他有些期許的問:“張叔,我現在能進去嗎?”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手速又爆發了,不知道自己把沒把握好陸堂生氣的這個度,有點怕寫成了裝13過度……希望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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