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當然不行!”張叔想也沒想就回絕他,“學校有規定,無特殊情況正常,上課期間外校人不準進校。再說這個時候你進去幹嘛呀?”
“我想找我朋友。”陸堂說。
“那也得等他放學才行,現在人正在上課呢。”
“可是我好想見他。”陸堂沮喪的低下了頭,“算了,我就這麽随口一說,難為你了張叔。”陸堂嘆了口氣轉身要走。
“哎你等等!”張叔叫住他,“你還要去哪?”
“回家……也不敢回。”陸堂凄然的苦笑,“我爸媽要是知道肯定會擔心我的,只能捧着這些書到處晃……到放學時間我再過來吧。”
張叔拿他沒轍了,從窗口探出半個身子招手讓他過來,“故意跟我裝可憐是吧?唉,我這人就是心太軟。你填個訪問表,然後沿着那條小道直走,”張叔給他指了一條比較偏的路,“到頭右拐,那有個亭子,你先去那呆着,等下課了再走動。”
“行。”陸堂滿懷感激的沖他一笑。
“把書放在我這兒吧,捧着累不累啊?”
“不怎麽累。”陸堂把書放在門衛室的雜物架上,這時張叔才看見他滿是污漬的衣服,問他:“你衣服怎麽了?”
陸堂低頭看了看,說:“擦到髒東西了。”
“真不省心。”張叔搖了搖頭,走到雜貨架旁邊的大紙箱那蹲下來翻找,“幸好我這兒還有當初剩下的校服,一直忘了帶回家。”他把一套新的校服扔給陸堂,“換上這個,不然你穿着尚崇的校服也挺顯眼的。”
陸堂想到的是夏添要是看到他一身髒肯定得嫌棄他,于是沒有推辭就換上了。
換好之後張叔十分贊賞,“你穿我們學校的校服更好看,精神!像我年輕的時候。”
“謝謝誇獎。”
“行了你去吧。對了,要是看到老師躲機靈點,他們以為你是這的學生肯定會把你抓到教導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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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知道了,謝謝張叔。”
但陸堂并沒有在涼亭那停留,他路過後繞了個彎,循着記憶來到夏添所在的教學樓。他一想到夏添穿着校服正襟危坐聽課的樣子,心髒就快速的跳動着。明明每天都能見面,可這是他分外想念那個在學校裝打尾巴狼的好學生模樣的夏添。
夏添的教室是在二樓,陸堂運氣挺好的,一路過來都沒碰到老師,就算路過別的班也沒有被注目。夏添的班在樓層的最邊上的,再過去就又是一個樓梯口,陸堂在樓梯口附近找了一個角度,可以剛好看到教室裏卻又不能被輕易發現。
他一眼就看到了夏添,他桌上的書累得很高,低頭寫字的時候大半張臉都看不見了,他聽課的時候還是有小動作——用筆杆輕輕的反複敲擊嘴唇,狀似漫不經心的樣子,可陸堂知道他比誰都認真,萬年第一的頭銜不是僅靠智商維持的。
陸堂也不知道這有什麽好看的,可他就是移不開視線。
講臺上的老師重點羅列在黑板上,然後提問:“有誰能解釋一下這個函數圖像的意義?”
這老師在課堂上有自己的三秒鐘法則,只要沒能立刻舉手他就自己點名,“沒人說就……夏添,你來說。”
夏添胸有成竹的站了起來,擡頭目視前方時,冷不丁對上了陸堂的眼睛。
陸堂:“!!!”
夏添:“???”幻覺?
他又是眨眼又是揉眼,弄得老師都懷疑他是不是睡覺途中被叫醒了。
夏添用口型對陸堂無聲的說:“你怎麽在這兒?!”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帶過去了,陸堂趕緊閃身到樓梯間去。
“夏添,你看什麽呢?是不是答不上來?”老師問。
“啊,沒什麽,看走眼了。X是時間,Y是速度,所以……”夏添繼續他的答題,坐下後他就不能再專心了,眼睛老是往剛才那個地方瞟,陸堂?穿着A中的校服?
過了一會兒就下課了,夏添急匆匆的跑出教室拐到樓梯間,看到陸堂靠着牆站在那,驚喜萬分:“你怎麽在這兒?我以為我又産生幻覺了呢!”
陸堂走到夏添的面前,“說來話長了。”
夏添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覺得這麽高興,就是忍不住笑,“你怎麽穿我們學校的校服啊?”
“我的髒了,門衛室的張叔給我找了一件。”陸堂攤開手問他,“怎麽樣?合适嗎?”
“挺帥的。”夏添說,“趕緊告訴我你怎麽過來了?放假了?”
“我逃課了。”陸堂說,“今天發生了挺多事的,我心态都蹦了。”陸堂簡潔的說了一下在尚崇的事,夏添很驚訝。他驚訝的是陸堂很反常的沉不住氣。
“你真當衆揍人了?”夏添不可置信,因為陸堂從來沒那麽瘋狂過。
“真揍了。”陸堂很是雲淡風清,“也算是下了個狠馬威了,雖然都是乖張的少爺小姐,但是絕對的強權對他們還是挺有用的。”但主要的原因是什麽他沒明說。
夏添戲谑的捶了下他的肩膀,“班長大人很霸氣嘛。”
陸堂的心被他弄的癢癢的,夏添對他而言就是有這樣的力量,能讓他一下子把糟心的事都放下,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等會兒我還要上課,你去哪?”夏添問。
“就去後面小樹林的亭子那。”
夏添想象了下陸堂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亭子了,覺得有點不好受,說:“要不……你跟我一起上課吧?”
陸堂有些訝異,“我去你們班?不太好吧?”
“我就是不想讓你一個人呆着。”夏添皺着眉說。
陸堂聽這話覺得無比的舒暢,忍不住親昵的伸手捏了捏夏添的耳垂,“為什麽呀?”
夏添正想說沒有為什麽,馬江重從教室出來,看到陸堂驚喜的打招呼:“陸堂!”
陸堂向他招了招手,“班長。”
馬江重來到他面前,“你怎麽來這了?還穿我們學校的校服,是不是轉學過來了?”
“不是。我來看夏添。衣服是除了點意外臨時換的。”陸堂說。
“你們倆關系還是那麽好。”馬江重說,“我不多聊了,要趕去開會。”
“開什麽會?”夏添問。
“年級班長會議,幸好下節課是自習課不會耽誤什麽。”
夏添靈光一現,“那能讓占用你的位子一節課嗎?”
“行啊。不說了我得走了。”馬江重道別後急忙地小跑。
“來來。”夏添竊喜的拉着陸堂的手進了教室。
這時上課鈴響了,教室第一時間安靜了下來,陸堂好久沒在這樣的環境下呆着,覺得有些拘束。
夏添的同桌是個皮膚細白面容清秀的男生,因為是這兩天才調的座位,所以夏添和他還不太熟悉,禮貌的問他:“溫煜,這節課能換個位嗎?”
溫煜擡頭看了他們一眼,又很快的低下頭,像只受驚的小兔子,腼腆的說:“可以啊,我去哪兒?”
“班長那。”
“好的。”溫煜收拾了一下桌面,拿上了要用的書站了起來。
“麻煩你了。”陸堂輕聲對他說。
溫煜飛快的看了陸堂一眼,頭埋得更低了,“沒事的。”然後快速的走到馬江重的座位坐下。
坐下後陸堂小聲的對夏添說:“你同桌挺腼腆的。”
“是吧?這兩天剛換的座位,我不主動和他說話他也不和我說話,做事行為都挺像女孩子的。”夏添也小聲的說。
陸堂忍不住酸他:“你怎麽看什麽都想到女孩?”
夏添敲了一下他的手背。“會不會說話呢你?”
後桌的同學輕輕拍了拍夏添的肩膀,夏添回頭,他遞了張紙條過來。夏添接過打開,上面寫着:你怎麽随便帶陌生人進教室?他是誰?
沒有署名夏添卻知道是誰給他的,他回頭往他的斜後方看,姚雪菲正一臉探究的看着他們倆。
夏添嘆了口氣,提筆寫回複。
陸堂也回頭看了一眼,然後撐着腮,半垂着眼簾對着夏添,“名字都沒寫你就知道是誰。”
“全班只有她會給我傳紙條。”夏添就寫了幾個字。
陸堂聽着心裏可不是滋味了,語氣酸得不行:“看來某人是把之前答應我的事都全丢了。”
夏添把紙條亮給他看,回的是“和你沒關系”。
陸堂還是很不好,随便抽了他的一本書轉了個向假裝專注的看了起來。
夏添對他的喜怒無常很是不解,把紙條傳回去後也低頭寫題了。
但這樣的回複激起了姚雪菲的不滿,她的紙條寫了一張又一張,為了不再麻煩夏添周圍的人幫忙傳遞,她就自己扔過來,然而準頭有限,好幾張扔到了地上,甚至還有的砸到了陸堂。
陸堂:“……”很氣!
夏添回頭給姚雪菲一個眼神,姚雪菲氣哼哼的瞪了回來。
陸堂把砸到他的那個打開看,內容是“夏添你長能耐了?!”又看了幾張,有的是一長串的啊,還有的是一個憤怒的顏表情,都沒什麽意義,但其中的打情罵俏都要逼到陸堂的鼻尖了。
夏添很是無奈,把紙條都整理起來沒有回複過去。
但陸堂覺得自己要被氣炸了,他故意的湊到夏添的耳邊,以一種極其親昵的方式咬牙切齒:“我怎麽感覺你們倆有一腿呢?”
夏添被他說話時的氣息撩得耳朵發癢,擡手把他的臉推開,“別瞎感覺,她挺讨厭我的。”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的得出來她喜歡你!陸堂撓心撓肺的想,這種憤怒的感覺和今早在尚崇的不同,那個時候他能随意宣洩情緒,現在他只能往心裏深處吞。
但是夏添能說出她挺讨厭我這樣的話說明他還真的沒察覺出來,畢竟這個人最愛炫耀自己多麽受歡迎了。
“夏添……”陸堂只是叫了聲他的名字,欲言又止。
“嗯?”夏添轉頭看他,看見他那沒有掩飾的陰沉臉色,不明所以的用手指戳他的臉,“臉幹嘛那麽臭?”
陸堂心中一動,抓住他的手指輕輕咬了一口。
不疼,但夏添全身的毛都豎起來了,他猛的抽回手壓低聲音叫道:“咬我幹嘛?!”
陸堂的舌尖暗暗舔了舔牙齒,沒有解釋,繼續随意的翻閱書本。
被咬的感覺還清晰的停留在夏添的手指上,他使勁揉了揉那個地方,嘟囔了一句“毛病”。不再追究下去。
他們都沒察覺到一直有人在關注着。
姚雪菲沒再天女散花的騷擾夏添,只是她卻在意得不得了,為什麽夏添在那個人面前,一下子就不一樣了。還有他們之間親昵過頭的舉動,隐隐約約在她的心底埋下了一個不好的猜測。
放學的鈴聲響了,夏添還在解題,鈴聲他充耳不聞,陸堂原本憋這一肚子氣,結果翻着書看着看着就看進去了,列了滿滿一張草稿紙。溫煜回來收拾東西的時候動作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打擾到他們。人都來到面前了,陸堂不可能還坐着,就站了起來,說:“不好意思啊,妨礙到你了。”
溫煜看到他站了起來不知道是緊張的還是吓的,手一抖,書掉了下來,夾在裏面的試卷散了出來,一地都是。他的臉一下就紅透了,結結巴巴的什麽都說不出來,蹲下來快速的撿起來。
陸堂也幫他一起撿,反而讓他更受驚了,“不,不用、幫我……我、我自己來!”
看他那驚弓之鳥的模樣,陸堂也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了,把撿好的卷子遞給她,說:“真的不好意思啊。”
“謝、謝謝!”他真的是無措極了,站起來的時候腦袋還敲到了桌角,又疼得蹲了回去,要不是陸堂及時扶住他,人都要一屁股坐下去。
桌子的震動把夏添從無我的境界震了出來,他扭頭一看,就看見陸堂身體向前傾,一手撐着地,一手扶着從脖子開始紅到整張臉的溫煜的手臂,溫煜那張清秀柔和的臉,再加上他那害羞無措的模樣,還真的像個女生。
夏添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升騰起一種悶悶的感受。
“這是怎麽了?”夏添站起來把他們兩人都拉了起來,在感覺到陸堂站起來後微微貼着他後,那股莫名的感受又莫名的消失了。
“他撞到了桌角。”陸堂說。
“沒事吧?”夏添問。
“沒、沒事的!我先走了!”他頂着紅腫起來的額角說完快速的撿好東西塞進包裏,想逃一樣的跑了。
夏添對這樣反常的新同桌有些詫異,“他只是怎麽了?平常都得慢條斯理整理半天才走的。”
“是不是我做了什麽事吓到他了?”陸堂也覺得才第一次見面的人對他有那麽大的反應挺奇怪的。
夏添摸着下巴打量着他,“可能是你的兇氣沒能收斂起來。”
“什麽兇氣啊?”陸堂笑着用食指推了一下夏添的額頭,“我這人脾氣最好了。”
夏添是個記仇的,他找到了機會也一口咬到陸堂的手指上,力道完全随心,但從陸堂扭曲的表情來看,這一口下來很疼。
“你也不嫌髒啊?我從早上到現在還沒洗過手呢。”陸堂吸着涼氣甩了甩手指。
夏添想到他說過的“混合物液體”,臉色大變,不顧形象的呸了幾下。
陸堂被他逗笑了,等他灌了一大口水漱口的時候,才說:“騙你的,我洗了。”
夏添鼓着腮幫子對着陸堂。
陸堂趕緊躲開,“注意形象!”
姚雪菲明明知道這是普通朋友之間的打鬧,不知為何她卻覺得十分的紮眼,是因為夏添對那個人所展現的與以往謙謙有禮所不同的活潑面貌?還是那個人看夏添的眼神?
藏得那麽深的溫柔缱绻,仿佛延伸了線綁在在夏添的身上,一直随着他起落。
像是看着深愛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