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陸堂并沒有因此慌張,他緩慢而平穩的呼吸,用最近快的方式恢複剛才奔跑所消耗的體力。

“為什麽會找上我?”陸堂問,借說話的機會,他悄悄打量這裏的地形。這是兩棟違規筒子樓之間的小巷,呈銳角,盡頭是一條大概只有幼童才能經過的小縫。這就意味着陸堂越往後推就越不利。這是一片待開發的街區,這個時候是工人下班的時間,所以行人不多。對于對方來說,簡直是天時地利人和。

“我不是說過了嗎?之前想找你但是錯失機會了。”賈利擡起手,按響手指的關節。

“一般人想得到我會在在尚崇念書?”陸堂看着三層人堵着他的路,已經做好了混戰的打算。

“你這人真不利索,找你打架還哔哔那麽多?打你需要理由嗎?不需要啊。”賈利一揮手,“上!”

所有人都一擁而上,陸堂穩住腳,他不能後退。

和這些只會一昧胡亂出拳踢腿的人不一樣,陸堂初二就拿到跆拳道黑帶了,再加上實戰經驗豐富,輕松放倒前面的片不在話下。

看着被對方一個漂亮的過肩摔摔到自己面前疼的半天爬不起來的同伴,賈利反而笑了出來,“這小子還真有一手。”

陸堂放倒了那麽些人氣息竟還不亂,看着賈利道:“你不是說要和我打嗎?就躲在後面?”

“忘了跟你說,我這人從來不遵守規則。”賈利笑得十分欠揍,“兄弟們,不用留情,掏家夥!”

他這話一說,在場的打扮人紛紛掀起外套的後擺,掏出了卡在褲子裏的武器,有鋼管,有棒球棒,陸堂面對的情況變得棘手起來。

夏添等了五分鐘就等不住了,尚崇放學的時間比A中的早,所以陸堂從來都不會遲到,唯一一次遲到還是他在學校被人算計那次。想到這夏添不安了,果斷的上了去往尚崇的公交車。

到了尚崇,夏添詢問了門衛,門衛說陸堂已經走了,他親眼看到的。

夏添滿腹疑惑地又慢慢走往公交車站,既然陸堂出來了就肯定會來找他,這段時間從這裏走到A中也走到了。他看向了與到A中相反的方向。

陸堂應該不會犯坐錯方向這樣低級的失誤……吧?

夏添想了很多,最站得住腳的就是陸堂坐錯方向了,結果沒錢在坐回來,現在正凄涼的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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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好給我快點出現,不然我回家被罵你也別想好過。”夏添嘀咕着,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就算他找到了陸堂遲到的理由了,但心裏還是有些慌,上一次的情況讓他後怕了,他必須要盡快見到陸堂。

陸堂挨了幾下,但比起他們來說還算好,只是他們學聰明了,一波一波的上,消耗着陸堂的體力。

汗浸濕了陸堂的頭發,這些人大都是打架的老手,疼了也繼續往上沖,陸堂必須得個個都下狠手才能讓他們知道怕,但這也極其耗費體力。鐵棍迎面揮來,陸堂堪堪躲過,可卻有人繞到了他的身後,拽住了他的書包。

“別碰我!”他低吼着,回身揮出的拳頭竟然比之前的任何一記都要狠厲,那人鼻子嘴巴一齊流血,眼冒金星,一屁股坐下了。

陸堂的反應激起了賈利的好奇,“他包裏有什麽?搶過來!”

于是所有人都沖着陸堂的書包來。

陸堂把書包甩到胸前,一手緊緊護着。單手抵禦五六個人的進攻十分困難,再加上他的體力就要消耗殆盡,書包背兩個人齊手扯住,一番的争奪後,還是被搶走了。

到手時他們迅速的把包抛給了賈利。

“還挺沉。”賈利掂了掂,他看着此時已經被另外三個人擒住雙臂抱住腰身無法動彈的陸堂,眼神盡是得意,“我來看看裏面有什麽寶貝。”

賈利打開書包,口朝下直接把裏面的東西倒出來嗎,然後蹲下來翻找,“不就一堆破書嗎?”

但那本陸某人專用在各種練習冊中竟格外的顯眼,賈利重點拿在了手上。

“你敢碰!”陸堂呲目,奮力的掙紮着。

這讓賈利知道了他在意的東西,站了起來與陸堂對視,“看來這位最強校霸一直站在頂峰,不大懂什麽叫放低身段啊。”他把筆記本放在指尖旋轉了幾周,然後翻開,“不就是一堆破題嘛?看來陸堂學霸和我們這些小混混看重的東西不一樣啊。”

“你想怎樣?”陸堂咬着牙。

“這樣。”賈利微笑着,把筆記本一頁一頁地撕了下來。他為了膈應陸堂,動作還故意放慢,紙張脫離的聲音在這個小巷裏十分刺耳。

陸堂額角、頸側的青筋突起,那張夏添刻意加粗放大的陸某人專用悠悠地飄落在他的跟前。

“啊啊啊啊啊!!!”陸堂嘶吼着,突然暴發出的巨大力量将那三個禁锢着他的人甩開,賈利對此措手不及,陸堂兩步就躍到了他的面前,一拳擊中了他的臉。

賈利也不是一般人,後退兩步後把手上的東西一扔也沖了上去,與陸堂扭打了起來。他專門他挑一碰疼的地方下手,再加上他剛才幾乎全程圍觀,體力充沛,這樣一番激烈打鬥下來,竟然是陸堂在節節敗退。

可陸堂被激怒了,眼睛血紅,他不再防禦,将所有的力量都用在出拳上,一拳比一拳狠,就算是他在退,但在旁人看來賈利的情況也不怎麽樂觀。

當賈利揮過來的拳頭被陸堂抓住,然後順勢給他一個過肩摔。

然而他的體力殆盡,這個過肩摔并沒有力道,賈利很快就爬了起來後退了幾步。

就這麽三兩分鐘的對戰,他已經開始粗喘氣,眼角和嘴角脹痛,腹部被重擊讓他難以直着腰。

可陸堂已經經歷了将近半個小時的混戰,雖然此時狼狽不堪,但依然能站着,兇狠地盯着他看。

賈利不敢掉以輕心,“都看戲的啊?全都給我上!”

可這十五六個人的讨伐大隊裏,十一二個不是脫臼就是沒有力氣了癱在地上,還能行動的竟僅剩四個!

這個人還能算是人嗎?是怪物吧?!

陸堂看也沒看那四個人,還是向着賈利出擊。賈利慌不擇路,竟然往巷子深處跑去,被陸堂逼得無可退路,然而他話都沒來得及說,就被陸堂揍翻在地。

陸堂跨在他的上半身,拽着他的領口拉他起來,拳頭一次又一次往他的臉上砸。

還能行動的人,看到陸堂這毫不留情的狠态,甚至不敢上前了。他們是經常打架鬥毆的不良少年,但這把人往死裏打的還真沒見過,看到甚至有血飛濺出來的場景,被吓得腿軟。

陸堂打了五六拳,把賈利打得奄奄一息,剛才那股嚣張勁兒已經完全在這張慘烈的臉上找不出來了。

他把賈利往地上一扔,搖晃着站起來,回身走向散落的紙張。明明他看都沒看他們,那些人卻連連後退。他蹲下來,一張張的撿起來。

剛才還像一只駭人的猛獸,可對待這些紙張時,收起了他的利爪,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皺了。

只是他沒有察覺,躺在地上像死去的賈利,緩緩的爬了起來,他的頭腦被陸堂的重拳錘擊得十分疼痛沉重,支撐他繼續行動的,是被擊敗的不甘與血性。他撿起了一根鐵棍。

陸堂很累很累了,連撿起一張紙時手都在顫,以至于他感受到了鐵棍揮舞時帶起的風,卻沒有力氣躲開他。

後腦被鐵棍重重砸到,疼痛還沒降臨之前,陸堂的感官先模糊起來。

他突然想起了,現在夏添估計還在等着他……

大概是産生幻覺了,在失去意識的前夕,他居然看到了夏添。

我這樣一定把他吓壞了。他這樣想道,陷入了黑暗之中。

陸堂醒來的時候,模模糊糊聽到有人在旁邊講話。

“……我今晚想在醫院裏陪他,沒看到他醒來我放心不下。沒事的,我早就複習完了……嗯,行吧,在市醫院住院部五樓,上來問前臺就知道了……嗯,行……”

這聲音……是夏添,夏添在這裏……

他費力地掙開眼睛,當感受到光影後,緊接着是陣陣劇痛,從身體的各個地方傳來,但最疼的還是頭。

“唔……”

“堂堂?!”

陸堂的眼睛有十秒才聚上焦,看到了眼前這個淚眼婆娑的人是他媽,“媽……”

“總算醒了,堂堂,你吓死我了。”陸母握着他的手,以額頭抵着,很是後怕的語氣。

夏添挂了電話,也來到了陸堂身邊,“感覺怎麽樣?”

“全身疼。”陸堂低啞地說。

“我去叫醫生。”

“夏添……”

“嗯?”

陸堂艱難地沖他笑笑,“我、就想叫叫你。”

夏添看着他,目光閃動,“好好休息。”

醫生來了,給陸堂做了檢查後說:“外傷比較多,這個年紀的小夥子一個星期就能好得差不多了。唯一比較嚴重的是頭部受到重擊所導致的腦內淤血,但是這是很小很小的淤血,可以自動消散,不過在恢複期間會有頭昏腦眩的現象。建議住院觀察三天。家屬過來辦理一下住院手續。”

陸母撫摸着陸堂的臉,“堂堂,媽媽過去一下,肚子餓了嗎?有什麽想吃的我一會兒給你帶。”

“不怎麽餓,還有點惡心。”陸堂說。

“這是正常現象。”醫生說,“過一會兒就好了,飯最好吃些,吃完飯好吃藥。”

“阿姨,等下我爸媽也來,他們說會帶飯菜過來。”夏添說。

“嗯,小添,麻煩你照顧一下陸堂了。”

陸母跟着醫生出去後,夏添才坐到了陸堂病床旁邊的椅子上,聲音帶着細微的顫抖:“你吓死我了……”

陸堂的心也跟着顫了顫,他遲緩地一動着脹痛的手臂,輕輕地握住了夏添搭在床沿的手,“我這不是沒事嗎?”

“你這叫沒事嗎?!”

陸堂拇指摩挲着夏添的手背,很溫柔地看着他。

“你知道我找到你的時候,你腦袋血躺在地上我是什麽心情嗎?我以為你死了你知道嗎?”

“我沒有死。”反倒是陸堂在柔聲安撫着夏添,“醫生說我只要養一個星期就能好,不要擔心了,好嗎?”

“一個星期必須得全部康複。”

“嗯,我答應你了。”

陸堂的話語讓夏添高懸着的心慢慢降了下來,他松了一口氣。

“對了,你怎麽找到我的?我自己都不清楚那是個什麽地方,你竟然能夠找到。”陸堂說。

“我等了你一會兒,沒看到你來就直接去尚崇了,那裏的門衛說你已經走了,我就懷疑你坐錯方向了,于是就沿着相反的方向走,想着能不能遇上你,結果迷路了。這也算是陰差陽錯吧。現場起碼有十五個人,他們到底為什麽會找上你?”

“十七中的賈利,理由很扯淡,我懷疑是別人叫他來的。”

“十七中?”夏添的腦海裏閃過了一絲光,但太快了,沒能抓住。他記下來了,打算過後再好好琢磨。

“那你有沒有幫我把那本筆記本帶上?”

“什麽筆記本?”

“就是你給給我的那本,陸某人專用。”

“那時候我只着急你,哪還顧得上其他?救護車過來的時候還記得幫你把書包帶上都不錯了。”

陸堂黯淡了,“怎麽能沒拿呢,那可是你花了好長時間寫的……賈利那個混蛋,下次我見一次打一次。”

“別想其他的了,這種東西我以後還可以幫你弄,現在你要做的就是趕緊把上養好。”

“那考試怎麽辦?我還有和你的賭約呢。”

“陸堂。”夏添沉下了臉,“我的話你有沒有聽進去?好好養傷,你答應我一個星期就要好的。”

“那你算我贏好不好?”陸堂可憐兮兮地看着他說。

夏添語塞,都不知道該說他什麽好了。

這是門口傳來了動靜。

“5210,是這兒。”

進來的人是夏父夏母,他們一人手裏拎着幾個保溫盒,一人拎着水果。

“爸,媽,你們來了。”夏添站了起來。

夏母把東西放在了床頭的桌子上,看着陸堂,滿臉的擔憂與疼惜,“堂堂現在感覺怎麽樣?還難受嗎?”

“夏姨,我現在好多了。”陸堂笑了笑說。

夏父也關懷道:“我們帶了排骨湯還有一些菜,現在能吃了嗎?”

“醫生說可以吃。”夏添說着,彎下腰湊近了陸堂,“能起來嗎?”

“能吧。”陸堂說着,就要自己起來,但對于現在的他來說還挺困難的,夏添小心的扶着他沒受傷的地方,讓他就着自己的身體坐起來。

陸堂很享受與夏添的肉體接觸,坐起來之後還頗為不舍。

在夏母給陸堂呈飯的時候,陸母回來了。

“夏哥,夏姐,你們來看堂堂了呀?”

“小方,來來,過來吃飯,我帶了可多了。”夏母說。

“我一進來就聞到香味了。”陸母笑着走過去,先問陸堂,“堂堂,還感覺惡心嗎?”

陸堂搖搖頭。

她這才放心下來,接過了夏添給她裝的飯,“謝謝小添。”

“對了,誠澤怎麽沒過來?”夏母問。

“他現在在C市,我給他打電話了,明天早上到。”說到自己的丈夫,陸母的口吻有些淡漠。

“咱們兩家好久都沒聚在一起吃飯了,這回居然是因為堂堂受傷。”夏母嘆息。

“為什麽陸堂會變成這樣?”夏父問。

“小添說被一群不良少年打傷的,我已經報警了,敢把我兒子打成這樣,絕對不能放過他們。”

“現在的治安太差了。”夏母說。

這一頓飯吃完,夜以深了。

“夏姨的手藝又精湛了,湯特別好喝。”陸堂笑着說。

“好吃明天再給你做。”夏母聽這話也覺得高興。

“不用了,太麻煩您了。”

“給你,吃藥。”夏添把他要吃的藥都放在紙巾上,連水一起遞給他。

陸堂接過,“謝謝。”

“都快十點了,夏哥夏姐,還有小添,你們都先回去休息吧,這裏有我就可以了。”陸母說。

“我今天想留在這兒。”夏添說。

陸母看到他眼神裏對陸堂的關切,語氣柔和了下來,“小添,回家去吧,我在這就行了。你這幾天不是有考試嗎?不能耽誤了。”

“可我放心不下陸堂,想在這陪他。”

陸堂想着,就靠這句話來鎮痛了。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要甜膩得太異常,“夏添,你回家吧,晚上在醫院看護可不好受。我真的沒事了。”

夏母過來拉着夏添的手,“堂堂都這麽說了,我們回去吧,讓他早點休息。”

夏添嘆了口氣,只能妥協,在臨走之前陸堂把他叫到身旁,“近一點,我有悄悄話要跟你說。”

夏添就彎下腰将耳朵靠近他的嘴邊。

陸堂偏了偏頭,快速地親了一口他的臉頰。

夏添大驚,立刻直起身子環視了一圈,所幸大人們就以為他們是在說悄悄話,并沒有關注這邊。

“你!……”

“晚安,夏添。”陸堂很滿足的對他一笑。

“小添,我們走了。”夏母喊道。

“嗯,我這就來。”夏添瞪了他一眼,才跟上了父母離開了。

他們走後,陸母坐到了陸堂身邊,握着他的手,“兒子,早點睡,有什麽事就叫我,我就在旁邊。”

陸堂點頭,思索了一下,說:“媽,你明天能不能讓我聯系一下我們班主任,我有事想和他說。”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分兩章發會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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