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白得得道:“很簡單啊。那天魔舞的步伐和姿勢, 我感覺就像我娘擺的陣和畫的符一樣,都是為了溝通天地意志。”而白得得的靈種陰陽修容花最擅長的就是溝通天地了。

所以雖然陰陽修容花很貪吃, 又沒什麽攻擊力,如此雞肋,卻還能成為天地奇花。

南草聽了白得得的話之後,再次感嘆, “果然是家學淵源”,看來修士真的很講求出身。

三人正說着話,突然林中有腳步聲傳來, 待來人繞過竹叢,白得得一看卻是于萬山。

“于門主。”白得得和杜北生還有玉怡都朝于萬山行了禮。

“剛才那道劍氣是北生發出的嗎?”于萬山親切地道,他還從沒如此親切過, 而且喊杜北生還喊得那般親昵。

“是。”杜北生道。

“好,好樣的。小小年紀,居然就領悟了劍意,實在是天賦難得。”于萬山笑道。

杜北生靜靜地站着沒接話, 這導致于萬山臉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他都已經抛出橄榄枝了, 如果杜北生聰明的話,這會兒就該求着拜入他的門下了。

于萬山不好說, 他旁邊的弟子何光海給杜北生使了個眼色道:“小師弟你這樣的天賦和資質可千萬不能埋沒了。若是能加入我七寶宗, 前途不可限量。”

于萬山笑着點了點頭,又對白得得道:“得得也很了不起, 對你的弟子引導得極好。只是你爺爺是煉器大師, 在劍修一道上未必精通, 這樣的弟子可千萬別埋沒了。”當着人的面搶徒弟總是不好的,因此于萬山才有此一說,“你不是一直想看《器譜》嗎,我倒是可以幫你想想辦法。”

老狐貍還是老奸巨猾的,抛出了讓白得得不太可能拒絕的誘餌,“而且一日為師,終生為師,你依舊是北生的師傅。”

白得得對于萬山道:“我所謂,一切看北生怎麽決定。”

杜北生想也沒想就道:“我這輩子只有一個師傅。”以杜北生從小在人堆裏混的精明,按說說話不該這麽有棱有角的,此時如此說話,也就看得出他對白得得的忠貞了。

于萬山臉色微變,但氣度還是在那兒,“看來這孩子很念恩。不錯,是個好苗子,哎,可惜了。”

于萬山師徒走後,白得得得意地笑道:“嘻嘻,看來我的确厲害,教出來的徒弟,連于門主都想搶。看來咱們得再接再厲,過幾月的宗門大比裏,小徒弟你可一定要替師傅争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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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北生淡然地點了點頭。

可是杜北生雖然淡然,白得得卻不能淡然了。杜北生跟着她,現在可沒什麽靈石,他的修為不過是種靈境中期,即使領悟了劍意,在大比中也未必能勝出,因為五大宗不乏天才弟子。

所以白得得必須盡快賺到靈石。她私下對南草道:“就這麽定了,咱們去幹一票。”白得得也是個人才,把出去賣藝說得跟打劫似的。

既然決定了要去跳舞,當然得勤加練習。不過南草只當白得得是說笑,據他所知,天魔舞極耗心力,當初天魔衆每跳一曲,都需休息月餘才能再上場,否則即使勉強跳出來,也不過是形似而神不似。

但是白得得不同,接下來的幾日她每天早晚日月交彙該吐納靈氣時,卻不盤膝而坐,反而舞起了天魔舞。

這可就壞了。天魔舞這支舞講求的是感悟,若一件事雖然讓你快來無比,但每日做,時時做,那就成了習慣,焉能有什麽突如其來的感悟。

南草好言勸道:“主人,這天魔舞非常耗費心神,你這樣拔苗助長,反而不好。并不是練得越勤越好,練多了反而容易走火入魔。”

白得得摸着下巴道:“這樣啊?可是我以往吐納時,都感覺靈氣的吸納趕不上陰陽修容花自己的需要,但是一邊練習天魔舞一邊吐納時,卻覺得靈氣反而有富餘。”

“呃。”南草表示自己大概是頭發長見識短了。

既然南草不再說話,白得得自然就繼續開始跳舞。

南草和杜北生坐在一旁,本來以為這次不會有什麽感悟了,結果卻見白得得的那支舞仿佛另有新境出現,看着看着便入了迷。

上一次南草的頓悟被杜北生打斷,還以為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下一次,卻沒想到這麽快就又沉浸了進去。

需知南草也是有追求的人,他以前一生地位低下,像匍匐在地上的草一般認人踩踏,自然也想出人頭地。

他心知自己現在對白得得其實沒什麽幫助,而他和白得得之間的紐帶聯系也不如杜北生,所以他若真想在白得得跟前占據一塊地位,還得先變得有用才行。南草思來想去,他的特長就是種植了。

而白得得對陰陽兩氣的需求巨大,他若是能直接種出靈植和魔植同株的植物豈不是一大創舉?

這些日子南草也沒少琢磨這個法子,昨天好容易摸出點兒門道了,卻被杜北生打斷,他才會那麽生氣。

這一次南草居然又輕輕松松地進入了領悟,這麽随便就領悟,真的不是夢嗎?那以後領悟到底還值錢嗎?

事實證明,值錢,非常值錢。

這就又得從白得得的賺錢大計說起了。白仙子的“初舞”,排場和檔次不夠的地方當然不行。必須選個好地兒,白得得也沒打算長期幹這一行,跳舞什麽的,她還是膈應,覺得不該是她這種身份的人該做的事兒,因此只打算做一票,而且還不能露出真容,也強迫南草發誓不得透露分毫。

那麽如此一來就必須要錢包豐厚的肥羊來宰,這個南草可就不擅長了。

“玲珑盤上經常會推送豪宴消息,本姑娘也去過幾個,哎,可惜玲珑盤被我爺爺收了。”白得得嘆息。

南草道:“咱們去借一個看看呗。”

白得得雖然拉不下臉去借玲珑盤,但南草可沒有顧慮,她身為玉怡,雖然以前很讨人厭,可自從被孫鐘“殺”過一次後,就贏得了七寶宗上下女弟子的同情,她出去蹭蹭玲珑盤還是可以的。

很快南草就帶回了消息,“最近有兩個豪宴,一個是龍鳳門長老嫁孫女,一個是白雲城城主做壽。”

白得得當即拍板去白雲城。

“為什麽啊?”南草問。

“龍鳳門那長老出了名的吝啬,吝啬鬼的朋友也是吝啬鬼。白雲城城主比較闊綽。”白得得如數家珍道,這可難不倒她這種修三代。

白雲城在東荒域的中心地帶,乃是交通樞紐之地,裏面商賈雲集,因此白雲城城主坐收稅錢都可以富甲一方了。

白得得和南草租了兩頭仙鶴前去白雲城,仙鶴的價格雖然貴,但她們可是要去賺大錢的,也就不在乎那小錢了。

“主人,你要怎麽僞裝呢?我倒是會縮骨術之類的。”南草道。

白得得對之嗤之以鼻,“稍微有點兒眼力的都能看出你用的縮骨術,一看就是居心叵測,怎麽肯放你進入城主府。身為女人,你要知道我們有一門特別安全的僞裝術,讓任何人都說不出話來。”

“是什麽?”南草傻傻地問。

“化妝啊。”白得得理所當然地道,然後提起筆在南草的臉上畫了起來。只是不同的顏色膏子塗塗抹抹的,南草的眼睛就深邃得像東荒域的西部人了,嘴巴也被白得得畫大了一號,她對着鏡子看的時候驚呼道:“天啊,這是我嗎?”

白得得得意地轉了轉手中的眉筆,然後開始對鏡自己給自己畫了起來,她自己畫的也是個極具異域風情的女人,綠色的眼影,鮮紅如血的嘴唇,眼睑邊一顆淚痣,看得南草驚叫道:“我以前喜歡過一個寡婦,從來不洗臉,難道她的臉是畫出來的?”

“呃。”白得得都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南草,只能将一瓶買來的特制花露遞給南草,“喏,拿去噴一噴,這樣可以遮掩自身的氣味,讓人将來即使看到咱們也認不出。”

“女人,神奇的物種。”南草噴着花露道,“我以前還睡過一個寡婦,身上的味道可好聞了,難道也是靠這玩意噴出來的?”

白得得皺了皺眉頭道:“怎麽都是寡婦?”

南草郁卒地道:“你以為黃花閨女能輪到我?”

白得得只能安慰南草道:“別難過了,至少你現在還活着,其他魔頭基本都死光了。”

南草點了點頭,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進入白雲城城主府跳舞的事情,是南草搞定的。

白得得本來覺得是個很難的問題,結果南草似乎進行得非常順利,“你怎麽搞定的?”

南草道:“我打聽到了方城主的管家是誰,這次的壽宴由他安排,我就……”南草一把拉開了自己的衣襟,露出白花花一片胸膛來,旋即又拉好衣襟繼續道:“給他看了看,就搞定了。”當然這個過程有沒有南草自己形容的那麽簡單就只有她自己明白了。

白得得狠狠地抽了南草一鞭子,“這雖然是玉怡的身體,但也由不得你這樣輕賤。你現在就是玉怡,你懂不懂?”

南草叫冤道:“你們道修真是道貌岸然,我們魔修可不講究這些,看對了眼,拉玉米叢裏就能雙修。”

“是啊,你也說了是看對了眼。”白得得道。

南草道:“對啊,那個小方管家生得非常好看,我一看就喜歡。”

白得得又被南草給害得眨巴眼睛了,“方管家是男人嗎?”

“對啊。”南草點頭。

“你不是個男人嗎,還會喜歡男人?”白得得又道。

南草開始撓頭了,他要怎麽跟白得得解釋,這個愛情是不分性別的呢?更何況,他現在身體就是個女人啊。

白得得覺得南草再次刷新了他的下限,在這樣下去她覺得她可能都要追殺魔修了。

但不管怎麽說,南草的美人計成功地讓白得得登上了白雲城方壽山的壽宴舞臺。

在各種歌舞表演之後,先上場的是南草,她袅娜地鞠了一躬,然後道:“各位父老鄉親,我們姐妹倆初到貴寶地,盤纏用光了,來此賣藝,望諸位有錢的捧個錢場,有人的捧個人場,這裏小女子先謝過了。下面,請諸位欣賞《天仙舞》。”在道修的世界裏,天魔舞當然不能叫天魔舞,只好改了名字。然後就見南草就捧了個大笸籮站到了一邊。

這樣美的美人,捧着個大笸籮,說着走江湖賣藝的話,引來哄堂大笑,讓在座觀禮的都以為是方壽山府上請來搞笑的。

緊接着白得得就從幕後走了出來。她心裏将南草罵了個半死,這開場白他都哪兒學來的啊,不倫不類,真是掉價。

然後在白得得給方壽山宴請的來客行禮時,一眼就看到了正中坐着的容舍,這個人到底得有多不務正業啊,一個城主的小壽宴,居然讓他堂堂得一宗宗主親自過來祝壽,他到底知不知道“掉價”兩個字怎麽寫啊?

想她白得得還在得一宗的時候,一年夠水準讓她出席的宴會不會超過五個,方壽山這種她都懶得來。要不是她急着賺靈石,而最近又只有這麽個宴會勉強夠格,白得得也不會來這裏。

因為有容舍在,白得得跳起舞來就有些不自在,首先心境就達不到天魔舞的要求,所以一開始在座地諸位修真界大佬也就随意看看,主要的心思還是放在了彼此聊天唠嗑上。連容舍也沒往白得得那邊看一眼。

這怎麽可以?!白仙子雖然也覺得賣藝很不好意思,但是被人這樣忽視,那就是奇恥大辱了。必須得給這些人狠狠留個印象才行。

女人下意識裏總會想展現自身的魅力,白得得雖然家風“嚴肅”,但也會有這種孔雀本能,因此她的天魔舞開始漸漸走形。

南草在旁邊看着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如果說以前白得得跳天魔舞算是天仙舞的話,那麽眼前這一支就真的成了天魔舞。

無比魅惑。

這是真正的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南草的呼吸漸漸粗了起來,而場中那些大佬,定力稍微差一點兒平日喜好女色的,就着了道。有那清醒的大佬,看出了一點兒不對勁,臉色一沉心裏就開始低估這不只是誰安排的桃色陷阱。

可是清醒的未必就能一直清醒,否則天魔舞在千年前就不可能那麽出名,“天魔”兩個字可不是誰都能叫的。

白得得其實自己是不知道她跳的舞有什麽效果的,魔由心生,偏偏這只“魔”還懵懵懂懂,一派純真的天真。老男人最無法抵抗的大概就是這種鮮活。

那白雲城主方壽山中年喪妻,至今未娶,并不是沒有春心,而是眼界兒有點兒高,一直沒尋到合适的。眼前這墨眼紅唇的白得得不知怎麽就投了他的心思,像是老房子着了火,需要極其克制才能沒當場出醜。

不過漸漸白得得也察覺出不對勁了,她感覺渾身都熱了起來,血液似乎開始沸騰,有無數的螞蟻從她的肌膚上爬過,引起種種顫栗。問題是白得得在男女之事上從沒開過竅,她就是現場看妖精打架都沒有感覺的人,此刻的陌生感讓她極其害怕。

白得得雖然沒開竅,但好歹常識還是有的,她腦子裏開始轉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主要是推測自己是在哪裏着了道,可想來想去都想出個所以然。

而此刻,場中諸人皆有些許失态,有那定力差的直接就将旁邊斟酒的侍女攔在了懷裏,欲行那醜惡之事。白得得看得一愣,再往容舍投去一瞥,卻見他目含冷光,就像一尊無情無欲的道尊一般坐在椅上。

那“無情無欲”的一眼,仿佛當頭棒喝敲在白得得頭上,她才意識到應該是天魔舞出了岔子。

可是已經走上歧途的天魔舞并不是白得得喊停就能停的,如果此時是陰陽交替之時,她還能借由吐納靈氣來沉寂本心,但偏偏現在白得得一點兒靈氣都吸納不了。

白得得急得不得了,她可不是來跳“豔舞”的。這若是被她爹娘知道了,她娘非打斷她的狗腿不可,實在是太堕落了。

何況白得得也絕不允許自己這樣害人,因此她不得不狠了狠心,将自己混沌海裏這兩天剛開辟出來的一點兒靈氣用了出來。

因為混沌海裏住着陰陽修容花,這貨是個無底洞,連白得得的生命本源都被消耗了,所以白得得的混沌海一直是一片灰色,沒有任何可以開田的象征,也就是一直都處在種靈境的最初階段。

但自從修煉天魔舞之後,白得得每日兩次吐納的靈氣大大增加,好容易才在那片灰海裏點亮了一顆直徑比頭發絲還小的亮點,現在卻不得不拿出來用了。

陰陽修容花從混沌海裏反哺陰陽氣給白得得,白得得也靜下了心,她前些日子一直在用天魔舞輔助吸納靈氣,可還從沒試過以自身陰陽氣而運轉天魔舞,這樣一想也十分新奇,她自己又忘我地癡迷了進去。

一曲《天仙舞》畢,四周鴉雀無聲。

白得得站在臺中行了禮,南草就端着那笸籮往衆人面前走去。每一個在笸籮面前的人就仿佛提線木偶一般,乖乖地掏出了所有的靈石。

在場的客人可都是大佬級別的,沒有一個沒有乾坤囊的,打開乾坤囊就往裏倒。眼看着南草那笸籮都裝不下了,方壽山直接就将乾坤囊送給了南草。

除方壽山之外,其餘的人還有更離譜的,連身上的腰帶都接下來給南草。南草看着那魂器倒是很想要,可是這東西不好銷贓啊,太容易洩露身份,所以只好拎出來又扔回給那老頭。

只南草走到容舍跟前時,容舍也沒吝啬,直接将自己随身攜帶的錦囊扔給了南草。南草心中一喜,以為又得了一個乾坤囊。

一圈走下來,少說也收獲了十萬靈石以上,南草還貪婪地想去找大佬身邊的随從收門票錢,卻被白得得拉了趕緊走,兩人用了淨身術,臉上的妝容全部消失,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加上來之前早就查看好了退路,倒也算脫身得順利。

白得得和南草沒敢直接回七寶宗,在外面東南西北地繞了一大圈,就怕有人盯着她們。

兩人轉了兩日,确定沒有人盯上她們,這才找了個地方安頓下來,開始看這次的收益。而白得得在打開容舍那錦囊時就傻掉了。

“主人。”南草探過頭去看了看那錦囊,裏面什麽都沒有,不知為何白得得會臉色一變,“這怎麽了?哎,你也別往心裏去,這年頭打腫臉充胖子的多的是,本身沒幾個錢兒,非得充老大,所以給你個空錦囊,只能算咱們倒黴。”

“你懂什麽?”白得得怒道:“我的身份暴露了。”

“怎麽說啊?”南草緊張了。

“容舍認出我來了。”白得得捏着那錦囊道。這空錦囊的內部可是一片白,明明就是在暗示白得得的姓。

“你是不是想多了?”南草弱弱地問了句。

“你腦子裏都是草吧?”白得得罵道。

南草不得不陪着小心道:“主人,你們這宗主眼睛夠尖啊。”

白得得将錦囊抛給南草,“拿去燒掉。”看見就心煩。

“主人,現在怎麽辦啊?”南草問,“他會不會洩露你的身份啊?”

“不會。”白得得道:“威脅留在手上的威力比用出去可大多了。容舍既然只是暗示我,估計暫時不會說出去。”

“哦,那就好。”南草撫了撫胸口。本來沒什麽事兒的,如果白得得跳的真實天仙舞,就是身份暴露也沒啥。可問題是,這之前她來了一段天魔舞,就怕有厲害的看出那舞蹈的來歷,這樣白得得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和魔道的關系了。

“好個……”白得得好歹還是壓抑住了說髒話的沖動,她是如此美貌,絕對不可以那麽沒氣質,沒素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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