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
所謂的喜歡,在黑手黨中是很廉價的感情。
随時會背叛,随時會死亡的黑手黨人不需要這種軟弱的東西,相比之下,他們更相信能夠讓自己活得更久的力量。
在遇到綱吉之前,Reborn就是這樣的人。
他是裏世界最強殺手,無論面臨哪種境地都可以冷靜地将敵人玩.弄于股掌之間。他有很多情人,每一個都是千嬌百媚,愛他愛得死去活來,他卻從不為任何人停留。
他和千千萬萬的黑手黨人相似,但又不那麽相似。
直到,他遇上沢田綱吉。
形影不離地費心引導栽培,若有若無的保護欲,就連可樂尼洛也說過,他完全拿綱吉當孩子養,因為他做的事,是綱吉真正的父親沢田家光無法比拟的。不過這次可樂尼洛說錯了,他并沒有拿綱吉當孩子的意思。
非要說的話,是當成所有物吧。不是情人那種淺薄的關系,所有物甚至比伴侶,更讓他感到刻骨銘心。
Reborn已經忘記這份感情是從何時開始發酵,或許是代理人之戰時他為了讓自己活下去做的努力,或許是更早,在一天□□夕相處中,在他每一次喊自己名字時。
他用三年邂逅這段情感,又用十年任它生根發芽,茁壯成長。而今,總算迎來收獲的時機。
Reborn複雜莫測的心情綱吉不知道,也沒空去猜。因為送走他不久,綱吉的房間再次迎來客人,一個非常棘手的,一度讓綱吉聽到名字都會不自覺抖一抖的客人。
雲雀恭彌。
踏着月色而來的青年赤腳站在月光與陰影的交界處,俊朗隽秀的面容半掩半露,深邃眼眸泛着魅惑的幽藍。他只穿了一件單薄的浴衣,微敞的領口露出精致鎖骨,許是剛剛洗完澡,他的發絲染了些許濕意,服帖地垂落。
綱吉茫然而無辜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為何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自己房裏。
雲雀很少回總部,除了年終會議,即使是教父的生日宴會也幾乎不出席,因為厭惡群聚已經成為本能,深深刻在他骨子裏,就算是心愛的大空他也只會給一點點例外。
不過雖然不常見面,但他卻是所有守護者中最令綱吉放心的人,他清楚自己的目标并始終堅定不移地前行,有的時候,可能還會給迷茫的教父一點指引和勇氣。
只要他在,就覺得安心。這是大空給雲守的信任。正因如此,綱吉從未想過他不回總部的原因,固執地認為他只是不喜歡總部的氛圍以及深愛并盛。
或許這麽說也沒錯,但這并非主要原因。
而現在,這個主要原因即将由當事人親手揭曉。
“小動物……有人來過?”雲雀走到床前,正要說什麽,目光落到他紅潤的唇上驀然一凝,氣息沉下,比先前冷了幾倍,“是誰?”
被Reborn突如其來的霸道宣言和吻攪得亂糟糟的大腦不能很好地做出合适反應,綱吉下意識回答道:“Reborn……”
“是他?也對,應該是他。”雲雀勾了勾嘴角,眼中卻毫無笑意,像敏捷的獵豹般迅捷出手将綱吉壓在床上,黑藍的眼眸在夜幕中閃動着細碎如星的光芒。
扣着綱吉的手腕,他漫不經心地一遍遍掃視着再度懵逼的大空,仿佛猛獸進食前對獵物的打量。淡色薄唇微微揚起,他身體緩緩傾下,直至鼻尖相貼為之。
恢複淡定的教父覺得自己快變成鬥雞眼了,索性偏開眼神不看他,也不掙紮。
“雲雀學長,你有什麽想說的嗎?”他把嘆息化入柔和的話語中,暗暗祈求千萬不要是自己想的那樣。
可惜,天不遂人願。
“小動物。”雲雀用沾了深夜露水的微涼的指尖戳戳綱吉臉頰,不疼,卻帶着奇異的親昵,“你覺得我會跟你說什麽?”
“……”
“說你要是接受獄寺隼人那只草食動物,就把你們大卸八塊?”
“……”這是威脅吧!絕對是威脅對吧!
“呵。”被他眼中湧動的情緒逗得輕笑一聲,雲雀俊秀眉眼間冷冷的霜華融化成晶亮的光,彙集在眸底,明明滅滅,閃閃爍爍,煞是動人。
雲雀早已不是當初一言不合便亮出浮萍拐咬殺自己看不順眼的人的中二少年,他是手握龐大財團的并盛帝王,是彭格列最強大的守護者。如今的他,內斂,成熟,穩重,雖然依舊對自己喜愛的事物有着勢在必得的決心,但手段更為深沉隐晦。比起從前看上什麽便霸道地抓在手裏,現在的他更傾向于織好網,放上誘餌,讓獵物心甘情願地撞入懷中。
只是能讓他這麽做的,世上也就只剩一個沢田綱吉。
這只冒冒失失闖進自己世界的小動物,挂在心頭已有整整十年。
“我本來不急。”雲雀眯起雙眸,食指輕輕敲了綱吉的額頭一下,将他喚回神,“不過擇日不如撞日,既然時機到了,那就這樣吧。”
“……”這樣是怎樣?
雲雀薄唇上揚,眼底幽藍色澤濃郁得幾乎滿溢出來,連眼睫也沾上了些許。他松開綱吉的手,卻得寸進尺地翻身躺在綱吉身側,鑽進被子把他結結實實地抱住。
“你是我的,小動物。”
話音剛落,他便埋頭紮進綱吉頸窩,倦極了似的睡去。
再一次被宣誓所有權的綱吉:“……”
什麽啊,他們是約好了在同一天告白的嗎?
全程沒有找到機會說話的綱吉哭笑不得地想。
……
不知過了多久,綱吉在雲雀清冷卻極有安全感的氣息包圍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上起床時,雲雀已經離開了。綱吉摸摸身側的床鋪,那裏冰冰涼涼的,好像從未有人躺過——若不是枕頭上還殘存着雲雀特有的涼薄冷香,他真的會以為昨夜發生的事只是自己做的一場夢。事實上,他巴不得那是夢。
“十代目,怎麽了?”正幫綱吉搭配今天要穿的衣服的獄寺回頭想問問他意見,卻見他盯着床鋪發呆,不知在想什麽。
“……沒事。”
綱吉甩甩頭,試圖甩掉黏在腦子裏的畫面。他在仆人們的服侍下洗漱完畢,然後如往常那般站到兩米高的鏡子前,由獄寺幫着穿好華麗的衣服,佩戴繁複的飾品,再梳好頭發。
餘光追逐着忙上忙下的獄寺,他不禁在心裏感慨,若是哪天自家岚守不在身旁,他可能無法正常地生活。
向他告白的三個人,怎麽看都是獄寺更适合他吧?
不知道首領已經在思考要不要接受自己的獄寺細心的為他壓直衣領,撫平褶皺,一件件理順衣上名貴的配飾。雖然繁瑣,但他樂在其中,而且從不假手于人。
為十代目穿衣服的時間,是他一天中最滿足的時刻。
“好了。”為綱吉戴上昂貴的藍寶石袖扣,獄寺往後退開半步,微笑着打量經自己打理後越發俊美威嚴的綱吉,欣喜得因連日來的高強度工作而不自覺露出幾分疲憊之色的面容都在發光,“十代目今天還是一樣帥氣!”
綱吉忍俊不禁地拍拍他肩膀:“這都是你的功勞啊,獄寺。”
“沒、沒有。”獄寺的霎時臉紅到脖子根,在談判時氣勢凜冽口齒伶俐的人此刻卻連話都不會說了,“就算沒有我,十代目一樣是最完美的!”
“好了,我們走吧,還有很多工作要做。”看着在自己面前仍然和從前一樣單純熱忱的獄寺,綱吉心情大好,胸口的窒悶感也悄然消退了一兩分。
“十代目,早餐您想在哪兒吃?”習慣性落後半步跟在他身側,為了掩蓋過于明顯的黑眼圈,獄寺從口袋裏掏出黑框眼鏡戴上,一瞬間找回失落多年的書卷氣,仿佛回到了少年模樣。
“在花園好了,記得叫上Reborn和雲雀學長他們。”綱吉接過助手遞來的重要文件,一邊翻看一邊說道,間或咳嗽兩聲,臉色還是不太好。
獄寺猛地皺緊眉頭,他很想奪過綱吉手上的文件讓他去休息,夏馬爾的診斷,“只剩一個月時間”的期限就像沉重的巨石壓在他心口,沉甸甸地令他喘不過氣。然而想到綱吉的性子,他又沉默了。
與其說些會讓他心煩的話,還不如努力工作,盡可能地減輕他的負擔。
忠犬君如是想。
不過獄寺沒能跟綱吉一起到花園吃早餐,中途突發急事,在請示綱吉意見後,他急匆匆趕去處理了,估計沒個半天時間是回不來的。
心裏默默想着等忙過這段時間就給自己和守護者們放假,綱吉無奈遣退跟在身邊的仆人保镖,獨自來到花園。
沿草叢間若隐若現的石板路穿過草地,走到綠蔭環繞的庭院中央,爬滿青藤的木架長廊下放着張雕花圓形石桌,桌面上擺滿了西式餐點,面包、煎蛋、培根,還有提神醒腦的黑咖啡,淡淡的甜香飄散在清晨微冷的空氣中。
本以為沒人會來,綱吉已經做好獨自吃早餐的準備,沒想到到了以後才發現,雲雀不知何時起已經坐在桌旁等着他了。
早餐雲雀一點也沒動,他只是端着茶杯喝着仆人泡的紅茶,淡薄的茶煙從杯中逸散而出,朦胧了他精致的眉眼。
聽到腳步聲,他擡眸望來,目光穿過架子上垂落的一串串白色花朵與綱吉的相遇,安靜的天地間忽然響起什麽破土而生的聲音。
“小動物,你來遲了。”他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道。
綱吉抿抿唇,忽而笑了起來:“我沒來遲,是雲雀學長來得太早了。”
“哇哦,你膽子變大了。”雲雀也沒生氣,輕輕轉動着茶杯。
綱吉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拿起一塊面包優雅地吃了起來,淡聲道:“我覺得沒那麽難受了。”
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卻引得雲雀握緊茶杯手柄,冷冷地問:“是嗎?是因為誰?”
作者有話要說: 我果然更偏愛獄寺君啊,說好的2718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