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

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雲雀的浮萍拐與Reborn的子彈戰得難舍難分,前者早就想同後者交手,只是由于各種原因沒能得到滿足,現在正好趁這機會達成心願。

藍波身上電閃雷鳴和六道骸的幻術鬥智鬥勇,兩人的手段一虛一實,本質卻是相同的,那就是擁有可怕的破壞力。所過之處如飓風席卷,誤傷無數。

綱吉則處于風暴中心,雖然被Reborn護得嚴嚴實實,其他人也小心控制攻擊盡量不傷到他,但看着被毀得七零八落仿佛戰争遺址般的花園,他突然萌生出想跟財務部全體成員一起去跳海的沖動。

山本是唯一沒有參戰的人,不僅僅因為他來得晚,不了解事情經過,也因為他看到綱吉平靜表面下湧動的怒火。

最初看到Reborn親密擁住自家首領的不悅悄然轉變為些微幸災樂禍,山本靜立一旁,等待撿漏的時機。

“你們……”

劉海滑落,遮住綱吉清澈的棕眸,眸底泛起淡淡的金芒。

幾人還在打。

“都給我……”

雙手握拳,大空戒上橙色焰光閃動,搖曳于幾人交手時帶起的勁風之中,微弱卻澄澈。

毫無所覺的幾人繼續打。

“住、手!”

好脾氣的大空終于怒了,澎湃熱烈的燦金火焰自掌心瘋狂湧出,化為道道火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混戰的幾人結結實實捆住。那看似暴烈的火焰并未傷到他們,而是在觸及他們身體時逆轉溫度結成冰晶,頃刻間把他們凍成栩栩如生的冰雕。

死氣零地點突破初代版。

“你們在冰裏冷靜冷靜好了。”綱吉環顧一片狼藉的花園,笑得無比溫柔,如果忽略他額角冒出的青筋,也許鬧過頭的幾人還能将其理解為他是在跟自己玩“情.趣”,然而事實并不是。

“蠢綱。”動彈不得的Reborn咬了咬牙,盯住膽肥了敢凍自己的學生,“放我出去!”

“小動物,你想被咬殺嗎?”打得正酣時硬生生被止住,高昂的戰意堵在胸口,使雲雀的眸色越發暗沉,浮萍拐上閃爍着危險的寒光。

“彭格列……”藍波欲哭無淚,試圖通過裝可憐獲得釋放。

“kufufufu,你覺得這招困得住我們嗎?”六道骸倒是一如既往的淡定,雖然是以扭曲怪異的姿勢被封在冰裏,但卻絲毫不在意,好像還有些享受,讓綱吉又好氣又好笑,揮手再給他補一層,讓他能在裏面呆得更久。

全程圍觀的山本微笑着走上前來,手臂輕巧又親昵地搭上綱吉肩膀,笑容牽動下颔的傷疤,卻不顯得猙獰,反而流露出別樣魅力。

“阿綱,你的早餐被毀了,不如到我那兒吃吧,我做了壽司。”

時機掐得正好。

從中學開始,山本便作為最不讓綱吉操心的同伴安靜地陪伴他。呵斥迷茫的獄寺,低調而隐忍地修行,用游戲為借口削減綱吉的心理負擔,他的付出總是這樣溫淡寧和,如同淅瀝春雨,潤物無聲。

但這不代表他沒有占有欲,他只是比其他人看得更清,更加冷靜。

無論是獄寺腦子進水将喜歡當做忠誠,還是Reborn大腦短路強行“父子情”,以及雲雀的傲嬌和六道骸的別扭,他全部看在眼裏,并暗自竊喜,也曾希望過他們永遠不要領悟。只可惜大空的魅力輻射太廣,在綱吉無意識地“拈花惹草”中,在十年匆匆流逝的歲月中,該懂的都懂了。

所以不願被情感束縛的雲雀滞留并盛,深知自己沒有機會的六道骸遠離彭格列,假裝潇灑的Reborn繼續萬花叢中過,只有獄寺,一如既往地守着綱吉,守着他心愛的十代目,誠實面對自己的心。

山本沒有想過逃避,他只是太忙。常年東奔西跑出任務,鮮少有機會回彭格列總部,但即便是長時間的分離也無法沖淡他的感情。所以從部下口中知道綱吉病倒後,他匆匆忙忙趕了回來,不止是擔心,還有一點奢望。

他的大空深愛的人,有沒有可能是自己?

山本淡淡地笑着,收緊擁着綱吉的手臂,霎時間好幾束含殺帶箭的目光投向他。

經過三次告白洗禮,綱吉對守護者們感情上的微妙變化敏銳了許多,比如現在,他就能看出山本溫和笑容下的小算盤。不過相比之下,山本比另外幾個乖多了,所以他也不介意滿足他的小心思。

“嗯,走吧。”綱吉點頭。

“蠢綱!”

“沢田綱吉!”

“彭格列……”

綱吉裝耳背聽不見,反正自己施展初代版死氣零地點突破時沒有用太大的力量,最多半個小時他們就能掙脫出來了。至少這半小時裏他們會經歷什麽樣的心理歷程和身心折磨……他表示自己沒中過這招他不知道。

半小時後,解凍的Reborn幾人殺氣騰騰找到山本房間,恰好看到綱吉就着山本的手吃掉盤子裏最後一塊壽司。那一瞬間,他們的怒氣飙到最高值。

怒極反笑的雲雀沒有當場亮出浮萍拐給大空冰封自己的理由,銳利的目光直直落在山本身上,眸間幽藍色澤湧動。

Reborn揪住淚汪汪撲向綱吉的藍波的衣領一把将他甩出門去,滿臉“我們好好談談”的神情平靜地看向雙頰微鼓,難得露出幾分可愛的綱吉:“蠢綱,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非常好。”沉迷于美食的大空忽略了Reborn話裏的玄機,舔舔嘴角肉沫随口應道,并未發覺山本陡然亮起的雙眼與其他人身上暴漲的殺氣。

天知道他的非常好指的是壽司的味道。

莫非蠢綱喜歡的人是山本?也不是不可能,畢竟山本從中學起就一直追随他,又是所有守護者中最不會給他找麻煩的一個。他會喜歡山本不奇怪。

Reborn眸光一暗,下意識拉了拉帽檐遮掩真實心緒——他不習慣情緒外露,對于殺手而言,這是大忌。

六道骸大概是在場的人中存在感最低的,他故意以幻術掩蓋自身大部分氣息,站在角落暗中觀察。

自從綱吉把他從罐頭裏放出來,他就幾乎被綁在彭格列這個名字上了,而厭惡黑手黨的他竟然不覺得有多反感,或許是因為束縛他的那條鎖鏈,名叫沢田綱吉吧。

六道骸能以一己之力颠覆曾經帶給自己無盡傷害的家族,智商自然不低,他只是不願也不敢去思索自己心甘情願被禁锢這一舉動背後隐藏的心思。他和雲雀一樣驕傲,又缺失太多與大空并肩的時光,所以他十分清楚,自己沒有競争力。

那個人是廣闊的天空,能夠包容一切,卻也是明媚的光。霧氣是無法在光芒照耀下存在的,即便被包容着。

很多時候,尤其是這種場合,他便只能看着,連拈酸吃醋的資格都沒有。

真諷刺,他六道骸怎麽會狼狽至此。

超直感不疾不徐地響起,刷着并不強烈的存在感,與山本約好明天還和他一起吃早餐的綱吉終于發現自己親愛的老師和守護者們的不對勁,他疑惑地看過去,發現每個人都不如平常那般活躍張揚,本就不靈光的情感神經再度卡殼。

“你們怎麽了?”

“kufufufu,彭格列居然還能分出注意力給我們嗎?”郁氣憋在胸腔,六道骸還是忍無可忍地嘲諷道,放在話語前的笑聲更像作為口癖來使用,因為聲音中毫無笑意。

“小動物,陪我打一場。”雲雀沉默片刻,舉起浮萍拐,眼中燃燒着灼灼戰意,耀眼如故,“打贏了就随你。”

然而武器上的銀光卻不像平時那麽鋒銳,黯淡許多。

Reborn沉默着轉身離去。

綱吉一頭霧水:他們又怎麽了?……咦?為什麽自己要用“又”?

山本餘光掃過空了的盤子,嘴角微彎。

雖然确認綱吉喜歡的人不是自己讓他有些失落,不過從“抓住大空的胃”開始培養感情也不算晚。

……

被守護者們“鬧”了一天的綱吉無奈而挫敗地躲到斯帕那的工作室歇口氣。

斯帕那的工作室是他一貫的“臺風過境”風,各種機械零件、組裝工具淩亂地堆在房間各處,只有工作臺稍微整潔,卻也只是因為放了好幾臺電腦再塞不下其他東西。綱吉小心地跨過那些看起來就很貴的工具和零件,在他床上坐下。

他沒想到一場因為“感情”引發的病會牽扯出自己身上纏繞的那麽多紅線,就連自己曾以為絕不可能真正喜歡上什麽人的Reborn都在其中,大大出乎他意料的同時,也令他陷入糾結。

從個人角度出發,不談那個和自己絕無可能的人,綱吉最喜歡的是獄寺,因為他細水長流的陪伴,也因為他毫無保留,不求回報的付出。

在Reborn與情人們打情罵俏時,在雲雀遠避并盛時,在六道骸時不時惹出點亂子時,在藍波需要他操心時,只有獄寺陪着他。陪他沒日沒夜地處理文件,陪他從早到晚地趕宴會趕會議,為他擋子彈擋暗算,永遠沖在最前線,即使已經成長為穩重的左右手,也依舊會被他任何一點小舉動而牽動心神。

黑手黨的世界殘酷又冰冷,彭格列作為黑手黨之首,面臨的是無盡的深淵。綱吉拒絕了彭格列血腥殘酷的歷史,只能以自己的力量将其帶上另一條道路,一條對于自己荊棘遍布,對于他人卻安穩光明的路。

在此途中,離他最近的,是獄寺。

綱吉不會否定其他守護者的付出,比如為自己浴血奮戰的山本和了平大哥,比如教會自己生存之道,理解并支持自己的Reborn,比如看似游離實則緊緊環繞在身旁的雲雀學長和骸。他确信必要時候,他們也會為自己擋子彈,沖在前線,陪自己踏着荊棘走向王座。

他愛他們,全部。

但總是有所不同的。

“給。”一只修長的覆着薄繭的手伸到低頭沉思的綱吉面前,掌心躺着一支草莓味棒棒糖。

綱吉的目光順着手臂往上看,斯帕那無時無刻不淡然得近乎面癱的俊臉映入眼簾,竟然讓他覺得……安心?

“……謝謝。”接過棒棒糖,綱吉笨拙地撕開包裝紙含入口中,久違的甜味在口腔裏彌漫。

斯帕那自己也叼着一根坐回電腦前,雙手敲擊着兩個鍵盤,同時處理兩份信息,且游刃有餘。

“這幾天總部很熱鬧,因為你的病。”他說道,因為含着棒棒糖,所以聲音有些含糊。

天知道綱吉現在有多不想提起這個話題,他認為自己之前等死的想法根本就是腦子被門夾了夾出來的。沒有他管着,這群自然災害還不知道要搞出什麽亂子來。

“……啊。”他搔搔頭發——從容優雅的教父已經很多年沒有做這種幼稚的舉動,“我想着要不找個人談戀愛,先把病治好再說。”否則他快連施展死氣零地點突破的火炎都釋放不出來了。

“想好選誰了?”斯帕那問道,不知是不是錯覺,綱吉總感覺他的語氣悶悶的。

“唔。”猶豫地應了一聲,綱吉想要不直接選獄寺算了。

敲擊鍵盤的動作一頓,斯帕那腳下一點轉過椅子,色澤淺淡的眼瞳一眨不眨望過來。

綱吉的超直感在顫抖。

“你覺得……我怎麽樣?”斯帕那聲調毫無起伏地問,略顯僵硬和緊繃的表情卻告訴綱吉,他很認真。

我把你當朋友,你卻想入我後.宮。

綱吉捂着隐隐作痛的心髒嘆氣。

他正要跟斯帕那好好談談基友與男朋友的本質區別,就聽見城堡的某一處傳來巨大的“砰”的一聲。這聲巨響過後,仿佛按下奇怪的按鈕,一聲比一聲更加響亮,震得大地在顫抖。

綱吉的大腦也在顫抖。

果然又要跟財務部一起去跳海了吧。

“是廚房的方向。”斯帕那十分自然地轉移話題,似乎并不在意綱吉的回答被打斷,“要不要過去看看?”

“走吧。”綱吉一邊說一邊起身飛快沖出房間。

兩人以最快的速度趕到聲源地,就見可憐的廚房現在被炸得只剩一堵牆,其他東西都被埋在濃煙中。Reborn和雲雀灰頭土臉地從中蹿出,旁邊是笑容僵硬的山本。

“等等!我可以解釋。”Reborn第一個發現綱吉,不等他開口便迅速說道,只是因為說得太急而顯得欲蓋彌彰。

“我沒生氣啊。”綱吉面無表情。

斯帕那看了看他大空戒上快把戒指燒裂的火炎,假裝自己不存在。

作者有話要說: 大空:跳海之前把他們丢進油鍋大家沒意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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