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重回梵恩

聖城伊蘭布爾。

孩子們紛紛被自己的父母嚴令留在屋內,不能無憂無慮地在屋外玩耍。往來城內外的路人腳步匆匆, 眉目間露出幾分隐憂之色。同幾日前的悠閑相比, 伊蘭布爾城內已經變了氣氛。無論是住民還是游客,臉上皆帶有一層隐隐的焦灼, 是不是還能見着有人聚集在暗處竊竊私語, 見到巡邏隊走過來,又鳥作獸散。

聖騎士們照例巡邏城內的時候自然發現了這些異樣, 在這個特殊時期,任何情況都不能小窺,巡邏的聖騎士正準備将城內情況向上級彙報。

然而, 卻得到了這樣的回複。

“伊馮大人不在?”

年輕的聖騎士一愣,胳膊被身旁的同僚輕輕撞了一下。

“你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

旁邊有人小聲提醒。

“伊馮大人每個月這一天都要墓地去祭拜。”

“……我忘了,”詢問的聖騎士怔然, “竟然又已經一個月了麽。”

伊馮每個月都要去墓地祭拜, 在聖騎士中已經不是一個秘密, 而他去祭掃所懷念的對象, 聖騎士們也是認識的。那是伊馮的弟弟,曾經也是一名聖騎士候補, 卻在去年狂歡節伊馮随薩蘭迪爾離開聖城後不久, 選擇了自盡。

對于聖騎士而言,不将性命交付與戰場而是選擇自殺,無疑是懦夫行徑。然而即便如此,伊馮的弟弟依舊選擇了這麽做。他正是綻放的年齡,卻已枯萎了。

因為沒有完成聖騎士的訓練, 也因為是自盡,這個年輕人沒有被允許葬到聖騎士的烈士陵墓裏,而是在郊外一個偏僻的墓地裏埋葬了自己的骨殖。

伊馮的手從落了灰的墓碑上輕輕掃過,抖落一些塵土,又仿佛看見這個年輕人還在世的時候洋溢着活力與驕傲的笑臉。有人從他身後走來。

伊馮沒有回頭,卻開口道:“您說,如果那位大人知道了蘭奇的死,還會固執地認為是我們錯了嗎?”

他沒有明說是誰,來者卻已經輕輕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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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還介意他,下次再有與他沖突的任務,我就派別人去。”

“別人?不,其他人都不會是他的對手,也不足夠了解他。”伊馮站起身來,看向聖者輕輕搖首,“還請派我去吧。即使已經反目成仇,對待值得敬的敵人至少也要表現出我們的敬意。況且,他已經下了戰書。”

光明聖者沒有再說什麽,而是和伊馮一齊看向墓碑。

“走吧。”老人說,“帝國的使者就快要到了。”

“是。”

兩人一前一後走遠,只留下那墳墓孤立原地。墓碑簡陋,簡單寫着死者的生平,而最後近乎掩人耳目般地刻着一句話。

【蘭奇,死于‘魔力缺失’。】

……

阿奇沒想到自己還有重回梵恩城的一天,而且還是在祖父的帶領下,光明正大地回到這座法師之城,而不是像前幾次一樣總是灰溜溜地離開。

“好久沒用學院專用的傳送陣了。”阿奇感嘆,“果然又快又穩,一點都不頭暈。以前偷偷離開的幾次……”

“你還好意思說。”他祖父瞪他一眼。

“貝利!”

傳送法陣外等待他們的朋友迎了上來。

“還好你回來了!你可不知道這幾日,學院裏亂成了什麽樣。”

“我怎麽會不知道?”貝利大法師暫時放棄了教訓孫子,而是回道,“無非就是派系相争,現在城內情況如何?”

前來迎接他們的老法師說:“薩蘭迪爾向聖城宣戰的消息已經鬧得沸沸揚揚。現在議會裏大概分為三各派系,一派堅持不能參與進神戰之中,另一派系想要審時度勢再擇機抉擇,還有就是……”說到這裏,對方小心翼翼看了貝利大法師一眼,“還有就是之前和利維坦有盟約的那幫人,除了你,全部都選擇支持聖城。”

老貝利冷笑一聲。

“那是他們知道自己将薩蘭迪爾得罪狠了。”

這位老友嘆息一聲,道:“是啊,他們也是別無選擇。不過,說來奇怪,貝利,那時候你可也是支持與利維坦聯盟的,怎麽現在?”

貝利大法師不着痕跡地看了自己孫子一眼。阿奇立刻笑嘻嘻道:“祖父是棄暗投明,做出了英明的決定。”

老貝利用法杖敲了他一棍。

“回學院去!”

“是,是!”

只不過臨走前,阿奇不忘囑咐自己祖父。

“您可別忘記我們的任務啊!”

他們這次回梵恩城可是來替薩蘭迪爾拉攏盟軍的。眼看着貝利大法師又要有揍人的趨勢,阿奇連忙溜走了。

可他這一回學校,就如同風雲人物。

“你小子竟然沒死!”

“這陣子你去哪了?”

“伯西恩老師也不見了,難道你們又一起執行秘密任務去了?”

面對許久未見而過于熱情的同學們,阿奇一開始還能應對,可後面有人提起了伯西恩,他臉色黯了黯。有人連忙捅了那說錯話的法師學徒,使了個眼色。

伯西恩老師出了什麽事,聖城的敕令出來,誰還不知道?梵恩城內的法師們雖然不盡數相信聖城的說辭,但是看阿奇現在這個反應,絕對是出事了。

“哎呀,我好像有些頭疼!對不住了,大家,我先回去休息啦。”阿奇找了個借口匆匆擺脫衆人,連忙向宿舍走去。

只是走在路上,他還不免唉聲嘆氣。他和伯西恩說不上親厚,在此之前,阿奇甚至并不喜歡伯西恩。然而在外朝夕相處幾個月下來,多少還是有些感情。阿奇回想起那一日自己得到薩蘭迪爾的消息,興沖沖地跑進教室,然後就被伯西恩抓住罰站。當時覺得尴尬無比的事,現在想來卻覺的辛酸。那時候,伯西恩老師他——

“——知道自己會喜歡上薩蘭迪爾,不顧一切嗎?”

阿奇不知不覺就将心裏話念了出來。

“誰喜歡我?”

“吓?!”阿奇一個激靈,随即看向一旁,原來他不知何時又走到了占星塔附近的薔薇花園,而一個人影正站在花牆之下。

一年過去,薔薇綻放如昔,那人影從牆角走了出來,就像是初遇那時一樣,銀發的精靈掩人耳目潛入梵恩學院,走到了阿奇面前。

“薩蘭迪爾!”

阿奇先是驚呼,随後捂住自己的嘴巴,緊張地看着四周。

“你怎麽過來了?”他小聲道。

瑟爾好笑地看着他,“我又不是通緝犯,為什麽不能在這?”

“可是……學院裏也有聖城派系的人,要是被他們發現了。”阿奇擔心說,“而且樹海一直在等你消息,你也該先回去一趟讓他們安心啊。艾迪和哈尼他們為了找你,都出去半個月了。”

瑟爾一愣,随即有些愧意道,“抱歉,是我疏忽了。之後我會聯系他們。只是現在,我需要在梵恩城找人。”

“找誰?”阿奇不由望向不遠處占星塔的方向,“預言系的法師,除了‘預言師奧利維’和伯西恩老師,就沒有別人了。”

瑟爾也望向占星塔的方向,銀眸微閃,似乎在回憶着什麽。

“……現在,已經用不着找預言法師了。”他轉口問,“阿奇,你們學院裏研究神學與法師最資深的法師是哪一位?能介紹給我認識嗎?”

“神、神學?這門課一向很冷門,你要找這方面專業的老師,等等,讓我想一想。”阿奇皺眉苦思着,“不過,你要問這個做什麽?這和以利和都伊之間的神戰有關嗎?”

誰知瑟爾看了他一眼,竟然說:“誰跟你說以利要參加神戰?”

阿奇睜大眼睛,“你那天明明說——”他随即想了想,瑟爾只說了以以利的名諱向光明神殿宣戰,并沒有提及以利自身會參加神戰。想來也是,素來不幹涉大陸任何事物的衆神之神,怎麽可能會參與這種糾紛。

“難道是你自己擅作主張!以利不知情?”

“我想他是知道的,還生了氣。”瑟爾說着指了指自己的額頭,那裏一塊猶如烙鐵烙印在皮膚上的紅印若隐若現。

阿奇看着就覺着疼。不過,他更佩服瑟爾的膽量。

對以利都敢先斬後奏,這天下再沒有別的人了。不過随即,他又苦惱。以利不參戰的話,面對僅次于以利的光明神,他們哪裏有勝算。

瑟爾見狀安慰他:“放心,即便以利不參加,不意味着我們這邊沒有神明支持。”比如說,發現自己被都伊耍了之後和瑟爾化敵為友的水神沃特蘭,“而且,我現在不是來找勝算了嗎?”

“你是說教授神學的老師?”雖然想不明白瑟爾為何會如此看重一位冷門學科的授課老師,不過阿奇絞盡腦汁之後還是想起了那位法師的名字,“弗蘭斯老師是教神學課的!”

“帶我去找他。”瑟爾立刻說。

“嗯,這個嘛……”阿奇卻猶豫起來了,支支吾吾的,顯然是有什麽隐情。

瑟爾挑眉。

“有話直說。”

阿奇為難了一會,索性豁出去般大聲道:“弗蘭斯老師是教神學課的沒錯,不過,他也是伯西恩老師的授業恩師和養父!我想現在他應該不想見你!”

瑟爾的手指微微輕跳了一下。

伯西恩的養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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