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美人鶴
吃完飯，一行人終于上了路。
喬軻抱着喵叽坐在副駕駛上，苗曦和賀女士在後座，兩人之間隔着一大段距離。
倒不是賀女士靠邊坐，苗曦為了分開這段距離，都快和車門融為一體了。
小孩子的心思真是好玩，喬軻是不是從後視鏡裏看一眼，便忍不住笑。
喵叽還是老樣子，上車就睡覺，緊挨着她的肚子，睡得熱乎乎的。
他們出發的時候天便開始飄雪，等他們到了養殖場門口，雪已經積下了薄薄的一層。
喬軻背着大包，苗曦幫她拎着許多零散的東西，小姑娘還是很有用大的。
大門門衛室裏沒人，喬軻走進去好一段，才碰到了人。
很快，王廠長便熱烈歡迎着出來，喬軻熱情地迎上去，兩人滿面笑容地握手寒暄。
王廠長對她身後跟着的人十分感興趣，喬軻介紹到：“小苗，我的助理。”
王廠長道：“童工啊！”
喬軻被噎得咳了一聲：“成年了，長得嫩。”
喬軻指了指另一位：“賀女士，我們公司的頂級簽約模特。”
賀女士沒開口，只是淡然地點了點頭，非常有大牌的氣質。
王廠長只能連連道好，眼睛黏在賀女士身上就沒下來過。
“我們先看下場地吧。”喬軻笑着道，“盡量幹淨整潔的地方。”
“我們雞舍幹淨得很！”王廠長十分有信心，帶着他們便往一處圍牆而去，“我們專門雇人一天打掃兩次，給雞們提供良好的生活條件！”
王廠長說着蹩腳的普通話，擡手推開了門。
鋪面而來的熱度和氣味沖得喬軻往後踉跄了一大步。
王廠長已經進去了，笑呵呵地不停介紹着他們的最新養殖技術。喬軻看了眼距離她一米遠的賀女士，對她眨了眨眼。
賀女士看着高冷，內心是個小懵逼，大概從來沒來過這種地方，好奇又期待。
她見喬軻對她眨眼，還bling~一下給喬軻回了個誘惑力十足的wink。
哎，喬軻在心裏長嘆一口氣，忍受着嗅覺的不适，進了雞舍。
待人全都進來後，王廠長關上了門。
這下子，四面密不透風的溫暖雞舍裏，一排排的燈管照着一排排雞籠裏叽叽喳喳的雞，當喵叽從她懷裏探出腦袋，賀女士開始東張西望的時候，這群雞好像開始了它們的歡迎儀式。
這場面怎麽說呢，那叫一個鞭炮齊鳴，鑼鼓喧天吶！
雞們撲騰着翅膀，飛不起跳不出，便使勁拍打着雞籠。叫聲不像喬軻平日在電視裏聽到的公雞打鳴般洪亮遼闊，群居的母雞們瑣碎嘈雜，十面埋伏四面楚歌。
王廠長滔滔不絕，夾雜在一群雞叫中，分外熱鬧。
喬軻回頭看了眼賀女士，發現賀女士深深地皺着眉。
這是一種無法忍受、十分厭惡的表情。
喬軻望了眼還有大半距離的雞舍，叫停了演講的王廠長。
“廠長，我們這次要拍的是非常時尚的硬照廣告片。”喬軻掃了眼賀女士，示意王廠長。
王廠長連連點頭。
“所以我們不能把雞關在籠子裏，這實在是無法體現出咱們養殖場的自由意志。”喬軻神叨叨地忽悠，“有沒有開闊的場地，散養的雞？最好是在室外，你看看咱們養殖場的位置，山清水秀，又恰逢落了雪，當真是傳統與時尚的結合啊。”
王廠長皺起了眉，思索了一會兒：“現在天冷，散養的野山雞也關在雞舍裏，但是既然你們需要，我肯定是要全力配合的。”
他一揮手，沖在一旁給雞添食的大爺喊：“老張頭，把我們野山雞趕到後坡去！”
于是地點轉移到了後坡，說是坡，還真是個坡而已。
坡上容易落雪，這會已經白茫茫一片。側面有個雞舍，老張頭正打開了雞舍門，彎腰努力地吆着雞。
“咯咯咯——”
雞舍裏懶洋洋出來了一只雞。
“咯-咯咯-咯——”
雞舍裏出來了第二只迷迷瞪瞪的雞。
這些雞，可比剛才他們見到的漂亮多了。
體大均勻，頸長而細，眼大靈活，喙短而曲。羽毛豐厚順滑，色澤豔麗，尾巴豎直而長，斑駁好看。
喬軻當即拿起相機，拍了兩張。
雞們被趕到了他們面前，不像剛才雞舍裏的嘈雜，野雞們懶散地看他們一眼，恨不得蹲下來窩成一團睡過去。
王廠長問喬軻：“這個可以了嗎？”
“可以可以。”喬軻道，“現在我們需要清一下場。”
“清場？”王廠長一臉疑惑。
喬軻指了指一旁興致勃勃盯着野雞看的賀女士：“大牌，拍攝的時候不能被人看，要是被看到，要發脾氣的，她發脾氣那可不得了……”
喬軻啧啧兩聲：“有錢的很呢，你懂得。”
王廠長十分懂，賀女士一看就是惹不起的人，王廠長趕緊帶着老張頭走了，留給他們一些逗雞用的食物。
喬軻長長舒了一口氣，折騰了大半天，終于可以開拍了。她沖苗曦招了招手：“去出去看着，閑雜人等，一律不許靠近。”
後坡的位置還算好，背後是被雲氣遮蓋了的山，前面是房屋掩映。只要守住了過來的道，就不怕被人看到。
苗曦很聽話，樂滋滋地跑了過去，背着身子沖她比了個OK。
喬軻拍了拍懷裏喵叽的腦袋，喵叽非常配合地從她懷裏蹿出來，往苗曦跑去。
喬軻聽到了苗曦的一聲驚喜的歡呼，然後她便徹底不用擔心苗曦回過頭來看到不該看的東西了。
動作迅速地準備好設備，喬軻挂着相機奮力地趕雞。
這群雞實在是太高冷了，一步都不願意挪，喬軻費了半天勁也沒能把它們趕到該去的位置，大概長得漂亮的都這樣。
喬軻只能揮手對另一位長得漂亮的道：“賀女士，你過來一下，站在這群雞中間。”
賀女士倒是很配合，不僅站在了雞中間，還站得十分有範。
這種有範可不是一般人能站出來的，單是手腕的弧度，胯部的調動，雙腿分開的距離，都是經過長時間的鍛煉才可以把握住的标準硬照姿勢。
喬軻看着鏡頭中漂亮的賀女士，擡頭問她：“介意我問一下，您什麽職業嗎？”
賀女士看向她，微微的疑惑：“剛才你不都說了嗎？”
說，她是說了，她給王廠長說賀女士是頂級模特。
喬軻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她早該猜到的。就算是丹頂鶴的種族優勢，也不一定每一只都這麽美麗優雅又大氣吧。
雖然性格真是有點傻。
喬軻估摸着賀女士變身後的高度，彎腰蹲身找好了角度：“好了，開始吧。”
賀女士大概是早都等得不耐煩了，随着她的話音一落，白光一閃，雞群中的再不是時尚的漂亮女人。一只優雅的丹頂鶴立在其中，長長的脖頸轉向她，屈膝，騰翅，美得仿佛身臨仙境。
喬軻按下了快門，但仙境立馬被破壞了。
原本靜悄悄懶洋洋的野雞群，在賀女士變成丹頂鶴的一瞬間，全都炸了毛。
激烈的“咯咯”聲驟起，鮮紅的雞腦袋上黑圓的眼睛散發着兇光，它們先是翅膀騰起瞬間離了賀女士方圓兩米，而後又瞬間撲騰着翅膀沖向了賀女士，如同一個個彩色的炮彈炸開，吓得賀女士單腿跳起，翅膀伸長，一聲尖叫。
高亢嘹亮，那是丹頂鶴的鳴叫。
喬軻承認，她有罪。
在這種境況之下，她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去救身處危雞的鶴女士，而是端起相機“咔咔咔”，接連抓拍了好多張。
大氣又不失精致。
色彩鮮明又不張揚。
奢華高貴又低調內涵。
主題明确并且寓意豐富。
雞飛鶴跳。
人生中難得一見的驚絕畫面。
在苗曦發現不對勁轉過頭來之前，喬軻拍完了照一擡手：“變！”
驚慌的賀女士唯命是從，立刻變回了人類形态，擡腳便往喬軻這邊沖。
喬軻把相機甩到身後，張開雙臂彌補罪過英雄救美。
而就在賀女士快要沖進她懷裏的前一步，雞群中突然白光一閃，閃得喬軻腦袋裏一陣踉跄。
一個頭頂炸着七彩毛的朋克女生憑空出現，一擡手目标明确，揪住了賀女士豎起的馬尾。
接下來的慘劇喬軻覺得她一輩子都不會忘懷。
賀女士身子向後倒去，朋克女生擡手摟住了她的腰，兩人踉跄後退幾步，賀女士頭上的棒球帽禁不住這慣性，甩了出去。
美麗優雅大氣時尚的賀女士，紅發原來只有下半邊，頭頂一圈地中海，光禿禿，紅亮亮。
驚叫聲響起，賀女士的，苗曦的，朋克女生的，還有喵叽一聲十分震驚的“喵嗚！！！”
混合在一起，配着野雞群的咯咯聲，再一次鞭炮齊鳴鑼鼓喧天。
喬軻的大腦在這電光火石之間明白了一個真理，原來，丹頂是因為頭禿啊！
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