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牧老太君不太确定地喚了一聲:“可是斐兒?”

牧斐莫名其妙:“祖母這是怎麽了?不是孫兒還能是誰?”

衆人一聽,吐字清楚,條理清晰,神智明朗,頓時喜得一片沸騰。

牧老太君忙忙拉住牧斐的雙手,一面熱淚盈眶,一面點頭連說:“好,好,好呀,我的斐兒總算回來了啊。”

倪氏在一旁抹着淚兒說:“斐兒啊,你終于清醒了,可把為娘的吓壞了。”一面将這些日子裏發生的事情斷斷續續地說了個遍,至此,牧斐終于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得知秦無雙成為了自己的妻子,确定來說應該算是過了門的未婚妻後,牧斐簡直渾身都不好了,指着裏間向牧老太君嚷道:“好祖母,你找個誰沖喜不好,找秦家那個母夜叉回來,這可真是要了孫兒的命了呀。”

牧老太君嗔怪地瞅着他,道:“少胡說,你這回能醒來虧得這秦家五娘子,你可不能過河拆橋,一好起來就嫌棄人家。還不惜毀人家閨名,什麽‘母夜叉’的,我看這小娘子品性極為溫婉,怎會要了你的命?”

牧斐極力辯解道:“那是祖母沒有領教過她的厲害,祖母可知她秦無雙甩人嘴巴子,險些能将人的腦漿子甩出來?”

“胡說八道,她一個女孩子家家的,能有多大的力氣,竟能将人的腦漿子甩出來,你可有領教過?”

牧斐剛要承認實乃是他切膚之痛,可轉念一想,他一堂堂爺們竟被秦無雙甩了嘴巴子,險些還把腦漿子甩了出來,那豈不是很沒面子?

只好支支吾吾道:“……沒,怎,怎麽可能。”

“那就是說你撒謊,故意編派人家?”

“……我沒說謊,我,我是看見她甩了別人嘴巴子……”

牧老太君一本正經地反問:“那你且說說,何時,何地,看見她甩了何人嘴巴子?”

牧斐:“……”他轉眸,求救地看着倪氏。

倪氏忙笑着解圍:“老祖宗,斐兒剛醒,想來是無聊至極,跟您開玩笑解悶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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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老太君卻繃着臉道:“再玩笑也不能拿人家一個女孩子家的閨名開玩笑,女子閨名若壞了,那可是一輩子的事情,有多少女孩子為這閨名尋自盡的。如今秦家五小娘子既然過了門進了你的屋,無論你接受不接受,都得厚待人家一輩子。”

牧斐大抵沒想到女子閨名竟有這般重要,臉上半是心虛,半是不情願,卻也不敢再多說半個字,只管垂着頭。

牧老太君見狀,已心知這門婚事牧斐是不願意的,如今卻由不得他反悔,只強硬道:“你既醒了,我們牧家也該守諾,一個月後,将會為你與秦家五娘子舉行訂婚,将這樁婚事明了,待她及笄後你們再行大婚圓房。你好生準備準備。”說完,也不給牧斐說話的機會,便一徑兒往屋裏去看秦無雙了。

牧斐自然不願,待要申辯,卻被倪氏一把拽住,低聲囑咐道:“兒啊,你先別着急,此事日後我們再慢慢商量,但此刻千萬不要和你祖母硬擡杠啊,你祖母眼下一定是站在秦無雙那頭的。”

牧斐想想也是,只好按捺住不平,跟着後面一齊兒進了屋。

牧斐所在正屋寬五間,中是堂屋,西屋兩間,東屋兩間,素日裏牧斐只睡在西屋暖閣裏。眼下,西屋裏沒有人,只見蕊朱站在東屋門外,對着牧老太君行禮。

“你家小娘子呢?”

蕊朱道:“回老夫人,我家小娘子說守了幾日,乏了,現已經睡下了。”

牧老太君聞言,擡手挑起軟簾,從縫裏看去,果然見秦無雙已經躺下了。牧老太君也知道,這幾日秦無雙一直寸步不離地守着牧斐,如今見牧斐如此态度,小丫頭心裏估計早已寒透了。

便道:“那就讓她好生歇着罷,想吃什麽,想喝什麽,盡管跟下人們說,就把這裏當做自己家一樣,千萬別生分了。”

蕊朱應了。

牧老太君轉身拉着牧斐的手一齊兒出去了,蕊朱瞧着老夫人一直将人拉出了院門,想是往她屋裏去了,便轉身進了屋,坐在床邊唠唠叨叨地替秦無雙鳴了半晌的不平。

誰知,低頭一瞧,——但聞齁聲起,人竟早已睡熟了。

牧斐在牧老太君房裏受完訓後,本來還抱着三分心虛愧意,一時全都變成了怒氣沖沖。回來之後,重重摔開東屋門上的簾子,把正在房裏做繡活的蕊朱吓了一大跳。

蕊朱還沒來得及起身問好,牧斐就已大步流星地跨到床邊。見床上之人照睡不誤,怒氣沖沖頓時變成了怒火滔天,他一把掀開秦無雙的被子扔在一邊。

秦無雙這才悠悠轉醒,一扭頭見牧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瞪着她,不由得長嘆了一聲,扶額坐起了身。

“秦無雙,你死了這條心吧,小爺我是絕對不會娶你的。”牧斐劈頭就沖着秦無雙喊。

秦無雙下床穿了鞋,起了身,看也沒看牧斐,一面往桌邊走,一面說:“想不想娶我,不是你說了算,也不是我說了算,而是你們家老夫人說了算。此刻,你跟我在這裏嚷,半點用也沒用。你該求的是你家老祖宗,但凡她老人家同意了,我立馬滾。”說完,她已來到桌旁落了座,蕊朱趕緊過來替她倒了一碗茶遞上。

“我自會跟祖母說,我就不信她不答應。”牧斐哼道。

“她老人家若是答應了,你此刻還會在這裏跟我大聲嚷嚷?”

牧斐噎地臉都綠了。

秦無雙端着茶杯,輕輕晃了晃,不鹹不淡道:“也許久了,她老人家會松動……不過,容我提醒你一聲。在我進門之前,牧家老太君為了怕你醒來反悔,已經親手寫了你我的婚書,摁了你的手印,送到了秦家。此刻你想悔婚,還得問我秦家答不答應!”

“秦無雙,你休得唬人!”

“是不是唬你,問過你家老夫人自然可知。”

見秦無雙如此篤定,牧斐心裏忽地一慌,覺得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如此一來,想要悔婚豈不是難上加難。本以為回來吓唬一下秦無雙,能讓她知難而退,自個兒去跟祖母說退婚去。誰知,瞧着她話裏的意思,秦家人這是擺明了要賴上他了。

他氣呼呼地轉身就要往外走,走到門口時,想了想,覺得還能在回旋一下,便頓住腳步轉身。

“你到底想要什麽?”他怕秦無雙不懂,又補充了一句,“你到底想要多少錢才肯走?”

他認定秦無雙願意給他來沖喜,要麽是為了牧家的權勢錢,要麽就是為了報複他戲弄她之事。怎麽想怎麽都覺得秦無雙不可能只為了報複他,就将自己的一生給搭進來。仔細對比後,他認為極有可能是為了前者。

秦無雙擡頭,看了牧斐一會兒,反問:“我若要,你可給得起?”

牧斐挑眉,振臂:“我牧家家大業大,又是皇親國戚,怎會給不起?”

當今太後牧花朝是他姑祖母,當今手握軍權的樞密院使是金長晟是他舅爺,當今鎮守雁門關威武大将軍是他父親。再加上已故先皇後是他親姑姑,他們牧家的确算得上是富貴滔天的皇親國戚。

秦無雙好笑道:“你也說是牧家,家大業大,那麽多人都指望着牧家養活着,哪裏就是你小官人一個人的東西?”

據她所知,牧家老太君膝下嫡出有兩兒一女,長子牧守業,乃牧斐生父,世襲三代一等定遠候,目前正在北境鎮守雁門關;二女牧文繡,乃當今官家嫡妻皇後,前兩年因病薨逝;幼子自小病故。還有庶子牧懷江自幼喪母,因和幼子年紀相仿,便放在膝下假以幼子養大;庶三子牧懷楓如今已經分出府去自立門戶了。

現如今府裏大管家由牧懷江主外,倪氏主內。

牧家嫡派傳承下來,一向支庶不盛。到了牧守業這一代,雖娶了江洲指揮使嫡女倪氏,又娶了兩房姨娘子,劉氏和杜氏,然而子嗣依舊單薄。

嫡妻倪氏原本生有兩兒一女:長子牧重光,原是個錦繡兒一般的人,文武雙全,相貌堂堂,深得牧守業之心,乃是整個牧家的希望和未來,不料前幾年因為一場大病沒了;

幼子牧斐,別的孩子一出生就哭,獨他一出生就笑個不停。牧老太君最信佛,一見他笑如彌勒,便認定是有靈性的,疼愛的不得了。那封氏前因喪失了長子,對牧斐更是百依百順,縱得他小小年紀,就已經橫成了汴都一霸。氣得每每牧守業回汴都,見一回,揍一回;

至于幼女牧婷婷,年方十二,說是去姑蘇學藝了。

二姨娘劉氏倒是生了庶子牧重山,年方十八,跟着牧守業鎮守雁門關去了;庶女牧萍萍,年方才十一。

剩下的三姨娘杜氏乃是個多病身,膝下一直無所出。

據說牧家祖上牧融因屢建功勳,本被先官家賜封國公,卻被他拒了。不僅如此,他竟還向先官家請求,牧家侯爵從他往下世襲三代而止。也就是說定遠候爵,只能世襲到牧守業這一代。

所以說,到了牧斐這一代,指不定還怎麽着呢……

作者有話要說:  牧斐:一覺醒來,發現死對頭變成了媳婦,這可如何是好呀?

秦無雙:一覺醒來,發現死對頭還是以前的死對頭,還想過河拆橋悔婚,真是欠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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