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世人都說她是大家閨秀,爹一直希望她做個知書達理的閨秀,她也在盡力裝作一個大家閨秀,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內心裏有匹狂野的馬,遲早會脫了缰跑出來。

她娘曾是江湖賣藝出生,自小跟着外祖父行走江湖賣藝,自有些個真功夫傍身。嫁給她爹後,她娘就把自己生生委屈成了閨中弱婦,罵不還口,打不還口,唯獨對她,分外嚴厲。

也是因為她自幼禀賦極弱,剛落胎就帶着病兒,足足病了四十五日,險些一命嗚呼了,好容易活過來了,又是小病不斷的。三歲之際,她娘想着她體弱終歸是底子不好,為了讓她底子強硬一些,便悄悄地逼着她開始練些基本功。最開始是紮馬步,一紮就是三載,後來是站樁,再後來就是柔功等外功身法。不過,自從娘逼她練功之後,身體的确好了許多,病也生少了。她的輕功也是在那時練成的。

再後來,她為了娘少受府裏人的白眼,立志學醫,以便将來能夠将秦家的藥鋪要兩間來經營自活,便纏着關大夫拜了師。多年後,她果真接管東西水門藥鋪。

一日閑來無事,突發奇想,研究起人體骨骼來,因知那些骨骼脆而好攻,便将這些脆骨骼定為突破點,将武功和醫術結合在一起,自創了一套卸骨功出來,只需一些巧力和靈活的身法便能運用自如。

今日,她耍的就是這套卸骨功。

蕊朱雖知她自小練功,有些個花拳繡腿,卻不知她已歷經兩世,今時早已不同往日了。

“人沒了退路自然就只能置死地而後生,——都是被逼出來的。”說完,扔了手中的棍子,與蕊朱一起租了個馬車打道回府了。

往日裏,小院外門口都會有小厮看守着,見了人就往裏報,今兒個她們回來後,卻見院門外無一人在。

進入院子後,也只覺得比往日裏安靜了不少,竟半個人影都沒見着。

“半夏,青湘?”蕊朱邊走邊朝屋裏喊,無人回應。

等二人進了屋後,竟空無一人,就連素日裏伺候牧斐那些個西屋丫鬟小厮們俱消失不見了。

“奇怪,大家都去哪兒了?”蕊朱四下找了下,确定人都不在。

“許是府裏有事,都召過去了。”秦無雙走到堂屋桌旁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蕊朱見秦無雙一臉倦色,道:“那奴婢先去給小娘子打些熱水來沐浴。”

秦無雙懶懶地點了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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蕊朱去了之後,秦無雙随手擰起執壺準備給自己倒一杯水喝,突然間,脖子根一涼,她手上動作定住了。

垂眼一看,一把泛着寒光的冷劍正擱在自己的肩上,鋒利的劍刃離脖頸不過半寸遠。

“你到底是誰?”是牧斐的聲音。

秦無雙微不可見地勾了一下唇,遂繼續倒水。

時值仲春時節,天氣漸暖,秦無雙裏頭只穿了件銀紅色撒花齊胸襦裙,外面套了件秋香色薄绫長袖褙子,露出了一大截子雪頸。

舉杯喝水時,那下颌微揚,順着脖頸一線兒的弧度,優美的只叫人無限遐思,更引得牧斐慌了神地大喊道:“我我我警告你,你可別亂動,我這把劍可是真劍,可可是飲過血的。”

秦無雙無奈地嘆道:“請問小官人到底想幹什麽?”

牧斐小心翼翼地擡起劍繞到了秦無雙正面,又飛快落劍摁回她肩上,瞅着秦無雙問:“我問你,你到底是誰?”

秦無雙平靜地說:“我是秦家三房的嫡女,秦無雙。”

牧斐向地上啐道:“啊呸!秦無雙可是汴都出了名的大家閨秀,你根本不是她!”

秦無雙蹙眉:“……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會?”

牧斐冷笑:“別裝了,今日發生的事情我都看見了,你一個人弱女子竟然能把五個壯漢給撂倒了,這可不像一個大家閨秀能做的事。”

“你跟蹤我?”秦無雙的聲音冷了幾分。

“誰跟蹤你了!”牧斐五分心虛又五分理直氣壯地說,“明明是你鬼鬼祟祟地出門,——準又是拿着我們牧家的錢去什麽風月之地找樂子去了,爺得盯着你。”

秦無雙有些無語地揉了揉額角,反問:“所以,小官人的意思是?”

牧斐疾言厲色道:“你根本不是真正的秦無雙,你有功夫,卻深藏不露地潛伏到我們牧家,可見你居心叵測!”

“噗嗤——”一聲,秦無雙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

“你,你笑什麽?”

這推論,她想不笑都不行。

秦無雙止住了笑,正色道:“誰說真正的秦無雙不會功夫?”

牧斐自以為是道:“一個以大家閨秀聞名的女子怎會如此粗野?——再說我之前那般戲弄秦無雙,要是秦無雙會功夫的話,估計早就揍得我滿地找牙了。”

秦無雙冷笑道:“原來你也知道自己很欠揍。”

牧斐噎了下,臉色有些不好看了。

此前,他被秦無雙誤當做賊絆倒了,還摔碎了鼻骨,到現在他的鼻子一捏還痛着咧。不僅如此,她還當着那麽多人的面抽了他一嘴巴,污蔑他是淫賊,連聲抱歉都沒說,扭身就跑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向來只有他牧斐欺負別人,如今他竟被一個小丫頭欺負了,叫他怎能咽得下這口氣。

于是乎,他讓戶部侍郎之子幫忙查到了秦無雙的身份。

起初只想給她一次教訓就罷了,便跟着她去了布莊,悄悄的在她選的尺頭裏放了一條小蛇。當時秦無雙明明被吓唬了一大跳,見了他在門後偷笑,知是他所為,竟跟沒事兒人似的走了。

她如此無視他,反倒激起了他鬥智,因此起了戲弄之心。這才有了後面一而再,再而三的捉弄她之事。

只是,秦無雙辱不還口,戲不還手,充分地表現出了一個大家閨秀該有的修養,倒弄得他挺沒趣兒的。本已打算就此罷手,誰知他自個兒被馬摔在城牆上傷了頭,昏昏沉沉了半月有餘。到最後,陰差陽錯的,竟是秦無雙來給自己沖喜。——這一切巧合的太離譜,他想不多想都不行。

“實話告訴,真正的秦無雙不僅會些拳腳功夫,還精通醫理。如你今日所見,我之所以能以一抵五,用的就是我自創的那套‘卸骨功’。”

“卸骨功?什麽卸骨功?”牧斐只覺得聞所未聞。

秦無雙便将她的“卸骨功”理論講述了一遍。

牧斐聽了,似覺有理,但仍舊半信半疑,“這麽說,你,你真的是秦無雙?”

秦無雙沖他笑道:“如假包換。”

“那這麽說,你嫁給我就更是別有居心了……”他将手中利劍狠狠一壓,威逼道,“你說,你,你嫁給我是不是為了找機會趁機報複我?”他實在想不出深藏不露的秦無雙嫁給他到底能有什麽好處?

秦無雙清冽的杏眼直直地盯着牧斐,忽然出手一把緊握住劍刃。

牧斐目瞪口呆地盯着秦無雙的手,只見一溜兒血珠從她手心裏沿着劍刃滑了出來,頓時驚地舌頭直打結道:“你你你……”

彼時,秦無雙還沒來得及用力拽,牧斐就已經吓得丢了劍,向後跳開一步,指着她喊道:“你,瘋,瘋,瘋子!”

秦無雙順勢握住那劍,細細端詳了一番,一面說:“劍是好劍,就是人孬了點。”

牧斐扭身就朝外面走,一面惡狠狠地說:“我現在就去告訴祖母,你嫁給我就是為了找機會報複我之前戲弄你之仇!你等着……”一語未了,一柄長劍“嗖”地一下,從耳邊擦過,釘在了他去的前路上,入地三分,如切豆腐,一顫未顫。

吓得牧斐頓時後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看着鏡面劍刃上,映着他那張煞白的桃花臉。

好半晌,牧斐才找回自己的嗓子,沖秦無雙怒喊道,“秦無雙,你想殺人滅口不成?”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避雷:小官人腦回路奇特,且又剛又慫,小仙女要慎重領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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