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秦無雙見狀,便道:“你若不願,便罷了,只是這些東西,我是不會收的。”

錢白一臉凜然道:“我去。”

秦無雙瞧他那态度,倒不像去吃飯,倒像是去奔赴刑場似的,轉念又一想,連官兵都在大肆追捕他,許是他身份不能見光罷,于是又道:“你也不必急在一時,改日再約也是一樣的。”

錢白卻堅持道:“就今日。”

聽他那口氣倒是想把這恩情馬上還完了,以後再也不想有幹系似的,秦無雙覺得這樣也好。

幾人來到白礬樓,門內夥計見了,沖身後招了招手,便有一姿色風流的酒娘子同那夥計一齊兒出來,笑着将他們迎了進去。

因想着錢白身份或許不便,秦無雙便指明去三樓雅間。

說是雅間,也不過是在坐席兩面懸了簾子隔開,坐席或是圍着天井設立,或是臨窗設立,但好歹比一樓二樓人少些,也隐蔽些。

酒娘子熱情挨桌詢問:“二位客官,可要點些什麽菜?”目光卻在秦無雙和錢白二人的臉上來回流連,似乎一時不知道該取舍哪個是好。

錢白身後的小子見狀,立即橫出劍鞘擋在酒娘子身前,黑着臉命令道:“退後一步。”

酒娘子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又悄悄那眼溜了錢白一眼,估摸着在猜想對方是個什麽身份。

秦無雙怕酒娘子多心,便向酒娘子笑着道:“我這朋友自幼怪癖,素來不喜生人靠近,一靠近他就渾身不自在。”

酒娘子聽了,頓時釋然,立即堆笑往秦無雙身邊湊來,風情萬種地問她要吃些什麽菜。

秦無雙便順勢點了白礬樓的幾份招牌菜,酒醋蹄酥片生豆腐,汁青雜煨胡魚,鵝掌鮓,雕花蜜煎,蟹釀橙,再配上兩份适齡鮮蔬。

那酒娘子又問:“客官要吃什麽酒?”

祁宋酒樓裏面常年有酒娘子伺候,她們長得雖不能算貌美如花,卻通常是有幾分姿色的,通過多勸客人喝酒而提幾分酒利錢,碰上些大方的金主,還會給些小費什麽的。是以這些酒娘子恨不得使勁渾身解數讨好客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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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無雙卻笑着說:“金雲茶一壺。”

那酒娘子一聽,笑容頓時挂不住了,若是不吃酒她就得不了提成,便就悻悻直起身來:“客官請慢坐,稍後就會送了來。”

酒娘子下去後,立馬有兩個夥計送來一壺茶,替他們倒上,還擺了些精致的果碟小菜。

秦無雙才要端起茶杯吃茶,卻見錢白身邊的小子立即從身上掏出一根銀針,在錢白的茶杯裏試了一下,舉在手裏看了一眼,然後沖錢白做了一個“請用”的姿勢。

秦無雙端着茶杯看着錢白他們,一時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錢白見她神色怪異,只說:“他是我的侍衛,吳三。”

秦無雙等了一會兒,見錢白沒有要繼續解釋下去的意思,便點頭佯裝吃茶。

不多時,菜已上齊,秦無雙拿起筷子将要夾菜,吳三再次拿出銀針對着每盤菜都插了一下,确定無任何問題後,遂沖錢白點了一下頭。

這架勢……

弄得秦無雙心裏直後悔,她不該提出請客報恩的,這一頓飯委實吃得她七上八下又索然無味,她不由得暗暗猜想着這錢白到底是個什麽人……

二人皆不說話,悶悶地吃着菜。

秦無雙一發覺得尴尬,想找些話題說,又無可從說的,想了想,差不多意思到了,便要放下茶杯,準備告辭。

誰知那錢白也正覺得不自在,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他原本只是要報恩,親自許以金帛了事,誰知又生出請客吃飯這等事端。

礙于恩情,他只能答應,不過他一個大男人跟另外一個看起來娘裏娘氣的男人一起共餐,心裏很是別扭,卻又不得不繼續陪下去。

他見秦無雙不停地喝茶,便想出于禮節替她倒一杯茶。

不料他剛提起茶壺往秦無雙跟前送,秦無雙猛不防放下茶杯,兩相不備,頓時撞在一起,打翻了茶壺,茶水登時灑在了秦無雙的身上。

秦無雙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手忙腳亂地抖落着灑在身上的茶水殘渣,蕊朱忙上前替秦無雙拍打着。

錢白也站了起來,只是手足無措地看着秦無雙,滿臉歉意。

那茶水畢竟是滾燙的,連帶着那些衣裳都是燙的,秦無雙只好将身上的衣裳扯開了些,不讓它們貼着肌膚,免得燙得一發厲害了。

錢白見狀,趕緊脫了自己的兩層外衣塞給吳三,一個大跨步上前,伸手就去剝秦無雙的衣裳。

彼時,秦無雙一個不防,被錢白的雙手碰了個正着,三人齊齊一愣。

蕊朱看着錢白貼在秦無雙領口上的雙手,兩顆眼珠子吓得險些從眼眶裏迸了出來。

秦無雙低頭看着摁在胸口上的手,杏眼圓睜,一動不動。

錢白起初先是一愣,旋即覺得不對勁,低頭細看,才覺得手下山峰起伏,別有一番柔軟,整個人瞬間如遭雷劈。

恰值此時,牧斐同段逸軒二人也來了白礬樓吃飯,夥計和兩個千嬌百媚的酒娘子正領着二人上了三樓,途徑此處,正好目睹到這一幕。

段逸軒看着秦無雙的臉訝然道:“文湛,這不是你表弟……”話未說話,只見牧斐二話不說,風兒似的上前一把掀開了錢白的手,又猛地将他向後推了一掌。

錢白不防,整個人顯然還沒有回過神來,被牧斐這麽一推,向後趔趄了好幾步,幸虧吳三及時穩住了他。

那吳三立馬護在錢白跟前,拔出劍指着牧斐的臉,眼裏殺氣騰騰的。

秦無雙這時已然回了神,忙将牧斐拉到身後,對吳三道:“他是我朋友,別緊張。”

牧斐不滿秦無雙擋在他身前,一把将秦無雙推開了,指着錢白的臉氣勢洶洶地質問道:“你誰呀?還有方才你的手往哪兒摸呢?你想幹什麽?”

錢白意識到他方才行為冒撞了,不由得面紅耳赤的,垂着頭,支支吾吾地說:“我,我,她,衣裳上有茶水,燙,不能穿……我的,我的可以穿。”

他原是擔心浸了熱茶的衣衫會燙傷秦無雙的皮膚,便急着想替秦無雙趕快把衣裳脫下來,再換上自己幹淨的衣裳,卻萬萬沒想到秦無雙竟是個女兒身。

段逸軒瞧見地上一地的茶水,又見秦無雙身前衣衫濕透,這才搞清楚原委,用扇子拍了一下手,上前拉着牧斐勸道:“文湛,你這麽大火氣作什麽,大家都是男人,幫忙換個衣裳而已。”一面說,一面笑着朝秦無雙走過去,又道,“鄭兄,你衣裳都濕了,不如換我的衣裳罷,我的衣裳才洗的,還香着呢。”說着,就要脫衣裳。

牧斐一把拉回段逸軒,丢到一邊,把眼一瞅,啐道:“啊呸,我的人還用不着你一個外人來幫忙。”說完,他脫了自己的外袍丢給蕊朱,喝令道,“還快不陪她找個地兒換衣裳。”

蕊朱吓得一抖,忙接了衣裳欲扶秦無雙下去。

秦無雙瞧着牧斐那一副抓紅杏出牆的神情,不由得好氣又好笑。

眼下她衣裳上的茶水已涼透,她便從蕊朱手裏扯過牧斐的外袍遞還給他,一面随口說道:“不必勞煩了,一點茶水而已,不礙事的。”

“不礙事?”牧斐也不接衣裳,只是拿眼瞅着她,陰陽怪氣道,“怎麽,難道你還打算留下來與此人共餐?”

秦無雙登時覺得牧斐未免管得太寬了些,皺眉反問道:“我留不留下來,與誰共餐,與你何幹?”

牧斐走到秦無雙跟前,近得幾乎面貼面,低聲對她道:“容爺提醒你,你可別忘了我們之間的約法三章。”

秦無雙聽了,越發皺緊眉頭,冷笑着反問:“敢問我犯了約法三章裏的哪一條?倒是你,可是忘了約法三章裏的第一條。”

牧斐抿了抿唇,無可分辨,他扭頭瞅了一眼錢白主仆,心下莫名覺得堵得慌,幹脆一屁股咚在椅子上,抱着雙臂,翹起二郎腿道:“既然如此,那爺正好留下來與你們一起吃,不過你們放心,今日這頓,爺請客。”

秦無雙忍無可忍地瞅着他問:“牧斐,你非得與我作對麽?”

牧斐先是乜斜了錢白一眼,然後故意扯大嗓門對秦無雙說:“呵!爺哪裏是在與你作對,好歹你現在也是我牧家的人,爺得防着有什麽惡人盯上你,這也是為你好。”

段逸軒越聽越糊塗,卻又不敢随意插嘴詢問。

錢白聽了,臉色有些發青,卻也只能隐忍着不說話。

秦無雙呆不下去了,将牧斐的衣裳往牧斐頭上扔去,然後對着錢白軒客氣道:“錢公子,你我之間就算兩清了,告辭。”說完,帶着蕊朱一徑兒去了。

牧斐立即起身甩了一眼警告給錢白,然後迅速抓了衣裳追了出去。

待趕上秦無雙後,牧斐便又開始陰陽怪氣道:“喲呵,還錢公子?還說什麽‘你們之間就算兩清了’,如此糾纏不清,難不成那人是你的老相好?”

秦無雙煞住腳,扭頭瞪着牧斐沒好氣地說:“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秦無雙: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說的就是某人吧。

牧斐:爺只是情商暫時少根筋而已。

作者:得了吧您,我看啊,您不是缺根筋,而是缺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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