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秦無雙态度懶懶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牧斐想起之前他百般戲弄秦無雙時,秦無雙也是這樣一副愛理不理,不以為意的樣子,似乎誰都入不了她的眼一般。

一想到他在她心裏不過同那些外人一樣,心裏莫名有些不爽,因此微微賭氣道:“還是老樣子,沒的倒讓人以為好欺負。爺白安好心幫你這一回了。”

秦無雙見牧斐臉色不佳,心裏不明所以,只好說道:“有些人根本不值得我去在乎,我又何必去多費唇舌逞能?再者,我這個人也不是那麽好欺負的。”她頓了頓,轉而向牧斐笑道,“不過,今日還是要謝謝你。”

牧斐踢了一腳地上的石子兒,随口道:“謝我作什麽,爺不過是看不慣有些人拿腔作勢罷了。”實際上是他可以欺負秦無雙,但就是見不得別人欺負秦無雙。

秦無雙看着牧斐抿嘴一笑,仿佛他心裏的那點小心思早已被她看穿了。

春光明媚,花開無聲,清風徐來,巧笑倩兮,登時惹得牧斐心尖顫顫,神魂失據,眼饧骨軟了起來。

須臾後,牧斐反應過來自己失态,遂斂了色轉向他處,吞吞吐吐道:“我,我雖與你只是做戲,但,但名義上你畢竟是我的未婚妻,外人瞧不起你,就是在瞧不起我牧小爺,自是不能,不能讓別人看輕了你……你,你可千萬別胡思亂想。”

秦無雙收了笑,道:“你放心,約法三章我還記得。”

接下來的兩個多月,秦無雙将秦家剩餘的藥行巡了個遍,利用巡查糾錯時,該辦的拿出一兩個不服的狠辦,該賞的統統有賞。又告知各處以往的爛勾當可以既往不咎,以後再犯必定嚴懲不貸,如此恩威并施,總算立了些威望。

目下也就剩下朱雀門正店,因有師父關神醫在正店坐堂,私下也時常通氣是以,她并不怎麽急着去收整正店。——主要這正店裏有朱賬房這一樁大茬極難收服,她需得好好謀劃謀劃。

這日,她依舊女扮男裝,帶着蕊朱去了正店。

朱賬房和正店掌櫃早得了消息,在外候着她。

見了她之後,一衆人忙領到二樓閣樓上獻茶,例行公事問候了一番,秦無雙便命衆人退下去,只留下朱賬房在,直奔正題。

蕊朱将木盒打開,從裏面取出一冊賬本遞給秦無雙,秦無雙接過,随手翻了兩頁,一面道:“朱先生,去歲因淮河流域天氣惡變,霜凍極寒天氣使得龍腦樟樹大批凍死,導致冰片産量下跌,進價上溢了四成。今歲卻是龍腦樟樹大豐收,為何這賬本上冰片的進價還是去歲的進價?”

那朱先生早已驚地背脊冒冷汗,絞盡腦汁都想不出個合理的糊弄解釋,只好諾諾道:“這,這許是記錯了,未來得及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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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無雙笑不達眼底地問:“那也就是說今歲進價已改,只是朱先生記錯了而已?”

“……是,是的。”

“如此,那請朱先生将今歲進價與去歲進價錯出來的這一批差價補上罷。”

朱先生心道:“好生厲害的小丫頭!”卻又不得不應承道,“……遵,遵命。”一面心裏想着畢竟是個小小娘子,被她發現一兩處錯漏或許只是偶然,她能有多大的手段,連秦家的幾位爺兒都被他們玩弄在手裏,何況一個黃毛小丫頭。再說,他在秦家藥行做了十年的賬房,幾乎掌控着秦家藥行的命脈,若真把他給惹急了,休怪最後讓她吃不了兜着走。

誰知,秦無雙突然将賬本一合:“朱先生。”

聽秦無雙喊他,朱賬房莫名吓了一個哆嗦。

“春風樓的溫柔鄉雖好,可也要小心花柳病,若是讓嬸嬸知道了,恐會拿刀來店裏鬧,還望你收斂則個。”

朱賬房之妻有個響當當的外號,叫做“胭脂虎”,是汴都城裏出了名的悍婦,拿刀滿大街的追攆朱賬房已是巷中小兒皆知的事情。

前世,她就已聽說正店的朱賬房經常瞞着妻子去春風樓偷腥,一朝不慎染上了花柳病,最後的下場便是死于這花柳病。

因她前世只是聽說,并不确定此事是否屬實,還是前些日子她托師父留心朱賬房舉動,這才确定朱賬房的确包了春風樓的小嬌娘。而那個小嬌娘近來經常出沒幾家大醫館,恰好有家醫館的大夫與師父熟識,那人便告訴師父那小嬌娘得了花柳病,正四處求醫問藥。

朱賬房聞言,臉都白了,難以置信地盯着秦無雙:“你,你怎知道這……?”話未說完,他急忙捂住嘴,心裏一時六神無主起來。

秦無雙道:“我橫豎有我的手段,既然話已至此,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先生也知道,我一個小女子剛接手這偌大的秦家藥行,也是艱難。若先生若能向我保證忠心,一則,我可以繼續替先生瞞着此事,不讓嬸嬸知曉;二則,先生也不用再偷偷摸摸的去外面求醫問藥,我保證醫好先生身上的花柳病。先生意下如何?”

朱賬房是個再精明不過的人,聽了之後,心中自有自己的一番謀算,便笑着假意先應承了。

秦無雙下樓,見了關大夫,二人面上裝作不識,秦無雙暗中交流一個眼神,表示暫時穩住。

關大夫不動聲色地抵拳咳了一聲,示意明白。

出了鋪子,蕊朱叫來馬車,秦無雙正要上車,忽聞有人沖她喊道:“兄臺,留步。”

秦無雙轉身,便見一名藍色錦袍男子迎面而來,那男子身材長挑,精瘦裏面透着幾分魁梧,八字沖天眉,高鼻俊目,薄唇長臉,很是冷峻,是一種高嶺之花的奪人秀色。

那男子身後跟着一個小子,勁裝打扮,眉目冷冽,腰側別着佩劍,手捧着一個一尺有餘半尺高的梨木雕花填漆的小箱子。

二人徑直走到她跟前,也不說話,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方才可是在叫我?”秦無雙問。

男子面無表情地點了下頭。

“敢問你是?”見男子如此肯定,秦無雙卻一時想不起來對方是誰。

那人惜字如金道:“錢白。”

秦無雙想了想,記憶中并無錢白這一人,再者對方喚她兄臺,可見并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抱歉,不認識。”說完,她不想與人糾纏,便要上車,錢白卻擡手攔住了她的去路。

秦無雙皺眉,心下警惕起來:“你這是作什麽?”

錢白言簡意赅道:“報恩。”

“報恩?報什麽恩?”秦無雙聽的莫名其妙。

錢白鄭重道:“救命之恩。”

秦無雙以為自己聽錯了,不由得反問:“這位公子……你莫不是認錯人了?我并不記得自己救過誰的命。”

錢白語氣堅定地說:“沒錯,就是你。”說完,他頓時擡起雙手,一手遮住口鼻,一手遮住額頭,單單露出一雙眼睛出來。

那是一雙孤狼般的眼睛,高傲,兇殘,還有絲絲不甘。

秦無雙頓時想起錢白是何人了,——他就是兩個月前,闖進新曹門腳店持刀挾持她的那個受傷神秘人。

她心中不由得幾分驚駭,能在汴都裏找到她的下落,可見此人本事不小;又在身受重傷時被官兵大肆搜捕,看來此人并非常人。

這樣的人最好離他遠點,她可不想惹禍上身,想畢,她便冷着臉道:“我不認識你,也不想認識你,告辭。”說完,帶着蕊朱急急地上了馬車。

車行了好一會,蕊朱撩起後車簾瞧了一眼,忽然驚道:“小娘子,那兩人還跟着我們呢。”

秦無雙湊頭一看,果見錢白和他的小子竟然還跟在馬車後面,放下簾子,秦無雙立即吩咐車夫加快馬速。

一頓飯的功夫過去了,再次撩起車簾一看,錢白他們竟還跟在後面,——她坐着馬車,錢白他們只用徒步,卻能緊跟着不放,可見錢白他們有些身手的,恐怕還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看來甩是甩不掉的,再這麽跟下去只怕會跟到牧家,到時候又恐惹出什麽是非來。

思來想去,她只好先命馬夫停車,蕊朱忙打起簾子,秦無雙坐在車內,冷着一張臉問:“二位跟了我們一路了,你們到底要作什麽?”

錢白見車停下,快步上前,從身後小子手裏接過小箱子強行塞到秦無雙手裏,道:“這些,是用來報恩的。”

秦無雙不解,垂眸打開一看,裏面滿滿一箱金銀珠寶,看起來價值不菲,——這報恩的方式的确簡單又粗犷,只是此恩在秦無雙眼裏,委實讓她覺得受之有愧。

秦無雙有些頭疼地摁了摁額角,坦言道:“我當初并非真心想要救你,只是怕你死在我的鋪子裏,會給我引來很多的麻煩而已,你真的不用放在心上。”

錢白抿着唇,低頭想了會兒才道:“我不管你是否出自真心,總之是你救了我的命,我錢白一向恩怨分明,有仇必報,有恩必還。”

看錢白這态度,若她不接受他的報恩,指不定會厮纏到何時,秦無雙蓋上蓋子,将箱子遞了回去,一面道:“在你眼裏雖是恩,在我眼裏卻是個麻煩。不過,如果你一定堅持報恩的話,那不如就去白礬樓裏請我吃一頓好的,就當扯平了。至于這些就免了罷,我怕折壽。”

錢白劍眉微蹙,似有所猶豫。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他來了,男三來了,男三帶着他的誠心報恩來了。【男二在排隊,先派男三來刺激一下某沙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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