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 你怎麽來了?”牧斐瞪着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的秦無雙, 捂着胸口問。
秦無雙抿唇一笑, 道:“我來接你回家。”
段逸軒與謝茂傾紛紛從雅座上起身盯着女裝的秦無雙, 眼睛都直了。
好容易段逸軒才反應過來,涎着臉看着秦無雙問牧斐:“文,文湛, 這位可是……鄭兄?”
牧斐皺着眉頭沒說話。
秦無雙笑着向他們倆欠身見禮, 道:“二位小官人好, 我實乃秦無雙,牧斐的未婚妻。”
段逸軒與謝茂傾聽了,登時瞠目結舌,雙雙互看了一眼。
牧斐一挪腳, 橫在幾人中間, 将秦無雙擋了個結結實實道:“爺現在還不想回家,你先回去, 等爺玩夠了自然會回去的。”
秦無雙道:“不可, 你今日必須回去, 家裏已經請了教書先生來為你授習功課。”
牧斐瞪大眼睛, 額角青筋突突直跳, 咬牙低聲道:“秦無雙,你這是給小爺來真的啦!”
秦無雙點頭道:“我說過,我是認真的。”
二人目光對峙了起來,誰也不肯相讓。
段逸軒用肩膀撞了一下謝茂傾,遞了一個“你趕緊上”的眼神, 謝茂傾握着折扇瑟縮着搖了搖頭,段逸軒只好嬉皮笑臉地上前一小步勸道:“我說二位……”
“閉嘴!”
“閉嘴!”
秦無雙與牧斐齊齊喝道,繼續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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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逸軒立即閉嘴退了回去。
恰值樓下獻臺上的玉關索又贏了一局,整個相撲館內沸反盈天。牧斐餘光瞥見玉關索穩站在獻臺【1】中央,正等待着下一個挑戰者,突然靈機一動,對秦無雙道:“你想要爺回去?”
“……是。”
牧斐突然十分爽快道:“可以。”
秦無雙蹙眉問:“……條件?”
“你果然是個聰慧的。”牧斐不懷好意地笑了笑,微微轉頭指着臺下獻臺上的玉關索,“看見她了嗎?你若是贏了她,爺我今兒個就跟你回去。”
秦無雙聽了還沒什麽反應,那段逸軒和謝茂傾倒是吓的變了色,段逸軒撞了一下牧斐小聲提醒道:“文湛,你瘋了嗎?下面的可是玉關索,玉關索!逢百戰無一輸的女撲爺,你叫她去……不是送死嘛。”
謝茂傾在一旁連連點頭贊同。
牧斐也不理他們,只問秦無雙:“怎麽樣?賭不賭?”
秦無雙看了一眼玉關索,只見她頭上绾着一窩穿心紅角子,上身穿着一條绛羅翠袖,裸露着右半邊頸項臂膀,乃至腰圍。雪脯只用一條紅菱巾子裹着,腰線因為長期撲鬥顯得十分緊實。右邊白花花的臂膀上紋着一藤食人花,花頭呲牙咧嘴,甚是兇狠。
“是不是只要把她打倒了,你就跟我回去?”秦無雙收回目光,看向牧斐認真的問道。
牧斐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凝,他心裏想着的卻是:這女厮撲們穿着暴露,抛頭露臉又露肉的,撲鬥起來也就是供人取樂的。以秦無雙大家閨秀的家教與身份,定然不會上臺同那女厮撲一樣撲鬥。這樣一來,秦無雙就沒有理由再逼他回去了。
誰知,瞧着秦無雙那模樣,倒是真的準備下去鬥上一鬥,心裏不由得亂了陣腳,欲笑不笑地說:“爺可提醒你,上臺了,贏與不贏,丢的是你的人,可不是爺的臉。”
秦無雙冷笑了一聲,走到欄杆邊,向下看了一眼。
随後二話沒說,一拍欄杆,騰空而起,漂亮的一個飛旋,從二樓的雅間裏直接跳進了獻臺之上。
全場驀地一靜。
牧斐,段逸軒,謝茂傾急忙沖到欄杆旁,扒着欄杆一個個呆頭鵝似的地看向獻臺。
玉關索看着從天而降的秦無雙,上下打量了起來。
段逸軒顫顫巴巴地說:“文,文湛,你,你确定,她,她就是素日裏那個被你諸般戲弄的秦家無雙?”
牧斐咽了咽口水,抿了一下唇,半晌才道:“……就是她。”
臺上玉關索問:“你為何不換衣裳?”
秦無雙道:“我并非女厮撲。”
玉關索道:“那你上臺來作什麽?”
秦無雙答:“我與人打了賭,要将你打趴下。”
玉關索聽了一怔,随後冷笑道:“就憑你?”
秦無雙笑道:“就憑我。”
玉關索被激怒了,部署在一旁見狀,忙站在二人中間舉手喊道:“開鬥!”說完,立即向後退到安全位置。
起先二人都沒動,僵持了半刻後,玉關索當下臀壓膝,擡手臂起泰山,以萬鈞之勢壓向秦無雙的肩膀。
這一招在場的人都看得懂,玉關索顯然用了十成力,打算一招将秦無雙鎖死,一旦秦無雙被鎖住,以她的身板與力量一定會被壓跪在獻臺之上,再無反攻之力。
二樓上的牧斐一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上,抓着欄杆的手險些把欄杆摳了個洞。
一旁的段逸軒更是急的直跺腳道:“完了,完了,完了……”
秦無雙看着玉關索撲來,卻是後退兩步,卸其千金墜力,趁着玉關索下沉瞬間,搶步上前,同時扣住玉關索肩背穴和肩井穴往下壓去。
玉關索頓時全身一軟,後勁乏力難繼,連抱住秦無雙反摔的招式都不能用,只能任由秦無雙壓住自己。
随後,秦無雙擡起左膝頂住玉關索的肩,同時飛快起右肘,用了七成之力擊向玉關索的大椎,徹底将玉關索擊趴在地上昏迷了過去。
全場一時鴉雀無聲。
部署呆呆地看着秦無雙,又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玉關索,一時不知該怎麽判,——嚴格來說,秦無雙用的招式并非正規的厮撲招式,可是她确确實實地只用了兩招便打敗了玉關索。
見部署呆愣,秦無雙把眼向部署一橫,部署立即抖了一個激靈,上前宣布道:“我宣布,此女子勝出。”
全場爆發出一陣唏噓聲。
段逸軒又向牧斐問了一遍:“文,文湛,你确定她就是那個被你諸般戲弄的秦家無雙?”
牧斐:“……”
秦無雙足尖一點,重新躍上二樓,吓得段逸軒,謝茂傾他們立即向後跳了兩大步,再看秦無雙的眼神,那個是又驚又畏又替牧斐擔心的。
秦無雙一面拍着衣裳上的褶子,一面對牧斐說:“走罷。”
牧斐在兄弟們面前輸了面子,很是沒彩,嘴硬道:“啊呸!你說要爺走,爺就得走啊。”
秦無回身一瞪。
牧斐吓得出掌護住胸猛地往向後一跳:“你,你想幹嘛?”
秦無雙冷笑:“是你究竟要幹嘛?”
牧斐眼珠子骨碌碌直轉,轉出一理由出來,氣呼呼地撇嘴道:“你,你害我輸了銀子,我不回去!”
秦無雙沖帶來的小厮喊:“去把撲館的老板叫來。”
不多久,撲館老板來了,向着牧斐堆笑道:“牧小爺,可是叫我?”
牧斐朝秦無雙努了努下巴,沒好氣道:“不是爺,是她叫你。”
撲館老板扭身一看,只見是一位亭亭玉立的美人兒,一時傻眼了:“這位是?”
牧斐十分不耐煩道:“她是爺的未婚妻。”一面又沖秦無雙哼道,“爺可醜話說在前頭,就算你替爺還了銀子,爺也不會賣你的賬的。”
秦無雙問撲館老板:“牧小官人今兒個輸了多少銀子?”
“一共一萬六千八百兩,這是注單。”說着,忙向秦無雙獻上注單。
秦無雙接過注單看了一眼,随即還給撲館老板,又道:“從現在起,牧小官人在貴館所輸銀兩,牧家一分不認,一錢不付,皆有牧小官人本人自行付清。”
話落,衆人齊齊傻眼了。
牧斐最先反應過來,立即指着秦無雙的臉跳起腳來:“秦無雙,你什麽意思?”
秦無雙冷笑道:“我的意思就是你在賭場,花樓,酒肆,勾欄瓦舍裏的一切開銷,牧家從今日起,一分不會認,請你自行解決。”
牧斐怒目圓睜,叉腰拍胸道:“你,你以為你是誰啊?你說不認就不認,你可別忘了,爺才是牧家的小官人。”
秦無雙頭也不回地喊了一聲:“牧二叔。”
牧懷江便從拐角處現身走了過來,牧斐看見牧懷江,隐隐覺得大事不妙,忙上前拉住牧懷江問:“二叔,你怎麽也來了?”
牧懷江無奈嘆道:“阿斐啊,二叔是奉命前來的。”
奉命?……奉誰的命已經不言而喻了,整個牧家,能讓二叔聽命的人只有祖母。
牧斐猶如當頭潑了一盆冷水,顫聲道:“那這麽說……她說的,都是真的?”
牧懷江語重心長道:“是真的,二叔勸你啊,還是乖乖聽話些為好。”
牧斐跳了起來,怒不可遏道:“叫我聽她的話!……啊呸!”
秦無雙見狀,心知以牧斐的個性那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便向牧懷江道:“我們走罷。”說完,毫不遲疑地轉身走了。
牧斐見秦無雙說走就走,氣更是不打一處來,在後面追着喊:“秦無雙你別走,先把錢結了……”
撲館老板一把拉住了牧斐的袖子,笑眯眯道:“牧小官人,您還是把眼前的賬先給結了罷。”
看着撲館老板的勢利樣兒,牧斐不悅地皺着眉頭:“等兩日小爺自會命人送了錢來。”
撲館老板皮笑肉不笑道:“牧管家已經放過話了,牧小官人以後的賬他一概不認,所以,您還是先把這些給結了罷。”
作者有話要說: 注:【1】獻臺,部署,女厮撲,是宋代相撲的場地,裁判,選手的意思。宋朝相撲非常平常,一般女相撲手不都是那種肥頭大耳的,就是相當于技藝人,供人取樂的。
牧斐【瑟瑟發抖】:還有什麽是我媳婦不行的?
秦無雙:當醫術與武術結合在一起的話,巧勝就是這麽容易。
作者:猜猜看,熊孩子沒錢耍了會怎麽樣?